悅早在晨光初起的時候便已經偷偷往冥界去了,楚辭上次在冥間地府受天劫不見,悅覺得要救他,在冥間比較妥當。
手中捏著即墨離給的帝王珠,悅才想起已經將牡丹顏扔給寧棲讓龍騰王玩了,唔,可是,這個帝王珠怎麼用?會有什麼後果?然後呢?
悅沒想過然後,大不了,一命換一命,反正,楚辭數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反正,現下自己也生無可戀,反正,自己的命也沒什麼用,所以,小老虎傷心之下,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
剛入了冥界,悅便躲過冥間守衛的搜查,小心翼翼的往奈何橋去了。
等下若能救出楚辭,如果他還能原身復原的話,那簡直是太好了,若是不能,救出了魂魄,就順手將他推到奈何橋那邊送入輪回,悅心中默默打好小算盤,終歸偷偷坐在奈何橋邊等了一日,還不見有人來尋,心中失望之極,默默道,墨離,別了。
手里拿了帝王珠,悅將隱藏在眉心剎那芳華放出來,小剎很及時的蘇醒過來,得知悅準備做什麼,嚇了一跳,連忙道︰「主人,不行。」
悅有些不耐,急道︰「為何?」
「你這樣做,會比當日楚辭魔君引來的天劫更為嚴重,你身上多的是罪名讓天道劈你,你現下還不躲著走,還要來招惹它?」
悅不解︰「我什麼罪名?我沒有作惡多端啊!」
小剎恨鐵不成鋼︰「若我沒說錯,當年你在洛水山脈被引著渡成神劫時,便應當要命喪黃泉了,但是被洛水神君和踏宇神君保下來,上次楚辭魔君在這里受天劫,本來也有你一份,但是洛水神君在這里,天道沒有動你分毫,還有……」
停頓了一下,小剎又繼續道︰「主人這個不倫不類的體質,咳咳,與洛水神君結合,是要遭天譴的……若不是洛水神君,你在與他成親的那晚,咳咳,就該被天道劈死了。」
悅怔了怔,嘆道︰「沒想到我這麼罪大惡極啊。也對,我始終是配不上墨離,現下若我走了,他也好安安心心的娶了門當戶對的紫瑤神君,這樣我更要救楚辭不可了。」
小剎更急︰「主人,我與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你今日若貿然行動,只怕要落得昊天神帝那般下場,昊天神帝灰飛煙滅,魂飛魄散,可是他還有個兒子啊,楚辭願意以命救他,你卻沒有任何有血緣關系之人……真正的死得不能再死啊!」
悅惆悵了一番,想到往後世間連自己一點魂魄都不能留,再見不到墨離,心中有些不舍,卻很快便壓下來︰「我今日就要那般做。不然往後我都會後悔沒救楚辭。」
小剎當然不肯,張嘴著急的呱啦呱啦一大堆,悅誠然是只很倔強的小老虎,只輕輕在眉間一點,可憐的小剎便消失了。
悅深吸了口氣,剛剛放小剎出來,縱然它沒有說出方法,悅卻已經在它體內搜尋到了心訣和方法。
她將泡在忘川河的小腳丫收回來,也顧不上穿鞋,便凌空站著,望望遠處,絲毫沒有人來尋的樣子,心中已經下定決心。
手中的帝王珠緩緩發出黑色的光,仿若里面其實在流動一般,悅想了想,將上次在南海龍王那里寫的遺書從內鼎召出來,放進了乾坤袋中,唔,若有人找到自己,那就能看見吧應該。
做完最後一件事,悅一雙大眼楮再四處看了看,此時奈何橋邊,竟然沒有一個鬼,真是,天時地利人和,莫非自己這樣做也是天意?
帝王珠在手中越飛越高,漸漸的已經到了半空中,整顆珠子已經不是那顆樸實無華的模樣,放出黑得耀眼的光芒,悅心中默念口訣,兩只手平攤在掌上,手中的靈力以可見的狀態緩緩飄至空中催動著帝王珠,帶著她畢生的修為。
帝王珠和她的體質,剛好可以救昊天神帝,更何況是楚辭?悅從不擔心救不出來,只害怕自己死得太難看。
這次天劫,出現得有些慢,卻仿若積蓄已久的怒意般,比楚辭上次受的更為嚴重,天道之威,本來在昊天神帝出神界之後屢屢受挑戰,悅更是無意中成了挑戰天道中的佼佼者,此次居然膽敢在沒有即墨離和踏宇在身邊的情況之下做逆天之事。
當下天道的小執行者連連上報給大無殿上的人,大無殿震驚之極,九衛瞞著上面的越華公子,竟一起來執行懲罰。
九衛是什麼?!
是天道執行懲罰最重的九人,修為高深,冷面無情。當年昊天神帝,也不過才出動區區五位,已經震驚神界,不過昊天神帝也不是好惹的,單薄書生的模樣,竟生生在伏神塔上受了百年天劫才亡,若是沒有伏神塔,縱然九衛,要取他命,也需要時日吧。
楚辭魔君,昊天神帝與藍錦逆天結合生下來的,也出動了五衛來執行,想不到他不過數萬歲,竟然也收服不了,五衛將他神魂收了回來,便將他困在大無之境中。
而今,區區一個數百歲的小姑娘,居然敢拿著帝王珠逆天而行,一下下對抗著天道,將楚辭從大無之境扯回來,實在是讓人目瞪口呆。而更讓大無之境的執行者們驚呆的是,為了懲罰這小姑娘,居然……居然是九衛出動。
昊天神帝和楚辭魔君,也不過五衛,那九衛一起行動?千萬年來未曾有的,這……是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帝王珠越轉越快,空中漸漸浮現出楚辭的身影,他此刻正是半透明的模樣,顯然還未能將**全聚,悅心中暗暗喜悅,這天道莫不是睡著了吧,她現在這麼大動靜,它們居然還沒來。
她又哪里知道,天道正是為了給她最後一擊,方才九衛出動,是以延遲了些時間。
楚辭受著**重生的痛苦,猛然睜開眼楮一看,剎那間便看到下方正抬著小腦袋將自己望著的悅。
她好似有些不同,身子更為妖嬈,小臉還是如最後一次見的那般可愛,眉間,卻默默染上了些許輕愁。
一切都沒有變化,而一切,好像都已經不同了。
是洛水神君負了她?為何他透過她盈盈笑意,竟看到了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悲傷?
悅見楚辭醒過來,當下只差興高采烈手舞足蹈了,雙手還是連綿不絕的將修為和靈力度過去,楚辭的身影從透明到半透明,悅滿心喜悅,原來救人這麼簡單。
楚辭看了她一會兒,恍然想起現在身在何處,一雙瀲灩的眼楮都是恐慌,還漂浮的身體在空中著急的顫抖著︰「悅,不可!快停下來!快!」
悅不明所以,道︰「你快出來了,天道還沒有懲罰,為什麼要這個時候放棄?」手中卻依然沒有停。
「快停下!天道的懲罰就要來了,我寧願永遠被鎖在大無之境,你不要插手這件事!」楚辭幾乎要語無倫次,怎麼樣也表達不了自己的意思,心中只著急,傻悅,在做什麼?她會……楚辭搖頭,想都不敢想。
他掙扎著,停止了**重生,與帝王珠的力量對抗,急道︰「悅,快停手!不然會魂飛魄散的,或許,會更嚴重……」
他掙扎著要回到大無,他從沒想到悅居然會孤身一人來救他,在他當時獻出神魂的時候,便沒有再想著要活命,縱然是被困在大無千萬年,他也甘之如飴,只要她過得安好無憂。
可是,現下他多麼後悔當時的抵抗,若是直接魂飛魄散就好了,悅定然不用救他了。他當時為什麼和五衛對抗?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楚辭恨自己活著。
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是她。
而今天,她竟然任性的跑來做這等逆天的行動。她是想救他,可是,身邊沒有洛水神君,定然她此刻都是帶著幾分任性行的意味。
楚辭心中著急不已,可惜悅並沒有听他的話,她都已經看到楚辭接近實體的身影了,怎麼可能放手?本來就打算了,一命換一命,也不無不可。
楚辭一聲聲的停手並沒有讓悅停下,當天地間響起第一道天雷的時候,楚辭眼中都是痛苦和無奈,遲了,遲了。
悅也被這一聲震耳欲聾的天雷嚇了一跳,哇,第一下就這麼厲害,來到這里不是更厲害了麼?
與此同時,冥間一陣抖動,四周迅速響起了鬼哭狼嚎的聲音,閻王從溫柔鄉中醒里,怒道︰「他個仙人板板的,前段時日楚辭魔君在這里引來天劫,快把地府都劈了,現在又來一個,是不是要滅界啊!」口中雖然這麼說,還是甩開了女鬼的手,從床上坐起,直接往奈何橋跑去,一邊又給自己身上結了個堅固無比的結界。
等到他趕到奈何橋邊,呆住了。
那浮在空中半透明的,不正是楚辭魔君麼?他不是灰飛煙滅了麼?
電光閃閃,天雷陣陣之下,一個紫發的小姑娘赤腳浮在空中,小身子一道道受著天劫,搖搖欲墜,在雷電聲下,竟是單薄得可憐,但她的雙手依然平攤在身前,靈力以可見的狀態往帝王珠上輸。
這樣的情景,閻羅王應該沖上去英雄救美一番的,畢竟那個紫發的小美人正在受著天劫,可是受的竟是閻羅王見所未見的天劫,比之楚辭魔君上次,更甚一番,閻羅王見了,連忙往閻羅殿趕,此地不宜久留,洛水神君家的小妻子,我對不住你啊。
悅咬牙站著,竟覺得這次天劫,比上次在洛水山脈什麼成神劫,更讓人震撼和疼痛。
天雷越來越快,威力也越來越巨大,九衛對視一眼,均感受到洛水神君往這邊而來,還有,越華公子……他們使出了畢生的修為,懲罰著這個看似弱不禁風但是到現在居然還在承受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不除不行。
悅被打落在地,眼看著楚辭在空中的身影已經飄忽起來,連忙又爬起來默念心訣。
楚辭渾身劇痛,悅受的,他也在受……
時間一點點過去,九衛們越來越著急,怎麼明明只是一個小姑娘和楚辭魔君,到現在居然還在受得住?是他們九衛已經太不濟,還是小姑娘和楚辭太強?
他們催動著天雷,在雷電中凝聚了他們的修為和靈力,招招都是殺招。眼看著地府中的悅和楚辭均已經渾身是血,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但是!
一抹白色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往奈何橋邊來,身後不遠處,竟是一襲青衣的越華公子!
這兩個人來了,後面肯定沒戲了,九衛對視一眼,開始停止了攻擊,九人圍成一個圈,手中的力量全然往中間而去。
九衛們聯合的最後一擊。
悅此時和楚辭一樣,渾身是血,楚辭在空中幾乎是要忍受著**重生又毀滅的痛苦,見到悅這般狼狽淒慘的模樣,只知道自己今日,是怎麼也保不住她了,他終歸還是害了她。
悅痛不欲生,此時天劫居然停了一會兒,醞釀著最後一擊,她看著飄搖在空中的楚辭,唇邊都是血絲,難道就要這樣,半途而廢?
悅不甘心,可是此刻卻想起即墨離,或許她真的不該任性的跑來這里,但是她竟然從未後悔過。
天劫僅僅是停留了一會兒,悅只盯著帝王珠,絲毫沒有留意到遠處,一道白色的身影飛速而來。
以往的每一次,都是她闖禍,然後即墨離趕來救她,可是,這次應該不會了。悅有些呆呆的想,墨離是真的不要她了。
空中一個巨大的黑洞,里面隱隱有白光閃過,悅抹了一口唇邊的一口血,有些驚呆,這是什麼?
她想不通這是什麼,巨大的黑洞中便飄出一個和黑洞一般大的光球,帶著灼傷整個天空的威力,伴著陣陣天雷,轟然從黑洞中射出來,直直往悅這邊來。
所經過的空氣,竟然已經被燃燒,這樣一個光球,巨大得幾乎要籠罩整個忘川河,照亮整個地府的天空,還未到跟前,只覺得衣服都快燃燒起來。
悅呆呆的看著自己身上的雲錦衣被燒出一個洞,突然想起即墨離將這幾套雲錦衣遞給她時的樣子。
這些,都是墨離做的。
她為什麼要和他生氣?
她為什麼要任性?
僅僅是為了讓自己意識到對他的重要性麼?
悅眼中的淚意一下子便涌了上來,她不後悔來這里,可是她後悔和墨離吵架,後悔她老是想從他身邊逃開,後悔自己那可笑的小自尊和自卑。
只是一剎那間,白光便到眼前,悅微微抬起血淋淋的手,輕輕為自己擋住刺耳的光線,看著一臉痛苦和無奈的楚辭,有些自責。
轟!
眼看那樣一個巨大的光球就要將悅身下的地面與悅一同燃燒成灰燼,光球卻在踫到悅發梢的時候停住了往下的趨勢。
悅驚懼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身邊的即墨離,他舉著久曜,久曜刀尖,正是那個看起來足以毀滅一界的光球。
久曜顫抖得異常厲害,顯然已經受不住這樣的攻擊,即墨離抓著久曜的那一只玉雕般的手,已經被灼傷,只變成血肉模糊的痕跡。
悅第一次發覺即墨離渾身都在顫抖,仿佛這個光球就要將久曜壓斷,就要將他壓垮,燃燒成灰般。
其實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剎那間,待到悅回過神來,只覺得整個地府都是一陣天搖地動,然後就是巨大的聲響,即墨離的身影沖進光球中,帶著久曜發出來的光,此刻,八荒風雨和驚天動地都已經來不及阻擋,所以,他竟然以自己的力量,沖進去。
一片絢爛的光芒,光球和久曜的交戰終于結束。
悅突然听不到身邊的一切聲音,盡管那巨大的聲響已經響徹冥間,甚至已經波及到其他五界,可是,這些都不重要。
她呆呆的看著從空中下墜的墨離,他手中的久曜顫抖了一會兒,然後自然的飛回內鼎中。
他一身白衣仿如紅衣般,都是燒灼的痕跡和血跡。
悅捂著小嘴,強令自己不要哭出來,可是眼淚卻已經簌簌往下掉。
在她心中,永遠都是無畏無懼,頂天立地的墨離,居然以這樣的姿勢倒了下來。
她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爬到旁邊即墨離的地方,細細撫過他的眉眼,心中卻早已經有了主意,墨離若去了,她絕不獨活。
遠遠趕來的踏宇看著這一幕,眼中已經都是怒意,抬首便傳音道︰「九衛!未經過我允許便私自行動,誰給了你們這麼大的權力!」
九衛皆低下頭,道︰「越華公子,上面已經有了嚴令,區區兒女長情,終究抵不過天道永恆。我們也是,見機行事!」
越華眸中殺意瞬間爆發,卻又已經隱回去︰「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傷了我的小愛徒。此事,等我稍後回大無再處理。」
九衛猶豫道︰「越華公子,這小姑娘……還差一點……」還差一點便能魂飛魄散了。
越華只冷聲道︰「現在可以滾了。」
九衛連忙退了下去。越華公子脾氣甚好,總是笑意盈盈,從未見他這麼暴怒,理由卻仍然是這個小姑娘。
悅跪到即墨離旁邊,縱然是如此狼狽的傷勢,他依然是清清冷冷的樣子,尊貴得猶如往昔任何一個時分。
若不是,那樣的一招太過厲害,若不是,他來得太慢,又豈會匆忙之中接下那一招受了重傷。
天道之力,呵呵,其實也不過如此吧。
「墨離,墨離……」悅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她不該這麼任性,她不該真的跑來這里,說永遠也不再見到他。她後悔了,看著即墨離受的傷,她恨不得殺死自己。
即墨離勉強睜開眼,一只已經被燒焦的手撫上悅的臉龐,摩挲了一下她同樣滿臉是血的臉龐,眉間是些許溫柔的暖意,差一點,就不能見到她了。
那一招他受起來都如此傷勢,更何況是悅。恐怕,真的就要不在了的。
悅將她的小臉埋在他的胸膛,卻只聞一股血腥味和燒焦味,她泣不成聲,只道︰「墨離,我錯了……我錯了……」
一聲聲我錯了,都沒辦法將悅心中的悔恨和自責道出來,從來高高在上的即墨離,竟然為了自己落得這個地步,她怎麼能原諒自己?
即墨離只用盡最後的力氣,捏捏她的小耳朵,看她滿身是血,卻也無能為力,她赤著腳跪在自己身邊,自己卻沒有力氣扶他起來。
「怎的沒穿鞋?地上涼……」
悅呆呆抬頭,卻看見即墨離已經累極痛極合上的眼楮。
「墨離!」悅恐慌至極,喊叫出聲,听得踏宇心中一酸,連忙上前道︰「他還未去,先回神界吧……」
悅狂喜抬頭,見是踏宇,心中安心不少,只眉間都是後悔和痛苦,哽咽道︰「踏宇師父,快,快救救墨離。」
踏宇剛想托起即墨離,悅已經顫抖著用靈力將即墨離抱起來。
「悅,交給我,你傷重。」
悅倔強的搖頭,不要。
踏宇沒辦法,只得召了雲朵,讓悅踏上去,悅搖頭,只乞求的看著他︰「我飛得更快,快點,慢了,墨離就要醒不來了。」說罷又是豆大的淚。
踏宇無奈轉身,急速往神界飛而去。
卻在此時,天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急急來了一頭火紅燦爛的火鳳,拍拍翅膀,來到悅面前。
悅心中一喜︰「楚辭!」又擔憂道︰「你也受了重傷了,怎麼就變回原身了?先化人形讓踏宇師父給你看看……」
火鳳卻只扇著翅膀,示意悅坐上去。
悅心中一驚,心中不好的預感閃過,慌忙看向踏宇。
踏宇定定看著她。
「楚辭在剛剛用全身的修為和靈力在即墨離到前擋了一下光球,肉身成灰,神魂全無,往後,都不可能再化人形,也不可能再說話……」
悅呆呆看著踏宇,又轉頭看著著急在身邊扇著翅膀催促自己上去的火鳳,兩行淚,嘩然而下。
肉身成灰,神魂全無……
悅腦中已經不能思考,她本想救他……卻終歸還是害他落到這樣的地步……
若是她沒有任性,沒有抱著一命抵一命的想法,貿然跑來地府要將他從大無扯回來……
若她先去得了神的傳承,再和帝王珠在一起,楚辭便不會這般了……
她明知道的,楚辭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一命換一命?
她明知道的,楚辭情願自己死去,也不願看她受傷分毫。
墨離說得沒錯,就是仗著大家都寵她,她肆無忌憚,她任性妄為,她不考慮後果……
悅眼淚掉得更凶,泣不成聲。
火鳳眼中居然是心痛和自責,它伸過腦袋,在她滿是血淚小臉上蹭了蹭,不停的扇著雙翼,催促著她上來。
悅抱著即墨離,顫抖著坐上火鳳,將即墨離放在身前,悅伸手緊緊抱住火鳳的脖子。
還記得他從魔界趕到狐丘,看到被柔柔公主強制換魂的她,他毀了柔柔公主的臉,化作原形,著急的帶著她飛回仙界,臨走前不解氣,又回頭噴火一把火燒了狐丘。
那時意識朦朧中,她便是這麼抱著他的脖子,一直掉淚,一路回到仙界。
他數次單槍匹馬,在最危急的時刻趕來。
他無數次靜靜看著她的眼眸,里面的深情和無奈,她又怎麼會看不懂?
很多次她都從來不敢回首,怕看到他眼中的情意和寂寥。
他一聲都是一場為他父神所禁錮的宿命,他最愛的娘親不認得他,他父神也只是將他作為一個復生的籌碼。
天道不公,他既得不得應有的一切,在這世間痛苦生存,又為何讓他出來?
又為何讓他遇見她,以至于往後一生的寂寥?
如今,楚辭卻再不能說話,再不能化為人形,再沒有修為和靈力,曾經名動五界的美男子,如今永遠失去了神魂,只剩下一個威武美麗的火鳳。
楚辭這一生,終究是為別人而活。
回到那數百年前,他最歡喜的一刻,其實不過是在樹上搖果子給她吃,然後看她小小的捂著小老虎腦袋,東躲西躲,終究還是被果子砸得淚眼汪汪。
夢中的洛水山脈的樹下,還是眉目依舊的她,緊張的小聲求饒︰「我,我變成人了,不是小老虎了,你可不能烤熟了吃我了。」
原來時光翩然輕擦,已經數百年過去了啊……
「我楚辭能同你離得這般近,這般自然的傾訴的心中所想,又怎會悲涼?悅,這應是我幾萬年來,最開心的一夜。」
當時夜色正濃,屋外的樹葉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音,猶如一首唱得正歡的歌謠。
悅的淚,一顆顆掉到火鳳的羽毛中……
楚辭,楚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