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劍看著樹下的即墨離和悅,一個蹲在地上和楚辭玩,一個坐在不遠處拿著一本書,偶爾悅抬頭偷偷看即墨離,被抓到後又心虛的縮回小腦袋,這畫面,實在是太有愛了。
有愛歸有愛,九劍走到悅面前,壓低聲音道︰「悅姑娘,踏宇神君約你到百里花紅去一趟。」
見九劍壓低聲音,悅也跟著她壓低聲音道︰「去那兒做什麼?」
「不知道啊。」
「什麼時候?」
「踏宇神君說他在那兒,不見不散。」
「哦……」悅壓低聲音壓得小臉紅撲撲的,終于恢復正常的聲音︰「九劍,你干嘛壓低聲音說話?」
九劍頓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拜托這件事情她不敢大聲說好嗎?
即墨離卻在這時候從書中抬眼,望著悅︰「悅,怎麼了?」
「踏宇師父約我到百里花紅去一趟。」小老虎很誠實。
即墨離挑挑長眉,一襲白衣在陽光穿透的樹下潔白出塵︰「然後呢?」
小老虎扯扯小耳朵︰「我現在去咯,不然踏宇師父可久等了。」
「嗯。」即墨離答得很快。
悅此時卻有些躊躇了,她怕他不答應,可是他答應得這麼爽快,她又覺得怪怪的,又說不出哪里怪。她偷眼看了看即墨離,見他已經將視線轉移到樹上,只得低下小腦袋,悶悶道︰「那我真的走咯。」
即墨離好笑抬眼看她,輕輕點頭︰「去吧。」
小老虎默默召了朵雲,跳上去,駕著來到即墨離坐著的地方,繞著他轉了一兩圈,見即墨離目不轉楮的看著古籍,心里更悶悶了,在雲上一跺腳,跟著九劍往百里花紅的方向去了。楚辭也偷偷飛上了雲邊,可惜悅沒看到。
半路正踫上被一群神女環繞著的東啟神君,他面上神采飛揚,春風得意,左擁右抱,好不得意,見了悅,連忙想沖上來打個招呼,無奈雲朵被神女們扯住,完全動彈不得,真是受歡迎至極。
悅心中默默嘆了口氣,想起若是墨離再溫暖一點兒的話,只怕洛水山脈都要被這群沒見過男神的神女們給踏平了吧,像東啟神君這樣悶騷的……悅在心中想了一遭,仰著小腦袋,駕著雲從東啟頭上飛過,留給東啟一個無限鄙視的背影,東啟看著那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空中,頓時哭笑不得。
紫瑤妄想他還為她做事?呵呵,若不是他偶然知道傳承並不是在她那兒,而是在悅這里,說不定現在他在此處,便是圍殺悅的場景。
紫瑤太驕傲,佔有欲太強,又固執,反正所有作為一個大家族神女的缺點她都有,並且因為她本身便是神君,早已經將她追隨了幾萬年的即墨離當成她自己的所有物,此刻被突然出現的一只小老虎搶了去,她怎麼受得了?東啟搖搖頭,下意思的覺得紫瑤下場堪憂,晚景淒涼啊。
悅完全沒有想過百里花紅是一座酒樓,而看到了幾乎有了幾分醉意的踏宇師父,她更是驚訝了。
「客官,收酒錢啦!」
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熟悉的語調,踏宇恍然從杯中抬起頭來看眼前的人,笑靨如花,一雙會說話的大眼楮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剎那間便回到無數個在翰林書院的日子。
那時即墨離還在沉修,她還是乖乖的小老虎,從來跟在自己身邊去哪里,都像一條小尾巴一樣,去參加宴會就乖乖坐著吃桃子,吃完桃子就吃肉,別人問她是誰,她就甜甜一笑︰「我是踏宇上神的徒弟。」
許多人偷偷跑來跟他說,踏宇上神,你的徒弟真可愛。
當時他突然有一種為人師的自豪感,笑道︰「我的小愛徒,自然如此。」
後來,即墨離回來了,他又獨自一人了。去哪兒,都有人笑問︰「踏宇上神,你的小尾巴呢?」
他的小尾巴,早就屬于別人的了。
「踏宇師父,你在看什麼?」小手在踏宇眼前晃了晃,悅心中很不解。
踏宇方才醒來,看著眼前舉到一半的酒杯,頹然放下,一笑,滿室的笑意融融,幸而這是獨間,不然還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神女們。
「沒,沒什麼……」
悅奇怪的看他一眼,坐下來,雙眼發光的看著眼前數壺酒,吞了口口水︰「踏宇師父,可不可以給我喝一口啊!」
踏宇站起來,一襲落拓青衣,不知從何處來了把玉扇,輕輕敲了敲悅的腦袋︰「饞貓。」說罷拉起悅的手便往外邊飛去了。
「踏宇師父,去哪兒?」
踏宇手指微動,不遠處一只火紅色的小鳥不妨,果斷中招,從空中飛了下去,踏宇面上還是帶著溫暖的笑意︰「故地重游,培養師徒感情。」
悅︰「……」
剛剛他還以為踏宇師父要走頹廢美男路線了,想不到果然還是風流書生型啊,無時無刻不想著來一場轟轟烈烈震古爍今的師徒禁斷。
踏宇的速度不算快,可是飛到仙界的翰林書院,卻只花了幾個小時而已。
踏宇帶著她,直接飛進翰林書院,將門邊守著的仙童嚇了一跳,定楮一看,又驚喜異常,剛想行禮,眼前卻哪里還有兩位主子的身影。
悅一雙大眼楮滴溜溜的轉著,看到熟悉的花草樹木,亭台樓閣,心中懷念異常,想著那五十年在這里生活的一點一滴,竟覺得懷念異常。
「踏宇師父,怎麼想到突然帶我來這兒?」
踏宇伸手折了一朵桃花,想將它弄到悅紫發上,無奈悅的長發滑順異常,又沒有別的發飾固定,插一朵便掉一朵,踏宇便將桃花放在悅的兩只小耳朵邊,點頭贊同道︰「這樣頗好,只是,悅你還能听到我說話麼?」
悅嘟嘴剛想抗議,便見踏宇又伸手折了一帶著花的桃枝下來,遞到悅手上,笑道︰「拿著,做紀念。」
「凡間的人折柳送別,是挽留之意,踏宇師父,你折桃花送別……」是太閑了麼?
「自然是愛慕之意,小愛徒,我看你這麼大了,也沒開過桃花,我送你一朵也好。」踏宇有些心不在焉,只隨口接了下來。
悅跟在他身後,因為長得小個,跟著踏宇的腳步,自然要快些,不停的邁動步子,聞言笑道︰「外界都說我和踏宇師父是師徒戀什麼的呢,踏宇師父,你再開這樣的玩笑,我可要誤會啦。」
「哦?誤會什麼?」
悅手中把玩著桃枝,步子還是緊張的跟上,道︰「你喜歡我啊!」
前面的踏宇一頓,悅不察,果斷的撞了上去,痛呼一聲,連退了數步,不滿道︰「踏宇師父,我開玩笑的,平時見你老是開玩笑,今日我跟你開一個,你便這麼大反應……」
踏宇見她捂著腦袋可憐兮兮的將他看著,唇邊多了笑意,暖融融的︰「我是喜歡你。」
悅呆住了,一雙大眼楮瞪得更大了,顯然不可置信。
踏宇伸手扯扯她的小耳朵,牽起她便往前走,笑道︰「開玩笑的,小愛徒該不會是相信了吧?」
「哦……」悅訥訥的應了一聲,心中卻被剛剛踏宇看過來的眼神和說這句話的神情嚇到,連忙又道︰「踏宇師父大騙子,說得跟真的一樣。」
踏宇見她松了口氣的表情,眼神卻暗了下來。
有多少心中最深處的表白,都以開玩笑的方式說出來?听的人只當玩笑,說的人卻已失魂。
此時踏宇已經將她拉到亭子上,翰林書院秉承著九重天上無比風騷的風格,桃花開得艷艷的,足以亮瞎任何仙的狗眼,再加上玉皇大帝乃是一個愛顯擺的主,所以當年對于踏宇住的地方,可謂下了一番功夫。
這亭子原先卻並沒有的,只是一座很大的湖水,和不遠處的仙山相互交映,顯得又飄渺又唯美。有一年悅突然覺得熱,便說若是在這湖中憑空建一座亭子邊好了。
沒想到只三天,一座上等美玉雕好的亭子邊出現在湖中,悅喜歡至極,幾乎每天都要來看看,有時候一整天就是窩在這兒。
悅掙開踏宇的手,早已經迫不及待的往亭子去了。
踏宇無奈搖頭,也跟了上去。
小老虎環視了一會兒周圍,顯然很高興,小耳朵都彎彎的︰「踏宇師父,真想不到,這麼久了,這里還是一點兒也沒變。」
踏宇點頭︰「現在不會變,以後也不會變。」
「嗯!」
「小愛徒,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洛水神帝,知道麼?」
「嗯!」
「不要因為怕他擔心,便將事情隱瞞住,也許後來會越來越嚴重,知道嗎?」
「嗯!」
「嫁與他,你開不開心,過得好不好?」雖然自己看的清楚,踏宇終究還想親口確認一下。
「好,開心。」
「以後你要乖乖听話,睡覺覺,吃飽飽,知道嗎?」
悅滿頭黑線︰「……師父,你怎麼了?怎麼感覺好像交代遺言的樣子?」
踏宇搖著扇子,聞言一雙星眸都是笑意︰「怎麼會?小愛徒,師父要告訴你,無論你怎樣,都是我的小愛徒,我踏宇此生唯一的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