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錢不夠了嗎?」文國棟整理好衣服,關切地看著青慈問道。在文國棟的心里,現任妻子能容忍他和前妻生的女兒在她的地盤上有個落腳之地,他已經對錢心蘭感激涕零。他每天工作很忙,很少有時間關心家里的事,所以這十年來都是錢心蘭在照料青慈,他對青慈當然有愧,可也只能盡量在物質上彌補。
「老公啊,你快點好吧?」錢心蘭又催。對于她來說,是否真的有事需要幫忙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不能別人的女兒跟自己的老公太過親近。
「好,這就來!」文國棟這句十年不改的回答已經練成了條件反射。
青慈對這樣的情景雖然已經習慣,但每次面對時總是不免感到氣憤和無奈。她很少違拗蘭姨的意思,但這次她快要離開這里了,這給她平添了幾分勇氣。她堅決地拉住爸爸的胳膊,說︰「爸爸,我想……」
「改天再說,錢我轉你卡里。喜歡什麼就買,不用給爸省錢。」文國棟輕輕地拉開青慈的手,說道。然後拍了拍她的腦袋,急忙上樓去了。剩下青慈傻傻地愣在原地,一臉的哀傷和挫敗感。她想跟爸爸說自己想去星海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來不必說了,沒人在乎!
人和人交往,不怕吵鬧,不怕生氣打架,怕的是無論你做什麼,她都對你視而不見,這讓你抓狂!而錢心蘭對青慈就是這樣。
錢心蘭和文國棟都是大學老師,錢心蘭教的高等數學,文國棟教的化學,兩人是同事。青慈拉著姥姥生前給她準備的那個大大的行李箱,像是個等待被收養的孤兒一樣站在這個家里的時候,他們剛結婚三年多。
青慈站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看著這個陌生的人,感到特別的傷心害怕。因為就在前一天,她還是有姥姥疼愛的,姥姥心尖兒上的寶貝。但姥姥年齡大了,她說自己總覺得力不從心照顧不了她了。于是就把青慈還給了青慈的爸爸文國棟,並且提前托人買了這個大大的行李箱,在文國棟來接青慈之前的頭一天把她所有的東西都裝了進去。裝完之後姥姥語重心長地交代青慈說︰「以後自己要學會照顧自己。和新媽媽在一起要懂事明理,凡是多學著隱忍。不過她是老師,應該不會為難你的。」說完不顧青慈聲淚俱下的苦苦哀求,就徑自去了廚房給她做晚飯。晚飯做完之後,姥姥就說身體發有些乏,去睡了。這一睡,再也沒醒來。
第二天,文國棟連葬禮都沒有讓青慈參加,就把她帶到了這個房子在門廳里。蘭姨左手扶腰,右手不停地模著肚子,表情冷淡地打量著青慈。肚子里的,就是朝辰。
文國棟站到錢心蘭身邊扶著她說︰「心蘭,這是青慈。青慈快叫媽媽!」
青慈看著優雅,美麗卻感覺冰冷的新媽媽,又看看爸爸︰「m……」還沒叫出口,就被錢心蘭制止。
「叫我蘭姨吧!」
「叫蘭姨,叫蘭姨也行!」文國棟如沐君恩般高興。
「蘭姨好!」青慈又一次鞠躬。這挺好,叫媽,青慈也覺得別扭。
「就讓青慈住一樓吧,我把東邊這間一居室收拾好了,西邊是廚房和飯廳吃飯什麼的叫著也方便。」
「樓上不是還有空房間嗎?」
「那是我早就收拾好了要讓你兒子住的!」蘭姨威嚴地看著爸爸的眼神,青慈到現在都記得。
文國棟不爭辯了,作為現任妻子,能接受他和前妻的孩子入住,他已是感激不盡了。況且,錢心蘭的肚子里正懷著他日思夜想的寶貝兒子,孕婦不能動怒,他更得讓著她了。
「那就住一樓吧,後面有院子,景色還是蠻好的,你學習也安靜!走,爸爸幫你收拾收拾!」文國棟拉著行李箱就像往房間走。
錢心蘭本來要上樓的,但見文國棟對青慈如此慈愛,心情不爽,于是停住說︰「國棟!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過來一下。青慈啊,你自己收拾下好嗎?」蘭姨的話是商量,也是命令,不必回答。
青慈對錢心蘭的威嚴感到驚訝,她疑惑地看著爸爸不知道他會做何回應。只見爸爸先是無奈地笑笑,接著安撫似的地模了下她的頭發,然後服從「命令」轉身出去了。青慈愣在原地,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寄人籬下的滋味,更明白了這個家姓錢,不姓文,更不姓余。她正蹲下準備打開箱子收拾,突然听見蘭姨對爸爸高聲說道︰「這兩天就要遷戶口了吧?姓就不要改了,反正長大了,到底都是要嫁出去的。」
這句話是故意說給青慈听的,青慈永遠都記得。
青慈轉身走進房間,明芝在看雜志,她見慣了她們家這種冷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索性不發表任何意見。
「好啦!」青慈敲了一下鍵盤!然後從壁櫥里拿出那個陪伴她十年的箱子,開始收拾!
明芝想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逗青慈開心,于是擠眉弄眼地問道︰「怎麼啦!妹妹?」
「機票訂好啦!明天早上七點!頭等艙!哈哈……我爸爸有錢!」
青慈恨恨地說,報復誰似的,說的咬牙切齒。明芝嘆息一聲,低頭啃她的隻果不做聲。她了解青慈,這樣的家庭,這樣的情況,勸,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