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國棟說著這些年對青慈的愧疚,情到深處,抑制不住地流淚。他還說到了蘭姨這些年對青慈的態度,很文藝範兒地幫他的現任妻子開解了一下。他說其實蘭姨對青慈並不是不喜歡,只是剛開始面對青慈的時候,覺得她是前妻的女兒有點別扭,又怕他對青慈太好而疏遠她和朝辰,才故意表現的那樣冷淡。可是時間長了,那冷淡的面孔像是長進了肉里,成了她的另一張臉,礙于大人的面子和自己的私心,她才沒有做出改變。
青慈听著,知道這是照搬蘭姨的原話,她覺得心里特別的難受。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嗎?其實她倒寧願爸爸不說這些,而是狠狠訓斥她一頓,然後拉她回家。這是作為父親,對于離家出走的女兒該有的憤怒!
「跟爸爸回去吧!」文國棟幾近哀求地看著青慈,用力地握著青慈的手。
「不了,周立文對我很好,我現在過得很幸福。我想我們會結婚,將來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青慈抽出自己的手,恢復冰冷的面具,語氣堅定地說。心底卻在勸自己說︰「不能動搖,不能動搖!」
「可你了解他嗎?就這麼跟著他。」文國棟很擔心青慈,他覺得自己應該發怒,可是又不敢發怒,這些年沒管青慈,他忘記了父親的權利,也失去了發怒的資格。
「我們已經戀愛一年多了。」青慈平靜地說道。
「一年多了?」文國棟有些驚訝。
「嗯,只是你們都不知道而已。」說這話時,青慈有點無奈。對呀,沒人在乎,沒人知道。
文國棟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對于女兒,他竟然了解的那麼的少!要不是青慈上次淚流滿面地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去星海的事,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他看著眼前這個倔強、滿月復委屈的女兒,心底羞愧難當。他想起和余茶英剛離婚時,每次去看青慈,她都是高興地飛奔著撲向他的懷里,勾著他的脖子,女乃聲女乃氣地叫著「爸爸」。又想起十年前去接青慈,青慈看到他時那充滿陌生和距離的目光。時間讓曾經情深的父女倆變得不再親密。而青慈生活在他身邊的這十年,是他的無能和逃避,失去了兩人本可以修復感情的最好的時光。
兩人相對無言,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最後,文國棟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青慈手中,讓她別委屈自己。青慈看著那卡,冷笑一下,在手里來回撥弄,那麼大老遠的來了,除了那些充滿愧疚、顯得兩人格外生分的話,到底只剩下錢可以給她了。
文國棟送青慈出門,等在外面的周立文立刻從沙發上起來,迎了過去。
「玩累了就回去,爸爸永遠都會在家里等你。」文國棟心疼地模了模青慈的頭發,把家里的鑰匙放到青慈手中,握緊。
青慈本來想把鑰匙還給爸爸,但看著他傷心失落的樣子,她心里酸酸的,于是,點點頭,順手放進了包里。
「我把我最寶貴的女兒交給你了,請你幫我好好照顧她。」文國棟轉身看著周立文,無奈地說道。
「放心吧,叔叔!我會的。」周立文看著青慈紅腫的眼楮和倔強的表情,深知父女心結還未解開,頓時覺得責任重大。
「我們走了,爸爸,你早點回家吧!」青慈強忍著眼淚,故作輕松地告別。
文國棟揮揮手「走吧」,心中滿是無奈。他看著青慈緊緊地挽著周立文的胳膊,走出酒店,心情復雜。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被別的男人領走,更讓父親傷心了。
在走到第二條街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周立文感覺青慈在發抖,轉過頭一點,才發現青慈早已淚流滿面。周立文緊緊地抱住青慈,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青慈這樣哭,隱忍著不發出聲音,就那麼滿月復委屈地流淚。這樣的青慈,讓他感到既愧疚又心疼。文國棟作為父親傷害了青慈,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我就只有你了。老公。」青慈宣泄完自己的眼淚,情緒稍稍穩定後,摟著周立文說。並且鼓足了勇氣,喊了他「老公」。這是她能想到,最能表現兩人親密關系的稱謂。
「青慈,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我愛你,老婆!」听青慈叫「老公」,周立文感到很驚喜,他緊緊地抱住青慈,對青慈說,也對自己發誓。
青慈回頭看了看那個酒店,她覺得她對不起爸爸。但她不想回去,回去做什麼呢?人家一家三口,多余她這麼個人!此刻,她只希望和周立文就那麼細水長流的過下去,就這麼相依為命地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