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蘭瞳攜了龍紫玨向靜風堂的人辭行,清華親自迎了出來。
「想不到你這麼快就要走了。」清華嘆口氣,堂中一眾弟子皆十分不舍。
蘭瞳抬眼往眾弟子身上一掃,「怎麼不見祝白?」離別的傷感讓眾人忽略她對祝白的稱呼。
先前是不知道丹宗與竺遺仙府的關系,如今知道了,按輩分來說,他也得稱自己一聲‘祖師’,她自然不可能再叫祝白為師兄,亂了輩分,不過因為不想公開身份,自然也沒讓靜風堂這些弟子改了對她的稱呼。
「他呀,一知道你要離開,便躲到藥田里去了,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做什麼。」與祝白頗為親近性子活潑的肖閩河笑道。
郭非儒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打趣祝師兄,他自打知道小師妹要離開就一直在采藥晾曬了,給她準備著,這要在海上走二十多天呢,要是生個病受個傷可沒處找藥去,你個大咧咧的性子哪能想到這些。」
肖閩河吐了吐舌,蘭瞳心底淌過一道暖流,「我去看看他。」
一行人來到藥田時,風廊上已經堆了不少藥材了,有些已經干了,空氣中有淡淡的火元素波動著,她微微一愣,他是用火魔法將藥材烘干,看著干的藥材顏色依舊新鮮得很,就足以見得他很是用心,烘烤藥材的火候也掌握得很好,保持了藥材最足的藥效。
「祝師兄,小師妹來了。」肖閩河跑在最前面,沖著田里卷著褲腿兒在大太陽底下忙活的祝白喊了一聲。
祝白回過頭,露齒一笑,陽光下,他的臉上沁出了薄薄的汗水,笑容溫雅明媚,「你們在上面等著,別下來髒了腳。」見蘭瞳欲往藥田里走,他忙拾步往風廊上走。
在風廊上換下鞋子,他又將那些干了的藥材收拾一下,放到一邊,這才對迎上來的蘭瞳道︰「你怎麼來了?」
「明日就要離開了,自然要過來跟你們道個別。」蘭瞳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
「明日?」祝白一愣,這麼快。
「嗯。」
祝白忽然有些無措,半晌,他才道︰「我知道了,這些藥材是我為你們準備的,在海上的時候或許用得著,不過還沒準備好,剩下的我一會兒再烘烤一下,晚上給你送去。」
「祝白,謝謝。」蘭瞳眸底印出淡淡的暖意,她沒有拒絕,事實上她空間戒指里的丹藥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並沒有多余的儲備,想不到祝白會這麼細心,想得這般周到。
祝白微微彎起嘴角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不必客氣。」復又垂下眼眸,眸底閃過一道快得無法捕捉的黯色。
她一整天都待在靜風堂,與眾弟子談笑風生,听清華說,他的眼楮已經能看見色彩了,可惜他等不到看見蘭瞳的模樣。
下午的時候,六堂堂主皆知道清華有疾,趕來相探,實則是得到消息,知道蘭瞳的真正身份,趕來拜見,疾雨堂堂主何朗更是攜了當初得罪了蘭瞳的何茵茵前來給她致歉。
何茵茵雖然不知道蘭瞳的身份,但看到六堂堂主都對她十分敬畏,當下心驚不已,可在听說她即將離開竺遺仙府時,眸底的雀躍是怎麼也掩不住的,這一陣因為她的事,牽連得驚雷堂和靜風堂差點鬧得反目成仇,連尹其師叔祖都出面了,听說最後鬧到歸來峰上去。
對此,六堂中傳出不少流言,說是祝白和周子杭因為她打了起來,這件事她很清楚,周子杭是因為她的事去找蘭瞳,卻正好踫上祝白,他為了維護蘭瞳才跟周子杭打起來。
還有的說,因為周子杭和祝白那一架,一向溫和的清華師伯也怒了,與傅師叔打鬧了起來,連尹其師叔祖都出面了,最後更是鬧到了剛回歸來峰的掌門面前。
這些流言似真似假,事情鬧到最後,連她都挨了掌門的一頓訓,父親更是罰了她種一個月藥材,種滿一百種,種不好還要罰得更重。她最不喜歡下藥田種藥材了,不同的藥材要到不同的藥田里種去,尤其是一些藥田軟爛滑膩,她有時候一踩下去摔了好幾次,臉都丟盡了,她心里都恨死了蘭瞳。
可是,她怎麼也不明白,其中與蘭瞳有關的流言也不是沒有,可是為何她爹、師伯、師叔、師叔祖和掌門他們都能視而不見,還一個個上門陪小心,她問她爹,她爹只說蘭瞳身份了不得,連掌門都對她和顏悅色得很,叫她別再招惹她,否則他也保不住自己,何茵茵這才真的怕了。
蘭瞳借口回去休息,將其他五堂堂主都趕了回去,離開時,卻讓祝白晚上到她宿舍里去一趟。
驚雷堂主听了,神情復雜,清華微微一怔,臉上的笑容卻是更深了,其他幾位堂主不明就里,清咳著轉過身去。
祝白微微紅著臉,她一個女子竟然夜晚相邀,還當著眾人的面,沒看到諸位師弟們眼中那赤果果的羨慕嫉妒嗎,偏她還一副坦然模樣,祝白心中輕嘆。
何茵茵也是目瞪口呆,在心里吶喊著,這女人也太大膽了吧!
蘭瞳瞥了他一眼,她是想那勞什子六堂醫會她是來不及參加了,不過祝白天賦秉性都不錯,她在離開前提點他一下煉丹的要領,他臉紅個什麼勁兒!
很顯然,某人尚未意識到這個世界雖然民風還算開放,但也有男女之防,雖然蘭瞳在輩分上極高,但卻是一枚不折不扣的花季少女,祝白又長得年輕英俊,怎能不讓人往歪里想。
天剛擦黑時,尹其和他的師妹掌管飛雪堂和流雲堂的花靈姑也來她這兒坐了一會,離開時正好遇上祝白,祝白向二人問候了一聲,但聰明如他,心中卻浮起一絲驚疑。
這一夜,他從來時的百般忐忑到現在的興奮異常,不舍離去,蘭瞳轉頭看看已經大亮的天,已經有不少女弟子紛紛向各自的分堂行去,但毫無例外的,目光都會往她這間屋子停駐一陣。
龍紫玨昨夜就睡在她屋里,這會兒醒來見祝白還在,不由瞪直了眼,「這小子留在這一晚上?」
蘭瞳扶額,自從昨晚祝白知道自己要教他一些煉丹要領,並在他那孜孜不倦地提問下,她不得不一直教下去,順帶著還當場將他帶來的那些藥材練成了丹藥,結果就是,兩人一夜都沒睡。
「祝白,煉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先自己回去領會領會,天色不早,我們也該啟程了。」
祝白這才從一腦袋的狂熱中清醒過來,看看外面明媚的陽光,眸子暗了下來,對啊,她今天就要走了,一晚上的興奮心情在蘭瞳說出這句話時,蕩然無存。
他默默地跟在蘭瞳他們身後,卻在上歸來峰的玉石階前被攔了下來,蘭瞳對玉石階前的童子擺擺手︰「讓他上去吧。」
童子乖巧放行,昨夜消失的疑慮在祝白心里再度復萌,這階前童子可是掌門身邊的人,一向把持極嚴,今日怎麼這麼听蘭瞳的話?
到了歸來峰頂,大殿前六大堂主整齊排列,除了一向行蹤不定的碧溪師祖,尹其、花靈姑兩位師叔祖赫然也在,掌門更是立在門口親迎,陣容強勢,祝白嚇了一跳。
卻見眾人看到蘭瞳時,包括掌門在內,皆恭敬地行了大禮,口呼︰「小祖師!」
祝白的腳就懸停在那最後一節台階上,再也邁不上去。
「小祖師,船已經備好,鳳仙湖上有一條水流通向外海,你們隨時可以啟程。」沈易伯神色恭謹。
寧奚青從大殿中走出,看向蘭瞳,「現在就走?」
「嗯……唔?」正當眾人準備送他們下島時,蘭瞳卻忽然止住腳步,臉上掠過一道驚喜之色,停了片刻,像是在傾听什麼,只是那雙清冷的美眸此刻淚水泛濫,眾人大驚。
「小祖師?」待蘭瞳回過神來,沈易伯才上前,小聲詢問。
蘭瞳拭了拭眼角,哽咽道︰「我沒事,走吧。」
就在這時,原本守在玉石台階下的童子忽然飛奔上來,沖著眾人施了個禮,才向沈易伯道︰「掌門師祖,龍族使者龍俞求見。」
龍族?龍紫玨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咬緊唇兒,藏在紫衣下的手輕輕一顫。
蘭瞳看了他一眼,不做聲。
沈易伯道︰「你先請使者到大殿里,我且送小祖師他們上船。」
童子道︰「可龍俞使者說,他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需請掌門師祖幫忙,只說關于龍皇的,需立刻向您請稟。」
「沈掌門,我的事先不急,你且將龍族使者請上來。」蘭瞳掃了一眼龍紫玨蒼白激動的神色,忽然開了口。
沈易伯揮手讓六堂堂主退下,卻不好趕蘭瞳離開,見她不僅不避開,反而帶著龍紫玨隨沈易伯入了大殿,尹其和花靈姑也只是一愣,卻不敢多言,只是跟在他們身後也進了殿。
至于寧奚青,他的實力尹其可是親眼看見的,比碧溪還要高上一線,極有可能是君主級強者,誰敢攔阻?
龍俞在得到應允後,匆忙上了歸來峰,見殿中多了幾個人,也只是微微一愣,但沈易伯都沒說什麼,他心里也有了譜,看來這幾個人身份不簡單,尤其是坐在掌門之位左下首處的少女,眉眼間皆是淡然。
「呵呵,龍俞使者可是有多年不曾來過我仙府了,此次前來所為何事?」沈易伯坐在上首,寒暄了一句便直奔正題。
龍俞是龍皇身邊最得力的侍衛,更是龍皇心月復,若非此次事情太過重要,龍皇也不可能派他出來,這一點沈易伯心里有數。
龍俞拱拱手,卻向四周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顯然是想讓沈掌門屏退左右。
尹其和花靈姑微微詫異,卻是識趣地退下,唯有蘭瞳悠然高坐,龍紫玨垂著頭站在她身後,寧奚青若無旁人徑自品茗。
沈易伯看了看蘭瞳三人,心中苦笑,卻對龍俞道︰「無妨,你且說說。」
龍俞雖然驚疑,但事情急迫,他也只得警惕地掃了蘭瞳三人一眼,含含糊糊道︰「龍皇受了傷,讓我前來請沈掌門。」
他的話說得含糊,但在場的哪個是笨蛋。
龍族的體魄乃是所有族類中最為強健的,龍族的龍鱗衣有著極強的防御力,龍皇又是龍族最強大的存在,受了傷?如果只是簡單的傷害,龍族的自愈能力也不低,何須來請沈易伯,只怕他傷得很重。
但,強大如龍皇,又有誰能傷他?這龍皇受傷四個字背後隱藏的該是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蘭瞳心中輕嘆,看著渾身顫栗的龍紫玨,他也是龍,還是一條聰明的龍,想必也明白其中的秘辛。
突然,他沖了出來,一把揪住龍俞的衣領,大聲道︰「龍俞叔叔,我父皇怎麼了?」
寧奚青看了龍紫玨一眼,挑了挑眉,這家伙竟然是龍族皇子!
沈易伯見龍紫玨沖了出來,也嚇了一跳,卻在听到他的話時,微微驚異,轉頭往蘭瞳的方向瞟了一眼,見她神色淡定,心中不免感慨,想不到小祖師身邊隨便跟的一人也有這麼大來頭,他真是看走眼了。
龍俞的拳頭揮出一半,卻在听到龍紫玨的話時停了下來,遲疑地看著他︰「你是?」
「我是龍紫玨,五皇子龍紫玨,白龍妃的兒子。」
龍俞眼楮一亮︰「五皇子!」他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才那麼丁點兒,想不到才過了幾年,他竟長得這般大了,他眯眼細細打量,卻暗自心驚,瞧他這一身氣勢,怕是已有大領主的實力了,可他才一百多歲啊,距離五百歲成年禮還早著,有些龍族即便滿五百歲也沒能達到大領主,五皇子可真是龍族里的天才!
「是,我是五皇子。」龍紫玨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和焦急,「我父皇沒事吧?他怎麼會受傷呢?」
「五皇子先別急,龍皇暫無性命之憂。」龍俞頓了頓,目光落在龍紫玨身上,眉頭微蹙,「五皇子為何不在龍堡,卻跑到人界來?你可知,因你的貪玩入人界,白龍妃受你所累,被囚在困龍塔,兩個月後示斬龍城廣場!」
「什麼!是不是龍後那個壞女人要害我母妃?」龍紫玨聞言,一雙金色眼眸頓時浮起一絲猩紅,「混蛋!我不會放過她的!」
「五皇子,你什麼意思?」
龍紫玨金眸一閃,渾身迸發出一道紫光芒,整個身軀陡然變得龐大起來,化為一條長著紫色鱗片的龍。
「紫、紫龍?!」龍俞大吃一驚,「怎麼會?」
龍紫玨怒道︰「在我滿百歲後,我原本與母妃一樣為銀白色的龍鱗漸漸變為紫色,實力亦是達到高級統領。龍後得知這事,怕我可能是金鱗紫皇龍,搶走她兒子的地位,便對我暗中下手,封印我的龍威龍息,害得我無力反抗,我母妃為了護我,偷偷開了龍堡通往人界的通道,將我送了出來,若不是蘭瞳多次相救,只怕我早就死在自己族人的手里!」
龍俞暗道,龍後表面賢淑暗里善妒,整個龍宮都知道,可是想不到她竟然會迫害龍皇子嗣,若是讓龍皇知曉,必然大怒。
龍族是十分強大,壽命也長,但子嗣卻極少,龍皇擁有不下十位的龍妃,卻也只有兩位龍公主五位龍皇子,龍族對子嗣是極為看重的,不過身在皇族,表面上看著風光無限,暗地里齷齪的事兒同樣不少。
不過,若五皇子真有可能進化為金鱗紫皇龍的話,便必然是龍族的繼承人,絕不能讓龍後所害!
想到這,龍俞忙安撫龍紫玨︰「五皇子,龍後的手段我也略知一二,不過在沒能找到證據之前,你切不可輕舉妄動,現在你留在人界才是最安全的。」
「龍俞叔叔,我明白你的用心,不過這次我必須跟你一起回去,我要救母妃!」龍紫玨金眸射出一抹堅定的光芒。
龍俞嘆口氣,他明白,白龍妃要被斬首示眾,五皇子既然知道就絕不可能放任不管,也罷,自己小心保護著他便是。
他抬頭看向沈易伯︰「掌門可否隨我行一趟龍堡?」
沈易伯沉吟片刻,六堂醫會再過三日便要舉行,自己也不知能否趕回來,可惜碧溪師弟受了傷,不然讓他去就再合適不過了。
「掌門,如若你不方便,我替你去可好?」一道清清脆脆的聲音傳入幾人耳中,所有人齊齊望向那發聲之人——蘭瞳。
「小……蘭瞳,你不是……」
「我的事不急,紫玨有事我卻不能不管。」蘭瞳呷了口茶,淡淡道。
沈易伯這才笑道︰「有你前去是再妥當不過了。」
寧奚青眉頭微蹙,她要淌龍族這趟渾水?
龍紫玨睜大眼楮,眸中透出一絲驚喜,但旋即轉為擔憂,她先前還急著回天穹大陸,如果真是硯樓鳳出事……不行,雖然蘭瞳去的話父皇的病也多幾分希望,可他不想成為她的絆腳石。
仿佛看出龍紫玨的猶豫,蘭瞳微微一笑,嘴唇微微翕動,一串聲音傳入龍紫玨腦海中︰「放心吧,先前硯樓鳳已經告訴我,他月兌離險境了,不久會過來與我匯合。」
她知道只要他們的精神聯系在,不論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龍紫玨這才歡喜起來。
其他人是歡喜了,龍俞卻皺緊了眉頭,眼前這女孩兒看著實在年輕了點,沈掌門讓她前去給龍皇醫治,這……靠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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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謝謝親們對悠然滴支持,咳咳,偶以為那票子會是零滴說…哈哈哈,盡力就行哈,這是要錢滴,偶就不勉強了。
那啥,今天先更五千,因為另一部文又到期限了,偶總是弄得這麼狼狽,今天那邊再不更明兒又該警告了。
唔,明天少夫人定下字數,八千,沒有這字數你們抽我吧,我受著。
哦,忘了說了,大家呼喊滴硯妖孽在龍族這一段會出來,安心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