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巨款,且不說能不能向銀行申請下來,就銀行審批來說,都有復雜的流程要走,三十來天,緊張得很。
「好,我知道了。」
蘇蓮宸了然的點了點頭,「沒什麼其他事了,你出去忙吧!」
「蘇總,這……」
「喬助理,幫我定機票,飛美國拉斯維加斯,越快越好……」
「是!」
※
蘇蓮宸出差了。
在去美國之前,他接到了晚吟的電話。
「對不起,阿宸……」電話里,晚吟不停的向他道歉。
「怎麼了?」蘇蓮宸依舊是一抹輕松的笑,「為什麼道歉?」
「都是我不好!因為我,讓蘇氏的局面變得更加惡劣了,對不對?」
「怎麼會!」蘇蓮宸在電話里安撫著她,只是,他的聲音,還透著幾許疲倦,「晚吟……我現在要飛一趟拉斯維加斯,可能來不及回家收拾行李了……」
「你馬上就走嗎?」
「是!已經到機場了!馬上要登機了……」
「什麼時候回來?」電話中的晚吟,似乎有些急了。
「最快,也要一個星期吧!」
「這麼久……」晚吟忍不住低喃出聲,語氣里,似還噙著太多太多的落寞,然而,下一瞬,卻听得她道,「阿宸,我等你回來……」
「好!一定等我……」
※
夜里,小家伙窩在媽咪懷里,久久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晚吟,我想爹地了……」
小家伙枕在她的肚子上,呢喃道。
晚吟的心,微微凜了一秒,小手兒撫著小家伙的臉蛋道,「爹地在外面忙,等爹地忙完了,君君就可以見到他了。」
「恩……」小家伙點了點頭。
「寶貝……」晚吟喚著君君,聲音有些沙啞,「如果……爹地和媽咪不能夠在一起了,寶貝會難過嗎?」
小家伙嬌小的身影似僵了一秒,好半響,都沉默著,不說話。
很久很久……
晚吟都以為小東西是要睡著了,卻倏爾听得他道,「晚吟又想拋棄爹地了,對嗎?」
小家伙的話,卻讓晚吟竟不由自主的就紅了眼眶,鼻頭更是酸澀得厲害。
這個問題的答案……
沒有!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誰,拋棄了誰……
「媽咪……」
小家伙輕聲喚著她。
小手兒去幫她拭開那不知何時爬上晚吟面頰上的眼淚。
「不管你跟爹地是不是在一起,但你們都是君君的好爹地好媽咪……」
「對不起,寶貝……」
晚吟抱著懷里的君君,卻忍不住,失聲痛哭。
一切,都已經回不了頭了!
※
一個星期後,蘇蓮宸突然就回來了。
他依舊是一襲整潔的深色西服在身,搭著一條淺灰色的領帶,將他那高貴的氣質襯得越發優雅。
他站在車前,唇角一抹柔暖的笑意,看著那正向他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母子。
「小鬼,你可讓你老爹我想死了!」
他走過去,一把就將粉瓷的君君摟進懷里,抱住,歡喜的用胡渣不停的戳著他粉女敕女敕的小臉。
「哎呦!好癢,好癢,哈哈哈……好癢……」
小家伙被他鬧得只差沒在他懷里打滾了。
「快說,有沒有想你老爹我?!」
「想,快把君君都想shi了!」
小家伙老實說話,下一瞬,抱過老爹那張帥到爆的臉,就狠狠的‘吧唧’了幾口。
晚吟只在一旁看著他們這溫馨的一幕幕……
唇角,忍不住漾開淡淡的笑。
「那你媽咪呢?你媽咪有沒有想過我?」蘇蓮宸揶揄的睨著對面的晚吟,問懷里的小東西。
「想,當然想啦……」
小家伙點頭如搗蒜,「比君君還想你呢!」
「君君,你又亂說話!」晚吟笑瞪著君君一眼,又轉而道,「你別听他瞎說!」
「人家才沒瞎說呢!」小家伙這可不干了,委屈的撅著嘴道,「晚吟你每天晚上睡覺都抱著君君喊著爹地的名字,你還說你不想人家,你根本就是在騙人!」
「……」
晚吟一張臉蛋因兒子的幾句話紅得如同刷了一層油漆。
那一刻,她窘得都恨不能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哈哈哈……」蘇蓮宸忍不住大笑出聲來,「兒子,可沒讓爹地我白疼了你!」
晚吟漲紅著臉,斥著蘇蓮宸懷里的小家伙,「小白眼狼!」
「偶哪有……明明就是晚吟你自己告訴君君的,小孩子不可以撒謊的嘛……」
「……」
「那寶貝,你能不能幫爹地我轉個話給你媽咪呀?」
蘇蓮宸漆黑的眼潭,溫柔如水,笑盯著晚吟看著。
情愫,在兩人對峙的視線中,流竄……
晚吟忍不住嗤笑出聲來。
「爹地你想讓君君幫你傳達什麼?」
「你就幫我告訴你媽咪,說你爹地在外面的這些天過得一點也不好,每天都想著她,念著她,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而且……」
「喂!」
晚吟好氣又好笑的打斷蘇蓮宸那一堆肉麻的話,「你再跟他說,準要把他帶壞了!」
「那我心里的話,你都听到了嗎?」蘇蓮宸真摯的看著她,唇角一抹溫柔的笑。
「听到啦!」
而且,心里的感動,無以言喻。
「難得今兒周末,我們一家子出去郊游,好不好?」
「哇!郊游,太好了!偶喜歡,偶喜歡!」小家伙在蘇蓮宸懷里歡欣鼓舞著。
晚吟看著他唇角放松的笑容,心底更是擔憂幾分,「你……公司的事兒不用忙嗎?」
「好不容易出差回來,休息一天,沒關系!」
「那就好……」
晚吟垂下了眉目去,半響,又問道,「公司的事情解決沒有?」。
蘇蓮宸好笑的睨著她,「干嘛?怕我傾家蕩產到時候養不起你們母女倆啊?」
「不是!」
晚吟憂慮的看著他,小手兒抓住他的衣袖,「我是認真的,公司的事情,解決得怎樣了?」
被她關切的眸子盯著,蘇蓮宸怔了一秒,下一瞬,笑開,大手揉上她的腦袋,「放心,沒事!什麼時候能難得過你老公我的!趕緊上車!咱們準備出游咯!」
「爹地萬歲……」
小家伙一聲高呼,就鑽進了車內去。
看著蘇蓮宸那輕松的笑容,晚吟的心,竟沒來由也跟著輕松了幾分。
是啊!有什麼事情是能難得到他蘇蓮宸的呢?所以,再大的困難,他也能夠輕易解決的吧?!
三個人幾乎是瘋掃一般的席卷著整個超市。
不出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將郊游所要用的一切東西全部買齊,蘇蓮宸這才驅著車,領著他的寶貝兒子和老婆往S市西面的山而去。
他們在一塊長滿青草的平地上坐了下來,將桌布拿出來鋪好,再將所有吃得東西一股腦兒全部到了出來。
「哇塞……」
小家伙饞得差點連口水都要流了下來。
和煦的風,伴隨著暖暖的陽光將三個人輕輕籠罩著,如同給他們三蒙上了一層溫馨的薄紗……
這一刻,幾乎,美不勝收。
蘇蓮宸將頭枕在手臂上,悠然的躺在草地上,笑看著頭頂那一片又一片青翠碧綠的樹葉。
晚吟歪著顆小腦袋枕在他結實的胸膛里,而小家伙則枕在蘇蓮宸的結實的大腿上。
就這樣,溫馨的一家子,以他做基礎……
蘇蓮宸輕輕地閉上眼……
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比此刻更幸福!
小時候的他,也奢望過,能像現在的君君這般,睡在老爹的腿上,而母親也能這樣溫馨的躺在父親的懷里,他們三也能像此時此景這般溫馨,和諧。
但終究,奢想永遠不過只是奢想……
他活了三十年,那樣的奢望,終究是沒發生,但讓他慶幸的是,這樣美好的一幕,卻發生在了他的寶貝兒子身上!
而他,就這麼溫暖的抱著自己的嬌軀,摟著自己的兒子……
這樣,其實就夠了!
如果,幸福停止在這一秒,一切,似乎都足夠了!
※
從那之後,蘇蓮宸變得越來越忙了。
這一次,晚吟足足有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人了。
他出差去了美國,做什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每天都很忙!
有時候接到他撥過來的遠洋電話,都能听到電話中他的疲憊。
一個月不見,其實,晚吟真的有很想他……
尤其當兒子在她耳邊嘮叨起他的爹地時,她的心里就會更加不舒服。
蘇蓮宸總在電話里告訴她,「晚吟,我好想你……」
「好想回去看看你跟君君,但沒時間……」
「你等我,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我就回去!」
有一次,深夜兩三點,晚吟接到了蘇蓮宸的電話。
他似乎喝了酒的緣故,在電話里,一直有些語無倫次。
晚吟知道他絕對不是去酒吧那種地方買醉的,而是陪客戶或者投資商們喝酒才把自己灌成這樣。
「晚吟……」
他在電話里,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
「你知不知道我多想跟你在一起……」
「我愛你……真的,我一直在努力,在努力的想讓我們之間更近……」
「阿宸,你喝酒了?」听得他酒後的話語,晚吟的心,一陣瑟縮的疼。
「晚吟,我現在好累……」
「……」
他,從不會在她面前說一個累字!
即使累得整個人瘦了幾圈,他亦不會喊一個累字,除了……
他喝酒了!
而且,他真的醉了!
還有,他是真的累了……
這頭,握著手機的晚吟,卻在听得他一個‘累’字後,忍不住……淚,濕了面頰。
※
那日,晚吟接了那通電話之後,蘇蓮宸就如若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便再也沒有接到過他任何的來點,而晚吟撥電話過去,也屬于停機狀態。
出什麼事兒了?無人知曉。
即使晚吟在這頭,焦慮得夜夜難寐,也依舊無法。
這日,中午時分。
晚吟還埋在文件堆里沒有抬頭。
「晚吟姐……」
是安妮可,「吃飯時間到了!別再把自己窩在這堆資料里了,你看看,人都瘦了好幾圈了……」
「沒事!把這點事情忙完先。」
「吃飯去吧!不吃飯,餓瘦了可不好看!再說,蘇總回來見你這幅模樣,心里也不好受呀……」
安妮可的話,讓晚吟微鄂了一秒,下一瞬,笑開,點點頭,「好!我待會就去,先把手上這點資料整理完。」
「好,那你快點啊!我在食堂里等你。」
安妮可先去了,晚吟又忙了會,才終于往食堂走去。
正如安妮可說的那般,他回來見到干瘦的自己,一定不好受吧!
晚吟一邊想著,一邊往電梯門走去。
卻倏爾,只覺一陣風掠過,腰身猛然一緊,整個人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掠過,就毫無預兆的被席卷進了一間無人的會議廳中去。
還來不及待晚吟回神,那濕。熱的吻,就如雨點一般,密密麻麻的朝她侵蝕而來。
晚吟被這突如其來的吻攪得七葷八素,香甜的檀口來不及說話,就已經被身前的這個男人佔據得滿滿的。
他盡情的吻著她,急躁而又顯得貪戀。
瘋狂中,還透著無盡的眷戀……
大手,捧著她的小臉,那狂狷的模樣,是要將身前的女人,生生吞。噬掉。
是有多想念,才想要將她吞滅,想要將她納入自己身體。內,永不分離。
眼前這個瘋狂的男人是誰,晚吟不去看便也能知道。
太過熟悉的味道,太過熟悉的氣息,以及這太熟悉的吻技,她都能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蘇蓮宸……
那個突然在她生命中消失了好些天的蘇蓮宸!
「阿宸……」
她被他狂狷的吻攪得有些喘氣,伸手,想要試圖推開他,想要問一問這些天以來,他都去了哪里,然身前的男人卻絲毫不給她逃離的機會。
將她柔軟的嬌身,推至牆邊,而他,卻那麼將她壓在牆壁上,不帶一絲喘氣的,把她吻了個夠。
那模樣,似要將這麼些天來,所有迷失的愛,全數補回來!
感覺到他對自己那份深深地思念,晚吟伸手,主動的勾上他的脖頸,回應著他這一記太過深刻的吻……
兩個人,不知吻了有多久,直到,晚吟感覺到手指間突然一片冰涼,蘇蓮宸的唇,才緩緩的,不舍的至她的唇間退離開來。
晚吟的心,滯了一秒……
連呼吸,宛若都在那一刻,停歇了下來!
手指間,那熟悉的冰涼,讓她身形一顫……手,僵硬的抬起……
無名指的地方,有一記微光閃爍著!
那是,鑽石!
手指間,刻著的,不是什麼別的東西,而是一枚……婚戒!
一枚,格外精致的鑽石婚戒!
「晚吟,嫁給我……」
蘇蓮宸低啞的嗓音,至他性。感的薄唇間溢出來。
他盯著她的眼眸,漆黑如墨,深邃如颶風,似要深深地將她吸附于其中。
「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他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那一刻,蘇蓮宸能清晰的感覺到,晚吟的手,在不停的發顫。
「謝晚吟,我要你做我蘇蓮宸的妻子!」
他霸道的宣布著,卻不等她回答,狂肆的吻,又再一次的朝她侵襲而去!
大手,如同著了魔力一般,穿過襯衫的下擺,便急切的鑽進了她的衣服里面去,廝。磨著她柔女敕的肌膚,感受著那一雙致命的柔軟!
「阿宸,別這樣……」
晚吟想要去抓他的大手。
然而,身上的男人卻如同著了魔一般,唇齒瘋狂的從她的唇間一路下移,途經她性。感的鎖骨,直至雪白的豐。胸……
「晚吟,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阿宸,別這樣,這是公司!」
「想我沒有?!」蘇蓮宸根本不理她,唇舌嫻熟的在她柔女敕的肌膚上游。離著,喑啞著聲音問她。
「恩?」
見晚吟不肯答話,蘇蓮宸輕輕地咬了咬她敏。感的耳垂。
晚吟渾身哆嗦了一下,才嬌身回答,「想……」
「不過,我們真的不能在這里!停下來,阿宸……」
蘇蓮宸的大手幾乎已經朝她的下。身襲去,晚吟氣急敗壞的拍下他的手,「阿宸,別鬧了!」
「可我想……」
蘇蓮宸眼底,染著難以褪去的欲。望,「我想要你!」
「不行!先忍忍!再想也得等回家!」晚吟像哄孩子似的哄著他。
蘇蓮宸終于是放過了她,「沒時間了……」
「恩?」晚吟不解的望著他。
蘇蓮宸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落寞一笑,「我得趕去機場了!」
「啊?你時間這麼緊?」晚吟的眼底露出幾分不舍來。
「恩!」蘇蓮宸雙手捧住她的小臉,下一瞬,纏。綿的吻再一次朝她紅唇上襲了過去,那模樣,宛若是親多久,吻多少次都不夠一般。
但,這一記吻,他沒有太深入,亦沒有太久。
他笑著,眼底滿滿都是寵溺,「我擔心吻久了又要動手動腳了!」
「你真的就要走?」晚吟有些急了。
「恩!最近真的很忙,可是,我真的太想你了,所以只能借著睡覺的時間飛回來看看你……順便,把那個,送給你!」
蘇蓮宸的話,讓晚吟瞬間紅了眼眶。
「你笨蛋!這麼忙為什麼還要飛回來!還有,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害我擔心死了!」晚吟終于是哭了。
「對不起!手機號碼出了點問題,所以才一直聯系不上!」
「那你也不給我聯系!」晚吟錘了錘他的胸口,有些怨念。
蘇蓮宸笑,捧著她哭花的臉蛋,親了又親,「因為,想給你個驚喜……」
確實,這是一份驚喜!
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突然送她一記鑽戒,突然像她求婚……
雖然,缺了很多東西。
沒有證婚人,沒有鮮花,沒有下跪……
「好了,听話,別哭了!我該走了……」
「你真的就要走?」晚吟拉了拉他,「我送你去機場好不好?」
「不用了!乖乖去吃飯!幾天不見,都瘦成這樣子!等我回來,看怎麼教訓你!」
「可是……」
「別可是可是!听話!」
蘇蓮宸拉著她一同坐著電梯下了樓去。
目送著蘇蓮宸的背影離開……
晚吟的手,一直握著那枚戒指……
鑽石,嵌入手心里,竟有些,生生做疼。
就這麼的,匆匆一眼,晚吟覺得……
自己的心,宛若,快要粉碎!
蘇蓮宸,你……怎麼可以,這麼傻?!又怎麼可以……愛我這麼深?你這樣做,我還怎麼舍得放棄?!
※
至蒸汽酒店項目宣告暫停的那一刻起,到現在已經四十來天了。
這日……
整個S市鬧得沸沸揚揚。
蘇氏,出事了!
財經新聞爭先報道,蘇氏因為一個項目的失誤,而導致整間公司徹底崩塌。
清晨……
晚吟只穿著一件襯衫準備出門去,卻被母親叫住。
「晚吟,天氣轉冷了,穿上外套再走。」
「好……」
晚吟伸手接過母親手中的外套。
玄關門,推開。
她站在長廊里,迎接著窗口灌進來的涼風。
果然,天,已經在悄然間,轉涼了……
瑟瑟的風,刮在臉上,竟有些做疼。
手,放在衣兜里,手心,始終握著一個冰冷的東西!
今日——
十月九日……
一切,都在這一天里,結束了!
從最起初的第一眼,到最後,這份刻骨銘心的痛……終將,是要結束了……
晚吟卻發現,自己的心,似也在這一刻,徹底得到了釋然……
深呼吸一口氣,才往樓下走去。
屋外,薄霧蒙蒙……
將整個世界,都籠罩著,灰蒙蒙一片,似找不到任何的光亮。
她迎著涼風,從小區里走出來。
一眼,就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身後,沒有了車!
獨身站在那里,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任由著涼風,往身體里灌著。
他依舊是那精神的短發,只是,整個人較于之前消瘦了好些分,但卻依舊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
此刻的他,仍舊是那高貴,優雅的蘇蓮宸,即使沒有了身後那些名車的襯托。
他性。感的薄唇間,一抹淡淡的笑容。
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向他走過來的晚吟,然,那深邃的眼中卻似還藏匿著些許的不安與慌亂。
晚吟在見到他的時候……
不得不承認,釋然的心,依舊停滯了一秒。
疼痛,有些尖銳。
在門口停頓了一些會,才舉步,面無表情的朝涼風中那抹孤寂的身影走了過去。
「什麼時候回來的?」
晚吟問他,語氣出奇的平靜。
「剛下飛機。」蘇蓮宸依舊是笑著,「上班去嗎?」
「恩……」晚吟點頭。
「我送你去吧!陪你一起坐捷運。」
「不用了……」
晚吟不著痕跡的深呼吸了口氣。
「沒關系!從來沒有坐過捷運,還蠻想體驗一下那種感覺的!」蘇蓮宸跟在晚吟的身後。
「早上擠捷運,會很痛苦!你適應不了的!」
「沒關系!我也想跟著你體驗一回。」
「你不會喜歡的……」晚吟漠然的繼續往前走。
「沒關系,只要……」
「蘇蓮宸!」終于,晚吟叫住了他,轉身,漆黑的眸子冷漠的盯著他看,「夠了……別再跟著我了,我們到這里,結束了……」
她,放在衣服口袋中的小手,緊握著,還在,不停的顫抖。
手心里,有硬物,抵著她,幾乎快要嵌入肉中,有些疼。
蘇蓮宸緊抿著薄唇,看著她,不說話。
晚吟緊握成拳的手,才要從兜里抽出來,卻倏爾,被他的大手摁住。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被赤紅的血絲漫染著,灼。熱的視線,緊迫的睥睨著她。
冰涼的大手,緊緊摁著她的手,還在不停的顫抖著。
「晚吟,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沙啞著,語氣里,竟還透著一種卑微的祈求。
晚吟的手,顫抖著,想要從兜里抽出來……
掙扎著,卻被他死死摁住!
她淡淡的笑著,有些寒涼……
心,瑟瑟作疼。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知道了?」
蘇蓮宸怔了一秒,神情有些落寞,然,摁著晚吟的手,卻不松分毫。
「很早……」
是啊!很早,他就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一個謎陣!
只是,早到什麼時候呢?
從她答應自己的愛開始?還是從薛楚楚的第一次出現開始?
明知道‘幄資’只是個軀殼,卻依舊毫不猶豫的往里面跳,明知道那五億的資金,便是一去不復返,也明知道她好心幫自己申請貸款,也不過只是個套……
可是,他就是那麼傻乎乎的往里面跳了!
其實,要調查一家公司,對他而言,不過輕而易舉,早在下放那五億資金的之前,他就知道‘幄資’存在著太多問題!
而對于申請貸款……
這于他其實是一件多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可看著她那張急切的想要‘幫’自己的模樣,他終于還是不忍心,最終選擇了答應她!
只要她,開心就好!
魚兒上了鉤,也只為了用生命來博漁夫一笑……
蘇蓮宸的回答,讓晚吟漆黑的眼潭中露出幾分慌亂。
她舉步,往公交車站走去。
蘇蓮宸的手,還一直緊扣著她的手……
到站,晚吟停下來。
「蘇蓮宸,你放手!」
她蹙眉,努力的要將兜里的手,抽出來。
「我送你去……」他的聲音,竟還有些慌亂。
「夠了,蘇蓮宸!」晚吟閉上眼,將眼底那所有的慌亂和痛苦全數壓了下去,再掙開眼簾,便只剩下漠然與清冷,「我們已經沒有將來了……」
一句話,晚吟感覺到握著自己手的大手,驀地僵住。
十二路到站,停在了晚吟的面前。
趁著他僵住的那一刻,晚吟努力的將自己的手,從兜里抽離出來。
手,攤開,附上他的大手,將手心里那枚冰冷的東西,還給他……
而蘇蓮宸,卻執拗的握著拳頭,不肯拿她手里的東西。
漆黑的雙眸,直直的望著她……
眼底,盡是淒然,還有落寞!
水霧……似漸漸,迷蒙的雙眸……
「不要再跟著我了!」
晚吟咬唇,漠然的盯著他,手攤開,毫不留情的將手心中的那枚冰冷的婚戒還給他。
然,他執拗得不肯收……
手心一偏……
戒指,「叮——」的一聲,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兩個人,同時一怔……
繼而,就眼睜睜的望著戒指在他們的眼下……滑入了,黑漆漆的下水道中……
兩個人,有那麼一秒的,僵住。
蘇蓮宸握著晚吟的手……緩緩的松懈開來……
眼底,盡是落寞,似又還透著幾分絕望……
晚吟回神過來,雙眸竟莫名有些發酸,然,她卻依舊淡漠的笑著,「蘇蓮宸,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她回轉身,不再看一旁的男人。
舉步,走上公交車去。
「再見……」
低低的聲音,吐納出兩個字……
再也不見!
蘇蓮宸……
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吧!
※
公交車上,已經沒有了座位。
晚吟扶著欄桿站著,眼淚,卻如泄閘的洪水一般不停的往外涌。
頭,倚在手臂上,不顧周遭所有人的視線,失聲痛哭……
太多的回憶,從二十多年的那一天開始,直到如今……
一切,都似還歷歷在目!
清晰到,割著她的心髒,瑟瑟作疼!
倏爾,車上的乘客,撞了她一下,她下意識的抬目,然,就在那一瞬間,無意中的,透過公交車的後視鏡,她竟然看見了……
那個一貫意氣風發的男人,此刻,竟蹲在下水道前,正努力的揭開下水道的井蓋……
夠了!蘇蓮宸……
這不該是你的!
你不是那個潔癖深重的男人嗎?你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嗎?你不是那個高貴不容侵犯的男人嗎?
為何……
卻偏偏為了這樣一份愛情,把自己屈賤成這般?!
其實,晚吟不知道……
這枚戒指,對于他蘇蓮宸的意義有多重大!
在美國的那些日日夜夜里,每日白天里陪著那些客戶和商人們,而夜里呢?夜里就鑽進機房里,只為了給她一枚,他親手打造的,愛的鑽戒!
戒指上的,每一點,每一滴,都融合著他對她的每一分愛!
每天與老師溝通,學習,再精心制作……
那樣的一個個深夜,他忘不掉!即使累了困了,只要一想想那張容人的面孔,似乎就所有的勞累都不值得一提了。
這樣一枚,飽含著對她的愛的戒指,他怎能輕易舍棄……
※
看著涼風中,蘇蓮宸那孤漠的身影,晚吟站在那里,捂著嘴……
痛苦的,嗚咽出聲。
謝晚吟……
終于,所有的一切,都徹底結束了!
都,滿意了嗎?
……
不知道何故,他們會走上這樣一條路……
從初時,到愛慕,再到相愛,再到傷痛……
到如今的,徹底訣別!
蘇蓮宸……
如若人生只如初見,該多好!
……
車內,一曲《人生宛如初相見》從移動電視里傳出來,穿透晚吟的耳膜,直戳心髒……
「我愛過一個人的肩膀,曾以為,永遠在他身旁。我哭過,那是第一次為愛而受傷,好懷念,那時候的淚光。走過多少路,腿就會疼了,愛過多少人,心就會累了。如果人生只宛如初相見,那是多美好,我們在這里遇見。你吻過我的溫柔的臉龐,我以為天堂就是那樣,很快樂,你的愛曾經溫暖我心房,感謝你,給我那些時光……」
「……」
音樂,流竄……
牽扯著每一顆為愛而受傷的心靈!
晚吟終是沒法再繼續听下去,車在下一站停留的時候,她渾渾噩噩的下了車去,將那一曲傷然跑諸腦後……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任由著眼淚洗刷著她傷痛的面孔,也任由著涼風吹拂著她麻木的嬌身。
蘇蓮宸……
在今時今日……
我們之間,所有的牽牽絆絆,徹底結束了!
二十多年了……
真的,夠了!
沒有人會知道,為何,愛了那麼多年的她,到最後,卻獨獨走上了這一步……
如果,她現在說,其實她愛他,一如既往……會有人信嗎?!
寒風里,晚吟迎風站著,淚,流了滿面……
沒有人會知道,在過去的五年里,她是怎樣在愛與痛中,瘋狂的掙扎才走過來的……
她就像一個雙面人一般……
這邊,愛著他!
而那邊,卻深深地恨著他!
愛他,需要多大的勇氣?
母親說,你忘得掉你孩子的死,但,我忘不掉我丈夫的離開……
是啊!那種血肉從自己身體內被剝離的痛苦,沒有做過母親的人,又怎會了解?
眼見著自己的親人從身邊流逝,是怎樣的切膚之痛?!
她忘得掉嗎?她能寬訴嗎?她不能!
可是,即使如此,她卻依舊深愛著他……
那是一種,無法自拔的愛!
每每魂牽夢縈時,總會憶起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憶起那一張清俊的面孔……
照片,獨存一張,卻只能壓在箱底,不敢被人知曉。
是啊!如此卑劣的愛,她怎能被人知曉?!
那個男人,身上承載著的是自己孩子的生命……
是父親的離世!
是母親的憎恨!
是自己的傷痛!
一條一條血淋淋的生命……
她怎能假裝視而不見?!怎能當作從未發生過什麼一般,依舊純粹的愛著他?
想愛,不能愛!
想愛,不敢愛!
誰來平復她心里的歉責?誰來修復她心中的愧疚?誰來救贖她這份含著血債的愛?!
誰,又來平衡她心里的愛與恨……
沒有人可以,沒人可以救贖她,除了自己!
只有自己,親手斬斷了這份情仇……
就真的,一切,徹底解放了!也徹底,釋然了!
所以,這一刻開始……
他們,回到原點,一切歸零……
而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徹底,在這一刻,清除!
※
所以,別了,蘇蓮宸……
就讓這份愛……至此消散在這蕭條的寒風中……
淹沒進,塵埃里!
至此,再不相見!
※
寒風中……
蘇蓮宸頎長的身影,依舊佇立在那里……
目送著,公交車緩緩離站,離開他的視線……
漆黑的眸子,被薄霧漫染著,眼前的車影,越漸模糊。
性。感的薄唇間,一抹淒然的笑……
「傻瓜……」
他,喃喃著,似在斥著離開的女人,卻依舊,寵溺得讓人心揪。
「為什麼不試著告訴我五年前的一切呢?」
他的手,緊緊地握著鑽戒……
似要將它掐入手心,嵌入骨血。
低低的聲音,顫抖著,深意的至唇間溢出來。
漆黑的眸色中,彌漫著復雜的光芒……
隱晦莫測,無人能揣度。
※
晚吟到公司,打卡的時候,顯示時間上午十點。
整整遲到了一個小時,這一向不是她的風格。
「晚吟姐!」
才一進公司,就听得前台的小佳喊她。
「誒?」晚吟強擠出絲笑容,狐疑的朝她走了過去。
「有位叫溫婉慧的夫人找你!現在正在接待室里等著!」
小佳的話,讓晚吟一楞,蒼白的面頰更失了血色。
「晚吟姐,你沒事吧?」小佳似察覺出了些許異色,關切的問道。
「沒,我沒事……」
晚吟搖頭,面色恍惚,「那我先過去了,謝謝你。」
「恩,不謝……」
……
站在接待室外,晚吟心底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
她深呼吸了口氣,試圖將心里的情緒壓下幾分。
舒了口氣之後,方才握上門鎖,旋開門走了進去。
「蘇夫人……」
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大方些。
心,卻緊張如若懷揣著一只兔子,胡蹦亂跳著,似要竄出她的嗓門眼來。
溫婉慧一見進門來的晚吟,甚至于連說話都沒有,直接揚手,就將杯中的熱茶潑在了晚吟的臉頰上。
「啊……」
晚吟吃痛的低呼一聲。
這水,雖然不是剛燒開的,但熱度也足以把肌膚燙傷。
瞬間,晚吟的臉頰上,泛起層層紅色血絲。
疼得她,眼眶泛紅,只是,她卻連呼痛的權利都沒有。
「啪——」
來不及待她回神,又是一記耳光,毫不留情的朝她扇了過來。
剛燙傷的面頰,頓時火辣辣的刺痛著。
晚吟捂著臉,紅著眼,看著溫婉慧。
紅唇卻緊閉著,依舊一語不發。
「謝晚吟,你真不是個東西!」
溫婉慧咒罵一聲,眼底還泛著淚光,「我兒子那般對你,你竟然這樣對他!你這女人……蛇蠍心腸!」
溫婉慧的話,字字珠璣,如同一根一根的尖刺,狠狠的戳著晚吟的胸口……
「現在他變成這樣,你滿意了嗎?啊?!你是不是快活了?!」溫婉慧扣住晚吟柔弱的肩膀,瘋狂的搖曳著,質問著她,「我兒子到底有哪點是對不住你的,你要這樣子對他,啊?!你要這樣毀了他!」
溫婉慧的指甲很尖,抓著晚吟的手臂,力道很重,指甲嵌著她的肌膚,幾乎是要揉進她的身體里一般。
晚吟面色慘白著,神色麻木,任由著她拖著,拽著,也任由著溫婉慧失控的拉扯她的頭發。
痛意,佔據著她整個身體,然,她卻已絲毫感覺不到了……
「謝晚吟,這輩子我都不會準你再接近我兒子分毫!」
溫婉慧打罵完後,憤憤離開。
晚吟蓬頭垢面的坐在接待室里,頭發披散著,亂作一團。
她將身形縮做一團,蜷在椅子上坐著,恍惚的眼眸,怔怔然的望著窗外灰蒙蒙的景象……
眼眸,越漸渙散……
毒蛇心腸……
是啊!謝晚吟,你到底是為什麼把自己變成了這樣一個女人?
從一步步接近,到步步為營……最終,步步為贏!
結果呢?問問自己的心,真的釋然了嗎?
沒有!其實一點釋然的感覺都沒有……
晚吟伏在膝蓋上,將頭埋進臂彎里,任由著眼淚漫過臉頰,也任由著淚水劃過面龐上那一道道的傷痕……
淚水滲進傷疤里,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蘇蓮宸……
你不該這麼脆弱的!
豆大的眼淚,至眼眶中一滴一滴滲出來……
她搖頭,又搖頭。
憑自己對這個男人的了解,他不該就這麼崩盤的!
就因為相信,所以才敢那麼放手去做,那樣放心去恨……
就因為,了解他的能力!
她問自己,真的想毀了他嗎?真的想將他踩到最底下嗎?不是!因為她清楚,她沒有實力毀了那個精明的男人的!
除非……
他甘願毀在自己手上!
蘇蓮宸,你什麼時候,傻到這般了?!
蘇蓮宸……
帶著目的來靠近的愛,是不是真的很疼?我不過,就想讓你知道……這種愛,真的……錐心刺骨,幾乎……要命!
※
晚吟臉上的傷痕,很明顯。
因為是燙傷的緣故,所以一片殷紅還殘留在臉上,再加上溫婉慧的抓功特別厲害,以至于好些天過去了,臉頰上還處處能見那刺目的傷痕。
「晚吟,今兒晚上,你去負責談這個項目吧!」
夜琉堇敲門進來,將文件遞給晚吟,「七點,慧生飯店。」
「好!」晚吟點頭,氣色依舊不佳。
才一從晚吟的辦公室出來,安妮可就拉住了夜琉堇,「阿堇哥,那個項目我去負責吧!」
夜琉堇笑,「為什麼?」
「晚吟姐最近身體不好,臉色也那麼差,你就讓她早點回去休息嘛,這種事兒交給我負責就好!再說了,她臉上那些傷痕,去見客戶也多少有些不好吧?」
其實安妮可是挺擔心晚吟的,對于她臉上的傷痕大致也猜到是個什麼事兒,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一個局外人也不好多去過問些什麼,只能在工作和生活上能幫的就多幫點。
「不行……」夜琉堇搖搖頭,「這個案子必須得她負責。」
「為什麼呀?」
夜琉堇溫潤一笑,「行了!我知道你是關心晚吟,但沒辦法,今天這個方案,大概只有她去才有完全談攏的把握。」
「這樣哦……」安妮可挫敗的耷下肩頭來,「那好吧!希望晚吟姐能早日走出陰霾來。」
夜琉堇回身看了一眼辦公室里的晚吟,溫潤的眼底,彌漫著層層憂色,卻還不忘安慰安妮可道,「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個傻丫頭……
怎麼會把自己逼入到一個這樣的絕境里呢?
她此刻的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難受吧?!
傻丫頭,如果早點把這些事情攤開告訴我,或許,當時還能拉你一把,可現在……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
「媽,今晚我有個應酬,可能會晚點回家。」晚吟給母親趙恣情打電話。
「晚吟,你早點回,注意身體……」
「恩!沒事,媽,你放心。」晚吟在電話里,強顏歡笑。
趙恣情卻在這邊拭了拭淚,心里所有的疼惜都只能往自己胸腔里咽,「恩!媽等你……」
自己的女兒,自己最了解!
「這個傻瓜,怎麼就把自己逼成了這般呢!明明心里那麼苦,怎麼就不跟咱說呢!」趙恣情掛了電話,手里還拿著自己老公的遺像,一邊哭著,一邊數叨著,「老公,你說……是不是咱們把孩子逼成了這樣?她怎麼就這麼傻呢!嗚嗚嗚……」
趙恣情真的不知道,自己女兒心里到底承載著多少愛與恨,才會將她逼到這樣的絕境……
而她,才會把自己逼上這樣一條絕路!
想愛,不能愛!卻又無法控制的去愛……
大概,真的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放下那份孝心,放下那份恨意,也可以……逼迫著自己放下這二十多年來的愛吧?!
※
慧生酒店,六點半——
與客戶吃飯,晚吟會習慣性的提早半個小時。
即使,最近的精神狀態欠佳,但她依舊不希望影響到自己的工作。
她安靜的坐在包廂里,耐心的等著。
其實,自從經歷了這場變故之後,晚吟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從前見著她的時候總是精神奕奕,嫵媚眩惑,而現在的她,卻宛若是被抽了魂一般,雖然嫵媚的氣質絲毫不減,卻在她身上多出了些柔弱易碎的感覺……
這顯然是與那個果敢堅強的謝晚吟,是不相符合的。
但,人總是這樣……
一旦,丟失了靈魂,就會變得如同行尸走肉。
半個小時的時間,滴滴答答的劃過……
晚吟依舊安靜的坐在那里,等著,甚至于,連時間亦不看,只默默的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茶。
倏爾……
「嘩——」的一聲,就听得包廂門被推開來。
晚吟下意識的偏頭去看……
下一瞬,僵住。
蒼白的面色,有好一瞬間的不自然……
眼前來的人,不是別人,卻恰恰是……蘇蓮宸!
那個,多日不見的男人!
今日的他,依舊是一襲深色的亞曼尼西服在身,里面搭著一件純色經典款襯衫,簡單的著裝,卻將他成熟穩重的氣質,更是發揮到極致。
他依舊是那麼優雅……
站在門口,孤傲得,如遺世**。
在見到包廂中的晚吟時,他似乎也微怔了半秒……
盯著她的漆黑眼潭,愈發深邃……
而晚吟,顯然沒料到來人竟然會是蘇蓮宸,一時間變得有些慌亂無措起來。
蘇蓮宸邁開頎長的雙腿,優雅從容的在走了進來,而他的身後還跟著各位高層人士。
相較于晚吟這邊的陣容,她就顯得遜色多了,或許,這根本就是夜琉堇刻意安排的吧!甚至于,這樣的重大項目,還竟只叫了她一個來解決。
「你不用慌張……」
蘇蓮宸似察覺出了晚吟的無措,忙出聲安撫。
「我也沒料到會是你。」
他笑著,毫無芥蒂一般。
他越是這樣,晚吟就越發覺得不自在。
「蘇……蘇總,要不,改日讓夜總親自跟您談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項目的客戶會是蘇蓮宸呢?他公司不是出現了嚴重的損失,難以維持了嗎?可現在……
「怎麼?謝小姐很忙?」
蘇蓮宸懶懶的翻著手中的材料,不去看她。
「不,不是……」晚吟搖頭,有些坐立不安。
甚至于,此刻的她,都不敢抬眼去看一旁的男人。
「那很抱歉,我沒有多余的時間再去約你們夜總了!我很忙!」
終于,蘇蓮宸從材料中拾起頭來,「謝小姐,如果你們公司誠心想要跟我們蘇氏合作,那麼我們繼續談,如果你今日有什麼不便的話,那抱歉,只能期待咱們兩家公司還有下次的合作的機會了。」
蘇蓮宸說著,闔上材料,就要走。
「蘇總!」
晚吟趕忙叫住了他。
她起了身來,大方的道歉,「對不起!蘇總,是我不好,剛剛還有些不在狀態,希望您別介意!」
晚吟飛快的調整自己的情緒,嫵媚的唇角揚起自信的笑容,主動伸手,向他示好,「您好!謝晚吟,多關照。」
蘇蓮宸伸手,握住她的手。
漆黑的眼潭中,掠過幾分揶趣,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揚。
果然,自信昂揚的謝晚吟,還是最具魅力了!
這才是,真正的她!
整頓飯,吃得很和諧。
除了談論公事外,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談過任何其他的事情。
九點時分——
兩個人起了身來。
「蘇總,合作愉快。」
晚吟主動與他握手。
「合作愉快。」
眾人,一起出了飯店。
幾個人紛紛道了別,見蘇蓮宸的身影直接往地下停車場去了,晚吟心頭不由長舒了口氣。
終于……
結束了!
值得慶幸的是,除了公事,兩個人再也沒有談論任何其他的事情。
宛若……
過去的過去,都只是一場浮雲,一場和他們從未有過任何干系的浮雲!
其實,再見到蘇蓮宸,晚吟是很害怕的。
害怕這個男人再對自己好,害怕他再用那種寵溺的眼神盯著自己看……
但,好在,他沒有!他的態度,對她,就像客戶間的聊天一般!很輕松。
只是,輕松之余,晚吟卻依舊忽視不掉心頭的那一絲絲疼痛,還有落寞。
月光,淡淡的灑落下來……
將她的落寞的身影籠罩著,如同給嬌柔的她,鋪上了一層銀玉般的薄紗,美不勝收。
淒然一笑,收了目光,才提著她的手提包,踩著三寸小跟鞋,往公交站走去……
謝晚吟,就這樣吧!
不要再奢望了,你們的結局,到這里,徹底止住了……
這樣,也好!不是嗎?
沒了恨,心里真的輕松了好多好多……
那種壓在心頭,壓了五年的包袱終于被釋放開來的感覺,真的,無法形容……
「謝晚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晚吟笑著,站在月光下,朝著遠處的盈月,大聲吶喊著。
「一切都結束了!新的生活要開始了!謝晚吟,你的新生活要開始了,加——」
「謝晚吟!」
晚吟給自己吶喊助威的話,還未來得及喊完,卻倏爾,被一道低沉的嗓音給打斷。
晚吟狐疑的回頭,就見蘇蓮宸坐在一輛深色的賓利車上,探出頭來,「別喊了,酒店里的人都該睡了。」
「……」
晚吟被蘇蓮宸這一句突來的話語,攪得瞬間憋紅了臉。
「上車。」蘇蓮宸瞥了一眼副駕駛座。
「啊?」晚吟愣了一秒。
「送你……」
「不,不用!」晚吟這才猛然回神,忙擺手,有些窘迫,「那個,蘇總,謝謝你的好意,我……我可以自己走!謝謝。」
她選擇了拒絕他。
蘇蓮宸的情緒似沒有多大的變動,只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再見……」
「再見!」
車,如疾風一般,駛出飯店……
揚起的風,刮在晚吟的身上,竟莫名有些冷意,讓她不由得裹緊了身子。
一時間,路燈下,只剩下她孤寂的身影,有些淒涼……
「謝晚吟,承認吧!你失落了……」
晚吟喃喃自語著,心頭一片澀然。
是啊!在見到他的車,如風般毫不猶豫的駛離,她的心,像是從高空墜落了下來一般,直接跌入了谷底……
仰頭,看著那淡淡的月光……
心,凜痛著。
謝晚吟,這份沒有結果的愛,你還得牽掛多少年呢?
是不是會……延續一輩子?
她淡然一笑,一輩子就一輩子吧!
只要不用再像五年前那般掙扎的牽掛,就夠了!
反正已經二十多年了,這種心里裝著一個人的感覺,其實她早已習慣了!說不定哪天真的突然空了,她又不適應了!
晚吟站在公交車站,耐心的等著車。
或許是太晚的緣故,車站里已經沒了多少人。
一刻鐘的時間過去,眼見著十二路車就已經在眼前了,倏爾,一輛黑色的賓利霸道的一把搶先滑進公交車站來,將車道給華麗的霸佔了。
「……」
這根本就是個不講交通法則的男人!
副駕駛的車窗被滑了下來,露出蘇蓮宸那張熟悉的面孔來。
「謝小姐。」
「恩?」
晚吟錯愕的走近他。
倏爾,一包藥物從車里拋了出來,「接住。」
「什麼?」
晚吟不解的看著手里的東西,又看一眼車內的蘇蓮宸。
蘇蓮宸什麼也沒說,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下一瞬,車疾馳離開,徹底消失在了晚吟的視線中……
晚吟怔怔然的站在原地,直到公交車快要開走的時候,晚吟才猛然回神過來。
「等等……」
她抱著那一袋突然多出來的藥丸,追上了公交車去。
上了車,隨意的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才開始翻看自己手中的藥。
全部都是些外用的藥膏,燙傷和消炎一類的,搭得很仔細。
即使,不過只是隨意的幾只藥膏,卻能感覺到那個男人的良苦用心。
晚吟竟瞬間濕了眼眶……
眼眸,刻意回避著不去看懷里的藥膏,偏開頭,淚眼模糊的去欣賞著屬于這個城市熟悉的夜景……只是,在那麼一瞥當中,就見到了一張熟悉的俊逸面孔!
晚吟幾乎不敢置信的瞪著外面那輛深色的賓利車。
他,就那麼隨著她坐的這輛公交車,緩緩的在公路上與之並駕齊驅著。
他的車窗是開著的,璀璨的夜景,從他們的窗前一掠而過……而他們,卻依舊還定格在對方的身邊。
蘇蓮宸終是仰頭,看了她一眼……
不過,就那麼一眼而已,晚吟卻,不由自主的,潸然淚下……
那是一種很平靜的眼淚……
由心里,滲漏而出!
為什麼?蘇蓮宸,為什麼在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你卻還可以如若沒事人兒一般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你還可以依舊像往常一般待我?難道,你的心里真的就不會有任何的芥蒂嗎?
「謝晚吟!」
「謝晚吟……」
晚吟听不到外面的蘇蓮宸在喊著什麼,但看口型,她知道他在喊自己。
他的手,似還在急切的比劃著,顯然根本沒有關注路況。
晚吟急了,忙拉開玻璃窗,「蘇蓮宸,你干什麼,看路!」
「喂!忘了告訴你個事兒……」
「什麼?」
「里面那藥膏,那個綠色的那一支,你看看,那個不能常敷,最多只能在臉上涂三天!那藥膏副作用強,過多使用會導致肌肉萎縮。听到了沒?」
蘇蓮宸朝風中大喊著,叮囑著公交車上的她。
「听到了……」
晚吟的手,攀在玻璃窗上,眼眶泛紅。
所以,他追過來,就只是為了告訴她這個嗎?!
「你臉上那些傷哪兒來的?」倏爾,蘇蓮宸又問她。
晚吟怔了半秒,卻沒有回答他,只道,「蘇蓮宸,你回去吧!別跟著我了!你這樣子很危險的!」
晚吟探出腦袋,朝對面的他,大聲喊著。
此刻的她,根本無法顧及公交車內那一雙雙正好奇打量著她的眼眸。
「你臉上那些傷哪兒來的?!」
蘇蓮宸根本不搭理她的話,只執拗的重復問她。
「不小心燙傷的。」晚吟知道,不回答他,他會一直不懈怠的問著自己。
「那些抓痕呢?!」
「撓的!」
「誰撓的?」
「蘇蓮宸,你別再問我了!這些事情本來就與你無關,你不要再多管閑事了!」晚吟有些急了。
「誰撓的!」
對于她的話,蘇蓮宸完全置若罔聞。
「……」
晚吟發現自己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同事撓的,因為工作上的某些問題出了點糾紛,所以才弄成這樣子的!」
她只好撒謊。
「真的?」
「真的!你趕緊回去吧!別再跟著了,不安全!」
晚吟轟他,卻更多的,是替他擔憂。
蘇蓮宸沒有听她的,依舊自顧自的開著車,在她旁邊晃悠晃悠著。
「你回去吧!」
看著他這個樣子,晚吟多少有些擔心。
「你別再跟著我了。」
「喂!別自作多情了,我只是順路而已!」
「……」
好吧!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不過,即使是順路,他也不用……開得這麼慢吧?
接著,兩個人倒也沒多言什麼了,只是,晚吟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蘇蓮宸。
猶豫了很久後,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你……公司沒問題了嗎?」
蘇蓮宸偏頭,輕笑一聲,像是很無謂的模樣,「就你那點小伎倆,想絆倒我還真的挺難的。」
「……」
面對他的無謂,晚吟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
對于自己的處心積慮,他就像是看待一個孩子的游戲一般,他看在眼底,卻不記在心里,對于她的每一步,每一招棋,他明明都了然于心,卻從不戳破她,任由著她胡來著,等她高興了,他再出來負責善後。
蘇蓮宸,難道你真的就這麼不在意這些事兒嗎?為什麼明明都這樣了,卻還要把我捧在手心里呢?
越是如此,晚吟的心里就越發的不好受。
只是,心底或許更多的還是那份濃濃地感動……
倏爾憶起他那日向自己求婚的那一幕,晚吟的心,不由自主的揪著疼。
這個男人,她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
‘’中式餐廳里——
「伯母,謝謝你能過來!」
趙恣情出現在包廂里時,蘇蓮宸忙起身去迎她。
趙恣情沒有和顏悅色的對待,即使知道女兒做了那些傷害他的事,雖然有些歉責,但她依舊對于五年前的事情還耿耿于懷著,「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女兒喜歡的人,我是不會過來的。」
「我知道。」蘇蓮宸沒有計較趙恣情的冷淡,依舊笑著,禮貌的替她拉出座椅,扶著她坐下。
「waiter!」
他招呼著服務員過來,「點餐。」
禮貌的將點單遞給趙恣情,趙恣情倒也沒接,只道,「你點吧!你對這里比較熟。」
「那我就不客氣了。」蘇蓮宸也沒有再推遲,點了些這里的頭牌菜就作罷了。
「蘇先生,找我來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趙恣情覺得面對著蘇蓮宸,多少有點讓她難安。
「伯母,其實這件事前些日子就想告訴您了,只是最近真的太忙了,分身乏術,沒能找到時間約您。」
「到底什麼事?」趙恣情狐疑的看著對面的蘇蓮宸。
「是關于五年前的那件事……」
蘇蓮宸的話,讓趙恣情臉色微微變了變,握著水杯的手驀地一緊,唇瓣也抿成了一條線,顯然,她的反應告訴蘇蓮宸,對于五年前的事情,趙恣情還依舊耿耿于懷。
「是不是您跟晚吟都一直認為,當年抽晚吟的血去救葉心雅的那個人是我?因為抽了她的血,害死了她月復中的孩子,也間接的害死了伯父……」
蘇蓮宸的話,讓趙恣情一怔……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蓮宸低眉笑了笑,有些澀然,「虎毒還不食子呢!即使我再壞,但自己的孩子又怎可能去忍心傷害呢?更何況,晚吟是我的妻子,我又怎麼可能會去做傷害自己妻兒的混蛋事呢?!」
趙恣情驚愕的眸子撐大,「你……你這話的意思是……我們,誤會了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把話說清楚點,我都被你們攪迷糊了!」
趙恣情的情緒有些激動。
「伯母,我承認,當年我娶晚吟是另有目的,甚至于,混蛋般的也想過要讓晚吟去救葉心雅,我為這一點向您和晚吟慎重的道歉!但這種念頭真的只在我腦子里停留過一小段時間!五年前,抽血救葉心雅的人,其實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但,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兒,我很抱歉……」
蘇蓮宸的眼底,流露出歉疚的眸色。
趙恣情怔在那里,好半響都有些回神不過來,「怎……怎麼可能?如果五年前的人真的不是你,為什麼你不早說?卻偏偏要到這個時候來告訴我?」
「如果可以,我也想早點說!但,這個事實真相,直到前些日子我去拉斯維加斯的時候才意外得知的,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您和晚吟這麼恨我是因為這個原因……」
蘇蓮宸澀然一笑,說實話,在突然得知真相的時候,心里那種委屈感別提多難受,但委屈之余更多的反省,和理解。
如若五年前自己真的做得夠好,他們倆又怎會步上這樣一條路子呢?!
趙恣情怔住了,對于這樣的結局,她一時間還有些緩不回神來。
「五年前,真的不是你?」
「真的……」
蘇蓮宸點頭,很肯定。
「那……那晚吟……」趙恣情的面色有些發白,「那晚吟對你做的這些事兒……」
「沒關系!」蘇蓮宸無謂一笑,「她開心就好!」
「你……不在意嗎?」趙恣情心底燃起一絲絲的歉疚。
對五年前的歉疚,對五年後的歉疚。
蘇蓮宸抿了一口杯中的熱茶,才緩緩道,「其實最開始有過在意,看著自己的愛人把自己往陷阱里拉,想要不在意都很難!只是後來就釋然了,因為愛她,所以只好把她當叛逆的孩子般寵著!」
他在一旁看著,收拾著,就好了!
蘇蓮宸的這番話,無疑感動到了做母親的趙恣情。
原來,這麼多年來,她的女兒,一直活在幸福包圍的世界里,只是,他們都被仇恨蒙蔽的雙眼,所以才感知不到。
這時候,趙恣情在想,這個世上,到底還有多少深愛的戀人是因為這樣一場場的誤會才與真愛擦肩而過的呢?
「阿宸,這些事兒,晚吟知道了嗎?」
「不,她不知道。」蘇蓮宸搖頭,「而且,我也不打算讓她知道,至少,現在不能!所以,也希望伯母能幫我好好保存著這個秘密。」
「為什麼?」趙恣情狐疑了,「這些事情,你讓晚吟知道不是更好嗎?」
蘇蓮宸搖頭,「伯母,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是因為不想再被你誤會著!但我不告訴晚吟,是因為……不想讓她難以面對我!」
蘇蓮宸的話,讓趙恣情怔住。
蘇蓮宸繼續道,「其實我知道,她這樣對我,自己心里一點也不比我好受!而且我也知道,他即使傷害了我,但也傷害了她自己!因為我能感覺得到她還愛著我!」
他知道,她對自己說得每一個愛字,都決計不會是假的!因為他了解她,像她那樣高傲的女人,如果不愛,是決計不會將愛字掛在唇邊的!如果不愛,是決計不會願意再同他回那個家的,更不會願意同他歡。愛!
所以,越是了解她,越是清楚她對自己的愛,就越是知道她心里所有的痛楚,也就越能理解她對自己的傷害!
「但如果現在告訴她五年前的真相,以她的個性,一定會深深自責,甚至于會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
蘇蓮宸笑著,「我不希望她用那種歉疚的心來愛我!也更害怕她會因為無法面對而抗拒我!伯母,我們的這份愛已經經不起任何的萬一了,所以,只有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現在她願意放下了,而我……依舊有信心將她追回來!這樣就夠了!」
「你寧願背負著這麼大的委屈,也不願告訴她事實真相嗎?」
真的,此時的趙恣情已經完完全全被前女婿的這番話給深深地感動了。
「我不希望看見她自責的眼淚!更害怕她會因為自責而推開我……」
光想想,蘇蓮宸就覺得,心在痛!
「既然已經背了五年了,也就不在乎時間再長一點了!」
如果真相早一步知道,或許他們之間也不會如此,但偏偏真相就是晚了那麼一小步,或許這也是對他們之間這份愛的大考驗吧!
「阿宸,你這樣……我這做媽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真的,謝謝你替我女兒想得這麼周到!而且,我在這里,代表自己也代表晚吟,慎重的向你道歉!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希望你都不要往心里去,這麼多年,真的……委屈你了!」
「伯母,您別這樣!當年如果做得夠好,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過去的事情,咱們就都別提了!不管誰對誰錯,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媽現在只希望你們倆都能幸福……」
蘇蓮宸釋然的笑開,「只要能得到您的支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伯母,希望有一天我能再叫您一聲‘媽’!」
蘇蓮宸的一句肺腑之話,卻終是讓趙恣情感動得老淚縱橫。
「晚吟能得到你這樣的愛,是她的福氣!我們家老頭子也終于能在底下安歇了……」
趙恣情淚眼婆娑,卻笑得安心。
「那你能不能告訴,那個殺我丈夫,害我孫女的儈子手到底是誰?」
一提到這個,趙恣情又有些激動,握著水杯的手,緊了又緊。
蘇蓮宸深意的看了趙恣情一眼,才道,「他叫齊擎石!是葉心雅現在的男朋友!現在是黑道殺手的身份!」
「……」
殺手,兩個字,讓趙恣情臉色驟然一白。
「殺手就可以草菅人命了?!」
「其實,去美國的時候,我是無意中遇到的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主動告訴我的!」
那次,事情原委其實是這樣子。
蘇蓮宸公司遇到危機,而美國恰好還有兩個運作成功的項目,所以他直接去那邊找了當地的投資商洽談。
在俱樂部里,與客戶恰巧將事情談完,預備離開時,卻沒料到竟然遇到了齊擎石,以及她身旁的葉心雅。
「哥?」
葉心雅見到蘇蓮宸時,微鄂,驚喜。
齊擎石只涼淡的瞥了他一眼,站在那,倒也沒說話。
葉心雅猶豫了一下,朝蘇蓮宸走了過去,齊擎石只懶懶的倚在車旁,抽煙。
「心雅,真難以相信,竟然會在這里遇見你。」
「哥,你瘦了好多……」
葉心雅的目光里,依舊充滿著疼惜。
「最近減肥呢!」
「哥,別瞞著我了!報紙上都登著呢!」葉心雅的眼底,全然都是心疼。
蘇蓮宸淡淡一笑,「好事不出門,丑事傳千里了。」
「為什麼會這樣?」葉心雅簡直不敢相信,「哥,你那麼精明的人,你的公司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問題?我不相信。」
「是謝晚吟做的吧!」
倏爾,倚在車身上的齊擎石倏爾說話了。
蘇蓮宸和葉心雅兩個人同是一怔。
「無意中看到報紙上提到的‘幄資’,隨便搜了一下,那是謝晚吟名下一個空殼公司!所以,整個事件都是她下的一個套罷了!」齊擎石唇角似笑非笑的解說著。
那一刻,蘇蓮宸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男人的偵察能力。
葉心雅驚愕的怔在那里,「怎麼會?晚吟姐……她,她為什麼要這樣?!」
蘇蓮宸苦澀一笑,「或許也只是想讓我嘗嘗被愛利用的痛苦吧!沒事,讓她玩會!」
齊擎石哼了兩哼,深吸了口手中的長煙,半響,吐出口煙圈,才忽而道,「蘇蓮宸,當年我抽了謝晚吟的血救了心雅!」
「什麼?!」蘇蓮宸有那麼一秒的恍惚,眼瞳倏爾擴大,額上青筋幾乎快要爆出來,震驚的瞪著齊擎石,「你再說一遍……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蘇蓮宸像是一瞬間了然了過來,情緒徹底被激怒了。
「擎石,你在說什麼?!」葉心雅也顯然從來不知道這件事的原委,「什麼叫你抽了晚吟姐的血?當年不是因為突然醫院……」
後面的話,葉心雅也沒再說下去了。
她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一般。
蘇蓮宸情緒激動的揪住眼前齊擎石,手緊扣著他的風衣領口,「齊擎石,你跟我把話說清楚點!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血絲,在蘇蓮宸的眼底迅速漫染。
面對蘇蓮宸的激動,齊擎石顯得從容淡定多了,他不緊不慢的將蘇蓮宸的手從自己衣領上挪開,才淡淡道,「當年是我要人抽了她的血,害她流產的!不過,那時候她已經昏迷了!所以,大概她以為,抽血的那個人是你吧!因為,你跟賀擎天說的那段話,真不巧,不只有她听到了,我也听到了,不過我比她听得更全一點,知道你舍不得抽她的血,所以當時只好我來代勞了!」
齊擎石笑著,眼底的笑意,卻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砰——」
蘇蓮宸一個拳頭,毫不猶豫的朝他揮了過去,直直打在他那張冷峻的面孔上。
頓時,鼻血就涌了出來。
「啊……」葉心雅嚇了一大跳,忙朝齊擎石迎了過去,「擎石,你沒事吧?」
繼而,齊擎石所有的保鏢都沖了上來,用那冰冷的搶口指著蘇蓮宸。
「都退下!」
只听得齊擎石一聲大吼。
葉心雅也急了,「退下去!」
「是!」所有的保鏢,急忙閃開,一時間,場面又只剩下三個人。
蘇蓮宸如一頭雄獅猛。獸一般,赤紅著雙眼朝齊擎石走了過去,拳頭揮起來,毫不猶豫的就朝他掄了過去,「原來是你這個儈子手害死了我的孩子!還間接害死了她的父親!齊擎石,你根本就是個沒血沒肉的禽。獸!」
齊擎石又挨了一拳,卻一聲不吭,掄起拳頭,可毫不手軟的就朝蘇蓮宸砸了過去,「姓蘇的,你也不是什麼好鳥!你跟你爸一樣,都是兩個混蛋!我那還在月復中的孩子要不是因為你也不會流產!還有你爸,如果不是當年他誣告我父親,我們家就不會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我也不會走上這條殺手之路!」
誰會知道,一個人活在世界最黑暗的角落里,是什麼樣的淒涼感!
如果不是當年的蘇輕風,又怎麼會有現在的齊擎石!
他齊擎石本要的是蘇家的家破人亡,可直到遇到了葉心雅,似乎一切都變了,計劃在變,心也變得不再那麼嗜血……
「你們家拿了我們家幾條生命,我也不過只是討回來而已!」
兩個人,不顧一切的毆打在一團。
任由著葉心雅在一旁叫著,哭著,卻沒有人理會。
這是一場男人的博弈,一場仇與恨的發。泄,還是一場……仇恨終結的較量。
兩個男人,直到沒了一絲力氣,才徹底放過了對方,落魄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臉上,身上,全然都是傷痕,血跡斑斑的,幾乎染紅了街道。
葉心雅站在兩個男人中間,眼淚肆意的往下流。
她捂著臉,看著蘇蓮宸,「哥,我對不起你……」
她說著,緩緩的跪了下來,肩膀哆嗦著,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心雅,你……」蘇蓮宸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氣,想說什麼,卻因渾身的疼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哥,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晚吟姐……」
當葉心雅知道自己這條命,竟然是晚吟救下的,甚至于還背負著兩條生命,葉心雅曾經那自私的心,也在這一刻,無法釋然……
「哥,當年我撒謊,告訴晚吟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跟你的……對不起,我……我知道是我做得太過分了!其實那次在咖啡館的時候我就想告訴她實話的,可她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她太討厭我了……」
葉心雅的話,讓躺在地上的蘇蓮宸怔了一秒,繼而,笑了……
是那種,淒涼的笑,落寞的笑,還有,苦澀的笑……
赤紅的雙眼,染上幾分失望,他的嗓音中透著道不盡的無力……
「我們夫妻倆,可真是被你們倆……害慘了……」
「哥,對不起,對不起……」葉心雅伏在地上,懺悔的哭著。
而對面,齊擎石卻一直面無表情,怔怔然的看著晦暗的天空……
心,五味雜陳,道不明此刻是什麼感覺。
「算了,都過去了……」蘇蓮宸搖頭。
「我不知道結局會這樣,我真的想不到晚吟姐竟然會對你做這樣的事情……我要知道,我當年一定不會那麼做的!」
「算了……」
蘇蓮宸強撐著力氣起了身來。
葉心雅要去扶他,卻被他淡淡的拒絕,「我自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