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姨太錢許氏送來了有毒的粥後,緊接著便是五姨太送來了有毒的點心,二姨太送來了有毒的香包,唯獨錢榮氏與四姨太以及最後一位通房丫頭文惠沒有動靜,她們三人似乎事不關己一般,僅僅前來看過幾次,卻都不曾帶過任何東西,吃食也好,衣料物品也罷,皆在第一次來探望的時候就已經送過了。
錢無雙這幾日都會守在娘親房中照顧,她來者不拒,凡是送過來的吃食以及別的東西,全都照單全收,從不曾表現出任何異樣來,唯有這房里伺候的人偶爾會露出疑惑的神情來,她們不明白,為什麼大小姐會讓夫人吃有毒的東西。
自錢李氏病倒之後,已經過了兩日,可仍舊沒有絲毫好轉的消息傳出來,錢無雙仍舊衣不解帶的陪著,明日一早,便是錢無雙處理錢家內賊的日子,可是她這三日幾乎都沒有出房門,這樣一來,原本那些謹小慎危的人也開始放大膽子,繼續做他們平日里經常做的事了。
錢府今晚異常的忙碌,最忙的地方本應是重病的錢李氏那里,可是,現如今最忙的地方卻是各個主子的房間,除去錢李氏的房間以外,錢老太爺、錢二老太爺、錢老爺以及錢無雙的房間里,都滿滿的是忙碌的人,他們有男有女,一個個都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古玩珍寶,眼楮直冒綠光。
「快些快些,時間不多了,說不定明日一早夫人就要駕鶴西去了,到時候肯定沒什麼空來拿這些寶貝,現在正是時候!」
「是啊是啊,真沒想到,夫人竟然這麼短命,明明大小姐才剛剛登上家主之位,夫人可以享福的時候到了,誰知道竟然這樣容易生病,太沒福分了!」
「那對翡翠玉鐲可是我看上的,不準跟我搶,你去拿那對白玉的,我就好這口綠油油的。」
「切,小氣鬼,不就是對翡翠玉鐲麼,值得你這麼寶貝麼,大小姐房中可是有著許多價值連城的寶貝呢!」
「寶貝再多也沒用,我就好這口綠油油,哼,你自己去拿那對白玉的就是了,不然那對羊脂玉的,豈不是更好!」
各位主子的房間里沒有一個主子,反而全是這些光明正大偷拿東西的下人,這些人似商量好了一樣,從錢老太爺房里一直往這邊逛,就像逛街買東西一樣,一直逛到最後一間房里,便是錢無雙的房間,眾人聚在一起,都喜笑顏開,對比著手上拿到的東西,想著自己轉手賣出去之後會掙多少銀子!
正當眾人偷得不亦樂乎的時候,突然听到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起初眾人並沒在意,這腳步聲估計是家丁們巡院發出的,這個時候大家都聚在夫人的房間里,怎麼可能會想起來到這里。
「這羊脂玉似乎是花了百兩銀子才買到的,你這送出去能換多少銀子?」有人似不經意的詢問道。
而那正抱著羊脂玉的人卻一臉不在乎的擺擺手,連看也不看那人就一臉嫌棄的道,「這些東西買的時候值錢,真正再賣的時候又不能張揚,只能賣給一些小當鋪,銀子自然沒多少,幾十兩算頂天了。」
「那你這東海珠鏈又能賣多少銀子?」那人似對于這些很好奇,竟不時的追問起來。
那抱著長串盈潤透亮的東海珠鏈的下人便道,「這珠子能值幾個錢,听說老爺買回來是為博大小姐一笑,當初可花了千兩銀子呢,不過我看也只能賣個上百兩。」
「如此貴重之物,就這樣讓你們賤賣,難道不心疼麼?」那人似輕嘆一聲,為這些寶貝的命運而憂心。
誰料這一聲嘆倒將眾人都驚動了,紛紛轉過頭來,笑著道,「反正以後還會再有……大,大,大小姐!」
錢無雙的房中,一眾下人懷抱珍寶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那站在正中央的錢無雙,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方才問他們話的人竟然會是錢無雙,可是這個時辰,錢無雙理應陪在夫人的身邊的,現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很驚訝,很不想相信,但是我確實就在你們眼前,而且不只我一個人!」錢無雙冷冷地掃了一眼眾人,她之前沒抓到幾個內賊,而且那被抓到的三個都個個咬緊牙關,死活不開口,現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她倒要看看這些人該怎麼抵賴!
「爺爺,你們進來吧,都認認看看哪些是各房缺少的東西。」她再度掃了一眼已經徹底驚呆的眾人,沉聲道。
錢老太爺率先走進來,他大步來到房中,看到那些大膽妄為的下人懷中還抱著各色珍寶之時,氣得吹胡子瞪眼,恨不能一掌將這些人全劈死!
錢二老太爺緊隨著走進來,當看到這些人之後,嘆息一聲,不知道是在嘆他們的命運,還是在嘆錢家為何會出了這樣的人?!
錢老爺與錢家眾人緊隨著走了進來,眾人按照長幼尊卑坐好,便將那些偷竊之人全圍在中央,錢無雙亦大步走到爺爺身邊坐下,冷眼看著這些人。
「錢叔,將這些人全部綁了,從他們身上搜出多少東西一一登記造冊,而後去他們的房中繼續搜,不論搜到多少,事情結束之後便全部送往官府!」錢無雙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管家吩咐道。
管家錢叔聞言,手一揮,立刻便有幾名身材壯碩的家丁上前來,將那些仍舊怔愣不已的下人綁了起來,而後有一人自那些人手中掏出珍寶,另一人則開始登記,就在眾人等待的同時,另外那三個早早就被錢無雙抓住的內賊也被提了出來,跪在堂中。
看著這跪在地上的眾人,一時間錢家眾人面色煞是好看,都不由得變了幾變,有驚訝的,有心虛的,還有暗自慶幸的。
錢無雙一掃眾人的模樣,今晚是關鍵的一仗,不只這里要解決好,還有一件事,也要好好處理才行。
想著她的目光不由得向外望去,那個方向此時此刻是最薄弱的地方,若是有人想要動手,便會選在此時。
想著,她收回目光,專心致志的看向堂中的眾人,待管家這邊將所有人的偷竊物一一記載下來後,又有家丁自這些人房中搜出了許多東西,一時間,皆讓眾人震驚。
因為先前錢無雙曾用過這一招,所以那時大家都以為當時的那一幕是真的,可是後來細想一下不對,因為當時的人並不是自己手下的,他們皆懷疑是別人的,但是現如今,這些被抓的人,尤其還是人贓並獲的時候抓到的人,皆是他們所認識的,這下子,想要再以為是假的,是試探皆不可能了。
「好大的膽子,夫人病重,你們竟然妄想要瓜分了整個錢家麼?!」一想到錢李氏還在病床上苦苦撐著,這些人卻肆無忌憚的到處搜瓜財物,當真是可恨至極,錢老爺現如今連說出的話都帶著顫音,這些人,他當真沒想到自己的府中會出現這樣的人!
人說家大業大,難免會有蛀蟲,但是誰也想不到,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這種事是真實存在的,若是繼續任由這些人存在下去,錢家當真便會像千里之堤一般,在不久的未來崩潰。
「父親別動氣,娘親現如今病倒了,您萬萬不可以再病倒!」錢無雙見狀,立刻出聲阻止,現在最緊要的便是讓他們供出幕後之人,但是今日這一招恐怕只能除去這些內賊,而揪不出幾個真正的幕後主謀來,「相信你們也听說過了,凡是偷竊錢家財物者,只要供出幕後主人,便可給你們活路一條,不然,便直接送官,今日,我不想與你們多言,自己好好想想吧,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考慮,時間過了,便按送官處置!」
這話一出,管家便立刻點燃一枝香,這香是平日里香客供奉佛祖的香,因為攜帶方便,而且小巧,所以比一般的香要短要繼,大概與喝上兩盞茶的時間差不多,眾人一看這香點燃後那斷裂的速度之快,都不由得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管家點上香之後,適時的為各位主子奉茶,眾人都低下頭去喝茶,沒有一個人敢偷看那些犯了錯的下人的,因為自從見識了錢無雙的本事後,都知道自己的一點小動作都會被錢無雙抓住把柄,所以干脆不看。
這樣一來,整間房中的氣氛越發的安靜,最後,只有不停的茶蓋與茶碗踫撞的清脆響聲傳出,再不然就是喝茶的聲音,甚至連一點說話的聲音也沒有。
靜,靜得可怕,這樣的靜對于那些犯了錯的人來說,確實是靜得可怕,眼看著那香已經快燒一半,再這樣下去,他們就真的要被送到官府去了,那樣的話,可真的是要九死一生了。
一想到此,有些膽小的人便忍不住流下冷汗,顫抖著身子瞅了瞅周圍的人,而後一咬牙,跪著向前爬了幾步,來到錢無雙面前哭道,「大小姐,家主,小的知錯了,小的不該一時鬼迷了心竅,竟然偷盜錢家財物,還請家主饒了小的一次吧,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錢無雙放下茶杯,只靜靜看他,心知他是第一個突破口,便一直盯著他,並不說話,她想要的一開始就說過了,想要活命就必須供出他們的主子,不說的話,就只有去官府一條路。
見錢無雙並不開口,那人眼珠一轉,身子更加顫抖不已,連冷汗也流得比方才多了許多,他想了又想,不時緊抿雙唇,偶爾還死命的咬住下唇,以至于整個下唇都被他太過用力而咬得發紫。
臉色青白的他最終受不了了,不停的向著錢無雙叩頭道,「小的說,全都說出來,只求家主不要送小的去官府,指使小的拿這些東西的便是三姨太錢許氏,是她說,只要小的拿了這些出去變賣,就會給小的一半的銀子,而且還說,若她做了夫人,以後便讓小的當管家,小的說的全是真的,請家主明鑒!」
這話一出,眾人面色一變,都不解的看向那坐在最末尾處的幾位姨太太們,平日里都是錢家自家人在鬧內斗,現如今沒想到,這小小的妾室竟然也敢命人將東西偷出去變賣!
這一眼,便讓三姨太錢許氏嚇得面色慘白,她顫抖著身子站起來,幾步走過來便要踢那人一腳,卻被管家直接攔住,管家冷冷地看向她道,「三姨太,尊卑有別,請您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你!」三姨太錢許氏沒想到一向對自己禮遇有加的管家也會翻臉不認人,她好歹也是老爺的人,這個管家當真是太過勢力,她憤怒的伸手指著管家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攔本夫人的路,你……」
「在錢家,能自稱夫人的唯有李氏一人,你沒這個資格!」錢老太爺聞言,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聲音冷得讓人害怕,面色更是寒得像冰,嚇得三姨太錢許氏立刻退了數步,這才穩住身子。
「三姨太,妾就要有個妾的樣子,不就是個小妾,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听到這話,錢心立刻便樂了,錢榮氏也是個妾,這樣一來,她不只可以打擊到錢許氏,還可以打擊到錢榮氏,當真是爽啊!
果然,听到她這話,正靜靜喝茶的錢榮氏身形一窒,但是卻只淡淡的瞟了一眼錢心,便繼續淡定的喝茶,仿佛這里發生的事情再怎麼大,也與她無關一般。
看著她那幅淡然處之的樣子,錢心就來氣,裝什麼裝,再裝也不過就是個妾,永遠也成不了正室!
錢心氣憤的白了她一眼,而後便轉過身子繼續看好戲,今兒個這場戲錢無雙開鑼開得真是響,就是不知道最後會怎麼結局了?
像錢心一樣看好戲的人還有許多,但也有不少像錢榮氏這樣淡然處之的,像是現今唯一僅存的通房丫頭文惠,以及那沒送過什麼禮的四姨太,她們都很安靜,只顧著喝茶,偶爾鬧得凶的時候抬起頭來看一眼,再不然就是百無聊賴的喝茶。
看到這樣的場景,錢無雙有些大致明白了,這些人要麼是明哲保身,要麼是真的沒有做這些事情,或者胸有成竹自己不會被發現,所以才會如此。
今日一事,她確實也不敢保證可以將所有人都揪出來,但是大部分人還是可以起到震懾作用的,殺雞儆猴這種事,時常做做還是有不錯的效果的。
「你確定是三姨太,可有什麼證據?」錢無雙一向稟持著人證物證俱在這一條來說事,當然,也必須再驗證之後才能真正定罪,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小的確定!」那人聞言,一咬牙,似乎想要豁出去了,不管不顧的道,「三姨太閨中寂寞,老爺又不常去她房里,她為了讓小的死心踏地的跟著她,便,便拉了小的做了那種事,以後每逢有事求小的,便會讓小的好好享受一番!」
「你胡說,你胡說八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竟然這樣害我,我要殺了你,毀我清白,你這個混蛋!」三姨太聞言大怒,她沒想到這人竟然會說出這樣不堪的事情來,一時失了理智,沖上前去便要掐死那人。
管家見狀,立時封住三姨太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這才免了一場禍事。
那人聞言,卻突然斬釘截鐵的道,「小的有三姨太給的定情信物,還有,小的知道三姨太的腰間有一塊梅花烙,那是她為了討好老爺特意找人烙上去的。小人所言非虛,只求家主遵守諾言,不要送小的見官!」
「哦?」錢無雙伸手接過那人遞過來的香包,打開便看到一塊雪白的帕子,展開一看,上面寫了極其香艷大膽的情詩,詞句露骨,而且讓人看了不禁有些臉紅心跳的感覺,這個三姨太當真是如此耐不住寂寞麼?
她看了眼那帕子,再看了看那因為被定住身形,不能動彈,卻已經激動萬分,額間青筋暴漲,淚水不住掉落的三姨太。
她轉身將帕子遞給父親,因著父親對這些女人沒什麼真情,所以她才如此正大光明的處置這些人,不然的話,為了替父親遮羞,也要在暗地里處置才是。
錢老爺聞言,只哀嘆一聲,為這女人的不忠而嘆息,卻再沒有別的感覺,自娘親過世之後,這幾年來,他幾乎都不去別的妾室那里,偶爾過去看看,也是坐不了半盞茶的時間便走,他也有想過將這些人全都放出去,但她們統統不願意離開,所以也就罷了。
仔細的看了那帕子上的字,他嘆道,「確實是三姨太的字,無雙,你處置吧!」
「好,父親!」確定了父親沒有半絲難堪,錢無雙便接過那帕子,向管家遞了個眼神道,「錢叔,放開她,我有話要問她!」
「是,家主!」管家錢叔聞言,便上前去,出手如電的解開了三姨太的穴道,而後退到一旁,仍舊小心的觀察著,謹防這人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
三姨太一被解開穴道,身子便像被抽走了力氣一般,無力的軟倒在地,她哭著道,「老爺,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這樣平靜,最少我也是你的人啊,最起碼我也曾服侍過你,為什麼你卻這樣平靜,為什麼?!」
「因為我從來沒有將你看作是我的人!」錢老爺現下也覺得,是時候將這些女人都處理一下,除了錢榮氏因為有兩個女兒所以不能清出去之外,那些未曾生育過的妾室以及通房丫頭,看來都可以清出去了,否則再有一日,讓夫人誤會,他可承受不了。
「哈哈哈哈,沒看作是你的人,那我是什麼,難道我就是個下賤的東西,或者妓女麼?」三姨太聞言,神情一滯,緊接著便又哭又笑,瘋狂不已的大叫起來,「我剛入錢府之時,也是少女之身,懷著一顆想要相夫教子的心來的,雖然是妾,但我也滿足了,因為你對人真的很好,雖然不能常常過來,卻也經常會派人送些補品過來,但是後來我才知道,你其實對所有人都是這個樣子,就算那個人只是與錢家毫無關系的一個乞丐,你也會如此!」
「看到你如此的疼愛夫人,我慢慢開始怨恨,為什麼我一片真心對你,你卻如此冷情對我,我也是個女人,我嫁給你之後,潔身自好,從未做過出格的事情,還告誡自己,不要去貪那些不屬于我的東西,但是漸漸的,我感覺,除了那些珠寶以外,我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因為你的心里眼里都沒有我,就算我再怎麼努力,你也不看我一眼,那我又何必再如此努力!」
「是,我是勾搭了他,我是沒臉沒皮,但是我有銀子,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比銀子更重要的,你已經不要我了,為何要束縛住我,我就是要擁有錢家的一切,包括你在內,可惜啊,棋差一招,真沒想到,他竟這麼耐不住性子,就這樣被大小姐給騙了,哈哈哈哈!」
她就這樣,神情癲狂的大哭大笑,將話說得斷斷續續,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听懂了,錢老爺聞言,有些慚愧的垂下頭去,雖然當初納妾不是他的主意,但是他也沒有抵抗,任由娘親逼著納了這幾房妾室,卻沒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對她們帶來這麼大的傷害,但是,以他為借口,而自甘墮落這種事,卻不能怨在他身上。
想到此,他抬起頭來,深深地看向她問道,「你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麼?你難道沒想過,其實你不去偷不去搶,在錢家所過的日子也比原來的好得多麼?我雖然對不起你,但是卻並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而你呢,你覺得你做得都是對的麼?」
「我……」三姨太聞言一怔,正當她還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卻听到錢無雙淡淡吩咐道,「將粥送來給三姨太。」
這話一出,三姨太臉色頓變,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錢無雙,原本還想要辯解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當那碗粥送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竟嚇得一直往後退。
「怎麼?三姨太,這不是你精心熬的粥麼,不是說可以養身的麼,為什麼你看到它,卻懼如蛇蠍?!」錢無雙死死地盯著她道,「這碗粥連著兩日六碗,一碗又一碗的送入我娘的房中,現如今擺在你面前的這一碗,只是其中一碗罷了,這樣你都不管喝,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送進我房的娘中?!」
「我,不,我……」三姨太聞言,身子顫抖得像是快散了架一樣,而當那碗粥離她越近,她越是恐懼。
「你有苦衷,有委屈,都可以說出來,你想要什麼也可以提出來,可是你勾結下人,偷賣財物,又向娘親下毒,這些罪過你難道還可以用什麼理由或者借口來掩飾麼?」錢無雙說著,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瞪著她低吼道,「你所犯的罪,若是以家法來處置,太過便宜你了,來人吶,即刻送入官府,交由官府處置!」
「是!」管家領命,便派人押了那仍顫抖不已的三姨太出去,直接送到官府,交由官府法辦。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眾人心思漸漸起了變化,原本以為,今日只不過又是一場鬧劇,所以眾人都沒有太在乎,但是眼看著這一柱香的時間還未過,就已經有一個三姨太先被交由官府法辦了,立時,那些被抓住把柄的人開始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那人見狀,忙再上前一步,不住叩頭道,「家主,家主,小的只有做過這些事,絕沒有參與送毒粥給夫人的事情,小的真的不知情啊,求家主饒了小的一命!」
「我確實有答應過你,不送你去官府的,但是不送官府也不代表你所做的一切就此可以一筆勾銷,」錢無雙嫌惡的瞟了他一眼,冷聲道,「來人吶,將這個與三姨太私通,偷賣錢家財物的惡奴拉出去,杖責一百,將他身上所有屬于錢家的東西全部扣下,丟出錢府,從此永不錄用!」
管家再度上前,領了家丁來將那人拉起,那人聞言慌了,掙扎道,「家主,小的好歹也是揪出了主子,您就看在小的一片……」
「賣主求榮的人,你覺得還有資格討價還價麼?」錢無雙聞言,不等他說完,便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冷笑道。
這話一出,那人立時傻了,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就這樣被拖了出去,不多時房外便傳來了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在這慘叫聲中,錢無雙的目光再度移向眾人問道,「可都想好了,還有沒有想直接被送往官府的?!」
「家主,家主,小的願意說出主子,」又有二人上前來,他們二人長相相似,應該是一家兄弟,而且都生得不錯,只是身子太過柔弱,讓人看上去還以為是女子,其中看似年長一些的兄長道,「我兄弟二人是被二姨太所救,所以也答應了二姨太所有的一切要求,只是二姨太並沒有與我們兄弟有私情,只是命我們偷些東西送出去變賣,然後分了銀子會給我們一些,我們家中還有老母病臥在床,因此只能如此做,還望家主留我們兄弟一條性命,日後好繼續伺候家母!」
二人說著說著便已是淚流滿面,而二姨太卻不像三姨太一樣激動,只淡淡的起身,跪在地上,向著錢無雙求情道,「這種事情本來不該他們去做,但是隨便給他們銀子,他們也不要,所以只能讓他們去偷,變賣了銀子之後再多分一些給他們,我那里也不並不富裕,他們都是可憐人,所以,這事我可以一力承擔,請家主放過他們!」
「二姨太!」兄弟二人聞言,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若不是有家母臥病在床,他們又至情至孝,也不會先出來供出二姨太,其實二姨太這個人還不錯。
「不必說了,」二姨太似早就想好一般,「至于那些毒藥,家主就不必拿出來了,我以為,自己最起碼可以為自己搏一次,但沒想到,最終還是我想錯了,偷東西,對夫人下毒的事,我一力承擔,只求家主放過他們兄弟二人!」
听到這話,所有人都有些動容,但也有人對此嗤之以鼻,都覺得是二姨太在作戲,更有甚者,以為二姨太技高一籌,正在演戲,如此唱作俱佳的感人事跡,家主這樣小的年紀定會被感動,然後放過她的。
「就算他們事母至孝,你也不該下毒,是個人都有著生存的權力,而你,錯就錯在這一點上,他們兄弟的事你不必擔心,我只問你,想要個怎麼樣的死法?」對于想要下毒害娘親的人,錢無雙是絕不會放過的,不管那人有多麼萬不得已的苦衷,都該死!
「只求家主賜一條白綾,我便死得瞑目了!」二姨太聞言苦笑,她原以為打著那兄弟二人的苦情旗可以博得一些同情,現如今看來,她錯了,錯在不該對錢李氏下毒,再怎麼說,錢李氏也是錢無雙的親生娘親,做女兒的又怎麼可能會任由殺母凶手逍遙法外呢?!
「好,我成全你!」錢無雙聞言,手一揮,便命令管家送她一條白綾,在管家離開之前小聲吩咐道,「她死後,安葬了吧。」
就算她再狠心,這種死後還將人挫骨揚灰的事情她是做不出來的,最起碼要將人入葬,這是她做人的底限,當然,若是有些人狼心狗肺,根本不值得她安葬的話,她也會將人直接丟入亂葬崗,任百獸噬咬。
當然,那個人現如今還沒暴露出馬腳來,一旦那人的狐狸尾巴被她抓在手心,便離那人被棄尸荒野不遠了。
想著,她下意識的轉頭看了錢榮氏一眼,這一眼極富深意,又掩藏得極好,讓錢榮氏也有些納悶,不明白她看過來是什麼意思。
待二姨太也被拖出去之後,便直接是五姨太上前來認罪,她只求一杯鳩毒,以求死得快些,鳩毒見血封喉,她倒是個怕死怕痛的人。
錢無雙淡淡的擺擺手,命人將她送出去,直接送回她的房間里飲鳩毒而死,之後入葬。
所有的事情都進行得很是順利,順利的將錢家這三名妾室除去,看著叔叔嬸嬸與姑姑還安然坐著,錢無雙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些變了,他們似乎很有把握,自己抓不到他們的把柄,看來,果然是這幾日以來,他們與自己的人通了消息,所以現如今才這樣自信,不過,她倒是真的想要讓他們大吃一驚呢。
「你們三人,現如今可想好了,願不願意供出自己的主子!」她看向那三個,早就被關起來嚴刑逼供的人,聲音一時間竟冰寒入骨,冷得完全不似方才的樣子。
這話一出,那三人似想到了什麼,身子竟然不約而同的顫抖了起來,三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而後叩頭齊聲道,「小人只求家主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這個沒問題,我保證,你們在出錢家之後還是活生生的!」錢無雙淡笑著看向他們三人,看來夜溟教的方法還真是有效,她只不過親自去教了下管家如何行刑,他們現如今竟然要全招了。
「小的主人是……」正當三人想要說出口之時,卻突然呼吸一窒,緊接著便倒地吐血而亡。
這一突變驚到了眾人,管家下意識的轉頭看去,那扇窗方才並沒有打開,而以他的深厚內力,竟然沒有察覺到那里有人,而且方才還向里面射入了暗器,這三人全都是死于那暗器。
他頓時懊惱極了,以那暗殺之人的功力來看,現如今就算追出去也晚了,肯定早就消失了蹤影,而且想要尋找個蛛絲馬跡也是困難至極。
坐得稍遠些人的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坐得稍近的便已經看到了那已經口吐毒血身亡的三人,他們的脖子上都插著一枚黑色的月牙鏢,那鏢極小巧,但鋒利,是那種可以輕易刺入人的身體的暗器,而月牙鏢上的黑其實是因為長期浸泡在一種毒里面所致,這樣一來,才會讓中鏢者在瞬間見血封喉,一擊即亡!
「來人吶,即刻將府中上上下下封鎖起來,不允許任何人擅自出府或入府,遇到可疑人物立刻扣押住,若有反抗,格殺勿論!」錢無雙見狀,雖然也受到了驚嚇,但是這樣的驚嚇對于那日自己被刺殺時來說太過小烏見大烏,所以她很快鎮定下來,朗聲吩咐道。
隨即,她突然想到娘親那里,現如今,娘親那里是唯一的薄弱之處,若是有人在這個時候去殺了娘親,確實是輕而易舉,但是她不能慌不能亂,若是她慌慌張張的跑過去,只會讓娘親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誰知道現如今的錢府中還有沒有敵人。
「是!」管家聞言,立時吩咐眾家丁分散開來,到四處去巡視,加強防衛,並將錢府所有的出入口全都鎖上,不準任何人出入!
看著管家因為不放心這里而留下,錢無雙突然覺得,一層陰雲漸漸的籠罩在錢家的上空,難道說,那個隱藏在背後的敵人終于要出手了麼?
她在這里肅清錢家的內賊,那人卻出手殺了內賊,不讓他們供出幕後主使,難道說這三人的主子便是與那幕後敵人有所關聯的麼?!
一想到這些,她驚得轉頭看向爺爺與二爺爺,二老見狀,亦轉頭與她對視一眼,三人想法相同,見狀,都是一震,看來,那個幕後的敵人真的已經開始行動了。
接下來,便是幾個不足為道的內賊,因為看到那些人偷偷變賣東西無事後,也跟著起了賊心,但是也只偷過幾次,這一次也是被慫恿來的,錢無雙查證了之後,便小懲大誡,趕出錢府,再不錄用便是。
待所有的內賊全都處理完之後,錢無雙正準備說就這樣散了,她估模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該去娘親房里了。
她還未開口,便听到有人冷冷笑著道,「家主真是貴人多忘事,這些賊人是換了一批又一批,現如今這批為何與之前的不同,難不成家主是在耍著我們玩麼?」
她這話一出,上一次被錢無雙刺激過的人都紛紛不滿的看向錢無雙,而方才出聲的那人正是錢心,見錢無雙已經無人再可以揪出來作證,她便也挺直了腰板,前來質問錢無雙。
錢無雙聞言,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道,「姑姑,若是覺得無雙就只抓了這幾個人的話,就太小看無雙了,只是今日錢家死的人太多了,無雙不想再讓錢家染血,還是說有些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投胎轉世了呢!」
她現如今沒心情跟錢心等人斗嘴皮子,她一心只擔心娘親那邊的情況,生怕自己的計策出了問題,到時候就真的要追悔莫及了。
「你……」錢心聞言,又想起錢無雙的手段來,頓時住了嘴,這個時候自己出頭,擺明了是想與錢無雙過不去,若是真的與錢無雙結下梁子,下一次再拿自己開刀,可就得不償失了,哼,她忍,總有一日,她會讓錢無雙跪著求她放過她的!
見錢心也吃癟,原本想要出聲的人更不敢說話了,都怕錢無雙發怒起來,當真會再有後招,到時候可就真的哭也找不到地方哭了。
錢無雙淡淡的一掃眾人,心知自己現如今已經在眾人心中的地位有了改變,既如此,那以後便慢慢來,讓他們知道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主宰,誰才是這個家的家主!
以往都是父親與娘親太過縱容他們了,才讓他們這樣有恃無恐,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現如今她倒要看看,在她的手下,還有誰敢這樣囂張狂妄,她就不信鎮不住那些牛鬼蛇神!
「既然都已經處置完了,大家就都散了吧,明日起,該回各府的就全都回去,受了驚的,便自去領些東西壓驚,算作是我給大家的補償。」錢無雙淡淡說著,不等有人反應過來,便率先起身,悠閑的邁步出了自己的房間。
錢老太爺與錢二老太爺見狀,亦跟著走了出去,錢老爺自也不會多留,管家便隨著他一起離開。
待主要的人物都走後,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錢心氣呼呼的猛地一拍桌子,恨恨地瞪著錢無雙離去的方向,而後轉身正要走,卻听到身後傳來小聲的議論,似乎還挺興奮。
「無雙姐姐可真威風,若是我長大後也像無雙姐姐這般威風就好了!」年幼的成弘興奮不已的瞪大雙眼,似乎怎麼樣都無法掩藏他的激動一般。
成曉曼見狀,搖頭失笑著輕輕敲了他的小腦袋一下道,「就你這不學無術的樣子,哪里比得上無雙,以後多學些東西,才有可能追得上無雙。」
「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回去!」听到這話,錢心徹底怒了,明明是她的孩子,卻偏偏一心向著錢無雙,她為什麼有這樣兩個不知上進的孩子,當真是氣死人了。
二人聞言,同時不悅的扁下嘴,似乎對于娘親的態度很是不滿,坐在錢心身邊的男子淡淡開口勸道,「心兒,他們還小,又何必如此呢?」
他一派斯文儒雅,卻並沒有給人很強的存在感,似乎所有人都可以直接將他的存在忽視掉一般,他便是錢心的夫君成文德。
成文德一家人來到錢府暫住,他身為錢家的女婿,自然也不能例外,所以便放下手頭的一切,住在錢府,但是他卻安靜得很,進了錢府之後,便再沒有出過門,就算偶爾出門,也都只是隨意走走,或者干脆坐在亭中看書,所以一般人都會直接忽視掉這樣安靜的他。
「小什麼小,大的都比錢無雙還大了,還一點出息都沒有,都是你這個當爹的,怎麼教的,什麼無為而治,治你的頭!」今日錢心確實氣著了,所以說話也沒經過思考,直接就月兌口而出,待她明白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又是羞又是惱又是氣,恨恨地瞪了夫君與孩子一眼,轉身就走。
成文德見狀,搖頭一嘆,伸手拉了兩個孩子向著眾人行了禮道,「文德等先行告辭。」
說完,也不等眾人有所反應,便拉著兩個孩子一同離開,他們走得極慢,許久之後房中的人還隱約能看到他們的背影。
「看他那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狀元呢,明明就只是個半調子書生,沾了錢家的光,得了些鋪子,現如今才有了些家財,還真以為是錢家人了!」錢趙氏見狀,冷哼一聲,滿臉不屑道。
錢劉氏聞言,亦笑著湊到她面前道,「弟妹啊,這話可不能亂說,人家好歹是個秀才,你可不是!」
說完,便也不再理會錢趙氏,轉身與錢二老爺離開,氣得錢趙氏立刻鼻孔生煙,差點便要沖上去打人。
「娘,我們也走吧。」錢五湖見狀,也想趕緊回房睡覺了,今日見了這麼多大場面,他小小的年紀有些撐不住了。
「走走走,你的腦子里就只有去睡覺,還有沒有別的,你個沒用的東西,什麼時候才能考個狀元回來!」錢趙氏聞言,大怒,伸手一直點著兒子的腦袋大罵道。
「沒用的東西,就知道拿兒子出氣,還不趕緊回去!」錢三老爺見狀,冷冷地瞪了夫人一眼,這個女人就是性子太急,若是再能收斂一些,就更好了。
被錢三老爺這樣一瞪,錢趙氏再也不敢開口,立刻低眉順眼的退到一邊,待錢三老爺走出去,她這才拉著兒子錢五湖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待房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文惠才起身,她看了一眼那仍舊坐在原位不動的五姨太,有些奇怪,正想上前去與她一道離開,她們二人住得挺近,現如今院子突然空了許多,難免有些不適應。
卻听到五姨太幽幽的開口,「看來,接下來,還有得好戲,只可惜,那卻是我們看不得的。」
說完,五姨太便起身,下意識的輕撫了下自己的小月復,轉身離去,她並沒有等文惠上前來陪她一起走,而是獨自離開了。
文惠這下有些不明白了,但是看了看那早就空了的位置,心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待她眼前一亮,想到那個念頭是什麼的時候,竟嚇得身子一抖,再不敢留下,轉身便急急離開這里。
一時間,原本熱鬧無比的房間便突然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間,唯獨錢李氏的房間還燈火通明,錢無雙一行人急急地向著錢李氏的房間趕去,那里此時此刻只有錢李氏一人,再往多了說,有錢無雙特意留下的涵兒與蕊兒,但是丫環僕人再多也沒用啊,方才見了那人的身手,若是娘親這里真的出事……錢無雙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現如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差一點便要跳出來一樣的緊張。
錢老太爺等人的面上也是凝重非常,他們都沒想到,今晚會出現這樣的變故,即使像錢二老太爺這樣武功高強的人,都沒有發覺那個刺客的存在,那人的武功當真是高到了一定程度,而且殺人的時候快準狠的勁,像極了專門的殺手,這樣的人,當真是不好處理。
待錢無雙等人來到錢李氏房門外之時,卻見原本在外伺候的丫環仍舊站在門外,而房間里也不時有丫環進出,這下子他們便稍稍松了口氣,這說明房中無事,只是沒看到錢李氏安然無恙,在場的幾人都不敢真正的放下心來。
錢無雙連問都沒問外面的丫環,便直接沖了進去,她一路沖進外堂,又快步來到內室,在屏風外停頓了下,調整了下已經混亂掉的呼吸,這才強自鎮定的走了進去,繞過屏風,來到床前,看到床幔低垂,而床前並無人伺候,她的呼吸又急促了起來,而就在此時此刻,錢老太爺等人也跟著走了進來。
這下子,人多氣息就更亂了,錢無雙只覺得從沒有如此緊張過,她自然是知道,娘親在上一世,是被人所害,這一世,她特意命李大夫隨侍在側,便是為了阻止各種毒藥接近娘親,但是,不會這麼巧的,不會這麼巧的,自己只離開了一會兒,娘親這邊就會被人動了手腳,不會的!
她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著自己,但是伸向那床幔的手仍舊是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她當真是再也不能承受一次失去娘親的痛了。
上一次她所承受的實在太多太多,若是這一次再讓她經歷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手指輕顫著掀開床幔,慢慢拉開,露出床里面的情景,當看到床上空無一人的時候,她不由得驚呆了,為什麼,娘親不是應該躺在床上的養病的麼,怎麼突然消失不見了?
難不成又被人劫了去,她驚慌失措的轉身,正準備開口喚管家去命人將娘親找回來,卻正巧看到被逸清攙扶著回來的娘親,立時她激動得熱淚盈眶,不顧一切的撲到娘親的懷中,痛哭起來。
「這是怎麼了?我只不過讓逸清陪我出去透透氣,你們這……」剛回到房中,準備休息的錢李氏听到外面的丫環說錢無雙等人來看她了,正準備和女兒說說話,告訴女兒自己的身子好些了,卻沒想到自己一進來,便被女兒撲了個滿懷,並且還抱著大聲痛哭起來。
這下子,讓她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女兒這是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
可是轉念一想,在錢家,有父親與二叔疼著,還有夫君寵著,還有誰敢給女兒氣受,但是這樣一來,她更想不明白,女兒究竟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難過了。
錢老太爺嘆息道,「李氏,好好安慰她一下,方才她受了驚嚇,以為你出事了,現如今看你無事,我們便放心了,逸清,自今日起,你便好好保護李氏,絕不準讓別人傷到她一絲汗毛!」
「是。老爺!」逸清安靜的站在一旁,卻沒想到錢老太爺會這樣吩咐自己,他守在錢李氏身邊也是因為之前錢無雙的吩咐,說是讓他抽空過來看看,別讓有些人有機可趁,于是他便一直守在這里,也好讓錢無雙安心。
現如今看到錢無雙這樣傷心,他也有些不明白了,待問過管家事情的大概之後,這才明白過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錢無雙,無論她再怎麼有魅力,現如今都還只個孩子,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對于父母親情還是看得很重,也難怪她會如此擔心了。
待錢老太爺再叮囑逸清與管家一些事情後,便與二弟一齊離開,這里有逸清和管家在,他們便放心了,畢竟上了年紀,折騰了一整天,也該休息了。
而錢老爺看著那纏著娘親不放的女兒,也不禁婉爾,看來今日女兒是不會給自己機會,他還是先行回房的好。
想著,便也轉身離去,這次離開,他們的心情都放松了許多,畢竟都不再擔憂什麼了。
而錢無雙抱著娘親哭了一會兒,又突然想起娘親的身子還生著病,便趕忙讓娘親躺下,而她又再度撒著嬌的抱住娘親,說今晚不走了,要跟娘親一起睡。
受了那樣的驚嚇,她怎麼可能輕易的相信娘親沒事,所以只有一直守在娘親身邊,感覺到娘親的溫暖,她才可以確定,娘親還活得好好的。
錢李氏想著自己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便也不拒絕,攬著寶貝女兒一起睡下。
逸清與管家見狀,雙雙退了出來,管家見身後丫環關上房門,壓低聲音問道,「李大夫人呢?」
「我見他累了幾日,便自作主張,替他安排了客房,讓他去休息了,想著少夫人現如今也無大礙,就算有事,也可及時去找李大夫前來。」逸清淡淡應著。
管家點點頭,嘆道,「大小姐今日的威風越來越像老太爺了,日後再加以磨練,定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真是遺憾,沒能親眼所見,不過能保護好少夫人,讓大小姐不再擔心,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樁。」逸清點點頭,贊同道。
「今日可有看到什麼形跡可疑的人,或者見到什麼可疑的東西?」想起那個身手奇快的人,管家好奇的問道。
「此話怎講?」因為沒有經歷晚上那些事情,所以逸清對于這些事並不清楚。
管家只好將今晚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詳細告訴他,說完後,贊嘆道,「那人的身手,竟然連老太爺都沒發覺,當真是……」
「你應該說連二老太爺也沒發覺,因為老太爺的身手不如二老太爺!」逸清聞言,亦嘆道,當今世上果然是遍手倍出,他不敢篤定,當時自己若在場,會不會感覺到那人的存在。
「那二老太爺與你的身手相比,如何?」管家很是好奇的問道,因為他與逸清曾切磋過,自己不如逸清,而逸清與老太爺身手不相伯仲,那麼一向沒有出過手的二老太爺呢?
「二老太爺的武功,恐怕是我們三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若那人連二老太爺都無法感覺到,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人所練的武功屬于邪教。」逸清想了想,若是正道,他所感覺到的高手中,有二老太爺以及夜溟,其他人他沒見過的,自然不知,但是這個世上武功並不是只有一脈相傳,有正亦有邪,邪教武功,一向以身形詭異,落地無怕著稱,所以,他懷疑那人是所屬邪教。
「錢家何時與邪教有了沖突?」管家聞言,立時面色一變,他以前是武林中人,自然听說過邪教之名,也听聞過,邪教過處,殺人于無形,所有見過邪教中人的人都死了,因為他們無一例外都敵不過邪教的武功。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現如今局勢越發混亂,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逸清長嘆一聲,抬頭望天,天上一輪圓月正漸漸向著殘月變化著,「月有陰晴圓缺,人亦如是,只是希望這次的變故可以盡量的減少損失,最起碼,要達成兩位老太爺的心願,錢家不能全部毀于一旦!」
听到這話,管家亦沉默了,他自然也明白逸清的話,錢家所要經歷的災難,是不可估量的,所以,想要一息尚存,當真沒那麼容易,這個希望現如今相當于奢侈的奢望!
圓月漸缺,人間也將要經歷一場浩劫,最後誰勝誰敗,無人可知,因為人無法阻止月缺月圓,天也無法阻止人事更迭。
黑夜過去,天明即到,錢家一夜之間死了幾人,趕走了一些人,但這都不妨礙錢家的運轉,錢家依舊如往常一般,忙碌著平日里該準備的一切。
今日,所有暫住在錢府的人都將要回各自的府中,而錢無雙仍舊沒讓娘親出面,對于她來說,現如今讓娘親一直在暗處,比擺在明處要好的多。
上一世這個時候娘親早已經過世,而這一次,她一定要保住娘親,只有保住娘親,才能保住整個錢家,保住她所在乎的一切。
錢老太爺與錢二老太爺沒有前來,唯有錢老爺與錢無雙出面送眾人離開,所有的人都得了相當豐富的補償,這讓大家雖然沒得到什麼好臉色,卻仍舊心滿意足的離開。
而唯有幾個人仍舊不想離開,錢府大門外,數頂轎子排在一起,眾人有序的走進自家的轎子里,不時有人離開。
而大門口,卻有二人拉著錢無雙的手,一幅依依不舍的樣子,成弘嘟著小嘴,一臉不悅的道,「弘兒不想走,跟娘親說要多住幾日,結果娘親說要讓弘兒回家讀書,弘兒說在無雙姐姐這里也可以讀,可是娘親仍舊不願意,無雙姐姐,你跟娘親說說,讓弘兒留下吧。」
「弘兒,不準胡鬧,你這樣會讓無雙為難的。」成曉曼一臉為難的看著自己的弟弟道,雖然她也挺想留下的,但是她知道,娘親不喜錢無雙,若是在這個時候留下,娘親肯定又要大鬧。
「無雙也很想讓曉曼姐姐與弘兒弟弟留下,可是不行啊,無雙的娘親病重,而弘兒的娘親又想讓弘兒讀書,弘兒可以體諒一下姐姐麼?」錢無雙看著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弟,心中雖十分喜歡,但也不能與他走得太近,畢竟他是姑姑的兒子。
成弘聞言,有些不開心的低下頭去,很是委屈,但隨即又抬起頭來,笑著道,「弘兒明白,是弘兒太不懂事了,無雙姐姐要照顧重病的娘親,弘兒是不該胡鬧的,弘兒這就隨姐姐回家,讀好書之後,再來找無雙姐姐玩,到時候,無雙姐姐不可能再拒絕弘兒!」
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有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逗得錢無雙與成曉曼微微一怔,二人皆笑看著成弘,這個小家伙,果然是可愛極了。
錢無雙再三保證了以後一定要成弘過府來玩,成弘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隨姐姐離開,錢府門外,浩浩蕩蕩的隊伍開始向著各府前進,引來不少圍觀者,有人悄悄盯著幾頂轎子看了一眼,而後便悄無聲息的隱在了隊伍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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