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無雙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身子,掌櫃的已經下去忙了,房間中唯有她與夜溟二人,她靜靜地看著半靠在軟榻上的夜溟,他這人當真是一幅難改皇室的慵懶,到哪里都是這幅模樣,現如今這里是錢家的酒樓,他竟然也能半躺半靠在軟榻上,猶如身上夜王府一般的自在。
正準備出聲喚他,卻听到正在閉目養神的夜溟幽幽的道,「看累了就休息一會兒,或者明日再看也不遲,不必如此用功。」
這話一出,錢無雙才覺得有些不對,平日里夜溟總是會想著法子逼自己多學些東西,今兒個怎麼突然轉了性了?
門外響起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不多時便有敲門聲響起,「家主,天色不早了,小人特意前來請家主和夜公子下去用晚飯。」
原來是掌櫃的見天色不早,上來請自己下去用飯,錢無雙這才注意到,房間中的光線確實暗了下來,于是便合起帳薄,起身直接向著房門走去,看也不看夜溟一眼。
她推開門,正要與掌櫃的一同下樓,卻見掌櫃的竟眼巴巴的望向仍舊靠在軟榻上的夜溟,那期待的模樣讓錢無雙很是不舒服。
明明她才是家主,掌櫃的為何要去看一個外人,當真是讓人不解至極。
「家主,夜公子想必也餓了,還要勞煩家主請夜公子一同下去用飯。」掌櫃的恭敬地向夜溟行了一禮,話卻是對錢無雙說的。
這下子錢無雙更不明白了,掌櫃的應該沒有見過夜溟,可是為什麼也對夜溟如此恭敬,她挑眉問道,「你認識他?」
「老太爺派人來吩咐了,要小人們好好招待夜公子,所以……」掌櫃的立刻賠笑的看向錢無雙解釋道,而後還很是尷尬的笑了幾聲,以示這也是听從主子吩咐,不是他的主意。
听到這話,錢無雙算是徹底明白了,爺爺這是根本要昭告天下,她錢無雙就是夜溟的人了,所以現如今連自家鋪子里的掌櫃的也要叮囑幾句,這下子爺爺算是徹底把她惹急了,吃飯,她回去之後會跟老爺子好好算算總帳!
想到此,她憤憤地瞪了夜溟一眼,冷聲道,「既然老爺子讓你好好招待夜公子,那你就去招待好了,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說完,也不待二人反應過來,便大步走出房間,直奔錢府而去,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烈火雄雄,恨不得立時生個翅膀飛回去,好好質問一下爺爺,到底是想怎樣!
房間中,原本閉目養神的夜溟緩緩睜開眼楮,淡淡的看了一眼人去樓空的房間,而後向著掌櫃的微微點頭示意,一個閃身竟然直接從窗子躍出,他是需要保護某人安全的,所以任由她那樣沖出去,不管不顧的回錢府可不是什麼好事。
身形輕如鴻雁般在半空中上下翻飛,他一路輕松自在的跟在氣呼呼的錢無雙身後不遠處,直到看著她走進錢府,一路無事之後,這才轉身離開。
在離開前,他還特意轉頭四下打量了一番,那幾乎日日在此守候的太子殿下,這兩日似乎都沒有過來,當真是有些奇怪。
不再多想,他便轉身調轉了方向,向著夜府急掠而去,白日里要保護錢無雙,夜里便是需要處理他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了。
錢無雙氣呼呼的回到錢府,迎面遇到了管家錢叔,氣極敗壞的上前去詢問了爺爺的所在,而後直奔爺爺房間而去。
管家錢叔從來沒有見過她這般模樣,有些害怕,便也隨之緊隨而去,想著萬一出了事也有個照應。
錢無雙這一路風風火火地闖進爺爺的房間,正踫上剛剛開始用晚飯的二位爺爺,她二話不說,走到桌前,用力一拍桌子,將上面的菜全都震了一震,而後怒目瞪視著爺爺。
錢老太爺與錢二老太爺二人正準備吃飯,卻沒想到他們的寶貝孫女回來了,原本他們還以為,夜溟會帶著錢無雙去逛逛夜市什麼的,或者干脆來點更能打動人心的舉動,但是卻沒想到,這晚飯都沒吃,錢無雙竟然就這樣氣呼呼的回來了,難不成是夜溟做了什麼不該做的,惹她生氣了?
一想到這個,錢老太爺亦有些生氣,猛地將手中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一幅義正言辭的模樣看著錢無雙道,「丫頭,是不是那溟小子欺負你了,告訴爺爺,爺爺好好整治他一番。」
「是啊,無雙,若是夜溟欺負了你,一定要跟二爺爺說,二爺爺會替你主持公道的!」錢二老太爺亦點頭應道。
錢無雙看著二人,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憤憤地瞪著爺爺道,「爺爺,就算你急著要讓無雙嫁出去,也不必弄得滿城皆知吧!」
「沒有啊,爺爺只是跟錢家的各掌櫃通了個氣,生怕他們伺候不周,所以才……」錢老太爺想了想,有些不解的道。
「錢家生意遍天下,整個玄武國數錢家的鋪子最多,無論什麼行當,加一加也有數百家,您這一通氣,就等于告訴了整個玄武國,我錢無雙要嫁給夜溟了!」錢無雙從來沒有如此生氣過,她並不是氣別人,只是覺得,爺爺如此急著將自己的下半生交待了,也太不負責任了。
听到寶貝孫女氣得夠嗆,錢老太爺微微一嘆,將眸中的復雜神色斂起,他又如何能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她呢。
錢二老太爺見狀,便知大哥開始為難了,于是便準備出面替大哥解釋一番,畢竟這事也是為無雙的以後著想,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誰道錢老太爺卻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猛地瞪大雙眼看向錢無雙沉聲喝道,「錢無雙,好歹我也是你爺爺,什麼時候輪到你這樣來質問我了,還不給我跪下!」
這話一出,原本氣呼呼的錢無雙立時怔住了,她沒想到,平日里任她胡鬧的爺爺竟然突然間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竟然那樣嚴厲的責備自己。
但她轉念一想,自己確實也做得過分了些,畢竟爺爺是長輩,自己一個晚輩那樣跟爺爺說話也太不對了。
于是她將心底的火暫時壓制住,心甘情願的跪在地上,等候爺爺發落。
見到場面急轉而下,錢二老太爺正準備開口替無雙求情,卻被大哥冷冷地一眼瞪了回去,再不敢說什麼。
錢老太爺上下打量了一番錢無雙,見她還算心平氣和,便冷聲道,「身為錢家家主,竟然帶頭犯錯,以下犯上該當何罰還需我說麼?」
「無雙知錯,這便親自去領罰,還望爺爺息怒。」錢無雙此時此刻才明白過來,自己太過沖動,就算爺爺將這事說了出去又怎麼樣,自己一日未成親,這錢家的孫女婿到底是誰也不會定下來,她方才到底在急什麼,氣什麼。
現在什麼都想通了,她卻又想不明白了,自己方才為什麼那麼著急的想要找爺爺問清楚,是真的不想嫁給夜溟,還是不想嫁人?!
說完這話,錢無雙便緩緩向二位爺爺叩了頭,起身後當真去尋管家自動領罰,嚇得管家與眾家丁差點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但是她執意要受罰,管家也只好親自上陣,象征性的打了幾板子,錢無雙這才拖著有些酸痛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時間,錢府上下都議論紛紛,不明白這剛剛上任的新任家主為何會突然跑來領罰,而且還必須讓人重重的打才罷休,有人傳言,新任家主恃寵而驕,當面沖撞錢老太爺,所以才會親自來受罰,但是因為顧著家主的面子,所以老太爺才沒有命人直接在眾人面前責打家主。
這消息一傳出,整個錢府中又開始熱鬧起來,都紛紛猜測,新任家主錢無雙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惹怒了錢老太爺,竟然讓錢老太爺下如此狠心,以往可是連罵一句都不舍得罵的人,現如今竟然讓她親自來領板子。
如此熱鬧而又具有嚼舌根的消息,一時間在整個錢府傳得是沸沸揚揚,甚至有人預測到新任家主不久之後便會被拉下家主之位!
與此同時,錢無雙的房間里更是一片愁雲慘淡,蕊兒與涵兒哭哭啼啼的一個站在床前,一個坐在床邊為躺在床上的錢無雙換下那被打得血淋淋的衣裳。
蕊兒邊將那衣裳月兌下,邊不停的抹淚道,「大小姐,您是家主啊,這究竟是犯了什麼錯,竟然讓老太爺責罰成這個樣子!」
「大小姐從小到大都沒有挨過打,就連罵一句老爺與夫人也是不舍的,現如今最疼大小姐的老太爺為何要……」涵兒更是心疼的直掉淚,有幾次都哭岔了氣,看著那鮮血淋淋的衣裳,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正當這邊為錢無雙清洗傷口的時候,門外便傳來了通傳聲,「老爺,夫人到!」
「快,將被子給我蓋上,來不及了,將帳幔拉下來!」正趴在床上的錢無雙聞言,立時有些著急的催促起來,她如今這個樣子若讓爹娘看到,肯定會心疼的。
「是,大小姐。」蕊兒與涵兒聞言,一個慌忙給她蓋上被子,並小心的將傷處遮了下,另一個則將帳幔放下來,將錢無雙的身影徹底隱藏起來。
錢老爺扶著已經痊愈,卻仍需裝病的錢李氏快步走進來,錢李氏一進門,錢老爺便命眾人在外等候,並順便讓人關起房門,錢李氏這才迫不及待的小跑著沖到內室,當看到蕊兒與涵兒來不及藏起來的血褲時,立時感覺到胸口被什麼堵住了,而後便是眼前一黑,差就這樣直接厥過去了。
幸虧錢老爺緊隨其後,一把扶住她,並替她順了順氣,這才讓她慢慢緩了過來。
身在床上的錢無雙沒辦法起身,但也看清了方才的一切,急得她又想打開帳幔看看娘親有沒有事,但一想到身上的傷,又害怕娘親看到後會更傷心,正糾結不已的時候,帳幔被人拉開,她驚得伸手便要去拉,卻已來不及。
錢老爺為了避嫌,轉過身去,錢李氏當看到那沒有完全蓋住的傷口時,淚水禁不住掉落下來,痛哭道,「我的兒啊,這究竟是怎麼了,平日里你爹和我都舍不得罵一句,如今怎麼會被打成這個樣子,我的兒……嗚嗚嗚……」
一听到這哭聲,再看娘親那心痛不已的樣子,錢無雙心里一酸,也差點掉下淚來,但是此時此刻她不能哭,她若哭只會讓娘親更心痛。
她強忍住心痛,強顏歡笑道,「娘親,不礙事的,一點小傷而已,過兩日就好了,不過就是看著嚇人,其實沒什麼的,娘別擔心了。」
「胡說什麼,就算娘沒有挨過板子,也是知道這有多痛的,你爺爺他怎麼下得了如此狠心,嗚嗚嗚,雙兒啊,這個家主咱不當了,你這樣一個孩子,都要承受這樣的痛苦,讓當娘的如何自處啊!」錢李氏原本就不同意女兒小小年紀就接任掌家,現如今連同家主也由她來當,更是時刻擔心她會行差踏錯。
錢家不比小戶人家,她雖然平日里只管理府內開銷,但是對于錢家的生意也是略知一二,以她所知錢家便有上百家鋪子,一個才十一歲的小女孩,怎麼可能管得過來?
「娘,你別這樣!」錢無雙听娘親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更痛,但是今日的事確實是她的錯,又如何能讓娘繼續誤會下去,她嘆了口氣道,「娘,其實今日這責罰已經算是輕的了,是無雙的錯,無雙不該沒大沒小,不尊爺爺在先,所以這責罰是無雙應當得的,娘千萬不要因為這事而誤會爺爺,爺爺並沒有做錯,身為一家之主,確實應當以身作責!」
「可是,你還是個孩子啊,你爺爺他……」錢李氏還是有些不甘,她怎麼也沒想到,錢老太爺會下得了如此狠心,竟然將錢無雙打成這個樣子。
她不住的抹淚,心疼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若是由她來斷定,就算女兒做出再無法無天的事情來,她也不會這樣處罰女兒的。
頂多責罵幾句,現如今這樣打她的板子,當真是要將無雙變成男子來養了麼,她再怎麼說也只是個十一歲的女孩子啊,不是男子啊!
「娘,你別這樣。」錢無雙見娘親又氣又心疼的模樣,自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她剛剛才受過罰,這傷口都沒處理呢,怎麼一轉眼就傳到了爹娘那里,難不成現如今整個錢府都已經傳遍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眼神一冷,便知錢府中還是有著別人留下來的眼線,看來,這個內賊當真不好揪啊!
「好啦,你再這樣哭下去,雙兒也沒辦法上藥了,我命人找了李大夫過來,待會兒讓李大夫配些藥給雙兒,應該會好的快些。」錢老爺背對著二人,嘆息道。
他其實也很心疼,但是再心疼又能怎麼樣,父親與二叔都說過,錢家能不能逃過大劫,全看錢無雙!
若是現如今這點痛都經不住,以後怎麼撐得起整個錢家的擔子,更何況,那大劫還不知何時會到來!
「你怎麼能說這種話,無雙她是你的女兒啊,難不成你也要將她當兒子養,是不是你怪我,怪我沒有為你生過一個兒子,你們錢家想要的就是兒子,對不對!」錢李氏此時又氣又惱又急,便有些口不擇言起來,沖著錢老爺就是一通喊。
她一向脾氣溫和,從來沒對人發過脾氣,但是這一次卻是因為錢無雙受傷太重,讓她很是憤怒,尤其是上一次,無雙在外面遇到刺客受了傷,如今舊傷未愈,新傷又生,讓她怎麼能不生氣!
錢無雙才十一歲,還是個孩子,撐起整個錢家已經夠困難了,還這樣苛求她,當真是佛也發火!
「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錢老爺听到一向溫和的夫人也發火了,立時有些著急起來,偏偏他為了顧忌女兒不能轉過身來,只能一直背對著錢李氏,急得他都不知所措了。
錢李氏見狀,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往門口一指道,「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這話一出,錢老爺與錢無雙等人立時怔住了,誰都沒想到,錢無雙這一傷,竟然激發了錢李氏從未表現出來的強勢的一面,而現如今的錢李氏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一臉冷漠的看著錢老爺,似乎無論錢老爺怎麼樣,她都不會妥協一般。
「還不趕緊送老爺出去!」錢李氏見錢老爺竟一動不動,心頭火起,狠狠地瞪了一眼蕊兒與涵兒道。
蕊兒與涵兒嚇得身子一顫,正準備上前勸錢老爺先出去避避風頭,卻听到錢老爺憤憤地一甩長袖道,「哼,不必送了,我自己會走!」
說完,竟真的直接出了門,其間連頭也不回一下,竟無絲毫留戀。
錢李氏見狀,這才稍稍降了些火氣,她心疼的看了眼女兒的傷口,而後親手替女兒清洗起傷口來,待李大夫來配了藥之後,她又親手為女兒上藥,看著女兒吃點東西睡下,這才放下心來。
蕊兒與涵兒收拾好一切,看到錢李氏仍舊坐在床邊守著錢無雙,而此時天色已晚,二人對視一眼,齊齊上前,還未開口便听到錢李氏淡淡吩咐道,「替我將軟榻搬過來,今晚我便睡在這里了。」
「夫人,您不回去陪老爺……」蕊兒有些驚訝的問道,卻在看到錢李氏冷冷地一眼後,立時將後半句話改了,「蕊兒這就去辦!」
涵兒也嘆了口氣,與蕊兒一同去外間尋了家丁來,將軟榻搬到內室里,待一切布置妥當,房中只余錢無雙與錢李氏,蕊兒與涵兒四人,兩個丫環一直守在一旁以備不時之需,錢李氏則躺在軟榻上,靜靜地看著女兒出神。
她一向溫和軟弱,而現如今看著女兒受如此重的傷,而夫君卻又不站在自己這一邊,心里是又氣又怨,但是再怎麼樣也無法改變女兒成為家主的事實,而想要不當這個家主也太過困難,看來,以後她自己也要強大起來,只有這樣才能幫到女兒。
一夜無話,翌日一早,錢無雙還未醒來,便听到房外亂哄哄的吵成一片,什麼聲音都有,她不悅的皺眉,輕聲問道,「外面出什麼事了?」
「大小姐,是二夫人,三夫人以及四小姐她們,還有四姨太以及文惠,說是來看望大小姐的,但是夫人不喜她們一大早就來吵大小姐,所以將她們全關在門外,現如今,她們正與門外的丫環們爭執,吵著嚷著要進來。」蕊兒與涵兒無奈對視一眼,向著錢無雙行了禮,順便解釋了一下外面的吵鬧。
正說著,錢李氏已經走了進來,她一大早便起來,命廚房準備了一些補血的阿膠炖了來給女兒喝,要知道女子家的血氣是需要大補才能補得回來的,更何況現如今錢無雙還未曾來過月信,要是這個時候失血過多,以後肯定會落下病根的。
她身後跟著許久不曾露面的劉媽媽,劉媽媽伸手自跟在身後的雨心所端的托盤中將阿膠紅棗湯端了來,便遞給錢李氏,原本是劉媽媽要喂的,但是錢李氏卻更想自己親手喂,再怎麼說也是她的女兒,她不心疼誰心疼。
「既然她們要來看望,就讓她們進來吧,不過,告訴她們只準在外間,若是誰敢闖進內室來,我今日躺在床上的樣子便是她明日的下場!」錢無雙以手支起身子,就著娘親遞過來的勺子喝下那阿膠紅棗湯,邊喝邊吩咐道。
錢李氏聞言嘆息一聲道,「若不想見,就干脆讓她們在外面等著就是,又何必委屈自己!」
「是啊,大小姐,她們來純粹就是要看笑話的,您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她們既不願意走,便讓她們在外面待著,外頭若是到了晌午,那日頭毒得能將人曬暈過去,您又何必讓自己添堵!」劉媽媽淡笑著站在一旁,她的身後跟著的是錢李氏的貼身丫環雨心與雨柔。
听到她們都這樣說,錢無雙轉念一想也對,她原本是想听听她們想說什麼,但是現如今其實不用听也應該猜得到,既如此,便讓她們在外面待著吧。
「好,蕊兒,就說家主有令,再在外面喧嘩者按觸犯家法處置。」錢無雙亦討厭听到這些呱躁的聲音,還不如直接將她們趕出去來得快。
「是!」蕊兒聞言,掩著嘴偷笑,向錢無雙福了福,轉身便出了門,站在門外朗聲道,「家主有令,喧嘩者按觸犯家法處置!」
她這話一出,頓時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原本鬧得不可開交的眾女們立時更加不耐的高聲冷嘲熱諷起來。
「喲,這是擺家主的架子了,明明比我們低一輩,現如今當了家主,越發不把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里了,要不是听說她受了家法,躺在床上不能用,我還不來看她呢!」這諷刺的聲音尖細異常,定是三老爺錢貴的夫人錢趙氏。
緊接著便是錢富的夫人錢劉氏,她高聲附和道,「就是,真不知道家主傷成什麼樣子了,竟然還有力氣動肝火,這補品是不是吃太多了,以致于火氣更旺了!」
「說不定是家主看老爺子不順眼,現如今是在給老爺子擺下馬威吧,不見我們也便罷了,這要傳出去,還以為這新任家主不得了了,連老爺子也不放在眼里了呢!」錢心亦冷笑著補充一句。
一時間,房外更加熱鬧起來,听得房里的眾人都氣得不行,劉媽媽低聲罵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都是因為夫人您太好說話,以至于她們現如今誰都不放在眼里!」
「就是,夫人,以往都是您太好講話,任她們予取予求,現如今才會這樣看不起大小姐的!」涵兒也有些不甘的扁嘴道。
「既然是我的錯,便讓我出去跟她們說說,若是再吵了我家雙兒休息,大不了直接到老爺子面前講理去,我治不了她們,老爺子還治不了她們麼?!」雖然錢無雙的傷是因為錢老太爺而起,但是這個家中最有權威的還是錢老太爺,若是錢老爺過來,這些人也不會把錢老爺放在眼里,所以錢李氏此時只有拿錢老太爺出來說事,才能有震懾力。
說完,她便起身大步走到門外,當房門打開之後,眾人立時閉了嘴,轉過身來,當看到是錢李氏時,都不約而同投出鄙夷的一眼來。
今日她們不約而同的前來,卻是來找碴兒的,誰人不想將錢無雙拉下馬,更何況,一旦將她拉下馬,錢老大這一家便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那麼也就意味著,錢家的家主之位將會輪到其他幾家來坐,這樣的好處,誰人不想佔!
但奇怪的是,唯獨錢榮氏母女三人沒有過來,但是現如今眾人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她們所想的便是盡快見到錢無雙,最好現如今就整死她,然後奪過家主之位。
所以當看到錢李氏走出來之時,眾人都不由自主的輕咳一聲,以示自己不屑與錢李氏說話。
錢李氏現如今沒有掌家之權,以前又給眾人留下了懦弱溫和,容易欺負的印象,現如今她出現與不出現,對大家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當錢李氏那突然變得犀利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之時,立時將眾人驚得身子一顫,不敢相信的打量起眼前的錢李氏來。
這還是那個懦弱無能的錢李氏麼,這還是那個錢老大唯一承認的夫人,還是那個任人予取予求的錢李氏麼?
「說無雙不懂得長幼尊卑,那你們呢?!」冷冷的,直接切入主題的質問聲響起,錢李氏氣勢十足的盯著眾人沉聲喝道,「一個個就算是無雙的長輩,又有什麼臉來說她,她現如今是錢家的家主,就是除了老爺子之外唯一身份最高的人,就連我這個做娘的,都要尊她一聲家主,而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在這里說三道四!」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她接著道,「若是有哪個人不服氣的,現如今跟我直接去見老爺子,看看是你們的地位高,還是無雙的地位高,一個個都反了天了,竟然敢在家主的門外高聲喧嘩,當真是要讓家主施家法處置不可麼!」
她的話說完,余聲卻似還在眾人耳中回響,這,這樣的話真的是那樣懦弱無能的錢李氏所說的麼,這太讓人不敢相信了。
錢李氏很滿意現如今眾人的表現,她以前溫和,是因為並沒有什麼事情逼急了她,現如今,看到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被傷成那個樣子,竟然還有人前來找碴兒挑釁,當真是讓人忍無可忍!
就在這時,原本躺在床上的錢無雙卻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她只簡單的披了件外袍,便在涵兒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冷眼掃了眾人一眼,而後直接走到娘親身邊停住。
「喲,這不是家主麼,不是說下不了床,如今怎麼……哎喲!」看到傳聞中被打得下不了床的錢無雙出現在自己面前,錢趙氏立時冷笑著譏諷道,卻沒想到她的話還未說完,便挨了響亮的一巴掌。
「對家主不敬,掌嘴二十!」錢無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後便像是平常說話一般的吩咐道。
劉媽媽聞言,立時上前來,惡狠狠地瞪著錢趙氏,錢趙氏見狀,立時被嚇得後退數步,捂著嘴伸手指著錢無雙罵道,「你憑什麼打我,你,啊!」
劉媽媽見狀,也不客氣,直接往她臉上招呼,見她又想往後退,伸手一招,便見兩名丫環上前來,將錢趙氏按住,劉媽媽繼續開始往她臉上扇耳光,一下比一下狠,一聲比一聲響亮,打得錢趙氏是哭爹喊娘,鼻涕眼淚流了滿臉,惡心的劉媽媽不行,但還是堅持打完二十耳光,這才命人將她放開。
被打得懵住的錢趙氏顫抖著身子,雙手捂著兩邊臉頰,很是不甘心的瞪向錢無雙,但一接觸到錢無雙的目光便嚇得立時垂下頭來,再不敢抬起頭。
見狀,眾人都嚇得身子一顫,見錢無雙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錢劉氏則眼珠一轉,退到錢心的後面躲了起來。
方才她與錢趙氏一唱一和,現如今錢無雙打了錢趙氏,下一個應該就是自己了,此時不躲還待何時!
錢心見狀,立時恨得牙癢癢,這女人出頭的時候挺快,躲的時候也比所有人都快,太可惡了。
文惠自始至終都靜靜的站在一旁,並沒有參與其中,她過來,不外乎就是要送個禮,走個過場,但是從來不參與這種嚼舌根的事情。
而四姨太則冷眼旁觀,這坐山觀虎斗的好戲,她是一向不會錯過的,方才她也沒有出聲,就是因為知道有些事不是說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但是有些時候,卻是只要動動嘴皮子,便可以要來所有的一切!
想著,她再度下意識的輕撫了下自己的小月復,今日她們過來之前便听說老爺與夫人吵架了,一向與夫人恩愛兩不離的老爺竟然也有發怒的時候,看來,她的機會要到了。
「你,你想干什麼?」看著錢無雙一步一步離自己越來越近,錢心方才還很囂張的氣焰立時熄滅了下來,她不明白,眼前的錢無雙明明還是瘦弱的十一歲的孩子,為何自己會感覺,她現如今的氣勢卻像是霸主一般,而她這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樣子就像是一種逼迫,讓她有種快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姑姑還有什麼話好說,有的話趕緊說,沒有的話,就請姑姑離開!」錢無雙邪邪一笑,眸子里閃過的光卻仍舊冰冷,她現如今也被這些人煩透了,真以為她好欺負,是個人就來吵吵嚷嚷,她只是懶得理她們,但是若說自己發發狠,能將她們趕走,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劉媽媽見狀,亦朗聲道,「有事說事,無事就趕緊回各自的地兒去,這里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們撒野!」
這話一出,錢心等人目光一黯,但是又因著有錢趙氏的先例在前,誰也不敢出聲反駁,再看各自手中都拿著禮盒,心里想法萬千,卻在還未想好主意的時候,手中的禮盒被錢無雙順手奪去。
把玩著手中的禮盒,錢無雙冷冷地笑道,「既然諸位是來看無雙的,這些禮物無雙就笑納了,來人吶,送客!」
說完,她瀟灑地轉身,將手中的禮盒丟給劉媽媽,劉媽媽更是明白了她的意,上前去將另外幾人的禮盒一一拿過來,而後手一揮,命眾丫環們送她們出去。
錢心等人就這樣被奪了禮盒,嚇得心神不寧的趕了出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而她們被趕出來之後,才明白過來,她們這次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被恐嚇一番不說,還將禮物都白白被搶去,方才若是早明白過來,現如今也不會任由錢無雙將禮物奪了去,那些東西可都是拿來撐門面的,一個個都價值不菲啊!
原本打算著好好欺負錢無雙一回,然後再帶著禮物回去,揚眉吐氣,現如今卻一個個的都被錢無雙母女的氣勢震懾得灰頭土臉,當真是又羞又怒。
錢無雙的房中,錢李氏扶著錢無雙慢慢趴回床上,掃一眼那些禮盒,稍稍解氣,「還是雙兒利害,娘親就算是再怎麼樣也不敢動手打她們,哎,都怪娘親太過軟弱,害了雙兒!」
「娘,這不關你的事,是雙兒太過縱容她們了,再怎麼說,她們也是活該,竟然妄想著來欺負雙兒,哼!」錢無雙此時趴在床上,冷汗才刷地流了下來,方才她堅持著要起身,就是怕她們欺負娘親,但是她身上的傷確實太嚴重了,一走動便痛徹心肺,哎,原來被打板子是如此的痛啊!
看來,她還真是輕饒了她們,都該讓她們嘗嘗這板子的滋味才是!
「哎,確實是太縱容她們了,一個個都自恃慎高,就像錢家沒她們不行一樣,雙兒以後不用怕,有娘在,她們再欺負你,娘親絕饒不了她們!」錢李氏一想到方才無雙那樣打她們的樣子,便覺得解氣,頓時也覺得自己以後也要這樣有氣勢才行,再怎麼說她也是錢家的大夫人!
「是啊,夫人,咱們來看看她們都送了些什麼好東西吧!」蕊兒調皮的笑著將那些禮盒一一拆開,當看到那些價值不菲的禮物時,都不由得驚呆了。
「這些東西可能是她們以為還會帶回去的,所以才如此大膽的拿了進來,當真是打腫臉充胖子,現如今還不是送到咱們大小姐手中了!」劉媽媽一見那些禮物,便明白她們的心思,這些女人,一個個都覺得自己了不得了,什麼事情都做得特別過分,現如今終于吃癟了,看她們還得意得起來!
「就是,她們現如今肯定是一個比一個苦,都苦著一張臉,恨不得再跑來將東西要回去呢,大小姐你看,這不是純金造的觀音像麼,也不知是哪家的,竟然這麼大手筆!」涵兒亦上前去察看,並將那純金打造的觀音像拿起來,好重啊,她只舉了一下,便放下了,太重了,若是讓她抱著還可以,一直端著恐怕會累斷手腕了。
「呀,還有這紅珊瑚,這可是東海那邊特有的純種紅珊瑚,這東西可不便宜呢。」雨心與雨柔亦湊到跟前打量起來。
眾人看了一遍,發現這些東西還真是個個價值不菲,現如今卻全成了錢無雙的東西了,這下子可要把那些女人氣炸了,讓她們再得意,讓她們再目中無人,現在可再也不敢了吧!
劉媽媽甚是佩服的道,「方才大小姐那氣勢,當真是家主才能有的,別說她們了,就連老奴也嚇呆了,若不是大小姐打的人是她們,恐怕老奴也要嚇得跪地求饒了,這樣的氣勢當真太震懾人心了!老奴當真是心服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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