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嫡女 088 她的犧牲

作者 ︰ 月清狂

莫涯這一想,便想了半日,他望著被夜溟抱來,躺在他平日里休息的軟榻上的錢無雙,長眉緊擰,他這人雖然被人稱為邪醫,但是一旦遇到自己也想不通的事情,便會特別的認真,以至于他對所有事情都會追根究底,所以他的醫術以及毒術才是當今世上的雙絕。

夜溟擔憂的看著仍舊沉睡的錢無雙,沒有莫涯的吩咐,他不敢再隨意動錢無雙了,若是他知道那天融丹吃的時辰不對,是堅決也不會听雲之的話的。

當真是交友不慎,雲之竟然也不知道這藥如何吃,難不成莫涯所治的藥只有他自己懂得該怎麼服用麼,那他都交了那兩個徒弟些什麼?

莫涯自己醫毒雙絕,但是他的兩個徒弟似乎都不會醫術也不會毒術,這讓雲之繼承他的衣缽一話難不成只是說說而已?!

越想越覺得不對,還是真如霓裳所說,邪醫現如今已經快要發瘋,不能相信他麼?

不知莫涯想到了什麼,快步來到錢無雙身邊,下手迅疾如電般封住她幾處大穴,而後不知從哪里掏出閃著寒光的銀針來,在她的額頭處連下幾針,又在她的指尖下了幾針後,這才停下。

夜溟看得一陣心驚肉跳,這個莫涯果然不愧為邪醫,想到就做,完全不去想旁邊的人會如何?

「這丫頭會昏迷一段時間,你且將她留下來,待她醒過來後,再看看天融丹對她造成了什麼損害。」莫涯做完這一切之後,便慢慢將銀針拔出,順手給錢針雙喂了顆丹藥,「這藥是治她內傷所用,天融丹的藥力現如今還未過,若是她醒來,或許會再發狂,因為你們輸的內力太多太雜了。」

聞言,夜溟立時慚愧起來,其實當時他也是關心則亂,並沒有想那麼多,對于錢無雙的內傷來說,內力確實是好事,但是多人的內力卻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現如今幸好她還安然無恙,若是她出事,他想到這里,頓時覺得心都被揪緊了,竟有些呼吸不暢了。

「現如今可以不再點她的昏睡穴了,讓她自然清醒,但是你一定要時刻警惕,她現如今的內力可是很強,待到發狂之時若是傷了你,我可不管。」莫涯說著,眸中閃過一道狡黠之光。

夜溟一直看著錢無雙,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眸光有異,向莫涯道了謝,便抱起錢無雙向外走去,待他走到水車前時,莫涯幽幽開口,「雲之那小子不喜歡被束縛,若不是只有這一個孫子,我也不會強求,現如今他能不能離開,就看他的造化了。」

夜溟聞言微微一怔,而後便大步走了出去,現如今的邪醫莫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霓裳告訴他,雲之被困在水榭下面,而莫涯又告訴他,雲之能不能走全看他了,這話怎麼听怎麼覺得像是一個陷阱。

來到門前,那門便自動打開,待他抱著錢無雙走出去後,又再度合起,房中的莫涯斂了方才的喜色,長長地嘆息一聲,再度躺下,他那與雲之有幾分相似的臉龐竟漸漸出現灰敗之像,細細看去,便能看出,原來是一道道皺紋在慢慢顯現,這一幕當真是奇異至極。

靠坐在馬車上的夜華與逍遙看到二人安然無恙的出來,立時起身向著二人走去,夜華擔憂的打量了一番夜溟與錢無雙,見二人都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將馬車趕去後院吧,需要住一段時日。」夜溟轉過頭去看了逍遙一眼,向他使了個眼色,而後看向夜華道,「今晚,你需守在房外,不得任何人進來打擾,包括邪醫莫涯!」

「是,叔叔。」逍遙率先趕了馬車去後院,而夜華則面色一正,恭敬地點頭道。

夜溟抱著錢無雙,夜華跟在二人身後向著後院而去,方才不知去了哪里的霓裳突然出現在三人身後,抱臂靜靜看了一會兒,而後轉頭看向水榭,嘆息一聲,便徑直繞過水榭,來到水榭下面的囚室中。

囚室一面靠山而建,另外三面卻是環水,整個囚室完全被建在水中,但是奇怪的是,被浸泡在水中的囚室卻並沒有因此而有所破損,不知邪醫莫涯是用的什麼方法,竟能建起這樣奇特的囚室來。

霓裳隨手點亮了通道的火把,一手拿著火把悠閑的向里面走去,她還未走到囚室前,便听到里面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霓裳師妹果真是心疼我的,竟然這麼早就來陪我了。」

「雲之,你當真就那麼恨他麼?」霓裳聞言,嘆息一聲,以手中的火把將囚室兩邊的燈點燃,而後隨手將手中的火把熄滅,丟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囚室。

「恨?怎能不恨!」身在囚室中的雲之聞言,面色一變,冷聲道,「若不是他,我的爹娘怎麼會死,若不是他,我怎麼會是孤苦一人,若不是他,我又怎麼會一直被困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什麼事情都是他說了算,憑什麼?!」

「就憑他是你的爺爺!」霓裳嘆了口氣,為這對同樣固執的爺孫倆而擔憂,一個是滿心想要讓孫子變成自己,另一個是死也不肯接受這一切,而她,卻成了二人之間最明白的人,可惜,她明白,並不代表著那二人就明白。

「我沒有他那樣像妖的爺爺,你見過誰家八十歲的老人還像個少年一般的,身子也好,容貌也罷,便連那滿頭長發也是烏黑如瀑,若不是那張與我相似的臉,我恐怕一輩子都要被他蒙在鼓里。」雲之越說越憤怒,憤怒中還夾雜著傷心與失望。

是的,他從小與莫涯相依為命,早就將莫涯當作是唯一的親人,可是在他第一次離開前,他竟然听到一個驚天的秘密,原來他竟是莫涯的親孫子,而他的父母則是被莫涯所害,皆因為他們害怕莫涯的反常,莫涯自雲之小時候記事起,便是一副少年公子的模樣,直到現如今,雲之都長大了,莫涯還是一絲未老,這樣的人不是妖是什麼!

「他,已經快不行了。」霓裳說著,往日里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她是對這件事情知情最多的人,卻又不能說,只因為她答應了莫涯,不要讓雲之知道這些,就算雲之恨他,也不要讓雲之同情他。

「什麼快不行了,一個妖物怎麼可能不行,他還活得好好的,那樣妖嬈的模樣連我都自愧不如。」雲之听到這話,心中一動,卻仍舊氣憤不已。

莫涯從他幼時開始便試圖掌控他的一生,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規定得死死的,一旦犯了規,立刻便是慘無人道的懲罰。

而雲之經歷了短暫的幸福之後,便是痛苦的開始,幼時他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像神仙一般的師父要這樣折磨他,待他知道那個事實後,他便明白了,原來如此!

爺爺因為爹娘的恐懼而殺了他們,便想讓自己崇拜他,當真是太過無恥,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果然是個妖物!

想到此,他的身子不由得輕顫了下,以前不覺得,現如今想起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時,他便覺得惡心。

「他給了你機會,今夜,有人會來救你。」霓裳想到莫涯的吩咐,突然想要將雲之罵醒,因為莫涯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是麼,然後再將我抓回來,百般折磨,直到我願意崇拜他,接受他為止!」雲之自嘲一笑,這種把戲莫涯玩過那麼多次,怎麼就玩不膩!

「雲之,我的話只能說到這里,你好自為之吧!」霓裳見他仍舊如此固執,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是無用,就如同她勸莫涯的結果是一樣的,哎,這對爺孫在這方面當真是相像的很。

雲之聞言,也不再說話,只靜靜地躺在囚室中,今夜,又要上演一場好戲麼,他突然覺得累了,再這樣下去,以後該如何是好!

霓裳見他不再說話,便也不再勸他,轉身離開時,隨手一揮,囚室外僅僅點燃了不過半刻的燈便滅了,而她的手中空無一物,那火把還被她丟在囚室門外。

走出囚室,她再度走進水榭,想要再盡最後一點心力,在這個世上,將她救起,教她武功,並讓她學會溫暖的人便是莫涯,她不想看著他們爺孫二人到最後變成那樣的結局。

「丫頭啊,你又來了。」躺在軟榻上的莫涯毫不意外的听到了自窗口傳來的腳步聲,這丫頭一向如此,最不喜走門,總是喜歡走窗子,這以後若是要嫁人了,可讓她的夫家如何是好?

「爺爺~」霓裳來到軟榻前,待看到眼前的一幕後,心竟像被針扎一般生生的疼了起來,這樣的一幕為什麼偏偏就不給雲之看到,為什麼他們爺孫要這樣固執!

「听到你叫爺爺,真好。」莫涯說著,伸出手來想要輕觸那火紅的丫頭,卻在看到自己的手後無力的嘆息著放下,「哎,果然是沒時間了。」

「爺爺,你更希望讓他叫你一聲爺爺吧,可是為什麼……」霓裳難過的看著眼前已經青春不再的莫涯,此時的他,已是滿臉的皺紋,如瀑的墨發也漸漸灰敗起來,他當真是沒時間了。

這駐顏之術其實是上古傳下來的秘術,莫涯為自己駐顏其實是為了一個女子,可惜那女子最後還是棄他而去,而那女子最後卻嫁給了自己的兒子,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那女子竟然是個放蕩的女子,嫁給了自己的兒子,有了身孕,還到處勾搭別的男子。

當他發現此事後,念在自己孫子的份上,想要原諒她,她卻將自己的衣裳撕碎,讓兒子誤認為自己無恥的侵犯了自己的兒媳。

當時的事情完全是那女人一面之詞,而兒子失了常性,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竟瘋了,那女人見狀,便要打掉月復中孩子,那時的雲之已經五個月大了,他怎麼可能接受自己的孫子被打掉,于是便將那女人囚禁起來,那水榭下的囚室便是那時所建。

後來那女人在痛苦中生下了雲之,卻險些將雲之掐死,而自己發瘋了的兒子見狀竟奇跡般的護住了雲之,自己反而死在了那女人的手上,看到兒子被殺,莫涯再也忍受不了,一針了結了那女人的性命,從此後,獨自一人撫養雲之。

而他也活在了兒子被自己間接害死的陰影中,駐顏術需要靜心,可他心魔已生,再無藥可救,在雲之懂事之後,他便想著將自己一身本領全都傳給雲之,卻沒想到,一次發狂將那往事說了出來,而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兒子,于是雲之听到的話便成了是爺爺殺了爹娘。

哎,這樣的誤會本可以解釋清楚,但是莫涯覺得雲之那麼小就失去了爹娘已經夠苦,現如今若是讓他知道,他的娘曾想殺了他,而他的爹是為了保住他而死在他娘的手下,他又該多麼的痛苦!

將雲之困在身邊,主要是怕他會受到傷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莫涯的邪醫之名太盛,惹到的仇家不只一個,若是讓雲之繼續在外面漂泊,萬一有一日被自己的仇人知道,雲之便性命不保。

他考慮的事情太多,所以才會選擇最痛苦的方法,讓雲之恨自己,然後一直將雲之囚禁起來,這樣最起碼可以保他一世平安。

但是,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駐顏術最後的反噬是很嚴重的,可以將一個人在瞬間毀去,而他,現如今的樣子便是表明他當真活不過今晚了。

「霓裳,答應爺爺一件事,」莫涯終于還是伸出那滿是皺褶的手,緊緊的握住霓裳,老淚縱橫道,「爺爺這一輩子沒求過人,今日便求你一次,好好保護雲之,千萬不要讓他受到傷害,若實在敵不過,你再逃,若能敵得過,便好好保護他!」

「爺爺,霓裳答應你,你將畢生的內力全都給了霓裳,若霓裳連這一點也做不到,就枉為人了!」霓裳聞言,眼眶一熱,竟是落下淚來,她亦緊緊的握住他的手道,「爺爺,你放心,這輩子,只要霓裳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讓雲之受一絲傷害!」

「丫頭啊,爺爺要的不只是這個啊,你……哎,算了,爺爺不該強求的,你且去吧,夜里別忘了,按照我所說的去做,」莫涯深深地看著她,說著說著,便又有些欲言又止的道,「今晚,便是最後一次了。」

「爺爺,當真不讓他知道!」霓裳用力握住他的手,最後爭取著,她知道,一旦莫涯決定了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

「他自小便認為我是個妖物,罷了,今晚便算是爺爺為他在這世上做的最後一件事吧!」莫涯嘆息一聲,那一張蒼老的臉竟慢慢綻放出最真心的笑來。

霓裳再無力去看他,他這個樣子當真讓人心疼,可是她心疼又有什麼用,真正該心疼的人,此刻還在恨著他!

當真要讓雲之一輩子恨他麼?

霓裳站起身來,看著慢慢閉上眼楮,靜靜躺在軟榻上的莫涯,心中卻是百感交集,現如今只能等到夜晚降臨,到時再走一步是一步吧。

她轉身自窗子處躍出,看著那天色漸漸變暗,竟有些沖動,她真想將計劃提前,可是莫涯說過,必須是在日落之後,她有些焦急的看著,竟然有些希望黑夜不要到來。

可是,那無盡的黑夜還是慢慢降臨了,日落時分,她一展火紅長袍,飛身來到囚室外,靜等著夜溟的到來,果然,在她剛到之時,夜溟便已趕來,二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的便飛身潛入囚室。

霓裳來到囚室前,順手將自己先前丟下的火把再度點燃,而後便與夜溟一同將那囚室的門破開,將里面被封住穴道的雲之救出來,剛剛為他解開穴道,便听到水榭上傳來打斗聲,三人均是一驚,霓裳更是驚訝的抬頭看去,這,竟比莫涯預計的時間還要早,糟了。

「夜公子,勞煩你將雲之帶去後院,一定要全力守住後院,不要讓任何人進去!」霓裳實在無法看著莫涯就這樣送命,她必須回去,畢竟莫涯是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老怪物又弄了什麼新的招數,竟然連師妹也相信了!」聞言,已經解開穴道的雲之立時冷笑道,他就不信了,這次的事情還能順利解決!

「莫雲之!」霓裳聞言,原本的打算立刻在頃刻間改變,現如今她不能再向雲之隱瞞了,畢竟這有可能是雲之最後一次見他爺爺了。

「不要叫我莫雲之,我不姓莫!」雲之聞言,立時反感的瞪向霓裳吼道,對于這個莫姓他甚是排斥。

「不論如何,你都是他的親孫子,但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覺得你有資格恨他麼,當年的事情……」霓裳再也忍不住了,她決定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給雲之,至于雲之究竟會怎麼想,她不管了,她只知道,莫涯今晚必死無疑了。

「你,你胡說,你……」雲之待听完她的話後,身子一震,竟差點踉蹌倒地,他不信,這不是事實,絕不是!

「若是你不信的話,就看看你的小月復上是不是有一道長長的劍傷,那便是你娘殺你時所刺,若不是你爹為了你擋下,現如今的你早就死了!」霓裳恨恨地瞪著他道,「爺爺這一生從未做錯過事情,偏生對你是一再忍讓,他只想讓你平安度過一生,可是你呢,竟是恨了他這麼久,他今晚是必死無疑,因為他將所有內力全都給了我,還低聲下氣的求我要保你一生平安,若他真的想害你,你覺得他會做這些麼!」

「不不,不……」雲之現如今腦子里一片混亂,他不明白,為什麼幼時所听到的一切,現如今竟然成了假的,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他分不清了。

「雲之,若是你還有一點良心,便立刻隨我去救他,若不然,你連他最後一面也是見不到的!」霓裳覺得自己將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出來了,她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若是雲之當真如此恨莫涯,她也無法了。

說完,她便轉身急奔出去,直往水榭而去,這個時間,邪教的人應該已經攻進來了。

夜溟靜靜地看著仍舊混亂的雲之,嘆息道,「若想知道事情真假,一見便分曉,你又何必在這里作繭自縛?!」

這話一出,雲之立時明白過來,是的,若真如霓裳所說的那樣,現如今的莫涯是瞞不了他的,不行,他要親自去看看,到底什麼是真相。

想通了這一點,他便不管不顧的奔出去,夜溟轉頭打量了一眼這隱在暗處的囚室,這里曾關過雲之的娘親,莫涯最愛的女人,但是到最後,莫涯還是為了雲之而殺了那女人,可見莫涯真正愛的,是自己的血脈,那女人太讓人失望了。

他不再多想,亦隨之盡快趕過去,後院那里有逍遙和夜華,他雖然放心,但也要盡快趕回去才行。

霓裳率先破窗而入,此時的莫涯已是滿頭華發,因為內力盡失,只能以毒殺人,但是他現如今體力大不如前,而這些人闖進來的時間又早于他所算的時間,更是讓他感覺到吃力。

見狀,霓裳再不停留,一掌既出,便已是幾人紛紛中招斃命,直到她趕到莫涯身邊,反手將欲襲向莫涯的人一掌震出時,莫涯已是氣喘吁吁,再無招架之力。

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而這些人又提前到來,即使他的毒再厲害,也要他放出去才行,而他,現如今連抬起手的力氣也沒有了。

「爺爺,爺爺,你怎麼樣?」霓裳看著臉色已經慘白的莫涯,心中一痛,他當真是為雲之考慮得太多,連自己的命也不顧了。

莫涯急喘幾聲,稍稍平復了下,這才焦急的看向霓裳問道,「雲之呢,你可有將他放出來,他們來得太早,我……」

「爺爺,他已經出來了,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情絕對會辦到!」霓裳說著,竟差點落下淚來,他都已經快不行了,還在擔心著雲之,可是雲之他……

轉頭望去,已經跟進來的雲之與夜溟正與邪教眾人交手,待雲之趕到霓裳身邊時,看到那滿頭華發,已經老得不成樣子的莫涯之時,鼻子一酸,憤憤地罵道,「你個老怪物,不是能青春永駐麼,為什麼現如今是這副樣子,你……」

說著說著,他便再也說不下去了,不為別的,只因為莫涯那垂垂老矣的模樣太過讓人心酸。

想想以前的莫涯是那樣的意氣風發,永生不變的少年模樣,高強的武功,毒醫雙絕,只要他所在的地方,便是所有人矚目的焦點,他可以睥睨眾生,他可以傲視一切,但是現如今,他卻只是無力的老者,甚至連內力也全無。

雲之極其自然的從霓裳的手中接過莫涯,此時的莫涯已是完全沒有一點力氣的人,他只能任由霓裳將自己交給雲之,莫涯卻是沒想到,雲之會過來看他,他還以為,雲之只會負氣而走,那樣他的犧牲也就值得了。

「你為什麼還回來,趕快離開這里,你……」莫涯有些著急的催促著雲之離開,這個時候,萬不能讓雲之繼續留在這里,以他與雲之如此相似的容貌來說,那些人是絕不會放過雲之的。

「老怪物,你想抓我就抓我回來,想趕我走就趕我走,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雲之聞言,多年積攢下來的怨恨與痛苦同時爆發,他緊緊地抱住莫涯,哭著道,「你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為什麼你會覺得,那想要殺我的娘親會比你重要,為什麼!」

「你,都知道了?」听到這話,莫涯突然緊張起來,他害怕,害怕他這唯一寶貝的孫子會因此而更恨自己,他已經被孫子恨了這麼久了,若是……

「老怪物,你個老怪物,」雲之有些語無倫次起來,用力的抱緊他,在他耳邊輕喚著,「爺爺,爺爺,我不準你死,你沒有錯,錯的是我那早就已經不存在的娘,你死了,以後我怎麼辦?!」

「可是,雲之,爺爺始終殺了你娘,我……」听到這話,莫涯已是感動萬分,他終于可以安心的去了,因為他在臨走前听到了雲之那久違的一聲爺爺。

有這一聲爺爺真的已經足夠,他平生無所求,只求這一聲爺爺而已!

「我都說了,不準你死,你若敢死,我會恨你一輩子!」雲之突然將他拉出懷抱,憤怒的沖著他低吼道,看到他老淚縱橫的模樣,又心疼不已,淚水奪眶而出,「想讓我孝敬你一生,便不準死!」

「好!」莫涯笑著點點頭,應下他的話,心里卻已是幸福滿滿,終于,他終于听到孫子的一聲爺爺,終于可以和孫子化解多年來的誤會,以後,他便是最幸福的爺爺了。

邪教眾人將整個水榭圍住,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一般的瘋狂涌進來,夜溟與霓裳雖然很快解決了一部分,但不久後便有更多的人沖進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雲之,所有的一切我都交給霓裳了,以後你要好好待她,叫霓裳過來,我有話要對她說。」莫涯看著那越聚越多的邪教教眾,心知再這樣下去,他們一定會力竭而死。

「霓裳,爺爺有事找你。」雲之聞言,有些別扭的轉過頭去,沖著正廝殺的霓裳喊道。

聞言,霓裳一喜,心知這爺孫二人終于化解了多年的仇恨,她快步趕過來,莫涯順勢抱住她,在她耳邊小聲道,「霓裳,趕緊把雲之與溟小子帶出去,不許反駁,照我說的話去做,記住,你答應爺爺的一定要做到!」

「可是爺爺……」莫涯好不容易才與雲之化解了誤會,現如今還是選擇要犧牲自己麼,霓裳皺眉看著懷中的人,有些猶豫,她不能這樣做。

「臭丫頭,難道爺爺的話你也不听了麼,趕緊的,快!」莫涯說著,使出最後的力氣,灑出最後一包毒藥,將邪教教眾堵在水車前。

霓裳見狀,知道莫涯要啟動最後的機關了,狠狠心一咬牙,轉身便封住毫無防備的雲之的穴道,沖著夜溟喊道,「夜公子,跳!」

她這一聲喊得極快,夜溟立時隨著她的聲音與她一同往外跳去,而她則抱住不能動彈的雲之,一同跳出水榭,三人才剛落地,整個水榭便立時爆炸,那巨大的水車亦隨之被炸得碎裂開來,無數碎片向著三人飛來。

霓裳不顧已經摔傷的身子,抱住雲之向著後院奔去,夜溟亦隨之飛快奔去,三人都來不及看水榭最後一眼,只知道那一聲爆炸之後,整個水榭再無人可生還!

雲之穴道被封,無法動彈,听到那水榭爆炸之聲後便已知莫涯的打算,他在心里吶喊著,不要,可是卻已經太晚了!

他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以莫涯的性子,定會選擇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方法,而一定會保住他的!

他憤憤地瞪著抱住自己的霓裳,為什麼要丟下莫涯,為什麼,莫涯不是將所有內力都給了她麼,為什麼要丟下莫涯,爺爺!

淚水不住的掉落下來,雲之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尤其是胸口的位置,更是痛得無以復加!

霓裳不顧他的憤怒,更不顧自己身上的傷隱隱作痛,只一心想把他帶到後院,只要趕到後院,自密道出去,便可安然無恙了。

夜溟有些奇怪的看著霓裳走路的姿勢,總感覺有些怪怪的,方才躍出來時,他自是輕松的,但是霓裳一個女子,縱使武功再高強,抱著一個不能動彈的雲之躍出來,定會不便,難不成她受傷了?!

可是現下的情況不容得他細想,三人一路奔回後院,發現這里也早已進行過一場廝殺,只是邪教眾人沒有料到這里還有人,所以只派了極少數的人過來,那些人已經被逍遙與夜華全數誅殺。

見狀,霓裳和夜溟皆松了口氣,三人進入後院,霓裳便向夜溟喊道,「趕緊將那位小姐帶出來,我們立刻就走。」

夜溟聞言,忙飛身回了房間,將仍舊昏睡不醒的錢無雙抱出來,而後幾人一同隨著霓裳向著前方而去,途中逍遙想要將雲之接過來,霓裳卻怎麼也不肯松手,仍舊死死地抱住雲之,似乎一放開,雲之就會不顧一切的沖回去一樣。

幾人一同進了後院的一間房,雲之看著眼前的布置,竟然是自己平日里所住的房間,而霓裳輕車熟路的跑到內室里,在床前停下,隨手將床頭的一個瓷器扭動三下,那床竟然就這樣打開了,而後便有一個通道出現在眾人面前。

霓裳率先抱著雲之跳下去,而後便是夜溟抱著錢無雙,夜華躍下去後,逍遙再看一眼那機關,在躍下去時同時出手將那瓷器打破,立時那床便重新回歸原位,這樣一來,便無人可將這機關再度打開了。

霓裳一路狂奔,直到出了密道,看到那早就安排好的馬車後,她才將雲之抱上馬車,自己如月兌力般的躺在一旁,她身上的傷已將衣裳染濕,但是因為她原本就穿著火紅長袍,所以看不出來。

夜溟抱著錢無雙走進馬車後,將錢無雙放在軟榻上,夜華與逍遙則坐在外面,警惕的看著周圍,逍遙駕車,夜華則不時的注意起四周的動靜來。

夜溟剛要為雲之解開穴道,霓裳卻突然出聲道,「你現如今替他解開穴道,他只會沖回去,還是待他平靜一點再解開穴道吧。」

聞言,夜溟轉過頭來看向她,只見她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方才便感覺到她的步子似乎有些不妥,現如今再仔細看去,便發現她所躺的那一片地方竟有血緩緩流出,他頓時便明白過來,她竟是不顧自己受傷,而一直保護著雲之。

「你受傷了。」他走過來,想要為霓裳治傷,卻听到霓裳拒絕道,「小傷,不礙事。」

她咬牙強忍著,躍出來時,因為要保護雲之,所以她便以自己的身子當作護盾,為雲之硬生生的承受了一切,而她所跌落的位置下正有一塊尖利的石頭,她的後背已被那石頭劃開,此時那血正不停的流下來。

「都將衣裳濕透了,還叫小傷?!」夜溟聞言,上前一步,一眼便看穿那火紅的衣裳早已被鮮血染透,要不然顏色也不會如此的暗沉!

「我沒事。」霓裳仍舊強忍著不讓夜溟踫,在她看來,男女授受不親還是要遵守的,雖然她並不在乎這些。

听到二人的對話,再看向霓裳身下那被血染紅的地方,雲之方才還氣憤不已的心漸漸有了轉變,莫涯那個樣子,別說要救他出來,就算當真自己不顧一切的沖回去,也是拉不回倔強的莫涯的。

而霓裳,這個與自己不過相處兩日的師妹,竟然當真為了莫涯的托付而如此對自己,這讓他不禁有些慚愧。

爺爺去了,難不成他還要失去霓裳,對爺爺來說,霓裳應該也算是他的孫女吧,不然也不會將畢生內力全給了霓裳,還讓霓裳照顧自己一生。

「……」他有些不自然的輕聲哼了哼,因為被封住穴道,所以沒辦法說話,只能發出聲音表示自己的存在。

看著他祈求的看向自己,夜溟亦明白了幾分,便走到他面前問道,「為你解了穴,你會跑回去麼?」

雲之痛苦的閉上眼楮,表示他不會,因為這個時候再回去也是枉然,他現如今要珍惜的是霓裳。

「好,我為你解開穴道,但是你若敢傷害她,我也會再度封住你的穴道的。」夜溟見狀,便知他心境已變,但仍不太放心的叮囑道。

雲之猛地睜開眼楮,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不會這樣做,夜溟笑著搖搖頭,為他解開穴道,便走到另一邊去,靜靜地陪著錢無雙。

穴道剛一解開,雲之便立刻起身來到霓裳面前,上去便給了她一巴掌,憤憤的道,「這一巴掌是因為你不讓我去救爺爺!」

霓裳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有些暈了,呆呆地看著他,不知所措起來。

夜溟聞聲,正準備回頭,卻听到雲之警告道,「不準回頭,我要為她治傷!」

听到這話,夜溟才放下心來,看來雲之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霓裳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己,當時那個情況,若自己是霓裳,也會如此做的。

霓裳仍舊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打自己一巴掌,自從跟了莫涯之後,她便再也沒被人打過,這一掌竟打得她有些頭暈目眩,反應不過來了。

「嘶啦!」一聲,雲之將她的衣裳撕開,露出她那被鮮血染紅的後背,天哪,那一道長長的駭人的傷口竟有半個手臂那麼長,而且看上去還挺深,鮮血不住的從傷口流出,她竟然還能一直抱著自己撐到這里來,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只因為爺爺的囑咐,所以便如此拼命麼?

「你瘋了麼,連命也不要了麼?」雲之見狀,心中一痛,這個與自己算得上陌生人的女子,這個本該被自己保護的師妹,如今卻因為保護自己而受了這樣重的傷,還堅持著不讓別人為她治傷,他低聲罵著,手卻開始顫抖,他該怎麼辦?

看著那猙獰的傷口,看著那不住流出的鮮血,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慌了神,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了。

霓裳聞言,稍稍清醒了些,卻仍舊有些迷糊,她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感覺自己的身子像火一般燙,而且那被他輕觸的皮膚也像是觸到了火一般,難道說她當真是被打懵了麼?

她無力的伸手想要拒絕他的踫觸,可是身子卻已經不受控制,再怎麼說她再如今也已經力竭,再無力氣去反抗了。

看著她還試圖反抗,雲之有些生氣了,掏出自己的帕子來為她擦拭傷口,邊擦邊心疼的罵道,「好歹你身上也有爺爺的全部內力,不準你就這樣浪費掉,給我好好的活下去,听見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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