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夜府比之平日里都要熱鬧,下人們與丫環們忙得腳不沾地,不為別的,只因為夜家家主換了人,雖然以前洛心掌家之時也沒有做過這種交接,但是因為是夜天元重新掌權,所以二兒子夜文山便立時興奮的要昭告天下,畢竟父親掌權比洛心掌權要對他有利的多。
只見老二一家人全都在夜府忙得前院後院跑個不停,而一向不喜歡熱鬧的夜天元竟然也沒有出面阻止,而是對二兒子這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于新家主的不管不問,老二家的人便以為自己做對了,這馬屁拍對了,于是便更賣力的開始準備起來,今日晌午,必定要好好慶祝一番才行!
正當眾人熱火朝天的準備之時,卻見有一家丁驚訝的從大門口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邊跑邊小聲的念叨著,「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正忙著讓下人布置夜府的夜文山見狀,順手將從自己身邊經過的家丁一把拉住,皺眉厲喝道,「今日這麼好的日子,你慌什麼慌,再敢這樣,小心本少爺就把你給趕出夜家。」
「二少爺,小的知錯,只是小的確實是看到了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才會這樣慌張。」那家丁被夜文山這樣突然一拽,立時回過神來,他是要去書房找老爺的,因為那人口口聲聲要見老爺,而且還說與老爺約好了的。
可是今日並沒有人從老爺那里听說,有要見客的啊,而且那客人,那客人……
「什麼不可能的事,還不快說!」听到這里,夜文山立時心中一緊,不知道為什麼,一听到這個不可能三個字的時候,他也覺得有些不舒服起來。
「門外來了位客人,他說要見老爺,」家丁說到這里,猶豫了一會兒,在夜文山臉色變了變,要罵他之前,趕緊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只是那人長得太像三少爺了,但是他又不認識小的,所以,小的說不可能是三少爺回魂了吧!」
「混帳東西,三弟早就死了多少年了,怎麼可能會……」夜文山聞言,下意識的罵了那家丁一頓,這家丁在夜家時間不短,也是見過三弟夜文成的,若是他說與三弟長得像,那麼,那人就有可能是,「那人現在何處?」
「他就在大門口的茶室里候著,小人見他長得與三少爺有些相似,不敢怠慢。」家丁聞言,忙將自己方才的決定說出來,幸好他長了個心眼,看到那人與三少爺相似就好好相待,不然萬一真的是三少爺回來了,自己豈不是要被剝皮抽筋了。
「去忙你的吧。」夜文山听到這話,心下狐疑,忘記了這家丁是要去尋父親報訊的,便將這家丁放行,而自己則向著大門口走去。
家丁一路向著書房而去,將那與三少爺長得相似的公子來求見的事情告知,而此時,夜文山也見到了那個傳說中與自己三弟長得相似的公子。
只見那人一身白衣飄飄,雖是坐著,卻仍舊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溫文爾雅,氣度不凡,眉眼間確實與三弟極其相似,更像的便是三弟那冷酷的神情,不論什麼時候,三弟都是不喜笑的,而眼前這位公子,除了年齡上看上去不像以外,其余的都與年輕時的三弟像極了。
「敢問這位公子,可認識夜文成?」夜文山心下有了計較,便上前詢問道。
現如今,父親剛掌權,便有個與三弟相似的人找上門來,難不成是奪權的,這可不行,誰都知道父親最疼愛的便是三弟,若是這人與三弟有關系,那自己豈不是又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這位是?」坐在茶室稍候的夜溟緩緩轉過頭來,卻並沒有起身,在真正的認祖歸宗前,他不能表現出一絲的急切,不然,只會被人抓到把柄。
「夜家二少爺,夜文山!」夜文山一向自視甚高,卻本事平平,文不成武不就,這也就是他不討喜的原因所在,但是他卻以為,現如今三弟不在了,他就該是父親最疼的那個,尤其現如今洛氏又被扳倒了。
「原來是夜二少。」夜溟淡淡的看他一眼,便繼續喝茶,這個家丁還算有眼力,給自己上的茶還不錯,估計是私藏的茶葉,不然以家丁的級別是喝不到這種茶的。
見夜溟如此無禮,夜文山立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個人,比三弟更傲慢無禮,不過三弟是有本事,若是論武功文才,夜家最出眾的便是三弟,所以當初洛氏才會那樣排擠三弟。
現如今這人在這個時候出現,難不成是三弟派了人來向洛氏報仇的,想到這一點,他又不氣了,他一向最喜歡做的事,便是以逸待勞,什麼都不努力,最好能坐收漁翁之利,那便是最讓他得意的。
「你是來見父親的吧,我帶你進去,如何?」上下打量了一番夜溟,如此傲氣,若真是三弟的人,那便肯定會讓洛氏吃苦頭,哼。
夜溟聞言,這才施舍般的看了他一眼,而後淡淡開口道,「不必了,有家丁已經去通報了,初次來訪,還是遵守些規矩的好。」
他這話直接將夜文山給噎著了,夜文山這一番以主人自居的言論,被他這個客人給頂回去了,而且還說得輕描淡寫,他卻沒辦法反駁。
只是因為他一反駁,便證明他有想要篡奪家主之位的嫌棄,但是不反駁,又心里不舒服。
就在夜文山被夜溟一句話噎得要死要活的時候,那前去通報的家丁小跑著回來了,笑嘻嘻的來到夜溟面前,恭敬地向他行禮道,「小少爺,老爺有請,請隨小的來。」
這話一出,夜溟便知爺爺已經將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也是有意在為他鋪路,今日他一個人前來,便是為了認祖歸宗,若是直接上來就辦事,恐怕會有人不服,所以,要先從小事開始鋪路才行。
听到這話,夜文山亦被震住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夜溟在家丁的帶領下向著大廳走去,半天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道,「小小小,小少爺,他當真是夜家人!莫非,是三弟的兒子,難怪和三弟長得這麼像,等等,他這個時候過來,那我的位置豈不是不保!」
想到此,他立時反應過來,慌忙向著大廳跑去,一路上竟差點將自己的夫人孟氏給撞倒,被孟氏大呼小叫的吼了一頓。
「這麼慌慌張張跑去做什麼?方才那麼忙,你竟然跑得沒了人影,現如今終于回來了,又到處亂跑,爹好不容易又掌權,你不好好表現,以後怎麼獲得爹的歡心,繼承守護龍脈之責,以後怎麼繼承夜家的一切,你啊你……」孟氏看著這不爭氣的夫君,心里很是不舒服,平日里吊兒郎當也就算了,今日這麼個好機會讓他表現,他竟然還不好好表現,太讓人氣憤了。
夜文山卻有些緊張的看看大廳的方向,又轉頭看看自己的娘子,張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你這個蠢樣子,別說爹不喜歡了,如果當初嫁人前讓我多看你兩眼,我也是不願嫁的,這個沒出息的樣子!」孟氏見他仍舊呆呆的,氣得伸了手便要打他。
夜文山這才回過神來,轉頭沖著她吼道,「三弟的兒子回來了,三弟的兒子回來了!」
「什,什麼?」正欲打人的孟氏聞言,甩出去的手頓時頓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臉上滿是震驚的神情,她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方才我親眼看到他時,還以為是三弟活著回來了,只是年齡不對,他太年輕了,頂多也就十七八歲,但是與三弟長得相似極了,而且,他的那氣勢也跟三弟一模一樣,」夜文山越想越不舒服,「家丁去稟報父親之後,回來喚他小少爺,你說說,這世上,除了三弟的兒子是小少爺,還能有誰?」
「這,當真是老三家的兒子回來了,那……」孟氏一听這話,心里也忐忑不安起來,她倒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要心虛,而是覺得,丈夫好不容易才有的大好機會,現如今如此輕松的被老三家的兒子搶走,太不值得了,想到此,她咬牙,恨聲道,「既然老三家的兒子回來了,那便可以借他的手除掉老大,然後扳倒大夫人,最好弄得他們兩敗俱傷,咱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我原本是這樣想的,可是,夫人啊,父親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樣寵愛老三,而且老三的親娘又是大夫人給……」夜文山說到這里,便鬼鬼祟祟的四處瞧了瞧,接著往脖子上一劃,做了個殺頭的動作,「這樣的時候,他回來豈不是正好讓父親下定決心,把夜家的一切都傳給他嘛!」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咱們該怎麼辦?」孟氏一听這話,也有些猶豫了,她與夫君之間,都互相嫌棄,但是好在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都懶得去爭去奪,只喜歡坐收漁翁之利,現如今一听這利益要受損,都有些不甘心起來。
「我覺得,咱們應該如此如此……」夜文山眼珠一轉,方才因為太過情急,所以沒想到什麼辦法,但是跟夫人說了一會兒話,便想到了一些方法,或許這樣做應該可行。
听完丈夫的話,孟氏亦竊喜的點點頭,夫妻二人便一同向著大廳走去,他們倒要看看,這位老三家的兒子這個時候前來,究竟意欲何為?
大廳中,夜天元早早坐在堂中,靜等著夜溟的到來,想著今日終于可以認回親孫子,心里郁積多年的怨氣也散去不少,神色間多了些許喜悅。
坐在他身邊的便是已經被壓去家權的洛氏,洛氏此時還在擔心,夜天元會不會想要對自己下手,她不時的偷看一眼夜天元的神色,看到他如此開心,不由得一怔,與他成親幾十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開心的時候,便是納了秦氏為妾的時候,第二次就是秦氏生下夜文成的時候,這一次,是第三次。
究竟是什麼事讓他如此喜出望外,竟然露出那樣的神情,洛氏心中狐疑,但又不敢問,現如今她只能畏手畏腳做人,不敢做出半分讓夜天元生氣的事,不只為了自保,更為了自己唯一的兒子,若是兒子出了什麼事,那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大廳外,有一人緩步而來,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名家丁,家丁在門外便停了下來,任由那人徑直入內,因為老爺吩咐過,讓這位貴客直接進來就可以。
腳步聲輕如柳絮紛飛般,他那長身玉立的模樣,隨著腳步聲的靠近,而漸漸出現在眾人面前,跨過門之時,因為外面艷陽高照,而將他的身影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金光,若不仔細看,還以為他是從光中走出的男子,那樣的高貴典雅,氣度不凡。
隨著他來到堂中,站在夜天元的面前,面容漸漸清晰,洛氏立時驚得臉色煞白,身子一顫,差點便從座椅上滑落下來。
天哪,他的臉,有著秦氏的柔美,也有著夜天成的剛毅,兩者結合得非常完美,多一分則顯陰柔,少一分則顯生硬,現如今這樣恍如謫仙一般的美貌,竟然是集秦氏與夜天成二人之美。
若是以前有一日知道秦氏有這樣的能力,她絕對會早早的就殺了她,絕不會讓她生下孩子,現如今,眼前這男子,眼神中的冷漠與殺意是那樣的明顯,即使不去確認他的身份,她也知道,他是來報仇的。
有著那樣一張臉,讓她即使看一眼,都覺得身子顫抖不止,心慌亂得不知所措,若是說他不是夜文成的兒子,她也不會信。
「孫兒拜見爺爺!」夜溟淡淡的瞟了一眼洛氏,這個便是害死女乃女乃,並害得自己一家幾乎被滅門的元凶,他收斂了眸中復雜的神色,轉頭正色看向夜天元,恭敬地向他行禮道。
夜天元聞言,立時滿意的點點頭,笑著向他伸出手來,示意他來到自己面前,「溟兒啊,這麼多年來讓你吃苦了,你父親他……」
說著說著,竟是哽咽起來,他此生最疼愛的兒子,竟然落得那樣的下場,而且還背負著叛徒之名,怎麼不讓他傷心難過。
夜溟見狀,趕緊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勸慰道,「爺爺,今日孫兒便是帶父母與兄嫂回來安葬的,並且要還他們一個清白。」
說著,他猛地轉頭,犀利的目光直逼洛氏而去,將洛氏嚇得直接從座椅上滑了下來,很沒形象的跌坐在地上,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她要起身,而那些大廳中的下人們見狀,也不敢上前來幫忙。
這些都是夜家的老人了,怎麼會不知道洛氏與秦氏之間的恩恩怨怨,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所以現如今小少爺回來了,他們才不敢輕易上前幫忙。
就在這時,夜文山與孟氏正好趕到,當看到這一幕極其詭異的情景後,都怔在門口,不敢進來,若是進來,免不了因為母子之情要去扶洛氏起來,可是那小少爺可是與洛氏有仇的,他們過去扶了,就肯定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若是不扶……
他二人抬起頭來看了看父親,見父親一直激動的看著夜溟,並不去管洛氏的死活,二人對視一眼,只好拼一把,也都裝作沒看到洛氏跌倒在地的樣子,大步來到堂中,順勢向夜天元行了禮,而後便坐在父親這一邊,這樣正好可以借由夜溟的身子來隱去洛氏,他們就可以找個理由,說他們沒看到了。
雖然這理由很蹩腳,但也是他們現如今唯一能想到的,自保的方法了,如果沒眼色,看錯了,幫錯了,那他們可就要倒霉了。
夜天元見狀,唇角微勾,贊賞的點了下頭,而後便緊握住夜溟的手,輕輕拍了拍道,「溟兒,快見過你二伯、二伯母,」說著,亦轉頭看向二人道,「這是你們三弟的兒子,夜溟。」
「夜溟見過二伯,見過二伯母。」夜溟聞言,便轉過頭去,因為夜天元並未松開他的手,他就只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並沒有真的行禮。
只這一點禮遇便讓夜文山與孟氏激動萬分,這說明他們的賭打對了,這下可好,父親沒有責怪他們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夜文山與孟氏便立刻微微起身,向夜溟回禮道,「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哪來得這麼多禮。」
孟氏更是抽泣起來,邊哭邊憐惜的看向夜溟道,「這孩子,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想來前幾日娘還問起三弟的兒子的下落,現如今竟然已經找到了,當真是上天憐我夜家啊。」
她這話一出,洛氏原本煞白的臉立時再度變色,她沒想到,孟氏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她顫抖著獨自站了起來,剛要坐下,便看到夜天元那投過來的陰冷目光,立時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夜天元冷笑著看向她道,「夫人竟然知道文成的兒子還活著,不知道夫人打听溟兒的下落,是為了什麼事呢?」
「這,這個,我……」听到他這樣陰森森的問話,將洛氏最後的一點理智也嚇得全跑光了,她的報應終于到了。
「是覺得文成一家死得不干淨,所以也想將溟兒一起帶走麼?」夜天元並不管她此時此刻是什麼神情,只冷冷地盯著她,一字一字都說得異常的冰冷,似乎每一字都像是利劍一般,想要剖開她的心看看,她的心到底有多黑!
「不,不是,我,天元,我知道錯了,但是殺文成一家的人不是我,你不能這樣誣陷我!」洛氏一听這話,立時沒了底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祈求道。
夜天元見狀,冷哼一聲,松開夜溟的手,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伸手猛地捏住她的下頜,冷冷地開口,「誣陷,若不是你在府中布置陷阱,逼得文成不得不離家出走,若不是文成為了保住妻子月復中的孩子,他會一家人舍棄這里,帶著身懷六甲的妻子遠離他國麼?!」
「若不是你去通風報信,若不是你買通了殺手,文成一家會在逃到遙遠的玄武國之後還被人一夜之間滅門麼?!」
「若不是你喪盡天良,將文成的娘逼死,將文山的娘害死,他們會成為無母的孩子麼?!」
「洛心,你真的有心麼,這個世上,恐怕最黑心的女人就是你了,做出這麼多的錯事之後,還敢來要求我!」
「不,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是她們,是她們要奪我的正妻之位,是她們要害我,是她們逼得我不得不這麼做,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洛心被夜天元逼得無路可退,身子已經無力的癱軟在地,她再也沒有力氣起身,只能痛苦的閉上眼楮,不住的搖頭辯解。
「兩個妾室能逼你,兩個毫無出身,毫無地位,毫無背景的妾室能逼你,分明是你自己心胸狹窄,容不得人,所以才害死她們,現如今竟然還敢狡辯!」夜天元听到她到了如今還不承認錯了,心寒極了,原想著,若她承認了這些罪,便不將她的丑事說出來,但是現如今看來,不是他太心軟,而是她,不見棺材不死心!
「是她們,是她們逼得,就是她們!」洛心邊哭邊說,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只知道自己要反駁,不反駁就完了。
「洛心,我原本是想給你留條後路的,但是現如今看來,沒那個必要了。」夜天元說著,以眼神示意夜溟坐在夜文山旁邊,而後朗聲吩咐道,「來人吶,將夜文翰帶進來。」
听到這話,洛心立時面如死灰,身子如同將死之人一般直接倒地,差點便暈過去,難不成,他真的要將事情做絕。
她不敢相信的看向夜天元,卻見他冷酷得根本就不看自己一眼,而再看向夜溟,那人的眼里只有冰冷的殺意與仇恨,而那張神似秦氏與夜文成的臉讓她心虛不已,不由得嚇得低下頭去,身子不住的顫抖起來。
「父親這個時候叫大哥進來做什麼?」孟氏有些不解的小聲詢問道。
夜文山聞言,立時小聲的斥責道,「這話要讓爹听到,你就完了,閉嘴,好好看戲。」
這聲音剛落,便見一陌生男子,將夜文翰五花大綁的帶了進來,而同樣被帶進來的還有一個長相猥瑣,有些駝背的男子,這下子眾人更不解了,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而知道內情的夜天元與夜溟則面無表情的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洛心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沒了力氣,她很想現在就暈過去,可惜,她怎麼想暈,也是暈不過去的,因為她擔心兒子。
「爹,兒子犯了何錯,要這樣對兒子。」被五花大綁的夜文翰很不服氣的看向高坐堂中的父親,當看到跌倒在地的母親時,心疼的問道,「娘,您這是怎麼了?」
「兒,我的兒,娘對不起你……嗚嗚嗚嗚……」洛心听到兒子到了這種地步還關心自己,心里後悔極了,但是事已至此,她再做什麼都沒辦法彌補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娘,到底是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昨晚的大權移交就讓他有些狐疑,可是無論他怎麼問,娘親就是不肯告訴他實情,害得他一早便被人封住穴道,然後五花大綁起來,現如今又被罰跪在這里,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需要做一件事,你娘便可告訴你,這是怎麼回事。」夜天元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優秀的大兒子,這麼多年了,他竟然替別人養兒子養了這麼多年,當真是夜家的恥辱!
說完,他便轉頭向那暗衛使了個眼色,暗衛會意上前,取來一碗水,放在二人中間的桌上,而後先將夜文翰的手指以銀針刺破,滴了一滴血進碗里,再將那猥瑣男子的手指刺破,同樣滴了一滴血進碗中。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碗里的兩滴血所吸引過去,做到這種程度,再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麼,就是傻子了。
于是夜文翰立時面色一變,猛地看向娘親,卻見她慚愧的低下頭去,心中一驚,知道自己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再看那對面站著的目光呆滯,面無表情的猥瑣男子,若此人是他的父親,他寧願自絕于人前,真沒想到,自己一向最敬重的娘親,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而自己,竟然不是夜家的嫡系子孫,當真是對他這個龍脈守護者的最大的污辱!
夜文山與孟氏更是驚奇不已,一開始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後來慢慢看到那兩滴血在水中漸漸融合,這才恍然大悟,竟忍不住齊聲喊出來,「這,滴血認親!」
這一嗓子不要緊,立時將大廳中眾人都震得不行,夜天元與夜溟倒是沒什麼表情變化,只靜靜地看著結果出來,而洛心則徹底的暈了過去,她實在是承受不住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承認自己與別的男人私通,她那當家主母的臉面往哪里擱?!
夜文翰更是痛心的看了眼娘親,而後集中精神看向那碗中的血,已經徹底融合在一起了,這下完了,他便是再不想承認,也已經晚了,他,不是夜天元的兒子,更沒資格再去當什麼龍脈守護者了!
所有的光環瞬間消失,他的面前,只有一個與人私通,生下他這個野孩子的娘,以及那長相猥瑣,目光呆滯的……他沒有辦法說出那人的稱呼,在心里想想也不行,這簡直是對他的污辱!
肩膀無力的塌了下來,他再也沒臉去面對任何人,包括,他方才還口口聲聲喚父親的人!
「將她給我潑醒!」夜天元看著那早就知道的結果,冷冷地掃了一眼洛心吩咐道,「再將所有的證物與證人都帶上來,今日我夜家要清理門戶!」
這一刻,若不是因為夜溟的到來,夜天元恐怕真的不想去做了,他原以為,他最愛的秦氏已死,他最疼的兒子已死,這世上,再沒有他留戀的東西,他以前想做的,就是保全夜家最後一點顏面,還有他唯一還存活在世的親兒子,也就是二兒子夜文山。
最後的想法,也是卑微的,他想著在死之後可以和秦氏合葬,但是想著洛氏可能不會同意,于是便想著臨死前將洛氏拖下水,與她同歸于盡,然後交待暗衛,暗中將洛氏的尸體與秦氏交換一下。
而現如今,他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他最重要的人在世,他便重新振作,打算為他最後的血脈做些事情,那便是將夜家大權奪回,將守護龍脈的權利奪回,將那些害死他的最愛,謀殺他最疼的兒子的人,全都送進地獄!
冷冷地盯著躺在地上的洛心,夜天元此刻恨意滔天,哪怕是將洛心凌遲處死,他也難解心頭之恨,豈能讓她這樣暈過去就了事了。
當洛心被當頭倒下的冰水驚醒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活不長了,因為她看到了這個世上最讓她害怕的目光,那便是她這個結發夫君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目光。
「洛心,轉頭看看,這些人,你可還認識?」這麼多年來,夜天元處心積慮便是在到處搜集她的罪證,直至今日,他都沒有停止過一刻,因為他要將她所做的所有事,全都定罪,然後一一懲罰!
洛心轉頭看去,只見那閃著寒光的小刀上竟然還沾著血跡,雖然因為時間太久遠而變色,但是她一眼便認出,那是她殺二夫人時所用的小刀。
想要收回目光,卻觸到了那冰冷的瓷瓶,那個是她害三夫人難產的藥,三夫人在吃下這藥後難產,痛苦的生下夜文成後,便疾病纏身,到最後,洛心也沒放過她,而是派人拿了白綾,將她直接勒死,還造成是三夫人自殺的假相。
轉頭一一看去,那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孔,似乎都在訴說著她的罪名,有她買通的穩婆,有她買通的丫環,有她買通的讓別人誤以為三夫人與人私通的家丁……
一個個,一件件,都讓她再無法辯解,再多的話都成了可笑的掙扎,她突然絕望的一笑,想當年,她也是二八年華,懷著美好的願望嫁到夜府,卻沒想到,如今時光荏苒,幾十年過去了,自己竟然會是這樣的下場。
那個單純的女孩,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副模樣,她也記不清了,只記得,一夜又一夜,她與空虛寂寞為伍,最後,終于寂寞變成嫉妒,變成恨,變成報復,于是,她隨便找了個男人私通,後來便有了大兒子夜文翰,于是她為了掩飾這一切,便想盡辦法,將所有阻擋她路的人,統統殺掉,于是,那個單純的洛心,就變成了現如今這個,喪盡天良,無惡不作的洛心!
「哈哈哈……」一聲聲如低泣一般的笑自她的口中溢出,漸漸的,笑聲變大,最後變成了瘋狂大笑,她現在像是瘋了一般,肆意的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夜天元,你真是可笑,明知道我做了什麼,還忍了這麼多年,你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看著已經發狂的洛心,夜文翰不禁心中一痛,卻再度無力的垂落下去,他這一生太過順風順水,從來不知道挫折是什麼,現如今突然遭受這樣的大變,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夜文山與孟氏倒是竊喜不斷,太好了,洛氏這下子再無翻身的余地,夜家再也沒有人可以欺壓他們夫妻了。
夜天元與夜溟卻仍舊冷冷地看著洛心,盡管她現如今已經瘋狂,但是二人覺得,這點懲罰當真不夠。
秦氏的死,夜文成的死,夜溟的娘親以及兄嫂的死,讓夜溟與夜華從小失去父母,獨自吃苦的罪,要一一還回去才行。
讓洛心就這樣死了,太便宜她了,既然她一步步將夜溟的家人逼死,那他也要將這一切全都還回去!
「溟兒,你想怎麼處置她!」夜天元似乎明白夜溟此刻的想法,雖然他很想讓她現在就死,但是他不能,因為就這樣處死她,當真太便宜她了!
「她不是與人私通麼,那便將她賣入青樓,讓她好好嘗嘗這種滋味,」夜溟輕啟薄唇,聲音平穩如同隨意說的話,卻字字透著冰冷與殺意,「既然她害死了女乃女乃與父親,娘親還有哥嫂,那便也讓她變得一無所有,她最在乎的,應該是他吧!」
說著,他伸手,平靜的指向跪在地上的夜文翰,這一指立時將洛心嚇得身子一顫,不管不顧的手腳並用,爬到了夜文翰的面前,一把將他抱住,痛苦的轉過頭來看向夜天元道,「天元,我求求你,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這些錯事都是我做的,求你不要對翰兒做什麼,求求你了!」
「你沒有資格求我!」夜天元冷冷地看著她道,「讓我為別人養了這麼多年兒子,讓他佔了夜家嫡子的名頭,讓他欺騙朝廷去守護龍脈,這樣的欺君大罪,我夜天元絕不會姑息!」
「不不不,他是你兒子,他是你的兒子,你不能這樣對他,不能!啊!」洛心驚慌地抱住夜文翰,卻沒想到自己死命保護的兒子卻突然出口咬掉了她的一只耳朵!
她闖苦的松開手,身子隨即倒地,不敢相信的看向夜文翰,為什麼,她那麼疼他,那麼愛他,甚至想讓用自己的死來換來他的生,他竟然這樣對自己!
「呸!」吐掉口中血淋淋的耳朵,夜文翰恨得咬牙瞪著自己的親娘罵道,「我沒有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娘!」
他這話一出,比讓夜天元他們污辱百千遍都讓洛心難過,洛心差點便被刺激得吐出一口血來,她這麼多年來最愛的人便是他了,他竟然這樣說她!
「翰兒,我是娘啊,我是你親娘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痛苦的捂著鮮血淋淋的傷口,期待的看向夜文翰,想要听到他說是她听錯了,他沒有說那些話,可是她最終還是失望了。
「我說過,我沒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娘,我寧願你沒有生下我,真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你有什麼資格說是我的娘,」夜文翰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而後滿眼淚光的看向夜天元,慚愧的道,「父親,翰兒知道不能再這樣喚您,但請您讓翰兒最後這樣喚您一次,翰兒知您心中肯定恨極了翰兒,翰兒不要您髒了手,翰兒自己來!」
說完,竟是直接咬舌自盡,頭一歪,鮮血自口中流出,眼楮恨恨地瞪著洛心的方向,便倒地不起。
看到這一幕,夜天元有些震動,這個兒子,自幼便出類拔萃,他自是十分欣賞的,現如今卻落得這樣的下場,若是洛心還有一點良知,也不該與人私通,做出這種事來,她兒子都比她這個娘要高尚得多!
見到夜文翰竟然選擇了這樣的方式自盡,洛心立時慘叫一聲,不再管自己的傷口,撲倒在夜文翰的身上,大哭著不停的搖晃著他的身子,「翰兒,翰兒,嗚嗚嗚,翰兒,你不要丟下娘,娘錯了,娘錯了,娘再也不這樣做了,娘寧可自己死,也不要你死啊,翰兒,你醒醒,娘錯了,娘真的知錯了,翰兒啊!」
看到終于認錯的洛心,夜天元更是百感交集,她怎麼也不肯認錯,現如今卻在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人之後才認識到自己錯了,果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樣的人,當真是死也不知悔改!
「來人吶,將洛氏挑斷手腳筋,送入最大的青樓中,要派人看護,不準她尋短見,更不準讓她病了傷了,未免她咬舌自盡,便先將她的舌頭挑斷了吧!」夜天元想了想,還是決定如此來懲罰她,誰讓她那樣惡毒,害死了那麼多的人,還與人私通,當真是惡貫滿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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