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房中眾人都靜了下來,再無人開口說話,竟然像是默契一般的靜等著其中一人先開口一般,良久後,寧文軒嘆了口氣道,「你贏了,看來這一生,我都將會是你的手下敗將。」
夜溟靜靜地看著他,並不開口,只是眼神中略有波動,在片刻後又恢復平靜。
寧文軒退後一步,再度思量了一會兒,提醒道,「今晚,無論如何,你都要讓邪教的人殺掉,不然的話,你們的計劃將會功虧一潰。」
說完,他便再不停留,大步離開,而他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雲之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他離開的方向,而後又看向夜溟,一時並未開口,因為他知道,寧文軒說這話並非危言聳听,而是因為有確切的根據。
夜華卻甚是惱怒,差點便沖出去,將寧文軒暴打一頓,再怎麼說夜溟也是他的親叔叔,他不容許別人如此對他!
「夜華,該收收你的性子了,若是回到青龍國,你的性子遲早會害了你的。」夜溟嘆息一聲,將方才寧文軒的話想了想,轉頭看向雲之問道,「雲之,今晚準備好棺木,三日後入殮!」
「叔叔!」被他的話嚇到,夜華驚得上前一步,不敢相信的看向他,「就算有一個人必須要死,也讓夜華來,你,你還有夜家要承擔,你還有她要照顧,你不能有事!」
「就憑你這沖動的個性,還是就憑你這遇事不經過腦子的作風,夜華,你也不小了,該長大了!」夜溟聞言,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趁此機會,也該讓夜華**行事了。
「夜華,你就听他的吧,你還不了解他的脾氣麼,若是他決定的,這世上又有誰能夠改變!」雲之與夜溟交換了個眼色,他自然是了解夜溟的,所以對于此事並不反對。
「我去找她,她定能說服叔叔!」夜華說著,便要起身離開,卻被夜溟厲聲喝止,「夜華,現如今你是想讓夜錢兩家全都命喪于此麼?!」
這話一出,夜華立刻便停住腳步,很是不甘的握緊拳頭,但隨即便松開,他淡笑著轉身,看向夜溟道,「既然叔叔決定了,那便讓夜華一同跟隨!」
「好,這才像個男子漢,雲之,這事就交給你了,雖然夜家兩名當家都死于非命太過冒險,但是讓他活著,我更不放心!」夜溟搖頭嘆息,他這個佷子當真還是個孩子,連錢無雙都比他要成熟。
「放心吧,這一切都交給我了!」雲之點點頭,正色看向他道,二人之間的默契不是一天兩天,所以現如今根本不必什麼都說破,只是可憐了夜華,仍舊被蒙在鼓里。
夜色漸深,夜府漸漸被夜色籠罩,紛亂逃離的下人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而因為下人的缺失,原本燈火通明的夜府也只余一間房還亮著燈,那里便是夜溟的住處,因為他現如今病重,雲之與夜華等人皆在其中照顧他。
所以,整座夜府便只余一間房還有燈火亮著,這為趁著夜色潛入夜府的人們提供了不少便利,夜色中,一道道黑影快速閃過,迅速將那還亮著燈的房間圍住,確保里面的人不可能逃得出來。
一襲紫色長袍自半空中閃過,那一頭火紅的長發就像是火光一閃,便來到了房外不遠處,他緩緩睜開眸子,其中閃過耀眼的紅光,就像是一團火一樣,欲將面前的房子燒毀殆盡。
在他剛落下後,身後便如鬼魅一般出現了一道白影,從不離手的折扇,隱于暗處的半邊鬼面具,處處都顯露著他的神秘,那微翹的蘭花指讓他看上去竟有些不男不女,雌雄莫辨起來。
二人落在地上,卻都不急于上前,而是恭敬地退後幾步,讓出一條道路來,便見半空中閃過一團火,一身著艷麗緋衣的男子飄然落下,他那雙大大的桃花眼,讓人過目不忘,而他的姿色又比先前二人更勝一籌,當真是美男聚焦,若不是這肅殺的氣氛太過濃烈,這應該是一場美男鑒賞會。
夜魅大步向前,來到房外,卻見那房間仍舊燈火通明,房內沒有一絲反應,但是看那映在窗上的身影,房中的人應該還在里面。
「教主,情況有些不對。」紫煞上前一步,壓低聲音提醒道,確實有些不對,房中的人按理說都是高手,不可能听不到外面的動靜,但是他們卻仍舊沒有一點反應,這也太過詭異了些。
白離卻嗤笑一聲,滿不在乎的道,「屬下倒是覺得,有些人已經病到,只差我們送他一程,便可以直奔地府了,又有何不對?!」
這段時間,夜溟與錢無雙這一對病鴛鴦的傳聞,可是傳遍了整個玄武國,若是說還有什麼事是需要查證的,便是這夜溟究竟什麼時候會死,這病可是發作得很快,更何況,听聞,夜溟還將蠱毒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簡直是找死!
「對與不對,都與本尊無關,今晚便是他的死期!」夜魅說著,身形一展,便直奔房間而去。
房門被內力沖開,房中眾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雲之率先反應過來,沖上前去,卻在與夜魅一對掌之後,便被震開,而後口吐鮮血,倒地身亡。
小六子見狀,不管不顧的沖上前去,卻在還未踫到夜魅的時候,就已經被他的內力震開,身子因為受到重創,而吐血倒地不起。
看到這一幕,夜華痛心疾首的沖著夜魅大罵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下此毒手!」
「我是何人,哼,臭小子,若論輩份,你還得喚我一聲叔叔!」听到這話,原本打算直接要了夜溟的命的夜魅卻突然停了下來,一個旋身,優雅的落地。
他就這樣靜靜地負手而立,站在床前,只瞟了夜溟一眼,便轉頭看向夜華,是的,若是按輩分,這小子理當喚自己一聲叔叔,只是可惜,他這輩子怕是再也沒有這個資格,喚自己一聲叔叔了!
「你胡說,我只有一個叔叔,哪里還有可能有第二個!」听到這話,夜華與夜溟均是一怔,沒想到夜魅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胡說,若不是你那不負責任的爺爺始亂終棄,我現如今便是夜家的二少爺,而且也是你的二叔,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問你的親叔叔,看看他父親是不是曾有過一段風流史!」夜魅不想讓他們死了之後還不知道為何而死,至少要為早逝的娘親討回一個公道。
「你是夜魅!」夜溟聞言,立時不敢相信的看向他道,是的,父親曾說過,他確實有個弟弟,名喚夜魅,但是他沒想到,夜魅竟然會是邪教的教主,而且與太後聯手,一心想要了自己的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夜魅冷哼一聲,很是不屑的白了夜溟一眼,現如今,他只需要讓這些人知道自己娘親的苦,死後去地府跟姓夜的那個老混蛋見面就行了。
「你若是為姨娘的死而怪罪在夜家,那你便大錯特錯了,你可知,姨娘死之前,是怎麼離開夜府的,又可知,姨娘離開之後,夜家發生了什麼事?」夜溟听到這話,便知道夜魅肯定是誤會了什麼,不然也不會認定,姨娘離開夜家,是因為父親的錯了。
「娘乃是清白之身,卻被污蔑偷了夜家的銀子,然後趕出夜家,直到娘死前,都對此耿耿于懷,至于娘走後,夜家發生了什麼事,與我何干!」夜魅恨恨地瞪著夜溟道,他這一生,最恨的就是夜家人,現如今還姓著夜家姓,主要是因為那個死心眼的娘親,死活不肯讓自己改姓,所以,他一輩子都要繼續姓夜,這,簡直成了他的屈辱。
「姨娘離開後,是不是發現自己的身上確實多了一些銀票,而且還是數量巨大的,」夜溟嘆了口氣,解釋道,「在姨娘剛離開後沒多久,夜家就遭遇了滅門,父親與娘親,大哥與嫂嫂,都未能幸免于難,我與夜華還是因為小時候貪玩,才躲過一劫,這樣說,你可知,姨娘是為何才被趕出夜府了!」
「不,不可能的!」夜魅听到這話,面色一變,他想到娘親在臨死前,怎麼著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何被污為偷東西的賊,但是卻怎麼也不肯同意自己改姓,這兩件事情一聯系起來,再同夜家發生滅門案的事一想,他也明白了幾分。
「當時我和夜華要出門,父親一直趕我們快些離開,還讓我們不玩得盡興不要回來,我還以為父親是覺得我太悶,整日待在家里,現如今想想,其實父親早就預料到了這禍事,只是,他沒有力量阻止,所以,只好這樣做,趕走姨娘後,父親雖然也很難受,但是娘親卻嘆息,說總算有人能平安,卻沒想到,就在姨娘離開後,夜家便……」想到那日的所見所聞,夜溟到現在都沒辦法釋懷。
「他們分明是病死的,怎麼會……」听到這里,夜魅似乎也明白了過來,他自從被仇恨蒙住雙眼後,便被張太後收留,他當時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覺得自己終于有辦法為娘親報仇,于是便按照張太後的吩咐,隱瞞身分進入邪教,一步步踏上教主的寶座。
現如今,他所得到的消息,卻與在夜溟這里听來的完全不同,這,只能說明有一個人要騙他,是相信張太後,還是相信夜溟,他有些猶豫了。
想起娘親一直堅持不讓自己改姓,想起張太後給他帶來的消息,都讓他有些迷茫。
「要想知道誰是真誰是假,你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一切的一切,三日後自有分曉。」夜溟想了想,還是決定要讓自己的死成為事實,因為只有這樣一來,敵人才會真正的放松警惕。
「好,我這就成全你!」夜魅也不想再糾結下去,既然他求死,那他便成全他。
「不要!」夜華飛奔上前,成功的為夜溟擋下一掌,卻因為傷重而倒地不起,夜魅卻只覺得手微微顫抖了下,為什麼在打向夜華的時候,他沒有報復的快感,反而有種即將要失去什麼的空虛感。
「傻孩子,為何要替我擋這一掌,你明知道你不是他的對手。」夜溟掙扎著起身,將奄奄一息的夜華扶起來,痛心的道,「就讓他殺了我,不是正合他意。」
「叔叔,就算要死,夜華也不要讓你死在夜華前面。」夜華嘆息著伸出手來,緊緊的握住他,頭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夜魅見狀,心也像空了一塊一樣,但他仍舊舉起手來,將沉浸在傷痛中的夜溟一掌擊斃,這里,本就不該存在一個活人,更何況,他做完這一切,便是為娘親報了仇,又何樂而不為,可是為什麼,他的心卻更空了。
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間,手一揮,便有數人上前去,齊齊將準備好的木柴堆在房外,而後將火把直接丟在木柴上,火勢一瞬間便瘋漲起來,將整個房間全都吞噬。
夜魅轉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夜府,而後衣擺一撩,瀟灑的離開,紫煞與白離則有些不解的對視一眼,而後便轉身跟著離開。
對于主上的功力如何,他們是清楚的,但是這也動作太快了些,根本就沒听到什麼動靜,便已經全部解決了!
二人狐疑的看了一眼前方不遠處的夜魅,總感覺他現在的狀態有些不對勁,而且,若是真的報了仇,他應該開心才是,為何卻覺得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夜府中的黑衣人隨著火勢的漫延而撤離,直到大火將整個夜府全都吞噬掉,黑衣人這才全都離開,只余一座在大火中熊熊燃燒的府邸。
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半個都城,也將所有在夢中的人驚醒,錢府中有人急急跑去通報,將睡夢中的錢家人都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臥病在床的錢無雙更是不敢相信的吐出一口血來,她原本身子就已經很虛弱,現如今卻听到了夜府被大火燒毀,而夜府無一人生還的消息,這讓她怎麼能不痛心。
霓裳更是驚得瞪大了眼楮,她才與雲之通了消息,這才多久的事,竟然一轉眼間,便成了天人永隔,她沒能完成護他一生的承諾,是不是也可以不必再嫁人,而是直接陪他去死了!
「丫頭,丫頭,你別這樣,你這樣難過也不是辦法,別急,快來人吶,請大夫!」聞訊前來的錢老太爺與錢二老太爺見狀,都急得不行。
他這一喊,才將出神的霓裳給喚醒,她勿勿來到床前,冷冷地開口道,「不必喚大夫,我便是大夫。」
這話一出,原本亂作一團的眾人這才松了口氣,這怎麼一亂就忘了家里本來就有個大夫的,更何況,這位大夫的醫術可是無人能敵的。
霓裳靜靜地為錢無雙診脈,而後迅速的封住了她幾大穴道,順便喂她吃了顆藥,這才將昏睡的她輕輕放回床上躺著。
「二位爺爺不必驚慌,無雙只是急火攻心,吃了藥,休息下就沒事了,只是這夜家的事情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然的話,就算霓裳有再多的藥,也醫不了心病。」現如今錢無雙只是驚聞噩耗,一時承受不了,但是若繼續下去,只怕錢無雙會承受不了的。
霓裳的話剛說完,錢老太爺就有些憂愁的嘆息道,「這夜家突逢巨變,我錢家卻不能前去探望,只因為夜溟之前說過,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要讓錢家保持現狀,直到我們商量好的那日為止。」
「確實如此,今日夜家的一切,估計會在明日造成軒然大波,若是我們輕舉妄動,有可能會毀了夜溟的心血。」錢二老太爺亦點頭贊同道。
霓裳強忍悲痛,將即將要噴薄而出的血硬生生咽回去,勉強笑著道,「霓裳也是這樣想的,既然如此,那便仍舊按照原定計劃行事,不可以讓夜溟與雲之的心血白費。」
是的,還有三日,只要三日一過,便知事情是真是假,到那時,她自然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去陪雲之了。
三人說完,都靜靜地看向昏睡不醒的錢無雙,她的反應太大,這樣下去,只會傷身,若是可以的話,最好讓她昏睡三日,如此,便不會再繼續傷身。
似乎三人的想法一致,霓裳便主動提議,要給錢無雙服三日昏睡的藥,以此來證明,她病入膏肓,藥石無靈,到三日後的出殯倒也可以順理成章。
于是三人便依計劃行事,喂了錢無雙昏睡三日的藥後,三人便靜靜地等待著這三日過去。
翌日一早,夜府被一夜滅滿門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玄武國,而且听聞,整個夜府被付之一炬,無一人生還,昨夜的火光沖天而起,整整燒了一夜,現如今別說人了,就連那最硬實的梁木都被燒成了灰。
皇帝聞訊大怒,下令徹查此事,卻一直沒有結果,最後只得草草尋了幾件夜溟的衣裳,為他立了衣冠冢,衣冠冢三日後入殮。
而就在這消息傳出來之後,錢府亦悲聲不斷,久病纏身的錢大小姐听聞夜家的噩耗後,竟吐血不止,昏迷不醒,一時間,錢府是各地的名大夫都上門診斷,就連御醫也被派來走走過場,卻依舊是藥石無靈,回天乏術。
一時間,玄武國的人便流傳著這樣一段話,人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現如今玄武國卻有著這樣一對夫妻,還未成親,便一個命喪黃泉,另一個悲痛欲絕,二人當真是今世的夫妻榜樣,竟然能夠同生共死,相愛至深,讓人既羨慕又痛心。
三日來,錢府中不時傳出消息,錢大小姐由起初的昏迷不醒,到最後的脈息微弱,直到連湯藥也咽不下去時,錢老太爺這才宣布消息,要在明日一早為錢無雙入殮,希望可以與夜溟葬在一處,他二人本是訂過親的夫妻,只因為年齡未到,所以才遲遲未成親,現如今一個早逝,另一個也再難活下去,只希望,死後能夠讓他們同眠。
皇帝听聞後,亦受感動,當即下令,命二人同葬一處,以此來成全他們的深情,希望他們可以在來世仍能成為恩愛夫妻。
這旨意一出,當即引來百姓們的叫好聲,都道當今皇帝當真是性情中人,竟然能如此體恤,更覺得,這對苦命鴛鴦也算圓了最後的一個心願。
翌日一早,夜王與夜王妃的大葬儀式舉行得轟轟烈烈,因夜府早已被大火所毀,所以靈柩是從錢府出來,一具二人棺自錢府被抬出,錢家二位老太爺直接哭得暈了過去,錢老爺與錢夫人更是悲痛欲絕,臥床不起,一時間整個錢府是哭聲震天,悲痛的氣氛感染了所有來圍觀的百姓,百姓們便自動自發的隨著靈柩一路哭一路送行。
待到靈柩入土,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地之後,錢家老太爺便變賣家產,棄商從農,期望可以遠離這個傷心之地,而皇帝也未曾阻攔,一路放行。
這晚,錢府被新任家主接收,而錢家二位老太爺則只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一頂破舊的小轎自錢府中而出,那里面躺著的是昏迷不醒的錢老爺與錢夫人,二人悲痛過度,現如今不能再受刺激。
眾人一路向著密林而行,而暗處,則有一隊侍衛緊隨其後,直到一行人隱入密林中之後消失了蹤影,侍衛才急切的現出身形,卻怎麼也找不到方才追蹤的錢家眾人,難不成方才是見鬼了,這里分明只有一條路啊。
就在侍衛們驚疑之時,卻見半空中落下一人來,正是邪教教主夜魅,他冷冷地看了眾人一眼道,「他們的事已經由本尊接手,你們回去稟報太後,夜魅自會好好保護他們。」
「這……」侍衛首領有些疑惑的開口,卻在看到他那冷若冰霜的眼楮後,立時識相的閉了嘴,他可是知道這邪教中人都古怪至極的,若是自己得罪了他,豈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為了不早早殞命于此,他便識趣的轉身帶著眾侍衛離開,回去復命了。
就在眾人走後不久,那夜魅卻低低一笑,一把扯去臉上的面具,在手中甩了甩,「這面具倒還真有些用處,只是不知道這些笨蛋幾時會回過神來。」
說完,他便隱身于黑暗中,直奔方才離開的錢家眾人而去,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新墳前,一人負手而立,而他的面前則是幾名手拿鐵鍬的男子,只見他一揮手,眾人便立刻開始挖掘新墳,直到將墳中的棺木挖出,而後便將棺中的沉睡的女子抬出。
男子見狀,上前去伸手輕探她的鼻息處,待感覺到那微弱的呼吸後,這才松了口氣,一把將她打橫的抱起來,而後命人將新墳恢復原狀,他則抱著那女子向著遠方而去。
茂密的樹林中,時不時傳來一聲聲江水的流動,而那略顯沉重的吱呀聲,則讓人誤以為這是江中的幽靈,懷抱女子的男子飛身而來,落在江邊,那隱于樹林後的樓船便漸漸顯現在人前,他直接飛身上了樓船,中間並無停頓。
卻在剛剛上船後,便听到了有人氣憤的低吼聲,「莫雲之,你個混蛋,你沒死也不知道跟我說一聲,害得我擔心了三天三夜,你要怎麼補償我,說,你倒是說啊,什麼時候成啞巴了!」
聞言,夜溟嘆了口氣,為那正飽受摧殘的雲之而感到無奈,但是听到霓裳這樣中氣十足的罵人,他倒是也放下心來,原以為霓裳會受不住打擊,現如今看來,真正受不住打擊的,卻是他懷中的人,听聞,她竟因為自己的事而吐血昏倒,當真是讓他心痛至極。
抱著懷中仍舊氣息微弱的人來到霓裳與雲之面前,夜溟搖搖頭道,「還不趕緊為她解了這假死藥,難不成真的想讓她就這樣躺一輩子麼?!」
「我差點給忘了,幸好你記起來了,對了,你們究竟是怎麼躲過一劫的,不是說夜府都被燒成灰了……」霓裳說著,便不自然的轉過頭去,不再看雲之,而是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來,倒出一顆藥來喂錢無雙吃下。
「老夫就說,按溟小子的方法去做,絕對沒錯,哈哈哈,溟小子果然是個機靈鬼!」錢老太爺爽朗的大笑著走出來,方才他與錢二老太爺在船艙中休息,現如今听到夜溟回來,便都走了出來。
雖然知道他們都會沒事,但沒有親眼看到人平安之前,他們還是會擔心的,更何況,還有一個被埋在地底下,棺木中的寶貝孫女呢!
錢無雙幽幽醒來,她沒想到,自己第一眼竟然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夜溟,還以為自己到了地府,猛地伸出雙臂來將他抱住,哽咽無聲。
夜溟則笑著搖搖頭道,「平日里有人在,就會很害羞,今日當著這麼多的面,怎麼也不知羞了?」
听到這話,錢無雙這才反應過來,她是不是有些反應遲鈍,轉頭看去,大家竟然都在,而且夜華與小六子也笑著走了過來,她立時覺得羞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不由得更往夜溟懷里鑽了鑽。
引得眾人一陣大笑,而就在樓船即將要啟航之時,卻來了幾位不速之客,只見那一身艷麗的緋衣飄然而至,緊接著便是白衣與紫袍,三人輕松的飄落在樓船之上,夜魅當先而立,冷冷地看著眾人。
「你們想做什麼?」見狀,錢無雙立時警惕起來,猛地從夜溟的懷中跳下來,卻因為長久臥床而有些無力,差點跪倒在地,但她仍舊倔強的以身擋在夜溟面前。
夜溟扶住她,淡淡的看向夜魅,卻並不開口,這一切的一切他早就料到,今日,夜魅定會前來,詢問事情的真相所在。
夜魅淡淡的看了一眼眾人,唇角一勾,輕輕鼓掌道,「當真是好計謀,如此瞞天過海的大計,竟然可以將所有人都蒙在鼓中,若不是我與你事先有約,怕是此刻也不會知道這件事,原來是這樣的。」
「現如今,你可知道,誰真誰假了!」夜溟卻並不理會他的話,只靜靜的看著他問道。
「我現在很好奇,若是我當初不答應你的要求,是不是現如今,你的計劃就會毀于一旦。」夜魅與他,似乎就一直不在同一個世界中一樣,他問他的,他說他的,各自說著看似不相關的事情。
「你覺得呢?」夜溟听到他這話,卻有些無奈了,他這個弟弟當真是倔脾氣,像極了大哥。
「其實我也挺好奇,當初究竟是誰,間接害得我娘被趕出夜家,既然有機會知道,為何我要放棄這個機會。」夜魅說著,竟大步走向船艙,不再看任何人。
他這樣自然的舉動,像是他是這里的主人一般,而除了夜溟以外的人,則都不解的看向夜溟,不明白這個邪教教主是怎麼一回事,竟然在這個時候來到樓船,而且看樣子還是要與他們同行。
夜溟卻讓雲之命令下去,開船,現如今人都已經到齊了,自然不能再停留,多停一刻危險便多一分,雖然他身邊也有個隨時都可能成為危險的人,但是,他卻並不擔憂。
扶著錢無雙來到船艙,錢老太爺眾人亦跟著進來,而錢二老太爺則在開船之際飄然離開,他,有著他要做的事情,而現如今看著他們一行人平安離開,他很欣慰,這一生,只有最後一件事需要他去做了,只需做完這件事,他便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轉身最後看了眼那漸行漸遠的樓船,錢二老太爺笑著道,「大哥,無雙丫頭,一路保重!」
說完,他便在樓船消失在江中之後,飛身向著皇宮而去,他一路急行,並未驚動任何人,順便處理掉了一些七王爺或者太子那邊的人馬,因為他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正向江邊趕去。
來到皇宮後,他直接來到太後殿,此時的太後殿外面空無一人,殿中亦空蕩蕩的,唯有那大殿深處的寢宮中,時不時傳出一聲纏綿的申吟,以及那讓人血脈噴張的粗喘,隨著那一聲聲搖曳的床帳之聲飄入他的耳中,對他來說,竟是那樣的刺耳。
一步一步來到張太後的寢宮,寢宮中同樣沒有一個人守著,看來,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確實不適合有人來打擾,更何況,是一個早已逝去的先帝的妻子。
眸中的怒火漸漸化為平靜,錢二老太爺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卻沒想到,他會在最後還看到這樣不堪的一幕,呵,苦澀的笑浮上嘴角,他的一生,當真就是這樣的悲苦。
床帳之聲漸近,眼前便是那被翻紅浪之地,他卻並不去打擾,只靜靜地看著,直到床上的人驚覺到不妥,這才停止了動作。
張太後利落的將外袍披起,便猛地執劍而出,出手快準狠,不弱于當年,而她的身後,一道**的身影正不緊不慢的穿著衣裳,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就在張太後的劍即將要刺入來人的胸口時,她卻驚覺眼前那人的模樣似乎有些熟悉,再看那驚痛的眼楮,她立時收住去勢,一個旋身,停在離他不過一拳距離的地方。
「你是……玉成?」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人,張太後有些詫異的問道,她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因為將他鎖進密室中後,她再將他漸漸忘卻,而如今,他卻靜靜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錢玉成?那個被你困在密室中的人?他怎麼會來這里?」一道不悅的聲音自床上響起,已經穿好衣裳的沐太傅大步來到她身邊,冷冷地盯著她問道。
張太後似乎有些遲疑的向旁邊退了一步,對于沐太傅,她並不是害怕,而是有些像是妻子對大夫的順從一般,什麼事都不敢擅自作主。
「張嫣,看來,我果然是看錯你了,」錢二老太爺見狀,心中已經徹底明白,自己的存在連這個沐太傅也清楚,那麼,他們之間的事情,想必他也是明白的,「早知如此,我何必當初那樣苦苦的求你,真該一劍殺了你!」
「玉成,其實我……」張太後聞言,目光一閃,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沐太傅,現如今不是說話的時候。
沐太傅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並不打算回避,他倒要看看,他的女人與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關系?!
「不必多說,張嫣,這些年來我欠你的都已經償還完了,現如今,你還我錢家滿門的命來!」錢二老太爺想起錢家滅門時的一幕幕,想起自己的一生,再也控制不住,飛身沖向前去,手中不知何時抽出的長劍,直刺向張太後而去。
見狀,沐太傅竟毫不猶豫的向後一退,絲毫不去幫張太後的忙,看到這一幕,張太後立時又氣又惱,但是她此時又不能分神,因為錢二老太爺的劍已經近在眼前,她只好舉劍格擋,但每擋一下,便試圖與他說上話,卻哪知,他根本就不打算听她的話,而是步步緊逼,一步步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角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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