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李緋兒。
可是眼楮騙不了人,那個從椅上起身,穿著一襲洛麗塔風格明黃細條紋無肩連身裙的美麗女人不正是她那五年未見的頂頭上司麼?
一雙十寸來高的桔色高跟鞋被她踩得搖曳生姿,描畫得精致的眉眼散發著嫵媚的氣息。
來不及轉身,白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向自己,心里一時還沒做好見面的準備。
「好久不見,白薇。」李緋兒明麗飛揚的臉上沒有一絲尷尬與窘迫,給人的感覺依然是大氣斐然,從容淡定,卻又不經意見流露出她獨有的一種超越自信的親切感。
反而是白薇,面對那只伸在自己面前涂滿艷紅丹蔻的縴縴玉手略略遲疑了下,「好久不見。」
掛上疏離而淡漠的笑,白薇迅速握了下便收了回來,轉身對商陸說,「六哥,這家餐廳人滿為患,不如咱們去別的地方吧。」
放眼望去,雖然客人滿座,但商陸早就預訂了位子,並不愁沒座。可是他是知道她與李緋兒的過節的,當下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一起吧?」李緋兒縴手一指,在她身後不遠處,一個男人遙遙向這邊招呼示意。
「不打擾了,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商陸沖那邊看了眼,然後抱歉一笑,帶著白薇就往回走。
「好吧,小六,等阿澤康復了咱們再一起聚聚吧!」李緋兒笑了笑,狀似不甚在意,然後又轉頭試探性的對白薇道,「呃,白薇方便麼?到時候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謝謝。」白薇挽著商陸胳膊的手緊了緊,面上依然是疏離的淺笑,看不出有絲毫變化。
李緋兒不著痕跡的打量,然後把兩人送到門口,這才轉身回坐。
「怎麼?遇到熟人了?」丹尼撐頜而笑,一手抽了枝瓶中的玫瑰把玩著,眼里露出饒有興味的光茫。
「呵呵,熟,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李緋兒嘗了口點心,眼中閃過冷笑,丹尼挑挑眉,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
「小薇,對不起,我不知道……」商陸跟上那麼匆匆的身影,想要解釋,白薇卻將手輕擺,「六哥,你想多了,我沒事啦!不過——」話一頓,然後俏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它快要有事了!」
商陸錯愕,突然放聲大笑,快步上前,「走吧,咱們今天就去重溫舊夢吧!」
「嗯!」白薇高興的點頭,眼中滿是向往。
這是一條鋪著青石板的小巷子,兩旁都是一些有著年代色彩的民居,駁駁灰牆上滿是歷史的印痕。每戶人家的檐下都伸出那麼一小截晾衣的竹蒿,各色的衣服像彩旗一樣掛在人來人往的小巷上空,形成一道富有特色的風景。
這里便是白薇學生時代經常光顧的玳瑁巷,那時候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學生,經常和同學揣著零花錢來這里吃美味可口的小吃,然後商討哪家的東西好吃,哪個攤主大方。
其實,說白了,這里就是一個窮人的集居地,同時卻又是孩子們快樂的小天地。因為這里有琳瑯滿目的小商品,有讓孩子們垂涎三尺的各種小吃食。
在白薇的印象里,這里的天,好像要比別處亮得早,不到五點,巷子里就會響起第一道開門聲。
然後交織著孩子的嬉鬧聲,大人的責罵聲,商販的叫賣聲,還有巷子外隱隱傳來的汽笛聲開始了小巷熱鬧的一天。
那些早起的人們有的步履匆匆,有的閑庭安步。他們有送孩子上學的,有出門工作的,還有閑不住出來溜達溜達的。
不管是何種身份,他們都會在彼此錯身而過時相逢一笑,輕輕道個早,更甚至有的隔著老遠見了就扯開嗓門問聲好。
白薇喜歡這里,因為這里能讓她感到的蓬勃不息的生氣,人與人之間少了疏離與隔閡。
一別五年,故地重游,白薇激動得緊緊抓著商陸的手,一路眼花繚亂的看著,問著,吃著。有時,她會高興的跳起,指著那些年代久遠的小物件,興奮不已的搖著商陸的手,一邊笑一邊手舞足蹈的講述著。
有時,她一見那些已經消失不見的熟面孔,面上便浮起一絲隱隱的傷感,勾起一抹物事人非事事休休的感慨。
這時候商陸就會使壞的從她舉著的一串糖葫蘆上偷下一顆扔進嘴里,然後故意在她耳邊吃得津津有味,若得她哭笑不得,然後把整串都塞他手里,另覓新食。
進了玳瑁巷的白薇拉著商陸像一尾滑溜溜的魚兒,穿梭在這富有濃濃人情味的小巷,算是從巷頭吃到了巷尾。
到最後,商陸不得不出聲阻止,「小薇,你等下可別鬧肚子疼!」
「唔,就吃這最後一家了。六哥,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常和同學溜來這里,那時候的小吃雖然沒現在繁多,可是味道要比現在好,當時真恨不得全都弄回家去!」確實有些撐了,白薇說話間都忍不住打了個嗝,隨即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商陸嘴角抽搐得厲害,忍不住道,「快擦下嘴角,不然饞貓就變花貓了!」說罷遞上紙巾,笑得很是寵溺。
「呵……」
「時間還早,要不咱們再去 轆街吧?那里有很多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兒,你正好可以給安安挑點禮物。」實在是怕她這樣吃下去對身體不好,商陸想著只有轉移她的注意力。
「好啊好啊!」這個提議馬上得到她的贊同,當下便拖著商陸,馬不停蹄的趕往那條讓女孩子們神往的 轆街。
走到巷子口,兩人卻不約而同的向外側回頭,帶著點點迷茫,看了眼那依舊熱鬧巷子。
「走吧。」商陸抿抿唇,很快收拾好心情。
「嗯。」
還是小時候好,憂愁煩惱少……
白薇回眸,小心掩藏起眉梢眼角的那一絲落寞,藏于背後的手輕輕搖了搖,像是在與過去作別。
重游故地又如何,心已歷盡千秋,無法再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