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求之不得,當先坐下,長吁了口氣,「蒼術,今天來的人可真多啊!」撐腮悄悄咋舌,她四處游移著視線。
陳蒼術卻只是站在一旁,半倚著她坐的椅背,輕晃著手中的酒杯,視線遞向人群,「我和陳夏算是一表三千里的親戚,不過陳夏在很早前曾在我家寄居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他最粘的便是我。再後來,他家里出了點事,遷居別處,後來只隱隱听過一些,他的母親改嫁他人,成了官家太太,就在去年,他的繼父調任B市,是以我在那次宴會上並沒有認出來,和你一樣,只覺得那名字很耳熟。」陳蒼術低聲解釋,也算是回答了為什麼今日賓客會如此之多的原因。
這是一場商官聯姻,B市但凡有頭有臉的人怕是都到齊了吧。
白薇听了不由唏噓一聲,人生際遇真可謂是變化無常,正愣神,忽听得耳邊響起一道嬌笑聲,「白薇,好久不見。」
白薇眸一閃,不用回頭也听出是何人聲音,她靜靜的把眼光投向正前方,來人已經不容拒絕的坐在她對面,輕揚著下巴,對站在她身後的人嬌笑詢問,「陳醫生,不介意我坐在這兒吧?」
陳蒼術翩翩風度做了個請的姿勢,也拉開椅子,在白薇的右手邊坐下,然後狀似疑惑的湊到她耳邊低語,「薇薇,這位是你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他的聲音控制得恰到好處,听上去像是耳語,卻又讓坐在白薇對面的李緋兒听得一清二楚。加之兩人此時姿勢親呢,男俊如玉,女清如蓮,怎麼看都是賞心悅目,也讓被忽視的人心里很不滋味。
白薇听了他的話只是抿唇含笑,並不準備替兩人介紹,卻在抬眸後冷冷的看了李緋兒一眼。
陳蒼術隨即帶著絲絲抱歉的對李緋兒道,「恕陳某冒昧,還不知……」言下之意還請她自報家門,並不是人人都該要認識她的。
李緋兒暗忍下心里的氣,似渾不在意的起身,伸出手,笑握道,「是我冒昧了,不請自來,打擾到二位,只是剛才遠遠看見錯把陳醫生當成了蘇三少,這才正是我該賠禮之處,請見諒。」
陳蒼術聞言挑了下眉,語氣甚淡道,「無妨。」是啊,無妨,但並不代表著歡迎。
白薇面色微變,听著她話里藏針,心里憤憤難忍,雖然她與蘇蘭澤的淵源陳蒼術全都知情,可是現在由她嘴里說出來卻倍覺有礙視听,更為她背後的險惡用心感到憤怒。
「忘了,我叫李緋兒。」坐下之際,陳緋兒明媚一笑,涂著酒紅色豆蔻的十指縴白妖媚。而且她在坐下之際竟然有意無意的向陳蒼術的方向傾了,胸前粉膩一覽無遺。
陳蒼術卻依舊淡然自若,視不斜視,滿目溫潤只注視著左側的佳人。
白薇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連連,有些負氣的想,她道人人都是蘇蘭澤,都是她能誘惑得到的?陳蒼術不動聲色的握住她擱在膝上的手,笑了笑,似有點驚訝,「原來是陳小姐……嗯,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咬得特別重,當年蘇蘭澤打壓陳家的事報章雖沒有大幅報道,但在所謂的上流社會里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不過是時間久了些,以致大家都淡忘了。但是他不會忘,他甚至還讓人徹查過其中的根由,若他是蘇蘭澤,他絕不會讓這個女人再有機會出現在B市。
是以,有時候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是有道理的。
「李緋兒,你有什麼事麼?」白薇冷冷的揚眉,明顯了不歡迎她,要不是礙于陳蒼術,她早已起身離開。可是看著他為自己和她周旋,心里又不好過,這些陳年舊事,不想讓他再過多的牽扯進來。
以李緋兒的為人,她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上她,但今時間地點都不對,若是可以,她倒想看看,她到底有何貴干!
「白薇,我和你難道就沒有話聊了麼?」李緋兒笑得嫵媚動人,耳際墜著的水鑽隨著她說話的動作晃出光澤熒熒。
「我不覺得和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垂著眸,很直白的拒絕。
「陳醫生,真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和你未婚妻之間有點誤會,能否給點私人空間,讓我們好好談談?」李緋兒立馬浮起抹黯然,睜著一雙明麗的眼楮沖陳蒼術輕扇,竟然有幾分楚楚可憐之感。
陳蒼術眸光轉冷,側身道不再看她,「我們走吧。」說罷就要扶著白薇起身。
「陳醫生,你好。」一道冷冷的聲音適時穿插進來,白薇正起身至半,一听到這聲音突然想撫額長嘆。
「阮小姐。」陳蒼術也征了下,不過下一秒他就很自然的回身打招呼。白薇深呼吸了下,心道,好在此處還算隱蔽,只要不是大聲喧嚷,外面最多只看得到他們半隱半現的身影,卻無法听到她們的談話聲。
對阮柔她做不到對李緋兒那般,她還是硬著頭皮和她了打聲招呼,得到的卻是她不冷不熱的回應。
不過這已經不錯了,因為當李緋兒喚她的時候,她可是直接仰起頭,連哼聲都沒有了。
白薇暗笑,自她認識這兩人起,就知道這兩人是水火不相容,只是一直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當時還想,可能是兩人的性子正好南轅北轍吧,不過現在想來,大抵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不過那都不關她的事,她現在只求這兩人能長話短說,早點離開。
被阮柔徹底漠視的李緋兒心里憋著一團火,她只是礙著陳蒼術在場,不然,這兩個女人她誰都不怕。
阮柔冷艷高貴的臉上在轉向李緋兒時浮起諷笑,「剛才我見宋董事似乎在找你,不過卻被兩個女人纏住……你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吧。」
「是嗎?」李緋兒揚唇,看了眼身後,復又回過頭來自信滿滿道,「那我就再坐會兒吧,相信子安能找到這里。」
「那你就坐吧,白薇,借一步說話。」阮柔冷睨她一眼,閃過諷笑,接著又看向白薇道。
「蒼術,我過去一下。」白薇默了默,掙開被握住的手。
「嗯,去吧,我在這等你。」陳蒼術沉吟了下,見阮柔雖一派冷艷,卻坦蕩平靜,應該不會玩什麼把戲。
白薇隨阮柔穿過一個安全通道,沿鋪著紅毯的樓梯慢慢步向二樓。
「阮柔,你找我有什麼事?」微仰頭看著前面的身影,白薇疑惑,也有一絲絲緊張。
「跟我來就是了。」阮柔冷哼,回頭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似乎還多了一些火氣。
到了二樓走廊里只亮著幾盞壁燈,並不是很有亮,有些昏然,兩旁的牆壁上掛著些西洋畫,白薇不懂,只隨意瞄了兩眼,前面的人走得很急,她踩高跟鞋的時間雖然不少,可是今天為了配合這件小禮服,踩得比以往要高,走起路來雖然搖曳生姿,卻有些跟不上,「阮柔?」
眼見她越走越往里,白薇顫了下回望,每盞壁燈隔的距離有些遠,這麼一看,越覺視線混沌,心里咽了下口水,只好繼續往前。
「你怕什麼?我想要害你也不至于把人從陳蒼術手里帶走!」她還不至于那麼傻,要害人還不簡單,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走路,何況,她自己就曾被人害得差點生不如死……
「進去吧。」門緊閉著,阮柔卻用眼神示意她,白薇一愣,「里面是誰?」
「明知故問。」阮柔恨恨的咬牙,她就不懂,為什麼他還要心心念念這個女人,要不是這個女人他又怎麼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我真不知道……」白薇說話間輕輕推開了門,四周都拉著厚重的簾子,屋內很安靜,安靜得連輕輕的呼吸聲都可以听到回音。
「阮柔……」白薇回頭,卻見門已合上,剛想回身打開門,卻听得一道低沉的聲音不知從哪個角落里響起,「過來。」
白薇驀地一征,不敢置信的回頭,這聲音……眼中閃過疑惑。
「這里我不熟,你能自己走過來麼?」聲音再次傳來,是從被風撩起的簾後傳來,白薇忙大步過去,只見蘇蘭澤正向前伸出一只手,似在模索著什麼。
听到她的腳步聲,面上露出一絲淺笑,「麻煩你扶我過去一下。」
「你怎麼在這里?!」白薇卻忘了反應,只是盯著他的臉看,很震驚在這里看到他。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你忘了這里是誰的產業?」蘇蘭澤眼楮看不見,卻很精準的用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要不是白薇正在震驚中,肯定又要心涼訝了。
「那阮柔……」撫著額頭,她還是有些恍忽,阮柔知道他要見她也願意麼?
「阮柔怎麼了?」雙手按在她肩上,因白薇今天穿的是抹胸式小禮服,大片大片的滑膩肌膚都在他手掌下,蘇蘭澤情不自禁的摩挲,忽然發現手下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下,唇邊不自覺的逸出笑聲,白薇羞惱,身一側,拉下那雙使怪的大手,緊緊握在手里,剛要用眼神嗔他,忽然又想起他雙目不能視物,心里陣陣發緊,幾句惱羞之言也就此咽回了肚里。
「小心,往這邊走。」雖羞惱,出口的話卻是柔聲軟語,帶著不自覺的疼惜,她牽著他慢慢走到沙發邊坐下。
「阮柔現在是你的未婚妻,你不怕她誤會麼?」白薇不懂,他怎麼還能讓阮柔來找她,然後還讓兩人單獨見面。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難道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是個醋桶啊!」蘇蘭澤薄唇抿笑,端坐在沙發里,今天的他穿了身簡單的白襯衣,衣袖挽至肘邊,手臂上幾道清晰的劃痕落在白薇眼中,她一凜,忙拉過他手,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蘇蘭澤看不見,抬手模到了手臂,並沒有感覺,「你看到什麼了?這麼大驚小怪的?」
「不行,我從明天起就搬你那里去吧!」白薇心一急,月兌口而出。那些傷痕肯定是他眼楮看不見的時候被東西劃出來的,黃媽不常常在,阮柔也不照顧他,就算那里是他熟悉的地方,也不方便的。
「你想好怎麼和陳蒼術說了?」蘇蘭澤沉吟著,狹長的幽眸靜靜的凝視著她,只是眸光有些散淡。
「沒……」白薇低聲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我答應過你,不能讓他知道你的行蹤。」若是可以,她很想和他明說,不想用謊言騙他,再說,以他細膩的心思,想要騙到他也很難。
「其實你不用照顧我的,我自己也能行。」蘇蘭澤幽幽低眸,臉上浮起自嘲,「你走吧,婚禮要開始了。」
「蘇蘭澤……」白薇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想看到他這種沮喪的樣子,親密的呼喚也月兌口而出,「阿澤,等我,我一定會陪你的!」再也無法抑制心里的憐惜,白薇低泣著側身抱住他。
「好了,快下去,還有婚禮呢,等下臉上的妝花了,陳蒼術還以為阮柔欺負了你。」蘇蘭澤模索著輕輕捧起她的臉,親呢的抵上她的額,低語道,「薇薇,如果,我說如果,現在我求你回到我身邊,你願意麼?」
「阿澤……」白薇倏地睜大眼楮,臉上滿是慌亂,有些語無倫次,「阿澤……阮柔……我……」
「呵呵,笨女人,我開玩笑的,我怎麼會舍阮柔而取你呢,現在能給我幫助的只有阮柔,你還是快走吧,我叫你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不用你來照顧了,你回H市吧!」
蘇蘭澤說完忽然起身,沖門外喊了聲,阮柔立馬進來,神色很是復雜,她向蘇蘭澤走來,眼楮卻一眨不眨的盯著白薇,看到她眼中的點點淚意,面色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