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重臨這個人間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醫院說,病人還沒度過危險期,還要轉入重癥監護室,而且醒來的機率也是未知數,或許,在第二個黎明他能睜開雙眼,或許,以後他就這樣永遠的沉睡著。
守著手術室外的三人听後都呆若木雞,阮柔當下便暈倒過去。
中午時候她幽幽的醒來,人也不如先前那麼激動了,眼中沉澱著可怕的黑色。
「你們都回去,我沒事了。」掀被下床,阮柔絕然的邁開大步走出病房,白薇跟著她追出去,卻被蘇蘭澤喊了回來。
「別去了,她已經重新振作起來了。」雖然他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知道,那個緊張不屈的阮柔又回來了。
「走吧。」感受到她的氣息,蘇蘭澤抬手擁住她,「我們先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時候再來。」他也要讓人去查一些事,阮柔的話讓他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既然這件事李緋兒也參與進去,那就絕對不可能單純了。
「嗯。」白薇點點頭,再這樣下去三人都會吃不消。
回到家里已經快到中午,白薇只好簡單的做了點東西把兩人的肚子喂飽了才去休息。一倒上床,她就睡得昏昏沉沉,夢里盡是些光怪陸離的影象,有揮刀舞棍的,有鬼面獠牙的,她好像在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好幾次都差點跌倒,都又絕處逢生。就在她正心驚膽顫的躲著一猛獸的襲擊時,一陣熟悉的鈴聲把她從險惡的夢境里拉回來。
眯著眼楮抓來手機一看,竟然是陳蒼術!
白薇一個骨碌坐起來,「蒼術!」
「薇薇,你怎麼啦?」陳蒼術剛下手術台,一邊接著電話一邊退著無菌手套,听出她聲音里的濃濃鼻音,心里微滯。
「沒什麼啊,剛睡醒。」白薇輕聲一笑,「你這幾天手機關機,又上手術台了?」
「嗯,你打過我電話?」陳蒼術心中一喜,自從知道她搬進了他們曾經的房子,他雖然沒阻止,可是一顆心卻在瞬間一落千丈。但是,他答應過,不阻止她的行為,只能沉默以對。
以前,他就算是進手術室,也會把手機給助理,這次,他卻直接關機,多少也是受這件事情的影響。
可是最後還是經不住對她的想念,一下手術台立刻就讓助理把手機拿來。
「嗯。」白薇點頭,聲音很正常,臉上的神色卻有些愧疚。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他關機的理由,所以只好含糊帶過。
「對了,你怎麼這時侯在睡覺?是不是身體——」陳蒼術心一緊,怕她身體有什麼毛病,已經走到自己辦公室的他正要坐下,又站起來,走向後面附設的小陽台。
「不是我……蒼術,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出車禍了……」白薇哽咽了一下,抬手輕輕遮上眼簾,又慢慢倒回床上。
「是誰?」陳蒼術也一驚,「很嚴重?」
「嗯,醫生說就算是搶救過來也可能永遠醒不了……他是蘇蘭澤的朋友……」吸了吸鼻子,那時候她和阮柔關系還算好,加之阮碩又是蘇蘭澤的左膀右臂,偶爾的聚會中她也和他打過不少照面,見了面了還能說得上幾句話。
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情景,那次她一進去就搜尋著蘇蘭澤的身影,忽然見到角落里站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她一喜,便以為是蘇蘭澤,快步走去,還準備嚇唬嚇唬他,出其不意的拍了下他的肩,結果,他猛然掉頭,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把她愣得張口結舌,臉紅得更什麼似的。
而他卻是不著痕跡的打量她,然後淡淡一笑,藏在金邊眼鏡下的眸子閃過抹了然,「你是白薇吧,總裁在里屋。」說罷指了指正人聲嚷嚷的里間。
「算了,我就在這里等他吧。」當時她一見里面那麼多男的女的,嚇得連連擺手,退到一旁的椅上坐下,悄悄的打量剛才讓她錯識的男人。
他已經轉過頭去繼續看著窗外,挺直的背顯得有些孤寂,給你一種清瘦寂寥之感。現在想來,是他身上的那種拒人千里外的冷漠讓她誤以為是蘇蘭澤,這才鬧了個不大不小的尷尬。
「阮碩?」陳蒼術試探性的猜出人名。
「嗯,正是他。」白薇便低聲把昨天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遍。
「好了,你也別難過了。」陳蒼術听著她聲音里難掩的疲憊,心疼不已。
「阿澤比我更難過吧……」白薇移開手,盯著對面的那堵牆,想著睡在一牆之隔的地方的人,他現在肯定睡不著,一定在悲傷難過。
此時,她還不知道阮碩背叛了蘇蘭澤的事。
「薇薇,你繼續休息吧,我還有些事……你也別太傷心,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說……」陳蒼術听著她一句「阿澤」握著電話的手輕輕一顫,心中下意識的便產生逃避心里,安慰了幾句便草草收了線。
這時,他的助理急急奔來,「陳醫生,不好了!」
「怎麼回事?」陳蒼術回頭,示意他關上門。
「剛才葉老爺子來電話,說菁璇小姐又發病了!請您把上過去呢!」說罷遞來一支手機,陳蒼術定定的看著他幾秒,直到那助理訕訕的移開視線,微垂下頭,他才一手接過去,「葉老,我馬上就到!」
說完狠狠一按,掛斷手機,走到門邊時,驀地往身後一拋,助手眼睜睜的看著那手機墜落地面,摔得四分五裂,卻不敢伸以援手,他現在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他現在知道,越是平日里溫文爾雅的人,發起火來越是驚天地動,就剛才他看他的那幾秒,他竟然有種被凌遲的感覺,那眼神,差點就把他凍成了冰。
「我說過,做我助理很簡單,卻也不簡單,你犯了我的忌。」原來他不管到哪里,那個人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對、對不起……」助理哭喪著臉對著他遠去的身影輕輕鞠躬,看來他要自動請求調離了。
「璇丫頭,你還好嗎?」葉老爺子向劉管家使了個眼色,劉管家會意,馬上守在門外。
「爺爺,你真的確實他要準備辭職嗎?」葉菁璇淚眼汪汪的求證。
「辭呈都已經遞上去了,要不是我讓他的那個助理從中截住,現在他怕是已經飛往B市了!」葉老爺子重重的哼了聲,要不是他按插了眼線在他身邊,他怕是早就遠走高飛了。
「成敗就看這次了,菁璇丫頭。」葉老爺子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如果可以,他又何嘗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可是時不待我,他已經等不起了。
「嗯!」葉菁璇咬唇狠狠點頭,這時劉管家在外面敲門,葉老爺子立馬向葉菁璇點頭。
葉菁璇趕緊躺好,然後憋氣,一蒼白的臉上頓時青紅交錯,當陳蒼術快步進來時,就看到她喘著粗氣,眼淚流了滿腮。
「小術。」葉老爺子轉過身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年輕人,眼中精光暗藏,他飛快低下頭去,用手帕拭著眼角。
「葉老。」陳蒼術半彎著腰湊近了查看床上的人,「菁璇,你還好嗎?」
床上的人卻依然緊閉著雙眼,可是眼角的淚水卻爭先恐後的流下來,陳蒼術心有不忍,握住她虛弱無力的手,「菁璇,別怕,你會沒事的!」
「小術,再找不到心髒,我的璇丫頭是不是就要……」葉老爺子在一旁老淚縱橫,劉管家也在一旁模淚擦眼,一屋子死氣沉沉,陳蒼術頓時覺得心有淒淒,只是坐在床邊,看著這病的病,老的老,心里一時五味復雜。
排開葉老爺子的陰狠毒辣的作風,他也不過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而唯一的親人又是個一先天性的心髒病患者,哪怕他再能只手遮天,卻也逃不過命運的糾纏。
雖然見怪了生死離別,可是床上的這個是他少年時候的學妹,後來又同在國外留學,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中的一個,看著她這些年在病中纏綿,心里也升起憐意,急盼著那顆能讓她延續生命的心髒。
可是有些東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你家財萬貫,命運若要和你開玩笑,你也只有逆來順受的份。
「葉老,你別擔心……」陳蒼術苦澀輕嘆,現在葉菁璇的情況非常不樂觀,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按說只要不是有什麼意外狀況,她至少還能在沒有等到那顆心髒的情況下支撐一年,可是最近她發病的次數卻越來越多,幾次都是他把她從鬼門關前拽回來。
「小術,你就別安慰我了,她這情況,怕是……」葉老還沒說完,一旁的劉管家竟然痛哭出聲,嘴里喚著小姐,看得陳蒼術心中惻然,不忍的別過了頭。
葉菁璇淚流得更凶,陳蒼術輕輕替她拭淚,「別怕,菁璇,別怕……」聲音溫軟而輕柔,讓人不由自主的信任和依賴。葉菁璇的呼吸有些急促,情緒卻慢慢穩定下來,不多時,便緩緩睜開了雙眼。
「蒼術。」
「別說話,好好躺著!別起來!」陳蒼術見她掙扎著起來,忙一手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