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後商軍隊的凱旋而歸表現出了少見的狂喜,一張形容枯槁的臉上呈現出枯木逢春般的光彩來。他用審視的目光凝視了李正煜許久,忽然就從高高在上的寶座上走了下來,一把扶起了單膝跪地的李正煜︰「好,好,好,這才是朕的好兒子。」他焦慮地搓著手,似乎是費盡心思地思考著什麼。未幾,听得他用沙啞的嗓音一字一頓地說︰「即日著封楚王李正煜為大將軍王。」聲音在空闊安靜的大殿上繞梁不絕。
年僅十七歲的李正煜卻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奮與不安,他在皇帝的殷殷注視之中再次伏倒在地︰「謝父皇恩典。」
同樣為大捷做出了巨大貢獻的忻毅也獲得了自己從未想到過的殊榮,他輕而易舉地從皇帝口中得到了「震敵侯」的封號,以及八百戶的食邑。他心中戚戚,面上卻只能隱忍。這不是意味著他從一個罪臣之後再一次憑著軍功成為了後商功勛?劉得遠與柳長寧本是王府內侍,原本不便大加封賞。可狂喜之中皇帝卻不顧勸阻,硬是給了劉得遠一個「威騎校尉」的軍職,
他捋著胡須側頭瞧了柳長寧好一會兒,未幾才說道︰「柳氏長寧功勛卓著,身上亦可見昔日鎮國公光華風采。本來女子最大殊榮是得一佳婿,如今柳氏年歲尚幼,朕便封你作‘寧婉縣主’。他日亦當親自為你擇一佳婿,也算是造就一段佳話。」
驚雷在柳長寧的腦海中乍現,她受了驚似的俯身在地,連背脊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皇帝眼里笑意更甚︰「朕听聞縣主當日一對快劍親斬南越彭磊,又以一人之言說得幾萬南越軍士齊齊卸甲,今日為何恐懼至此?」
柳長寧還未想出對策,卻感到一雙堅定有力的手將她從地面拉了起來︰「朕向來賞罰分明,此次封賞本是你應得的,無需恐懼。」
柳長寧第一次近距離面對皇帝,卻發現眼前的男子與印象中大相徑庭。那樣與身俱來的王者之氣,那樣老謀深算的一對眼楮,她忽然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眼前這個人什麼都知道!她感到自己的心迅速而無力地向無底深淵蕩了下去,
皇帝回到皇位之上,盈盈笑意如刀刻般浮在臉上︰「听聞吾兒從南越帶來兩名稀世美人,何不請她們上來?」
李正煜兩手輕拍「啪啪」,瑩玉和如玉便緩緩步入了朝堂之上。
眾人的視線落在她倆緩緩步入的身影之上,再也移不開去。後商宮廷美人無數,但眼前的兩個女子與她們比來,非但毫不失色,無疑還有著渾然天成的個人特色。小麥色的膚色與後商女子瑩白如玉的肌膚截然不同,深陷的美目與高挺的鼻梁也帶著濃郁的異族特色。一捧黑發,宛如錦緞般熠熠生輝,又如流水般一瀉千里。她們早已換上了後商服飾,一個是艷麗的玫紅,一個是柔弱的鵝黃,襯著完全相同的面目,更顯得神奇。
皇帝的一雙眼楮坐看看右瞟瞟,逐漸流露出貪婪的光彩來。過了良久他才問道︰「此女何名?」
穿著玫紅色服飾的女子微微行了個宮禮,語音清脆卻帶著點異國口音︰「妾身乃是安南侯七女名瑩玉,她乃妾身胞妹,名如玉。」
皇帝臉上炸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七八個好,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頓了頓又道︰「安南侯果然一片赤膽忠心。今日著封七女瑩玉為婕妤,此次大捷,亦有燕王功勞。朕記得燕王府中只有一個正妃,實在太過寂寞。朕便將這八女如玉賜你為側妃。」
李正煬沒料到皇帝狂喜之時還能想到自己,當下重重地跪了下來,朗聲道︰‘謝父皇恩典。」
而此時朝堂眾人心中已是頗有微詞,他們側目瞧著皇帝,皆是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父子共享一對姐妹,而這對姐妹不僅是敵人之女,亦是同胞雙生,實在是太過荒謬。
皇帝一張臉上現出志得意滿的表情,他高高在上地瞧著朝堂之上的文武群臣,突然道︰「瑞雪兆豐年,明年想來是豐收之年。如今大將軍王凱旋而歸,不僅帶來了車載斗量的南越珍寶,也帶來了不世出的並蒂雙生姐妹花。此乃上天厚賜。朕思慮再三,決意改元天賜,越明年,便是天賜元年。」
這樣一番話大大出乎群臣意料,南越小國,國力亦是不強,他們想不明白皇帝何以高興至此。
柳長寧低眉順眼、垂手而立,腦海中卻迅速閃過無數個念頭。忽然,她心中一動,抬起頭來竟對上李正煜一雙似笑非笑的眼楮。
李正煜瞧著她,那雙小鹿一般的眼里有驚訝、有害怕,甚至還有了然。哦!她果然也猜到了。他微微牽起唇角,落在別人眼里卻是美得不似真人。
朱潛在這樣熱鬧的封賞里,便像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他一張臉本就白如脂玉,如今更是半點血色全無。朱長貴從小教他「喜怒不形于色」,可他不過是個十九歲的青年,到了這個時候,心里不由淒淒,難不成皇帝真的是要拋棄朱家了?可一抬頭卻將李正煜和柳長寧的對視映在了眼里。果然是少年情懷,如此沉不住氣,在大殿之上就敢公然地眉來眼去!下一刻,他眉頭一動,卻是計上心來。
柳長寧沒想到剛剛從南越之戰里抽身而出,卻陷進了更為忙碌的王府事務之中。她如何不知這朝廷中人本就是牆頭草,最會趨利避害、兩頭傾倒。可卻也沒想到,這轉變竟可以直白堂皇到這種地步。原來李正煜深居簡出,楚王府雖不至于門庭冷落,卻也從不能與炙手可熱的權貴相比。如今倒好,珍寶、美人、名馬、古玩絡繹不絕地送入府中,分管府中庫房的王公公夜以繼日地登記造冊,卻還抵不上禮物送來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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