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瀾肖走進來,並沒有理她,卻是走到櫃台跟前買了一包煙。他拿出黑色的名牌錢夾,抽出一張紙鈔放下,老板收進盒子里,找了零錢給他,他一把抓起來,優雅地塞進錢夾里,然後又抓起煙,往門口走。
外面的雨已經很大了,大門玻璃上的水開始嘩嘩地往下流,薛瀾肖的手撐在玻璃上,正要推,忽然意識到簡單沒有動,于是挑挑眉問︰「你還不走?」
簡單恍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朝老板笑笑說︰「謝謝您。」
老板朝她點了點頭,客氣地送她離開。
車上開了空調,簡單坐進來,抖了抖沾了雨水的頭發,這才微微感受到一絲暖意。薛瀾肖並不急著開車,把煙拆開抽出一根。
她知道他很生氣。以前她每次把他氣的橫眉怒目,他就如數回敬,甚至更翻一倍,但這一次的他卻與平時有些不同,他明明氣的不行,甚至連打火機打了好幾下都沒能點著,但卻仍是一言不發,只是一味地用打火機去點煙。
最後,他終于把打火機劃著了,結果他夾著煙的手一直在抖,點了好半天才點頭。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樣子,料想是自己的一通電話又耽誤了他的事,心里沒由來的一陣緊張,于是率先開口︰「我知道錯了。」
「你錯了?」他笑,「錯哪兒了?」
「我下次出來一定記得帶手機。」她聲音弱弱的,似乎是感冒了,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他吐出一個煙圈,眯著眼陰陽怪氣地說︰「你錯不在這兒,你錯就錯在沒丟的徹底一點兒,最好讓我永遠都找不著,這樣,你能解月兌了,我也不用再想方設法地去唬我媽,簡直是一舉兩得。」
「你別這麼冷嘲熱諷的行不行?」簡單吸著鼻子說,「你以為我一個人在海邊有多舒服?海邊四處黑漆漆的,風又大,半個人影都沒有,我沒有電話,沒有錢,最後找別人借了一塊錢才給你打了電話。我知道我給你添麻煩了,但連不認識的人都能借我一塊錢,給我一杯水,你就算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同情我一下總可以吧?」
「你出去跟誰打過招呼?明知道自己不認識路還到處亂跑?像你這種自作薛的人,完全不值得同情!」
薛瀾肖表情不變,漠然地把煙蒂往車窗外一扔,扶上方向盤,發動了車子。
*
回到酒店,簡單先泡了個熱水澡,又喝了兩碗姜湯驅寒,結果還是生病了。半夜里喉嚨痛的厲害,像是有刀片在割,呼吸的時候又干又燥,鼻子里火辣辣的。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到處找水喝,可惜她一天不在,回來的時候又沒有吩咐服務員送開水,壺里空空的。
都這麼晚了,她不想麻煩別人,于是爬回到床上去,以為忍忍就算了,但全身又冷又沉,翻來覆去地怎麼都睡不著。不得己,她又掙扎著爬起來,穿著拖鞋走到隔壁去敲門。
隔壁房間住的是薛瀾肖,但他似乎很忙,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偶爾回來很早,偶爾要拖到凌晨,她根本就不確定薛瀾肖到底在不在,完全是心懷僥幸。
她站在門口,覺得全身都在抖,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一顆頭沉的厲害,仿佛灌滿了鉛似的一深一淺地往地上扎,只好靠在門框上,勉強支撐住身體,但眼皮一個勁兒地往下垂,敲門的聲音也越來越弱。
就在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房門微微敞開一條縫,一束光從里面透出來。
她大喜過望,還同看見人影便問︰「薛瀾肖,能不能借我一杯水?」
話音剛落,她忽然沒了力氣,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直直地朝他的身上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