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發現眼前的鐘寧有點陌生,雖然她以前也喜歡斤斤計較,也喜歡教育那些小孩子,也喜歡在背後對一些有錢人YY,可是跟現在的她的作派簡直大相徑庭。
以前,她覺得鐘寧很真實,敢愛敢恨,可是現在,她覺得她盡管就在眼前,可臉上還是蒙著一層浮夸虛無的東西,讓人看不真切。
她隱隱地意識到,當初非要把鐘寧留下,或者是個錯誤。
如果她不留她,或者她和男朋友早就和好如初了,如果她不留她,她就不會死纏著馮敬濤,如果不留她,就不會助長她對豪門生活的渴望。
現在,她都能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對阿姨呼來喝去,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她會轉變墮落到萬劫不復。
她很想借著這件事好好教訓她一下,只是瀾芝的事弄的她心煩意亂,惴惴心慌地無所適從,實在沒有精力,于是告誡她「收斂一點」之後,就上樓去。
簡單其實是睡不著,沒有瀾芝的消息,她也不敢回薛家,但又擔心季婉楓的情況,猶豫了一會兒,只能給于嶺飛打電話。
于嶺飛五內俱焚,一接通電話就問︰「是不是有瀾芝的消息了?」
簡單愣了愣,還是如實回答︰「沒有,我只是想問問你那邊有什麼消息。」
「沒有。我私下動了薛總的關系網,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你別急,瀾芝不小了,什麼事都有分寸,我們慢慢找。說不定,她一會兒就該給我打電話了。」
說著說著,電話忽然響了一聲,有電話插入,簡單看一眼,是簡單,來不及跟于嶺飛解釋,便轉接過去,就听見電話另一頭瀾芝可憐兮兮地說︰「嫂子,是我。」
「瀾芝,你去哪兒了?大家不見你,都很著急!」
「嫂子,我很好,最近心里有點亂,想在朋友家住幾天!」
「朋友?」簡單很快猜到她嘴里說的朋友是誰,微微有些吃驚,「杜宇晟?他不是說你沒去找他嗎?」
「是我叫他不要告訴你們的。」
「你明知道媽和你哥不喜歡杜宇晟,這個時候,你還要住到他家去?有些事情要慢慢來,你不能這樣硬踫硬撞,這樣只會適得其反。瀾芝,听我的話,回來住,你要是覺得悶,可以到我這兒來啊!」
「我愛杜宇晟,我很愛他,可是我家里人拼命反對,有的時候我都想能跟著他私奔就好了!」瀾芝吸了吸鼻子,「嫂子,我是個大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你疼我,所以我怕你擔心才給你打這個電話。嫂子,你能不能就縱容我一回?就這一回!」
听著她的請求,簡單簡直無言以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默許。
*
有了瀾芝的消息,簡單懸浮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歸了位。折騰了一天,她有點累,于是躺下休息,結果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趕緊下樓,發現客廳里一個人都沒有,她喊了幾聲,阿姨從廚房出來︰「夫人,飯菜已經做好了,在鍋里溫著,您是不是吃一點?」
「鐘寧呢?」
「小姐吃完飯出去了!」
鐘寧在家里一時都呆不住,特別是認識了馮敬濤之後,總找借口往外跑,之前向她求助時候的火冒三丈和傷心的樣子蕩然無存。
她知道,鐘寧是認了真,但馮敬濤有女朋友,還愛的死去活來,再說,以馮家的家勢,是不可能接受她的。她苦口婆心地勸也無濟于是,也只能看著她一條道跑到黑。
吃過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子鐘的表針已經指在了九點,但薛瀾肖還沒回來,連個電話都沒打。
自從搬出來同居之後,薛瀾肖只是偶爾回來晚一些,幾乎不在外面過夜。曾有那麼一段時間,她幾乎忘了她和薛瀾肖的契約關系,幾乎忘了杜小芬的存在。
但是今天,她看到杜小芬有說有笑替他系領帶的一幕,她忽然想,杜小芬為什麼可以這麼不介意?就算她不介意,但也總該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以前在薛家不方便,現在他們搬出來了,她也總該有霸著薛瀾肖的心思吧?可為什麼,薛瀾肖的一切行動都如此之正常?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給杜小芬打電話,說些甜言蜜語,也從來沒有在他身上聞到一些香水的味道,也沒發現過小說里描寫過一千八百八十八回的口紅印!她從來不相信薛瀾肖是潔身自好的君子,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太過謹慎,要麼就是在回來之前消滅「罪證」,要麼就是打算戲作全套,在合約結束之前,防止什麼花邊新聞流出!
其實,她一直都覺得奇怪,只是在今天,她才有時間好好地思考,而這種怪異感也才開始無限地放大。但不管是她猜測的哪一種,都沒有關系,她只需要安安份份地當薛太太,然後再生個孩子,最好還是個「太子爺」,然後功成身退,接上簡凡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正想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聲響,阿姨以為是薛瀾肖回來了,趕緊過去開門,卻不想站在門口的是一臉沮喪的鐘寧。
大概是受白天的事的影響,現在的簡單一看見她就頭痛,特別是她現在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像是被誰騙了錢似的。
她站在門口,不進來,但也不離開,想必是喝了酒,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簡單,站在原地打晃。阿姨愣了一下,還是上前去攙住她的胳膊︰「小姐,快進來,別老站在門口。」
鐘寧皮肉不笑地邁了一下腿,跨進來,然後就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打晃。
見她這個樣子,簡單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走過去,問︰「你又怎麼了?怎麼喝這麼多酒?」
鐘寧吸了吸鼻子,終于哭出來︰「我撞見了,我撞見了!」
「撞見了?什麼?」
「馮敬濤的女朋友!」鐘寧頭一歪,倒在簡單的肩膀上,「他親她的臉,還蹲下給她擦鞋……」
簡單安慰她︰「這是正常的呀。早就跟你說過他有女朋友的,你應該想的到這一點。」
「我以為像馮敬濤那樣的公子,最多也就是玩玩就算,可是我覺得我想錯了,因為他看著她女朋友的眼神都和平時不一樣。」
「有嗎?」其實,馮敬濤對顧美菲寵愛極佳,她除了親眼見識過之外,也是經常有所耳聞,但連看她的眼神都特殊的這一說法,還是頭一次听到。
「鐘寧,那你就更應該祝福他找到真愛呀。這個世界上,能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很不容易,如果成為有幸的那一個,一定要珍惜。」
「是啊,我也知道啊。其實,薛瀾肖看你的目光都是特別的,我一直以為薛瀾肖很愛你,可是白天听你說了之後,我現在又開始失去判斷力了。就在剛才,我覺得馮敬濤很愛那個女人,可是一想到你,我就會忍不住地想,他們會不會也是假的?」
剛剛看到一點希望,忽然又破滅。簡單覺得跟鐘寧交流是件很費力氣的事,她是什麼都明白,什麼都懂,但卻故意把自己弄糊涂。
她推了推她沉重的身體︰「哪有這麼多假的呀,你瞧你喝的,這個問題咱們以後再說,你現在先上去洗澡,然後睡覺!」
「你陪我!你陪我!」鐘寧嘟著嘴,抱著她的腰,摟的緊緊的,活像個撒嬌的孩子。
時光仿佛又回到在孤兒院的那段日子,一切都歸于平常,鐘寧還是個看上去很有主見,卻偏偏喜歡撒嬌的小女生,她也只個單純青春的女孩子。那個時候,她就經常跟她撒嬌,要麼是讓她幫她畫美術課的作業,要麼就是求她替她在老師面前打馬唬眼。
這麼多年過去,時光磨光了她們身上的純真,刻畫上了更多實質性的東西,所以這樣的日子就現也找不回來。
她有些懷念,于是便拋開所有的成見,慢慢地把她扶到樓上去,替她放洗澡水,替她洗澡,打沐浴露,替她穿睡衣,吹頭發,然後听她發牢騷,再像哄孩子似的哄著她慢慢地入睡……其實,洗去濃妝的鐘寧還是很秀氣的,甚至可以用恬靜來形容,只是天一亮,她就會涂是厚厚的粉底,粘上夸張的假睫毛,涂上性感的口紅,把自己原本的樣子遮蓋起來。她那個樣子不是不好看,但是多了幾分風塵的味道,薛瀾肖曾毫不留情地形容她是夜店小妹,足可見她給人是一種什麼樣感覺,馮敬濤又怎麼會喜歡她?
簡單注視著鐘寧的睡顏,心里感慨萬千,時間匆匆流過,困意漸漸襲來。她見鐘寧睡的還算安穩,于是想回去睡,結果才動了一下,鐘寧便驚醒過來,把她的胳膊往懷里一拉,吧嗒幾下嘴繼續睡。
沒辦法,她只好在她身邊躺下,慢慢地睡著了。
睡前被鐘寧纏著,沒什麼機會喝水,結果這一覺睡到大半夜,就覺得口干舌燥,難受的厲害。她睜開眼,發現鐘寧不在,擔心她又開始鑽牛角尖,于是推開門打算到樓下去找她,結果卻撞見樓道里的兩個人影,一個是她,另一個是薛瀾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