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的一張嘴驚訝的想張,卻又是看見夜美美一臉的平淡,忍住了張嘴稱奇的激動。
夜美美沒有多看一眼。因為她早已知道,這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銀蛇是蛇都的商業巨頭,是她將來最有力的競爭對手,而這,不過是剛開始。
阿紫小心地將一杯熱茶放在夜美美面前的紫檀木小茶幾上,看了一眼始終閉目養神的銀蛇,隨後輕輕悄悄的走到夜美美的身後站定。
夜美美徑自坐著,拿起阿紫為她泡的茶淺淺的喝了一口,看小姐的模樣,倒不像是要與銀蛇王爺為敵的樣子,但是,阿紫明明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她們進來大廳已經有半個鐘頭了,一二三四五……阿紫數了數大廳的人數,明明加上丫鬟奴才主子也有十三個人,為嘛感覺不到人氣呢。
她看了一眼對面的王管家,見對方也流露出謹慎的神情,不由心中更加忐忑起來。她們這下回王府,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就算小姐現在是郡主,可那也是有名無實的高帽子……
夜美美垂眸看向手中的茶水,記憶回到了當年爸爸將她從孤兒院接出來的那一幕。當自己小心翼翼的但又是無比興奮的進入一個陌生的家的時候,爸爸的妻子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面上露出的笑容很是溫和,輕的了一聲,道︰「這孩子看著就是有福氣的,以後我就是你的媽媽了。」
當時的她本就畏畏縮縮、忐忑不安,听到這話心中自然是充滿了感激,她在孤兒院中待了那麼多年,終于能有一個人可以管她叫做媽媽了。可惜當年的她,卻看不懂媽媽眼底的痛苦與不安。
她什麼都不懂,都不知道,只知道媽媽每天都會想著法子的,將從菜市場撿回來的沒人要的菜,換著花樣的做給她吃。
她甚至從來沒有在媽媽每晚偷偷哭泣的時候,跑過去給她一個擁抱。
她不能生育,爸爸對她的拳打腳踢讓她終于受不住從六樓跳了下去,那晚,她在枕頭底下,看見那個泥色的蛇形吊墜,那是媽媽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她從此以後,只剩下那唯一一個親人,那個間接殺死媽媽的男人,她無比害怕重新回到孤兒院,那個滿是冰冷的地方。所以,即使對那個男人無比害怕,卻又不得不時時刻刻的討好他,順著他,听他的話,叫他爸爸。
她就是這樣學會了偽裝,學會了堅強。然後,終于有一天,將那個送她進地獄的男人送進了監獄。
大鬧銀蛇婚禮的那一天,她軟弱無能的樣子受盡了嘲笑,受盡了侮辱,可她都忍了下來。當時的她本就畏畏縮縮、忐忑不安,裝作看不懂所有人眼底的輕蔑和冷笑。
可是那又算什麼呢,那時候的她無依無靠,無錢無權無勢,受人欺負也是活該。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所以,本該是應該害怕眼前的這樣冷酷的一個男人的,夜美美從頭到尾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不說話,她也是安安靜靜的喝茶。
所有人此刻都只敢在心中議論她,兩個月不見,眼前的王妃似乎月兌胎換骨了,似乎變得漂亮了,儀態也大有不同。
屋子里,居右邊的暖榻上坐著的安氏,她身穿五福捧壽紋樣的蜜色絲綢緞衣衫,頭上戴著中間綴著一顆翠玉的銀鼠皮昭君套,將蒼白的臉色倒是掩飾掉了幾分,略微有些紅的顏色,她的一雙眼楮一直都在夜美美身上,帶著淡淡的笑。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安氏,夜美美的眼楮剎那間就紅了,看在眾人眼楮里,頓時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王府里已經人盡皆知一件事︰安氏的通風報信,讓那場大火有了轉機,救了夜美美一條性命。實際上,夜美美不過是從安氏的眼神里,看見了媽媽的影子。本來安氏對她,一直都是很好,夜美美心中很是感激。
夜美美也沒做解釋,只是輕輕走上去,淺笑得禮地向正座上的銀蛇行了一禮,但轉接著便坐到了安氏旁邊的空位上︰「安姐姐,美美當真是很感謝你。」
安氏臉上微微笑了,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一陣擔憂之色,她慢慢打量了夜美美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一直閉目的銀蛇,道︰「王妃可不要這樣叫,主次有別的……」
夜美美眼角一跳,當然知道安氏的擔憂,臉上卻露出大方的笑容,給了安氏一個安心的笑容,輕輕的從椅子上站起,儀態端莊地走到銀蛇面前,又福了福︰「王爺。」
她不再是不成體統的,叫他夫君。
她這種改變,在他人眼中,就是不得了的事情,王總管的臉色當下就變了。她這一改口,一是說,她現在已經是郡主的身份;二是說,她再也容不得他人欺負;三是說,她是個記仇的人。
一旁的藍墨只是溫和地看著這一幕,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而剛才夜美美從安氏旁邊起身的時候,他卻露出了一絲諷刺的笑容。
銀蛇則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閉著眼楮,右手玩弄著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直都沒有要與夜美美說話的意思。
但是他又偏偏在這深夜等候在大廳,等候著她這個王妃的重新歸來。
「王爺,現在夜已深,怕是要受涼了,不如美美陪王爺入睡吧。」在旁人看來,夜美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暈,說話又似乎極為順從,卻又是識大體而不乏羞澀。
夜美美心中暗自道,他不就是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麼?她到大廳已有一個時辰,現在也已經快到丑時了,即使是下馬威,也該夠了。
銀蛇這才睜開金赤色的眼楮,眼中依舊是一片大霧,他淡淡的看了夜美美一夜,又掃視了一旁一直低著頭的阿紫,隨即道︰「王管家,給王妃再配上幾個丫鬟,身邊就跟著這兩個小丫頭也不像個樣子。」
他玩弄著手頭上的扳指,嘴角掛著淺笑,眼底卻是一片冰涼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