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爺剛才派人來傳話,說是與林家已經把親事的日期都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初十。」將茶和糕點放到桌上,柳兒將托盤放到身後,有些擔憂地說︰「看來,這場婚事是無論如何也取消不了的了。」
說著,柳兒不由得瞥了眼沈月,卻見她只是一臉平靜地拿起茶碗喝著茶,眼中無一絲一毫的憂慮,仿佛那些事情完全與她無關一樣。心中有些奇怪,小姐不是堅決不願意與林家大少爺成親的嗎?前幾日還很認真地說要想辦法把這樁親事給廢了,怎麼到現在竟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難道,小姐是認命了嗎?
不可能啊,自小跟著小姐,她雖冷靜寡言,不愛說話理會事非,但是卻從來不是個輕易妥協的脆弱之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認輸了呢?別人不知道,可對于自家小姐,柳兒卻很清楚,小姐不是個認命之人。
小姐一向聰明,這幾日肯定一直在想辦法,可是,她的心底里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柳兒禁不住有些好奇地打量著沈月的臉,努力地想從中看出一些端倪來。
沈月並不將柳兒好奇打量的目光放在心上,而是將茶碗放回到了桌上,拿起碟子中的一塊糕點,送到口中輕輕咬了一口,而後看著那糕點,慢慢咀嚼著口中甜而不膩帶著幽香的味道,說道︰「柳兒,娘親去世算到如今應該也快十年了吧?」
柳兒听了,眼楮向上看,認真地默算了下時間,而後應道︰「回小姐,下個月忌日剛好是夫人去世滿十年。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到這事?」
「柳兒,」沈月的目光悠遠,看著前方的一個角落,但似乎沒有焦距,只是穿透某個點看著而已,口中憂傷地說︰「娘親的忌日,不正是下個月初十嗎?」
柳兒整個人都是一呆,雖隱約記得夫人的忌日是在下個月,但卻沒有細算,沒想到竟然就是初十,那不正好和小姐成親的日期撞在一起了嗎?
「小姐,都是柳兒錯了,居然如此粗心大意,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是不是要去提醒老爺把婚期……」柳兒趕緊低下了頭來,真是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夫人自小收留自己,待自己那樣好,自己最近是昏了頭了還是怎麼了,竟把夫人的忌日如此忽視!
沈月卻微微彎起嘴角,笑了下,但那笑中卻有幾分悲涼苦澀的味道,還隱約帶著深深的嘲諷和難過︰「她是這個沈府上下真正的女主人,是爹爹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卻沒想到,生前備受冷遇,死時無人惦記,就是死後,竟也沒幾人記得她的忌日,說起來,我真心覺得娘親做人真是失敗到徹底啊。」
她的語氣很平穩,但是說出來的話在人听來卻是那樣的清冷,仿佛是來自世外的聲音,看透了人世的一切悲歡離合,俗世紛擾,皆不放在心上,卻徒有諷刺一樣。
柳兒呆呆地看著沈月,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悲傷,心里一堵,竟說不出話來。
這麼多年了,小姐一個人在這個是家不是家的地方成長生活下來,何時感受到片刻的溫暖?何時輕松過呢?不過十八年華,卻比同齡的女子更為沉靜冷淡,好像對什麼都不放在眼里的樣子,那樣聰明,那樣堅強,那樣勇敢,卻也讓人看著,覺得那樣心疼。
這樣的小姐,應有一個真正憐惜疼愛她的男人來守一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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