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特助?你還好嗎?因為是重大車禍,所以有不少記者趕到現場,我怕又會有記者打來,如果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要先壓下這個消息?」
新任總裁上任還不到半年就車禍重傷,這消息一傳出去只怕會對集團營運有所影響,萬一引發股東恐慌造成股價下跌,那事情就嚴重了。
甄虹回過神,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種消息壓不住的,要是再有記者媒體打來問,就什麼都先別說。」
「好,知道了。」
「記者有沒有說傷者被送到哪個醫院?」
「有……」
甄虹記下醫院名稱,掛斷電話後立即拿了包包,沖出辦公室時撞上了正好上樓的柏天鈞。
她滿臉都是淚,臉色發白又神色慌張,連路都沒看清楚就一頭撞進柏天鈞懷里。
「發生什麼事?」柏天鈞蹙起眉頭問著,她的樣子不對勁。
「可峰發生車禍,我要趕去醫院!」
柏天鈞震驚的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不過他立刻恢復鎮定,「坐我的車,我載你去醫院。」
一路上,甄虹都一直在心底默默告訴自己要鎮定,可是眼淚就是不住的往下掉,怎麼都控制不了。
她好怕,真的好怕……
她都還沒親口說她愛他,他怎麼能出事呢?怎麼能……
當他們趕到醫院時,陸家父母也因為接到國道警察的通知趕到醫院,而重傷昏迷的陸可峰正在手術室里與死神搏斗。
經過長達十五個小時的手術之後,陸可峰終于被推進了加護病房。
「手術雖然成功,但患者到院的時候,顱內出血的情況很嚴重,雖然血塊都已經成功清除,但是並沒有辦法保證患者一定會醒來,就算醒了,你們還是要有心理準備,患者可能會因為腦部曾經受損而產生後遺癥。」
陸父、陸母、柏天鈞和甄虹四個人站在加護病房外,兩個女人都哭腫了眼,臉色蒼白,仿佛下一秒就會昏倒。
「什麼樣的後遺癥?」陸父神色凝重的問醫生。
「有可能會出現記憶喪失或是部分肢體癱瘓的情形,最嚴重也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醫生話一落下,甄虹的身子立即晃了下,強撐的精神差一點崩潰,而陸母則是受不了打擊的再一次掩面哭了起來。
「你們家屬也不要太悲觀,只是患者能早點醒來,昏迷的時間愈短,後遺癥的情況自然也會愈輕,所以……」
甄虹怔怔地听著,感覺就像有人正拿著刀剮著她的心,一片一片地剮著,心痛得無以復加,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才說要給她一個家而已,這個承諾都還沒實現……她也還沒好好的愛他、還沒對他好……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
醫生的叮囑還沒講完,甄虹已經忍不住心痛的折磨,虛軟著身子昏了過去。
時序入夏,窗外的蟬囂張地鳴叫著,太陽更是放肆地大放他的驚人熱力,但這一切都被隔絕在病房之外。
甄虹的目光放在病床上那個依舊未醒的男人臉上,手中拿著一張照片在男人的眼前輕晃著,溫柔的道︰「你看,這是寶寶的超音波照片喔!是不是很像一顆小豆芽?」
她懷孕了,那天昏倒之後,自己的食欲愈來愈差,而且常常忍不住作嘔,身體愈來愈容易感到疲累,還每天昏昏欲睡,直到她感覺不對勁,才發現自己原來懷孕了。
確定懷孕的那一天,她忍不住開心的哭了,哭了好久。
這個孩子好像上帝在黑暗之中給她的一點希望。
生命真的很神奇,只要一想到肚子里有一個她和陸可峰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本來已經痛到麻痹的心,突然活躍了起來。
這個孩子不只是代表著她和陸可峰的愛,更是個希望。
如果他知道了,知道她的肚子里有了他們的小寶寶,一定會舍不得丟下他們母子,一定會趕快醒來吧?
「很神奇吧?這是我們的孩子,醫生說下一次再照超音波的時候,他就長出手腳了喔,你一定也很想看看吧?下一次你陪我去產檢吧,好嗎?」
男人沒有回應,陽光照進屋子里,照到了他好看卻蒼白的臉上,陽光那麼刺眼,仍然擾不醒沉睡中的他。
甄虹望著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然後將手輕輕覆在仍然平坦的小骯上,感受著肚子里的生命,想象著一個迷你版的小陸可峰活蹦亂跳的模樣。
呵,那畫面讓她忍不住破涕為笑。
她要生下他的孩子,想知道寶寶會是迷你版的陸可峰還是甄虹,她想看著他笑,陪著他長大,這樣的幸福和向往給了她莫大的勇氣,支撐著她面對陸可峰已經昏迷超過兩個月的事實。
她看著病床上緊緊閉著雙眸的男人,用力咬緊下唇努力地揚著笑,眼底蓄著淚水卻不讓它落下。
她不能再哭了,為了他們的寶寶,從現在起她要成為最勇敢的女人。
她相信他一定會醒來的,一定會!
陸可峰已經昏迷四個月了,生命跡象穩定卻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甄虹每天都到醫院里陪他,幾乎以醫院為家,她這樣的行為讓兩家父母很擔心,卻又沒人能阻止得了她。
陸家父母雖然是在車禍當天才第一次見到她,但是因為早已听兒子提過她,所以並不陌生,而她對昏迷這麼久的兒子不離不棄的堅持,更是讓兩位老人家深受感動,就算她的肚子里沒有孩子,他們也已經將她當成陸家的媳婦了。
「小虹,醫院病菌多,你肚子愈來愈大了,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看你以後還是白天來就好,晚上會有護士在,你不用擔心。」陸母陪著她一起在病房里待了一上午,離開時忍不住再次勸她。
「伯母,我沒關系,每次產檢醫生都說我和寶寶很健康,我可以的,你不要擔心。」
她不會離開的,萬一他半夜醒來怎麼辦,她希望他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可以看見她和寶寶。
而且陸家請了全職的護士照看著陸可峰的病況,所以她也只是陪著他罷了,不會有多累。
甄虹溫婉的笑了笑,陪著陸母走出病房,一路走出醫院,然後自己才又慢慢地走回陸可峰的專屬病房。
一進門,便看見陸其睿坐在病床旁。
「你來啦。」甄虹揚笑招呼他。
「嫂子。」陸其睿回頭,看見小骯已經微微凸起的甄虹喚道。
雖然她和大哥還沒結婚,不過所有的人幾乎都已經認定了甄虹就是大哥的妻子。
自從她有孕之後,便收起了所有的眼淚,微笑面對每個人,讓每個幾乎對大哥絕望的人又燃起了希望。
她沒有放棄,不管大哥是不是自始至終都沒有醒來的跡象,這個女人始終抱持著信念,相信大哥一定會醒。
她總是面帶微笑,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大哥會就此睡上一輩子,若不是她那明明有孕卻怎麼也養不胖的消瘦身形,還真會讓人差點以為她真的不擔心。
她這樣日夜守在大哥身邊的樣子,連他看了都動容。
「你工作忙,不用常來沒關系的,這里有我在。」她輕笑著。
自從陸可峰昏迷之後,便由陸其睿暫時接任總裁一職,現在他台灣大陸兩頭跑,忙得不可開交卻還是每星期都會抽空來醫院好幾次,她擔心他的身體會累壞。
陸其睿笑了笑,目光掃向病床上的男人,「是啊,總裁這位置還真不是人做的,忙死我了,不過愈忙我就愈要來讓大哥看看我眼底的這圈黑輪,看他會不會良心發現趕快醒來,把這個位置接回去。」
甄虹聞言笑了笑,小手模了模肚子,走到床邊,拉起陸可峰的手模著她的肚子,「他會醒來的,一定會!他再不醒來和寶寶培養感情,將來寶寶只認媽不認爸,看他怎麼辦!」
「嗯,也是喔,他再繼續睡下去,到時寶寶連叔叔都會喊了,他卻連一聲爸爸都還听不到,肯定會嘔死!」陸其睿挑了挑眉,頗為認同的道。
「嫂子,你還沒吃飯吧?我去買些東西給你吃吧。」
甄虹感激的看他一眼,沒有拒絕。
陸其睿笑了笑,轉身往門口走,但是才踏出兩步,身後就傳來甄虹的驚叫聲。
「啊!」
陸其睿連忙回頭,「怎麼了?」
「動了,他動了!」甄虹瞪大眼,小臉上滿是驚喜。
陸其睿低頭望向她的肚皮,問道︰「寶寶動了?」
甄虹用力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激動地道︰「寶寶動了,可峰也動了,我剛才看見他的手指動了!」
就在她感覺到寶寶在她肚子里翻身的那一刻,也感覺到那只就著她的手貼在她肚皮上的大掌也動了動。
她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