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最後的一塊灰蒙的白雲被黑雲代替,整個天空暗下來。街道兩旁的燈籠亮了起來,照得街道橙黃一片。
街道上的人群不減反增,看來這洛城的夜市比白天的街市更熱鬧。
白水心悄悄的跟隨在那人身後,不多時便來得一座府邸前。
那座府邸門前有兩頭威武的石獅子,睜大著的雙眼似看見了白水心似的,一眨不眨。
白水心抬頭一看,只見匾額上寫著‘將軍府’三個大字。西涼的將軍個個能征善武,這個將軍府會是那位將軍的府邸呢?
不如進去瞧瞧。
白水心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的蒙面布巾,熟練的蒙住了平凡的面皮,露出一雙晶亮的眼楮。
她腳尖輕點,人已經飛身翻進了將軍府。
那人進了將軍府後便沒了蹤影,她竟跟丟了,還是那人發現了她?
不可能!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那麼就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是個精明的家伙,這府內還有暗道不成?
府內不時有人巡查而過,她一一躲避開來,並未被人發現。但這麼多的房間,哪一間才是那位將軍的書房呢?
白水心好看的眉頭擰在一起,最終覺得守株待兔是個不錯的法子。她的身子猶如一只靈巧的蝴蝶般飛落進一顆大樹里,等著那只兔子的到來。
閑來無趣,她居高臨下的打量起將軍府的布局來。
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倒是不失幾分優雅格調,只是這不是將軍府嗎?怎麼沒有看見類似練武場之內的地方?
比如公主府內就一處地方擺滿各種兵器,供駙馬閑暇時熟練武藝。這個將軍倒是有些特別。
再看府內,清一色全是男人,連個女子都不見,這位將軍就沒有娶妻納妾嗎?
莫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身錦衣華服,黑色的衣衫很襯托著他的身材更顯修長,他一步步的向白水心所在的位置走來。
白水心的眼楮在黑夜中顯得尤其明亮,緊緊的盯著一步步靠近她的人。
她盡量減輕自己的存在感,一雙好看的鳳眼盯著那身黑衣華服男子。
那男子不過二十三四左右,皮膚黝黑,一雙眸子黝黑而明亮,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白水心藏身的大樹,似乎看穿了樹里的一切。
白水心被他那麼一看,有些心虛起來?被發現了嗎?她的手立即放在腰間的鳳嵐上,準備隨時出擊。
但奇怪的是那個人並沒有出聲或者出手,好听低沉的聲音在樹下傳來,「他人呢?」
「宿在了龍鳳客棧。十月正盯著。」
「可有什麼異樣?」皇甫青沉聲聞著,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那棵大樹。從他進府開始,他便聞到府內有股好聞的暗香襲來。如梅似杏的味道,淡淡的幽香里夾雜著輕若無味的苦味。
這股暗香正是自這顆大樹里飄出來。
他好看的眼角微微彎了彎,笑得淡淡的,卻不易被人發現。
府里全是男人,哪里懂得用這種香料?更何況這樣的香味,只怕不是市井中可以買到的,只怕是香味的主人自己調配的。
這麼一想,他忽然想起臨走之時西涼川的那一席話,彎起的眼角忽然僵了起來,再次看向那棵大樹時,眼底閃過一抹復雜之色,甚至有些糾結。
「想是住下了,眼下並沒有鬧出什麼事來。」
皇甫青回過神來,轉身往大樹的另一個方向走去,聲音依舊低沉的道,「嗯。」
這人是怎麼回事?明明發現了她的存在卻不出手?難道二哥的失蹤與他有何關系?白水心想著她不能如此坐以待斃下去,放在嵐鳳上的手一揚,樹上的樹葉被她唰下來幾片。
皇甫青聞聲,身形立即一閃,閃躲過白水心忽來的一擊。
那股暗香很近,皇甫青有些猶豫,雙手背負在身後,只是不停的閃躲白水心的攻擊,並未出手。
白水心鳳眼半眯,看著皇甫青一系列的奇怪動作,她的劍招轉換了一個方式攻向他的下盤。想來這位將軍還未娶妻生子呢?不知道這樣緊逼,他會不會出手。
皇甫青被這大膽的動作逼得還了手,面色青了幾分,「姑娘,我從不與女子交手。姑娘不要逼我才是。」
听他聲音明顯是因為她剛才的那一招生氣了。
這人還真是個自大的男子,從不與女子交手?是因為看不起女子,還是覺得所有她無法勝過他,怕自己傷了她?
自大的君子!白水心嘴角一揚,收回了嵐鳳,凌厲的劍鋒劃過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劍影。
皇甫青眼露驚訝之色,「嵐鳳!」
這個他都知道?她也曾在別人面前使用嵐鳳,比如宗政痕及宗政明澗,竟無一人識得她手中的劍,這個人光憑劍影便認出她使用的是把絕世名劍,看來此人不簡單。
白水心手握嵐鳳,盯著皇甫青笑了笑,道,「將軍竟不願與女子動手,那麼可否告訴我白子淵的下落?」
皇甫青目光幽深的看著白水心,半響才道,「哦?姑娘就那麼確定我知道?若我說不知道呢?姑娘會如何?」
這人看著冷靜自重,怎麼竟同她耍起無奈起來?看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白水心收回笑容,舉著鳳嵐直指皇甫青的胸口,冷冷的道,「那麼得罪了!」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漂亮且凌厲的劍花襲向皇甫青的胸口,卻見皇甫青站在哪里絲毫不動。
「將軍,小心!」剛才回話的黑衣男子沖了過來,試圖擋住白水心的劍,卻被劍氣掙開一丈之外,瞬間嘴里吐出鮮血來。
該死!離皇甫青還有一寸之近的距離之時,白水心收回了自己的劍,怒氣騰騰的瞪著絲毫未動的皇甫青,「你就那麼確定我不會殺你?」
「不是確定,是肯定。我與姑娘而言,還有利用的價值,姑娘不會輕易讓在下喪命于此的。」皇甫青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來。
「他在哪里?」白水心生氣的將劍鋒一轉,放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卻只是笑著,並不答她。
「你--」白水心自覺心頭一股怒火燃燒起來。忽然她話鋒一轉,冷靜的道,「是嗎?我是不敢殺你,但逼問一個人卻有很多中方法。」
皇甫青聞言,帶著笑意的眸子忽然收緊,「你做了什麼?」
他全身泛起的陣陣瘙癢是怎麼回事?她什麼時候下的手,他竟沒有察覺。忽然大腦回放過剛才她落下大樹時,帶起的那陣風。莫非,就在那時她已經對他下了藥?
白水心隨意的收回自己的劍,纏上腰間,問道,「是我先問你的。說吧!白子淵在哪里?」
這人很固執,也很有毅力。只見他面上的皮膚在他強忍下變了顏色,由青變紫,由紫變藍,再由藍變白,隨即黑了下來。
白水心看著他,輕語道,「我勸你早點告訴我他的下落。這藥不是什麼毒藥,卻很是折磨人。瘙癢難耐,不是你用內力就能解除的,除非有我親手調配的解藥。哦?我想起來了。白子淵好似有解藥,你若忍不住,可以找他試一試。」
因為剛剛的一番打斗,早已引來將軍府里的護衛注意,他們正舉著火把往這邊趕過來。
白水心瞧了眼不遠處聚攏的火把,身子輕飄飄的落在房屋之上,笑道,「或者,你可以再來找我,不過得告訴我要的答案。」
語畢,她較小的身影消失在將軍府的屋頂之上。
皇甫青瞧著消失的身影,嘴角竟是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的,就是臉色蒼白了些。
有趣的人,他倒是樂意陪她玩一玩。她到底是白子淵的什麼人?
「將軍!」圍攏過來的護衛見皇甫青面色蒼白,擔憂的喚了一聲。
「無礙!退下吧!」皇甫青揮了揮手道。
「可是……那刺客可是要追捕?」
「不必了!」皇甫青強壓住那股鬧心的瘙癢感,她的武功不低,他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是這些侍衛?白子淵的武功並不及他,瞧那女子的武功招數與白子淵有幾處類似之處,莫非出自同門?
她是……白水心!白家最受寵的小小姐,那顆被護在手心里的明珠竟有如此本事?
呵呵!他輕笑兩聲,走到剛才被劍氣所傷的黑衣人面前,道,「九月,你被劍氣所傷,這些日子不便外出活動,好好在府中養傷。監視她的事情暫時交由一月及十月去做。」
「是,將軍。」九月半蹲在地上回著皇甫青的話,「將軍是否要進一趟宮,向那人索要解藥?」
「她不是說了嗎?這藥不是毒藥,卻很折磨人。我還能忍上幾日,且看看她能忍上幾日。」皇甫青說完,便往自己的書房走去。
伏案在書桌前,手中毛筆飛舞,幾個俊逸的字落在了宣紙之上,然後他將信紙裝進竹筒內,綁在了一只信鴿的身上,信鴿展翅往黑夜中飛去。
再看他的額頭,早已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的面色越發的蒼白起來。
皇甫青用手護住心口,在一旁的臥榻上盤腿坐下,暗自運功調理內息,希望能勉強壓制住那股瘙癢感。
一炷香過去後,皇甫青選擇了放棄,那女子沒有說假話,這藥並不是內力能解除的。他伸手捂住胸口,下了臥榻,看來這幾日他都要在這樣的煎熬中度過了。
高牆圍繞的皇宮里,西涼川在區良的攙扶下來到御書房外。
靜靜的御書房內,白子淵斜躺在軟榻之上,眉間風流韻味十足,手里拿著一個酒壺,一口接一口的喝醉,似乎不會醉似的。
原本絕色風華的人物,如今看來落魄難堪,甚至有些邋遢。
「淵兒,你要這樣胡鬧任性到什麼時候?爺爺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你就忍心看著爺爺的江山後繼無人?」西涼川從門外走了進來,聲音慈愛而蒼老,甚至帶著淡淡的無奈。原本高高在上的君王,如今只是個孤單的老人。
白子淵沒有理會他,依舊默默的飲著手中的酒。
食不知味。
「淵兒……」西涼川嘆息一聲,來到白子淵跟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壺,怒道,「你要想一直這樣自暴自棄下去嗎?爺爺將你留在御書房,不是為了讓你頹廢不堪的。」
「老頭兒,如果你認為胡亂在街上拉一個人回來就是你的孫兒了,那麼大街上人多的是,為何選中我?什麼西涼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與我何干?」白子淵也怒了,從臥榻上站起了身。
他被困在這西涼皇宮已經有半月之久,他逃過無數次,卻無數次被西涼川給抓了回來,硬要他繼承他的江山?
有沒有搞錯?他的爺爺是西涼皇帝?他從未听爹提起過,這麼沒頭沒腦的事情,他怎麼會相信。
不過傳言西涼皇帝只有一個兒子,二人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矛盾,父子反目,從此不再相見。
但是……怎麼可能是他爹呢?
「你還在質疑這件事?」西涼川無奈的道。
白子淵沉默不語,依舊怒視著西涼川。
「要證明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只要你救回你爹同大哥,一切真想都會明白。」西涼川淡淡的道,他將白子淵困在這里,不過是為了留住孫兒,讓其繼承他的江山。
「你說什麼?」白子淵憤怒的目光忽然變得焦急起來,一把拉住了西涼川的袖子。這段時間他被西涼川困在這小小的御書房內,與外界完全分離開來,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他根本不清楚。
「十天前,元宗皇帝帶兵血洗了杏花村,引得聖朝民心不穩,使其大失民心。天道教揭竿而起,傳元宗皇帝並非皇家血脈。聖朝打亂,不少地方都已經叛亂。其中以宗政季雲帶領的聖溪軍隊最得民心。」西涼川見白子淵認真的听著,忽然有些失落與後悔起來,當年他不該一怒之下,斷絕了與兒子的父子關系,如今這天倫之樂,只怕與他無緣了。
「血洗杏花村後,元宗皇帝秘密扣留了白家的人……最後被宗政季雲與白水心救了出來。但是白孟浩與白文宣至今下落不明,聯下令西涼暗衛四處尋找無果。最近,聯收到北穆皇帝的親筆書函,要求聯與他聯手滅北燕,便告知聯白家之人的下落。」西涼川說著,眼底閃過一絲陰霾,他從來都不喜歡受人威脅,更何況是北穆那樣不起眼的小國。
但是這一次落在他手上的人,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得不被他脅迫,所以他答應了北穆的要去。派兵攻打北燕,與北穆聯手滅北燕。
只是這北穆皇帝向來陰狠狡詐,他的話,他只信了三分,所以他必須在攻打北燕的同時,秘密派人潛入北穆,探出白孟浩的下落才行。
而白子淵是最好的人選!
白子淵听著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盯著西涼川道,「北穆抓了我爹?」
「嗯。」西涼川點頭,靜靜的道,「我答應北穆的要求,出兵攻打北燕。所以,你必須振作起來,我希望你親自率領一小隊精兵潛入北穆,打探你爹的下落。」
「陛下,皇甫將軍的信鴿。」區良捧著一只白色信鴿來到西涼川跟前。
一听見皇甫青的信鴿,白子淵便不滿的將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個家伙……想起來都覺得咬牙切齒得很,如果不是那個家伙三番兩次的將他綁了回來,他早就逃出這皇宮了。還能如此被動的任由老頭兒搓圓搓扁嗎?
西涼川無視白子淵的怒氣,將綁在信鴿腿上的信筒取了下來,打開里面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白水心追問白子淵下落,我被她下了藥,渾身奇癢無比,卻只是在心而不再**上。我快要忍不住,就將白子淵的下落告訴她,到時候她大鬧皇宮,我可概不負責。’
「這小子……」西涼川呵呵的笑出聲,將紙條遞給了白子淵,道,「那丫頭來尋你了,你可是開心?听聞你與那丫頭師出同門,自小生活在天若宮?」
白子淵白了西涼川一眼,沒有回答,白家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就好似在白家的周圍布滿了他的眼楮一眼,如此明知故問真的讓他很不爽。
他展開手中的信紙,看完後跟著也笑出了聲,「心心不愧是我的妹妹,一來就替我出了口惡氣。」
「想見她嗎?」西涼川難得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沒有了以往的嚴肅,此時平凡得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老人,只是一位慈愛的爺爺。
「想是想。不過我等著她來搗亂你的皇宮呢!我倒要看看皇甫青那混蛋還能忍受幾日。」白子淵笑道,一听白水心親自前往西涼尋他,他心底就沒來由的開心,之前的失落以及郁悶都一掃而空,顯得整個人精神不少。
「聯也想看看皇甫青那小子如何應付聯的小孫女。不過這段時日,你可不能閑著。三天之內,替聯將這些折子批閱完,再給聯一一過目。」西涼川笑道。
「喂,喂,老頭兒,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可還沒有承認是你的孫兒。你別忽悠我替你打理江山。」白子淵雙手環胸,抗議道。
「淵兒,不管你接受不接受。你的身體里流著我西涼川的血液。聯已經老了,剩下的時日已經不多。你難道就不想讓聯在有生之年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聯已經不計前嫌,想要父子團聚,難道你就那麼恨我,連這最後的機會都不給聯及你的父親?」西涼川的聲音透著深深的蒼涼及孤獨,任誰听了都不忍心拒絕一個遲暮之年的來人的請求。
白子淵的心微微抽動,為之動容了。
「我可沒那樣說過,凡事先救出我爹再作討論……」白子淵還想說些什麼,卻見西涼川身子搖搖晃晃的朝他倒來,他好似條件反射般伸手接住了西涼川,心底一驚,竟有些害怕起來。
「陛下!」區良見狀,趕緊走了過來,「白公子,快將陛下抱去寢宮休息。」
「他這是怎麼回事?」白子淵將西涼川抱起,在區良的帶領下,朝寢宮的方向走去。
「陛下近日因太子殿下被困之事煩憂,連日來又不眠不休的看了不少奏折。還未來得及休息,又趕來探望你……白公子,您就成全陛下的一片苦心吧!他年事已高,再也經不起這般折騰了。」區良一邊著急的在前面帶路,一邊答話。
不眠不休的看奏折?他只要江山社稷不要命了嗎?白子淵低頭看了眼懷里白發蒼蒼的老人,他的身子很輕,並不似他外表看起來那般強勢。
他也不過是個平凡的老人而已。
「當年太子與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可解開的矛盾?」白子淵問道。
區良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開口道,「太子殿下愛上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非要立她為正妃不可。皇家之人怎麼可以立來路不明的女子為正妃呢?陛下一氣之下,就要與太子斷絕父子關系。誰知太子竟真的那般倔強,帶著太子妃遠走異國,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消息。陛下幾經周折才打听到天下第一首富白孟浩便是離家出走的太子。但二人的掘脾氣同出一轍,誰都不願像誰低頭。這樣鬧著別扭過了好幾年。若不是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也不會強行帶您回宮,逼你學習處理政務,繼承他的江山……」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西涼川的寢宮,一入寢宮便看見一副女人的畫像。
女人穿著白色百褶裙,小月復微微隆起,她的一只手放在月復部,笑得異常的幸福及甜美。
區良見他看著畫像出神,便解釋道,「這是皇後娘娘的畫像。陛下此生只娶了他最愛的女人,立為皇後。朝中有人非議,都被這位強勢的帝皇一一擋回。而太子使他們二人唯一的骨肉,卻不曾想……如今陛下孤身一人,朝堂上很多事情做起來都力不從心了。你可知西涼一亂,多少百姓將要遭殃。如今放眼天下,聖朝大亂,北穆與北燕征戰不斷,身為大國的西涼雖然只有一位年邁的皇帝,卻保得江山穩固,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可想而知是多麼的不易。白公子請回到陛邊吧!」
白子淵默默的將西涼川放在床上,沒有回答區良的話,只是聲音輕輕的道,「傳御醫。」
「是。」區良聞言,心底一喜,轉身走出了寢宮。這位強大的帝皇,保護了別人一輩子,如今總歸是等來了他所渴望的天倫之樂了。
話說白水心這邊,她依舊住在龍鳳客棧,連續住上了好幾日,並沒有再主動找上皇甫青,她倒要看看他能忍耐幾日。
這一日,白水心起了個大早,著了一身白色的袍子出了客棧,視察白家的店鋪去了。
白家的各個商鋪都正常運行,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那麼西涼皇帝將二哥捉去所謂何事?
如果說錢財,西涼這麼大一個國家,相比還看不上白家那點產業。
白水心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之上,很耀眼,也很招搖。
「姑娘,我家將軍有請!」一月出現在白水心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他可是想好了要如何回答我?」白水心淺笑道。
「是。」一月眼角跳了跳,前來尋找白水心之時,將軍已經躺在床上,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她還能笑得這麼輕松?
奈何人家是未來的小公主,他們做臣子的,又能拿她如何?只要希望這位小祖宗走得快些,解除將軍的痛苦。
可是,你看--
前面走著的一月恨不能多張出一條腿,快一點到達將軍府。可是身後的白水心卻是一步一步的走得極慢,在這樣下去,只怕這條街的螞蟻都被她踩死了。
「姑娘,您能不能快些?」一月忍無可忍,終于開口催道。
「不急。將軍功力深厚,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這洛城如此繁華,我初來乍到,還未好好欣賞呢。」說著,白水心的目光瞟向別處,依舊走得很慢。
奈何一月自知身手不如白水心,只得暗自忍耐。一炷香便可到達的露出,二人走了半個時辰才到達。
一看見將軍府的大門,一月終于松了口氣,回身看了眼笑得異常好看的白水心,「姑娘,請!」
「嗯。」白水心從容的踏進大門,跟上了一月的腳步,並沒有再拖拖拉拉。她自己下的藥,她自己心里有數,若進去遲了,那人只怕真的有性命之憂了。
繞過幾個抄手小回廊,白水心來到了皇甫青的房間里,只見上次被她劍氣所傷的黑衣男子也在房里。
其他再無多余的人,這個男人莫非討厭女子不成,連個侍女都沒有。
「姑娘,您快些替將軍服下解藥吧。」屋里的二人急切的道。
白水心看著床上身子不停抽搐的皇甫青,笑問道,「將軍可是想好了?」
皇甫青面色蒼白,嘴唇顫抖的一張一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白水心見狀,在床邊坐下,俯子靠近他幾分。她的一縷青絲落在了皇甫青的臉上,帶著好聞的梅香,擾得他心癢癢的,卻又不似藥效的關系。
皇甫青聞著她身上好聞的氣息,那股瘙癢的疼苦竟淡去了幾分,這股想好似還能凝神聚氣。
「說吧!我听著。」白水心淡淡開口,身子又壓低了幾分,都快貼上了皇甫青的嘴唇了,可她卻一點都沒有發現。
屋里的侍衛看著更是驚訝的長大了嘴,將軍可是很反感女子如此靠近他的啊!這未來小公主,未免也太大膽了點。
皇甫青蒼白的面色紅了紅,最終還是屈服在白水心的婬威之下,低低的道,「你給我解藥,我帶你進宮。」
這姑娘只怕是看準了他不喜歡女子接近他這一點,所以才故意靠他如此之近。不過奇怪的是,對于她如此親昵的動作,他竟不覺得反感,反而有些喜歡?
皇甫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條,剛剛紅潤些的面色瞬間蒼白一片。
「好,我信你。」白水心起身,將一顆藥丸遞給了一旁的一月,自己則站在一旁看著一月喂藥。
見皇甫青吞下藥丸,九月立刻端了杯茶水遞給了一月,一月接過茶水,將皇甫青扶了起來,喂他喝下。
「現在盤腿運功片刻,使藥效快些散開,可以快些止住你身上的瘙癢感。」白水心一邊說著,一邊替自己倒了杯茶,在凳子上坐下,悠閑的喝起茶來。
皇甫青依照白水心所言,盤腿而坐,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後,他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那種欲死不能的感覺終于完全月兌離了他的身體。
「將軍,屬下準備了些飯菜,你可是要先吃些食物再進宮?」十月從屋外走了進來,見皇甫青已經恢復如常,終于放心下來。
這皇甫青莫非是斷袖不成?白水心被自己心中忽然閃過的念頭嚇了一條,如此有氣節的男人竟是斷袖,豈不是太可惜了點?
皇甫青被白水心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覺得除了剛才在藥效的情況小,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出丑意外,他應該沒有什麼地方可以令人如此嫌棄的看他啊?
「嗯。我有些餓了,端上來吧!」
白水心無語的看著皇甫青的吃相,這何止是有些餓了,分明是餓慘了!這人也太不注意形象了吧?
只見皇甫青捧了個白瓷碗,很不講究的大口大口的吞著米飯,然後又夾了幾筷子菜放入自己口中,吧唧吧唧兩下就吞下了肚子,後面的場面更是慘不忍睹啊!
十月、九月、一月紛紛掩面而泣,他們戰場上英武神勇的大將軍,竟被未來小公主整成了這副模樣……他們偷偷的看了白水心一眼,下定決心今後絕不惹這位小主子。
只听‘啪’的一聲,皇甫青很不斯文的放下了自己的碗筷,直接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起身之時又恢復了冷靜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出了房間。
白水心嘴角抽了抽,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入了宮。
皇宮里的御書房內,白子淵正端坐在書案前,用著朱筆在奏折上批閱著。以他的性子被江山困住,真真是可惜了。可是眼下,他卻選擇了他!
坐在這里批閱奏折幾日,他倒是有些可憐西涼川這個皇帝了,辛辛苦苦一輩子,才得來西涼百姓安居樂業。
白子淵正認真批閱著奏折呢,誰知一個縴細的身影擋住了他案桌前的光線,他有些不悅的皺眉,低語喊道,「小順子。」
等了半響卻見無人應他的話,他才抬頭看向來人。那人眉眼如畫,絕色傾城,猶如仙女下凡般,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可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妹妹麼?「心心……」
白子淵高興的丟開了手中的朱筆,跳過案桌,一把將白水心抱進了懷中,「心心,這些日子,你可好?」他對白水心的感情,是有些超過兄妹之情的。這一點,在他听說她嫁給宗政季雲之後,他就發現了。
「三哥……」白水心被白子淵如此激烈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雙手抵在他胸前,吃力的道,「三哥,你太用力了!疼!」
「心心,在這里看見你,三哥真是太高興了。」白子淵也發覺自己的動作有些過了,趕緊松手,開心的笑著。
「三哥,你這是在做什麼?」白水心剛剛走進屋里看見這一切,簡直以為自己眼花了。是不是認錯了人?放流不羈的三哥居然會好好的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折,他不會是拿著朱筆畫出了一副美女圖吧?
白水心疑惑的伸手拿起了桌面上的奏折看了看,只見上面朱紅的一行批語,寫得很工整,很用心。她倒是有些驚訝了。「三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房外走進來一邊病怏怏的老人,在太監的攙扶下才勉勉強強的走進了房里,只听他道,「小丫頭,你回來了!」
白水心聞聲,回頭看。見那老人穿了件明黃色的袍子,頭發花白一片,走得極慢。看向她時,卻笑得極其慈愛。
什麼叫你回來了?這里可是西涼皇宮,又不是她的家……想到這里,白水心愣住,看著越走越近的老人有些懵了。
三哥在這里批閱奏折,為何?想起西涼皇帝的種種傳聞,以及眼前的老人,她的心咯 跳了一下,被自己大腦一閃而過的信息嚇得不輕。
「你猜得沒錯,你爹白孟浩就是聯唯一的兒子西涼鏡。」西涼川在區良的攙扶下坐下,聲音溫和,听著有些虛弱。不過卻遮蓋不住他心底的開心。
很好!他的孫兒孫女已經回來二個在他身邊,他空落落的心稍微有了幾許安慰。再過些時日,他便能看見兒孫承歡膝下的場景。他終于等到了這一日。
白水心見西涼川的目光中夾雜著淚花,那樣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用那樣慈愛又含著淚光的眼神看著你,是正常人都會心軟。更何況白水心向來就很心軟呢。「你確定你不是認錯人?」
「聯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怎會認錯?只是那倔強的壞小子繼承了聯的臭脾氣,二人都不肯退讓,才遲了這麼多年讓你們回到聯身邊。」西涼川溫和的道。
壞小子?臭脾氣?想著爹那麼溫柔體貼待娘,又那麼疼愛自己,她還真不能想象爹臭脾氣是是什麼樣子。
「聯若是死了,那臭小子說不定就滾回來了!但是他如今被北穆抓了去,只怕是聯死了,他也未必知曉?」西涼川溫和的聲音壓低了下來,听著令人心疼。
白水心沒來由的鼻尖酸了酸,這是什麼給什麼嘛?這個驚喜未免太大了點。但是,這個老人明明那麼陌生……她實在是叫不出那聲……爺爺。更何況這件事不能西涼川一人說了算,一切還要等尋找爹後在做定論。
「爹被北穆抓了去?那麼大哥呢?白家那些下人呢?」白水心疑惑的看著白子淵道。
白子淵將前些日子西涼川告訴他的話又重新給白水心說了一遍。
「北穆皇帝當真是處心積慮啊!听聞前些日子他好似去了一趟聖沄借兵,莫非是那個時候……?」白水心挑眉道。
「確實有可能。若爹真是西涼太子,這件事恐怕極其隱蔽,又怎麼會被北穆的皇帝得知此事?」白子淵分析道。
「宗政律動白家之前,大哥曾想要分批將白家之人救出聖沄,或者是半路上遇上了前往聖朝借兵的北穆皇帝司馬烈也不一定。」白水心跟著道。
「司馬烈叫使臣將信函送來之際還帶來了這個。」西涼川將一塊上好的羊脂玉遞給了白子淵,「這玉上有著代表西涼皇室的圖騰,上面還刻有你爹的名字。這塊玉是他娘在世的時候親手送給他的,他一直戴在身上。」
「司馬烈一定是無意間從爹哪里看見了這可玉佩,才將爹同大哥……」白水心憤恨的道,該死的司馬烈。想到這里,她不免想起了漠北與北穆的仇恨,已經漠北娘親那張慘死的面孔。
想起來,自從杏花村一別後,漠北就再也不曾出現在她跟前,連個音信都沒有。他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心心,想什麼呢?」白子淵用手輕輕拍了下白水心的肩頭,擔心的問。
「沒什麼。」白水心掃去心中的不安,「西涼何時出兵攻打北燕?」
「攻打北燕只是個幌子,司馬烈是怎麼的人,聯心里有數。你們兄妹二人即可啟程潛伏進北穆,打探你們爹的下落。一有消息,聯立即派兵前往接應你們。」西涼川的聲音越說越低,剛才看著還紅潤些的面孔,瞬間慘白無色起來。
白水心趕緊走了過去,按住了他的脈搏,眉頭稍微皺起後又舒展開來,「三哥還是留下西涼照應我,我一人前往北穆即可。」
「心心,你一人前往北穆?不行,我不放心!」白子淵抗議道。
「三哥,他的已近遲暮之年,不已太過操勞。更何況,他的身子雖無大病,但若繼續沒日沒夜的操心下去,將不久于人世。你忍心爹回來只是為了見他最後一面嗎?更何況,我信任你,你也要同樣信任我。」白水心道。
「還是乖孫女知道心疼人。你們去吧!老頭子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還等著享受天倫之樂呢。」西涼川听了白水心的一席話,心里溫暖一片,久違的家人又回來了。他不由自主的免去了尊稱,竟自稱‘我’,完全放下了帝皇的架子,如今他只是個老人。
渴望被家人關愛的老人。
白子淵猶豫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流連了一番,最後還是妥協了。「你一人去,我不放心。讓皇甫青跟著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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