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第二重陣法
空氣中浮動著的一個個符文圍繞著石碑旋轉著。何念生念動法訣,舞起手中的長劍,劍身上散發出絲絲靈氣,不斷散布到空中,形成一絲絲縴長柔韌的靈力線。長劍揮舞著,不斷在一個個飛舞的符文邊上經過,就開始牽引著符文,按照長劍所指,進入了另一條軌跡。劍意凝聚起來的符文越來越多,就好似是一個個符文都粘附在了劍身上蔓延出來的靈力線上。何念生聚精會神,額頭上已經微微見汗。這種操控需要耗費的靈能極大,這倒也罷了,更要命的是這種操控需要完完全全的注意力,哪怕有一絲分心都不行。當何念生終于把所有飛舞著的符文吸附在長劍的劍意之上,那七名使用飛劍將地面上伸出的光焰釘住的修士抱元守一,齊齊催動飛劍,一點點地將劍身更深地刺入地下,直沒至劍柄。
當七柄分列北斗七星的長劍全都沒入地下的時候,仿佛整個空間有那麼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是那麼一瞬間而已。隨後,整個地面微微地顫動了起來。
青色大蛟睜開了眼楮,抬起了頭,朝著這邊看了一眼。但它仍然是一幅懶洋洋的樣子,仿佛是要看好戲似的。它對著嚴密監視著它的四名修士擺了擺下巴。四名修士一陣緊張,朝後退開了兩步。他們感覺到青色大蛟並沒有要撲上來拿他們當點心的意思,但青色大蛟幅度更大地擺了擺下巴……那意思是?四個修士互相看了看,朝兩邊挪開了幾步,好像是在給青色大蛟騰出視野。他們感覺到,青色大蛟像是滿意似的,稍微揚了揚一側的眉毛……不對,青色大蛟哪里來的眉毛?那分明是長在眼楮上方的兩簇短須。他們還從來沒見過青色大蛟這樣的靈獸,也能有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地面的震動一點點加劇,隨後終于停了下來,插在地面上的七支長劍被地底噴涌而出的混合著強烈靈能的水柱沖了出來。七名修士連忙念動法訣,收起了飛劍。飛劍一離開位置,水柱也停歇了下來,在北斗七星的位置上,一座座小型的石碑從地底升起。每個小型的石碑表面都有一個個符文的陰刻,但這些個符文都是黯淡的。
何念生催動劍訣,空中被他牽引盤旋著的符文一下子分出七股,分別射向七根石柱,一個個完全由靈能構成的光焰符文,準確嵌入了對應的陰刻中。七根石柱仿佛獲得了生命一般,一下子鮮活了起來,七根石柱頓時散發出不同色澤的光芒來。而剩余的那些符文,仍然在何念生的劍意牽引之下。
他露了這麼一手,在場不少修士們心下都十分震驚。何念生使劍的這份精準,這種細微的控制力,絕不是一個靈息中期的修行者能夠做到的。哪怕到了築基中期,還是有不少修士都沒辦法像何念生這樣,將靈能、劍訣合而為一,進行如此精密復雜的操控。昆侖派之前向大家講解這個陣法的時候就反復強調,這是整個破陣程序中最為艱難的一步。在陣中主持破陣、牽引符文的人,必須在盡可能短的時間里讓一個個符文準確到達石柱上對應的位置。最長,不能超過半個時辰,尹惠江長老累得滿頭大汗才堪堪做到。如果沒有能完成,要麼及時放棄,只要撤回控制符文的靈力,整個陣法立刻就回到最初的狀態,將辰水玉符彈出。可要是硬要堅持下去,那麼那些符文就會朝著主持破陣的人射去,每一個符文的威力都相當于一枚中階符咒。尹惠江長老當初幸虧是在兩名昆侖長老的協助下嘗試超過時間會有什麼後果,這才靠著同門長老的幫助,以及身上的法寶硬生生頂了過去,但也僅僅是幸免,之後足足養了四個月的傷。可沒想到,到了何念生這里,他居然舉重若輕,一下子就完成了這被認為是最難的一部分。無論是眼力、手法、操控靈力的精度,都妙到毫巔,這手美輪美奐的劍術,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練出來的。
七根石柱就那麼靜靜矗立著,散發著不同色彩的輝光。何念生松了口氣,隨即引動剩下的那些符文,一個個射向不同的石柱的頂端。一旦到了頂端,那些符文好像被石柱吸附住了,就在石柱的頂端盤旋起來,像是在石柱的頂上形成了一個個的光球。
聶信咦了一聲,他已經略微看出一點名堂來了。要他去破陣他肯定做不到,但在邊上觀察,他可是非常認真的。甚至于他從一開始就拿出了筆記本,打開了攝像頭,然後還將仍在乾坤袋底下的數碼相機拿了出來,甚至還有幾分後悔沒有帶個DV什麼的來。修真界的學習向來是眼到心到手到,何曾見過聶信這樣的陣仗?但他這麼一來,這第一手的視頻資料,可比大家回頭在家里回想來的強多了。一時之間各門派的小輩紛紛拿出手機拍攝起視頻來。聶信覺得,要是以後在視頻網站上看到這里發生的事情,大概他不會覺得奇怪。
通過觀察這些石柱的具體位置,以及現在師父催動劍訣的手法,他已經了解到何念生在做什麼了。留在他的劍意操控之下的那些符文,是按照北斗七星的強度來進行分配的。當這些符文的強度比例和北斗七星的強度比例相吻合,北斗七星正好構成一個指向石碑的靈能回路,陣法應該就是這樣打開的。何念生進行到這一步,距離破陣已經非常接近了。以前尹惠江最多也就是到這一步,就已經靈能耗竭了,但那多數是因為他在中間這個階段,在控制符文去對應石柱上的符文陰刻的過程中花了太多時間和靈能。而現在,何念生雖然額頭微微見汗,但更多是因為剛才一下子集中注意力,然後同時操縱了那麼多符文,精力一下子消耗太快所致。周圍那麼多修士,都能感覺到,何念生現在還有余力,這最後一步應該綽綽有余。
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何念生第一次分配完全部的符文,居然失敗了。空氣中一聲嗡嗡的振響,這部分符文全部彈了起來,射向了中間的石碑。何念生微微一怔,但立刻就重新催動劍訣,將這些符文控制在手里。
聶信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忽然,他想到了個事情,連忙大聲提醒道︰「師父,開陽是雙星。星等強度也是立陣當時的星等。」
何念生渾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懊惱,自己白干了那麼長時間的風水大師,拿風水星相什麼的忽悠人,居然沒想到這一點。這個北斗七星的位置就是立陣當時的位置,和現在空中能看到的北斗七星,有著很細微的差別。一年一年過去,人的生命跟不上天空星辰的變遷,但這些變化卻實實在在在發生著,只有通過文獻記錄,才能夠將這些細微的變化呈現出來。而開陽是雙星,這事情忘記了實在不應該,他以前還專門用這個雙星的事情忽悠人過。
思路一明確,何念生剛才流失了的信心又盡數回到了體內。他沒有一點點地分配,而是仔細想了想,然後又是長劍虛點,一串串符文跟隨著劍意準確到達了每根石柱的頂端。七個光團在石柱頂端盤旋著,一道鮮亮的靈能將這七個光團串聯起來,化作一道強大無匹的靈能柱直射石碑。
圍觀者們發出嗡嗡的議論聲,沒想到破陣居然那麼簡單。昆侖派的長老尹惠江,看起來很有點水分,比起何念生今天的表現差太遠了。尹惠江從來沒有能達到過這一步。
昆侖派上下也有些尷尬,他們本來以為很難的陣,就這樣被何念生破掉了?雖然是他們提供了資料,提供了他們不斷嘗試了無數次的整個破解流程,但他們仍然很沒面子啊。尹惠江這麼個憑借陣法和功法研究而成為昆侖修為最低的長老的家伙,在同樣以陣**法見長的修為更低的何念生面前,真的不值一哂嗎?
洞府門口的青色大蛟磕巴了一下嘴巴,打了個哈欠,又趴回了地上。青色大蛟對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人類有些佩服,尤其是舉重若輕一氣呵成,似乎並沒有踫到太大麻煩,足見修為功法都有相當水準。可要就這麼破除陣法?還早著呢。
就在大家抱著各種思量,或欣喜或尷尬,或是有些期待的時候,意想不到的變化發生了。石碑裂開了。並非碎裂成一塊塊剝落下來,而像是石碑原本就是由許多片不同材質拼接而成似的,外面青黑色的外殼褪了下來,浮在了空中,隨即變成一塊塊正方體,飄浮著形成一個龐大的立體矩陣。而石碑的中間,則是一根玉質的高大的柱子。充沛的靈能讓整塊巨大的玉石散發出強烈卻不刺眼的白色光芒,照得整個懸河洞府前的廣場一片光明。這光線太美了,太純粹了,被這種光照耀在身上,讓人只覺得全身心都暖洋洋的,仿佛能夠將人心底最深沉的黑暗都驅逐出去似的。
七根石柱仍然在源源不斷地朝石碑噴射靈能光柱,大家現在算是明白了過來,之前只不過是陣法的第一階段,打開北斗石柱,其實只是為了能夠有靈能激活陣法的第二重罷了。可這第二重到底要如何破法?對著這浮在廣場上方的那麼多塊立方體石塊,很有些讓人無從下手的感覺。
大家就那麼一猶豫,每一個立方體表面,都有一個符文閃亮了起來,就這麼浮動著,仿佛在向所有人呈現滿天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