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唯死而已
不是賽道上計算精準的提速與過彎,沒有那種保持著危險平衡的優雅,現在的聶信暴怒如獅子,開著出租車橫沖直撞,可他又需要時時刻刻顧忌到何蔓的存在。聶信越來越焦慮的時候,操控起車子來卻越來越冷靜和克制。一次次踫擦,不斷在壓縮著邢芒和李超的車子的空間,不斷逼迫他們減速。
邢芒冷哼了一聲,在聶信再一次的踫擦之後,一只手拎著何蔓的脖子,一只手里拿著手槍對著她的腦袋。他真想殺何蔓,現在有無數種方法,但再沒有比這個更明確的威脅了。聶信一見,立刻剎車踩到了底,然後緩緩加速跟了上去。
邢芒面容猙獰地說︰「看到了沒?他又在乎,又害怕,哈哈,你管你開,讓他跟著去受死了。」
李超沒有吭聲。邢芒的所作所為有點讓他嚇到了,這真的是什麼正道修行者麼?邢芒的所作所為,比一些所謂的邪道修士還要過分。
「明知道我們要把他引誘到偏僻的地方動手還敢跟來,哈哈,這家伙真夠蠢的。」李超說。
「這樣才好。」邢芒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說不清是仇恨還是欣賞。聶信這樣的家伙,居然也能有這樣的膽色,也不枉他在雲夢澤里能夠創下如此聲名。但一個人不可能永遠運氣那麼好的,只要等一下到了他們預定的地方,直接動手就是了。聶信當然也有自己一幫朋友,可他們來不及趕到了。之所以不敢在公眾場合動手,還是得顧忌影響的,現在的修行界,再也不是當初的樣子了。要是自己真的在公共場所大開殺戒,在和聶信的戰斗中殺傷大量平民百姓,將修行界太明顯地暴露在大眾面前,恐怕不到今天晚上就會有前輩修士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刀絞碎自己了。他要報仇,可他自己還不想死。
跟著前面的車,聶信連忙打了墨翔的電話。「墨翔,何蔓被人綁架了,我正在趕上去。……比我厲害,而且應該還有其他人,帶上大青和小玉,朝著西面趕。」
「啊?什麼?」墨翔一愣。
聶信飛快地掛上了電話,對方已經從高架上下去了,他立刻圈轉方向盤跟了上去。
墨翔听著電話里的忙音,立刻跑開了,聶信說要帶著大青和小玉,那就帶上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先給張翼軫打了電話,告知了現在的情況,然後就跑去廠區一角,大喊道︰「大青,小玉,聶信有麻煩了。快給我出來。」
大青咻地一下就從草叢里蹦了出來,直接掛在了墨翔的肩膀上,但它一點沒有蛇的吐信的癖好,而是看著墨翔,仿佛在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小玉不久之後也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跑到了墨翔的腳邊,顯出一副關切的神情。墨翔暗自心驚,這兩個到底是什麼玩意啊,能听懂人話,能對聶信這般關心,尤其是大青的這分量,顯然不是一般的青蛇來的。
「你家老板娘被綁架了。我們快點出發,是在城西那邊,過去有很長一段路呢。」墨翔帶著兩只靈獸到了停車場,發動自己那輛牧馬人吉普,轟隆隆地跑開了。
張翼軫帶著木恩也迅速離開了公司,朝著城西跑去,他也沒忘記和湯騰蛟聯絡。湯騰蛟一听這消息立刻就炸了,上海可是他的地盤,由于現在的世俗世界對修行者實在不怎麼方便,他沒辦法把修行者鋪開在整個城市里進行戒備,可這不代表別人就能夠在他的地盤上為所欲為。哪怕他不是那麼看重聶信,他也絕對不會容許何蔓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事,何家是修行界非常重要的一支,力量強大。何念生為正道修行界做出的貢獻,以及大家對何家做出的不追究的保證,才過去了多久?湯騰蛟很快就想到,恐怕下手的未必是邪派修士,邪派修士對何蔓沒什麼怨念,也不會冒著把何家得罪到死的風險做這種事情。何家和那種他們可以集中幾名高階修士一夜之間滅門的小門派小家族不一樣,何家的戰力強大,勢力根深蒂固,人手眾多,加之在修行界的朋友也多,他們發起狠來可是非常可怕的。可如果是所謂的正道中人下手,那這事情對于正道修行界的聲譽,是巨大的打擊。絕對不能出事,湯騰蛟暗自想到。
「讓姓林的派人去,在上海不是有窮奇軍的三個分隊準備接收靈炎擊的嗎?都給我去。」湯騰蛟叫囂道。
窮奇軍的掌軍者比湯騰蛟更容易走極端,過去救援的不僅僅是三個小分隊,還有好幾名正在雁蕩坊市里采購日常所需的修士。
可問題是,他們來得及嗎?
聶信跟著邢芒的車子來到了城西一片已經停工了的樓盤。整個空間都靜悄悄的,負責看守這里的少數幾名保安都已經被邢芒干掉了,除此,這里平時最多也就是一些流浪的貓貓狗狗在活動。一線微弱的靈能波動蕩漾開來,聶信搶先開始了偵察工作。在功法修行有了進步之後,聶信對于仿照雷達的這種靈力搜索方式的掌控更加精微,朝著四面八方散發出一絲極為微弱而強韌的靈能,再不需要提聚靈能進行蓄勢了,仿佛隨時隨地,隨心念流轉就能做到。
七個……對方有七個人。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水準到底如何,但只要是修行者,就沒有好對付的,尤其是現在自己很有些投鼠忌器的意思。
自己散發的這一絲絲靈能波動,似乎被對方察覺了。也好,聶信這麼想著,自己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修行者,何德何能,從出道以來,沒有一戰是對比自己弱的對手,這真是個好傳統。對方並沒有要伏擊自己的意思,車子停在破落的小區的景觀綠地中間,那里只有些破敗的花壇和大片的泥土。他們就在那里等著,把何蔓扔在車子里沒有管,七個人就站在那里等著自己過去。
聶信從車子里下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輕侯劍拿在手里,再也不是當初那種凝滯陌生的感覺,而是仿佛和自己融為了一體。輕侯劍從來就是一柄奇妙的飛劍,它並非用多好的材料達成,上面附加的各種攻擊防御的法陣和強力也沒什麼關系,但當初打造這柄劍的人的強大神念卻和它融為一體。輕侯劍是一柄驕傲的飛劍,它的主人擁有強大的戰意,從來沒有在任何強敵面前屈服過,輕侯的名聲也從來沒有被玷污過,歷代輕侯的主人從來沒有一個怯陣的,哪怕是死。輕侯也由此逐漸成為了一柄尤為挑剔的飛劍,稍微軟弱一點的主人,總是恃強凌弱的主人,永遠無法和輕侯的神念相合,發揮出全部的力量。
但這一次聶信將輕侯劍緩緩從劍鞘里抽出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不同,劍身有如上一次飽飲美酒一般,開始散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開始發出嗚嗚的鳴響,即將到來的戰斗讓輕侯無比興奮,而主人身上強大的戰意、孤注一擲的狂熱都讓它願意將全部的能量發揮出來。
「哈哈哈哈,你還是來了,你真的敢來。」邢芒的眼神里滿是仇恨,而他找來的那些人也笑著,說著輕松的話,仿佛面前是在上演個什麼笑話。
「要來殺我?來吧。不用廢話。」聶信再也沒有一絲遲疑。他知道,自己只要有一點點的遲疑,對方就會再拿出何蔓來要挾,他們是瘋子,他們需要復仇的快樂。但他們一定想不到,當聶信瘋狂起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誰先上去玩玩?」邢芒朝著幾人問道。
「我來吧。」一直靠著汽車站著的一個胖子站了出來。
「好,你比他高那麼一點點,別陰溝里翻船哦。」邢芒呵呵笑著,顯然不覺得聶信有任何翻盤的可能。聶信雖然符咒方面很強,在設置陷阱方面更是讓人驚艷,但他的戰力如何,雲夢澤一役之後,大家多少有些知道,他當時還沒開始學劍訣呢。就算現在有些長進,能怎麼樣呢?
胖子的兵器是一柄金色大刀,但看那材質紋理卻是木頭的,上面散發著淡淡的灼熱。
「棲鳳木制作的鳳鳴刀?有意思。」聶信心中一動。胖子一落場,他就發動了攻擊。
胖子大刀用力斬下,一道熾熱的火柱朝著聶信噴涌而來。聶信卻夷然無懼,他手上劍訣一捏,心神微動,輕侯劍嗖地射出,這還是聶信第一次以標準的飛劍劍訣來發動攻勢。輕侯劍帶著沛然氣勢,直接撞上了火柱,劍身快速旋轉了起來,帶動周圍的空氣,將火柱絞碎。
胖子大吃一驚,沒想到聶信的這柄飛劍如此厲害,雖然這一刀有些隨意了,卻應該也不是隨意就能被破去的。
佔了一招先手,聶信怎麼會輕易放棄,他一躍而出,在空中接住了飛回來的飛劍,直接朝著胖子的所在攻去。「奔雷!」一招祭出,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被帶動在一起戰栗著,發出隆隆的震響。胖子已經躲不開,只好奮起全力,一招「天火燎原」鋪開一片刀光,準備層層阻隔聶信的強大攻勢,而且防御中帶著攻擊,這是他最得意的一招。
「奔雷」帶起的靈能沖擊和耀動著的電光,與大片大片火焰相踫,互相侵消著。就在大家還在驚訝聶信的實力比起他們預估的要強了不少的時候,聶信已經用靈移符閃身到了後面,然後又是毫不遲疑地一招「奔雷」。
從旁觀角度看,只覺得聶信的靈氣挾裹著劍光,仿佛一支飛速射出的飛梭,射向龐大的火堆,很有些飛蛾撲火的意味。胖子每一刀揮出,都會有一條火鞭在空中出現,都會讓空氣的溫度上升幾許,「鳳鳴刀」的神奇之處,他們這些同伙也都眼饞得很。在他們想來,用鳳鳴刀這種東西對付聶信這樣的家伙,豈不是手到擒來?沒想到,聶信居然頂住了……
聶信沖入了火焰,並沒有被火焰吞噬,他的天罡離火訣全力運轉,將體內的靈能瞬間轉化成一片熾熱,仿佛整個人都披上了一層火光。雖然天罡離火訣這樣運轉消耗非常大,卻讓他能夠在大火中游刃有余。
胖子有些驚恐了,這一團團燃動的火焰,怎麼居然傷不到聶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