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懸疑
狼王的陳述非常簡單,也無法再傳達更多的信息,但僅僅這點,已經足夠大家玩味了。煉妖塔每次能夠進入其中的也就是六十人,這一次略有不同,之前進入煉妖塔探查情況的那些人,都退了出去,加上他們,也不過八十個人不到。給狼王傳遞這份東西的人,應該就在這些人里吧。
「那個家伙很強。」墨翔冷笑著評論道。
大家都默然,這一點都看出來了。前面進入煉妖塔查探的人自不消說,至少都是築基中期的強手。如果是在進入到煉妖塔試煉的這些人里,那就更堪玩味了。
「庾兄,如果我們能活著回到蜀山,這事情,還得您出面去解決則個。」稍稍想了想之後,張翼軫淡淡地說道。
庾絳立刻就明白張翼軫的意思了。他們這一行雖然並不是第一個進入煉妖塔的,但就目前的行程來說,卻絕對位于前列。煉妖塔里,各支隊伍里,對于互相之間的實力可能會有不明白的地方,但對別人的行動多少還是知道的。想要完全月兌離隊伍很長時間,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們附近一天的行程里,沒有其他隊伍存在了。除非那個留下這個圖冊的家伙,在領先于他們進入到下一層的隊伍里。
他們對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一路上行來也非常小心,沒看到路上有其他隊伍留下的痕跡。如此推斷下來,情況就顯得越發復雜和可怕了,要麼是有一支隊伍「眾志成城」地憋著勁頭趕路,一直抄在他們前面,並且,幾個人都知道畫冊和狼王的事情,要麼就是之前探查秘境安全與否的那些個修士里有人來過這里。以那樣的強力修士來說,進入煉妖塔之後放開全速趕來這里再回去,時間上倒是來得及的。之前那些修士進入煉妖塔,據說探查到第五層,在里面逗留時間超過三天,時間不算很緊張。可是,這個懷疑卻引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到底是誰呢?
那些進入煉妖塔探查的修士,個個都是有名有姓的一方豪雄,要麼就是蜀山門派內深孚眾望的人物。到底是誰會做這樣的事情呢?
而且,又到底是誰會需要攔截他們,乃至于在作戰中全部殺死他們都在所不惜呢?
庾絳深吸了一口氣說︰「雖然很不情願,但相比于那些其他門派的前輩。的確是蜀山的幾位師叔師伯們更讓人起疑。」
羽恬愣了下,說︰「為什麼呢?那些前輩們……不是應該是幫著我們的嗎?」
庾絳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門派內的派系之爭,有時候就是那麼殘酷的,我蜀山……人多勢眾,擁有諸多前輩高手,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門派內並不那麼和諧。此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既然踫上了這個事情,我自然不好再隱瞞著。其實,也隱瞞不了,誰都不是笨蛋。那些看過蜀山幾十年變遷的其他門派前輩們心知肚明。……有一些弟子死在煉妖塔里是正常的情況。而且,這一次情況又特別,只要全部六十人里,有超過一半活著出去,那應該就不會有人起疑。這一次面對狼群,要不是有大青能夠力克狼王,要不是聶信臨陣突破,以意化形震懾狼群,這一戰很有可能會陷入苦戰。到時候,發生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的。別說畫冊上有我和聶信,就算我們全部死在這里,等下一個隊伍抵達的時候,發現這一地狼藉,都不會有什麼懷疑。」
張翼軫搖了搖頭,說︰「庾兄,我想,我代表大家說一句,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進入煉妖塔之後,大家互相之間如何相處都看得清楚。不關你的事的,別往你身上攬。就算之後查出來和蜀山前輩有關,也請你繼續把我們當朋友。誰家沒有這種事情?大家都是大家族大門派出來的,都看得明白。我張家也是一次次這麼折騰過來的,何家、墨家又何嘗不是如此。這方面,反而是那些小門派小家族,大家和衷共濟,其樂融融,才讓人羨慕。」
張翼軫語氣冷然,但其中誠然的意味卻十分濃厚。庾絳心里一暖,抱拳說︰「是這個道理。我們再仔細研討一番,把事情想深一點,看看能不能再看出什麼端倪來。」
張翼軫這麼說,的確是發自內心,雖然揭破了大家心里的一絲疑惑,將問題提到了表面,卻讓整個團隊越發團結了起來。他的話,是可以代表他自己、聶信和墨翔的態度的,在現在這個團隊里,何蔓肯定和聶信保持一致,湯雪梵現在也很肯听他的話,這就是半支隊伍了。他們這五個人的態度,才是這團隊的核心。庾絳很明白這一點,也就越發感激張翼軫了。
他是真心想要和大家交朋友,大家都是年輕人,頗為相得,如果不是將問題提出來解決掉,而是大家將疑竇憋在心里,很有可能之後的行程里大家就會逐漸將他邊緣化了。誰都不是笨蛋,這個畫冊揭露出來的問題,終于還是會被想明白的。
「畫冊看不出是誰的手筆,」張翼軫仔細看了一遍之後說。庾絳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繪制畫冊的人非常小心,小心到了寧可暴露他的修為層次頗為不俗也不肯留下自己的筆觸,繪制畫冊的人,居然是用御劍的手段控制毛筆在繪制這卷畫冊,有什麼筆觸之類的才有鬼了。這樣繪制的白描圖,也看不出畫的間架,這種類似于門派練功圖冊的畫風,幾乎每個人都會。
「能讓我看看嗎?」羽恬忽然問道。大家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她笑著解釋說︰「我們學的東西比較雜,寫字畫畫之類的玩意,在我們那里比較流行。」
羽恬接過畫冊的瞬間就微微咦了一聲︰「鯉芸紙?」
她這一提,張翼軫、墨翔和庾絳都是一震,怎麼沒想到這一節呢?鯉芸紙是修行界特有的玩意,可不是寫字畫畫用的。要說寫字畫畫,世俗界將這種要求已經發展到極致了,但在一些特殊要求的紙張上,修行界有自己一整套體系。鯉芸紙就是其中之一,這種紙張尤其耐用,歷久彌新,防火防蛀,哪怕泡在水里,上面的字跡圖樣都不會有任何變化。雖然成本高昂,但鯉芸紙還是被廣泛運用在各門派的典籍保存等方面的事務上。這種紙,巴掌大的一片,就是一個靈石的價格。按照世俗界的開張來換算,一開張的價格,在三四百靈石之間。這種東西,哪怕在蜀山這種頗為富裕的門派里,都不可能無限制地使用。就這麼一本畫冊的用量,大概還不至于一定能追索到使用者,卻是一個方向。
「能辨認出上面用的墨是什麼嗎?另外,裝訂的線材呢?訂的方式又是如何?」庾絳提出了一連串問題,讓羽恬有些措手不及。
羽恬連忙埋下頭去細細查看,不時撫模著紙張表面,之後又將裝訂的線結拆開了又結上。她定了定神,說道︰「用的墨不算罕見,香烏魚膽汁和甸松墨混合,約略是一比一吧。這個更具體的比例上,就能看出是哪家的貨色了,現在沒辦法弄明白。裝訂線用的是佘羊皮,用冷硝鞣制而成,裁切之後再進行過第二次鞣制。呵呵,這種線倒是我們天工坊的貨色呢。至于線結,很普通的彌香節,打得很老道。不過這也說不上什麼啊,只要大致學過裝訂書冊,這個節雖然麻煩,可也難不倒誰嘛。」
果然是術業有專攻,羽恬這番話讓庾絳想了很多事情,他嘆了口氣,說︰「現在我還想不出來是誰,等我們出去之後,我會稟告師父此事。這件事情可不能善罷甘休。」
張翼軫又問道︰「庾兄,那麼,其他六個人你也都知道是誰了,有眉目嗎?誰和這些人或者是他們的師門、長輩有過齟齬的?」
庾絳苦笑著說︰「我還沒那麼八卦,那麼多事情,怎麼可能都記得住。這些人也就是知道名字而已。」
「你們在說什麼?」聶信的聲音出現在他們身邊。
聶信已經從沉靜的狀態中蘇醒了過來。剛才的體悟實在是太美妙了,那是被劍意引導著的瞬間,無數強烈而美妙的奇思妙想涌入腦海,而體內的靈能居然也應和著自己的想法在那里肆意變化。結束了戰斗,聶信才意識到這種狀態的可貴,除了記憶、體悟,他也有一些忐忑,他害怕那僅僅是一瞬間的靈感涌現,自己並不能隨意進入到這種玄奧的狀態中。漸漸從這種狀態中蘇醒之後,聶信小心翼翼地嘗試了一下,然後如釋重負地發現,以意化形的這種美妙狀態,仍然停留在他的體內……現在他已經可以隨意使用千變萬化的劍訣,讓劍氣按照自己的心意流轉,這是何等不可思議的事情?
縱然看到大家的面色凝重,現在聶信仍然是喜悅的,現在的他,知道自己這樣的進步有多大,知道自己現在比起之前強大了多少。
「啊?你那麼快就好了?」墨翔吃驚地說。他,還有其他人都以為,這種入微的狀態少不得要體悟個半天一天的,就算聶信在原地冥思個三五天都不是稀奇事。可現在,才多久啊?
「干嘛?想明白了就好了啊。坐在那里干嘛?地上多涼啊。」聶信淡淡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