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遲遲不肯進門,倒不是他不領情。雖然親眼見了杜銘軍那色胚子面對彭飛時低頭哈腰的慫樣,他心里還是不放心。就算彭飛出面說情,杜銘軍那小子也不一定買他的賬!
杜老跟被誰掐著脖子似的,伸著腦袋,目光尾隨著彭飛一路跟到了宅子的拐角處。
只見彭飛似乎跟杜銘軍交談了幾句,杜銘軍那小子果然變臉了!
杜銘軍隱隱目測了一下當前的形勢,似乎仗著自己人多勢眾,也沒那麼怕彭飛了。他手一抬,就要招呼身後的那群幫手教訓彭飛。哪知他的手還沒放下,就被彭飛給鉗住了!
杜老雖然老眼昏花,卻也看的分明。彭飛這一下有幾分力道,拇指直接嵌入了杜銘軍腕上的脈管!老人家忍不住多打量了這深藏不露的年輕人幾眼。
杜銘軍疼的直嚎,漸漸感覺被彭飛制住的那條手臂不是自己的了!他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各個都對彭飛忌憚的不敢上前半步。一下沒了人勢,頓時杜銘軍的氣勢也蔫了,對彭飛忙點頭稱好!
盡管月兌困了,杜若曦可沒把彭飛當救命恩人一樣感激。她擔心杜銘軍再次找上門之後,會變本加厲的對他們爺孫倆凶殘。「喂,你威脅他們沒用!他們還會再趕我們走的!」
「至少有一陣他們都不會來了。」彭飛當然不能給他們一世無憂的保障,但能保得了他們一時是一時。說不定此行過後,他跟這家人就再無瓜葛了。
杜老異樣的眼光讓彭飛渾身不自在,听老人家不確定的問道:「你是廖家的人?」
為什麼連他也這麼說?彭飛記得,那天晚上在「魂天」的時候,那個叫嵩哥的也這麼問他。難道這老頭兒也是從他剛才的招式里得知的嗎?可他剛才出手,連半招的程度都不到!
不待彭飛回答,何嘉搶先道:「他姓彭,叫彭飛,是市長的。」
杜老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起來,走到門前重新將招牌掛上,一邊招呼道:「把行李都搬進去。」
別看彭飛縴瘦,力氣倒不小,肩上扛了一個,胳膊底下夾了一個,手里又拎了一個,一點兒也不顯吃力,一口氣幾乎將大半的行李都移進屋了。
當彭飛跟何嘉看到杜老將他一直寶貝的錦布花卷掛到正對堂屋門口的牆上時,兩人都是一驚,那畫上的人太像夏微了!
但看那畫的材質,似乎是上了年頭的,便推那畫里的人定不可能是夏微本人。于是,何嘉禁不住問:「這畫里的人是誰啊?」
「是我們老杜家的老祖宗跟她。」杜若曦已經對他們是表情見怪不怪了。剛才杜銘軍攆人的那出鬧劇,肯定驚動了他們老祖宗的神像了,杜若曦待爺爺將畫一掛好,便點了幾株香,兩人對著畫像拜了一拜。
拜完神像後,杜老坐在小凳子上,點燃了煙斗,抽了幾口才神情幽然的問道:「你們想知道什麼?不過別怪我老頭子事先沒告訴你們,有些事,為我好,也為你們好,我是不會說的。」
何嘉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她似乎對自己能「見鬼」的新能力絲毫沒有顧忌。有關這個新能力,她自然有一大堆問題想要請教杜老,可發言權卻被彭飛搶先了。
「讓微微傷口痊愈的人,就是您吧?」用科學解釋不了的就是詭異事件,彭飛希望杜老能就此事給出一個合理的說法,不然他會一直耿耿于懷。
「這件事是跟我有一定的關系。」杜老就沒打算將「魂元」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彭飛沒強人所難的意思,杜老雖然沒說清道明,夏微的傷痊愈這件事也算是有了答案。跟他不一樣,何嘉是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她看不慣杜老在夏微的事情上有所保留,便追問道:
「那微微再出事了怎麼辦?」
杜老抿了幾口煙草,幽幽的望著萬里無雲的晴空。天邊的湛藍,好似涌動的海水一樣,清澈得讓人抑制不住熱淚盈眶。「你們真想保護她的話,就順其自然。」
「那微微能看到——」
何嘉還沒說完,杜老便打斷了她,「她眼中的世界跟你我看到的都不一樣。不管是我們,還是我們能看到而別人看不到的那些,在那丫頭的眼里都是一樣的。」
何嘉跟彭飛不明白杜老的意思,就連杜若曦也似懂非懂。杜若曦擰著眉頭思前想後,突然恍然大悟的怪叫一聲,「啊!難怪那跟老祖宗長的很像的看不到陽火。」
記得杜若曦在醫院給夏微傳授的陽火之論,當時她就有種感覺,夏微體質偏陰,比她的靈力還高出許多,應當比她看的更分明才對。但是夏微不僅看不到陽火,還認為在她眼中穿梭的亡魂也都是正常人,經杜老這麼一說,杜若曦想明白了——
「那是逢魔之子!」
逢魔之子?
雖然不理解這四個字背後的含義,彭飛跟何嘉都從中感受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尤其是在杜老怪杜若曦多嘴時瞪的那一眼,彭飛更加確定這「逢魔之子」的禁忌所在。
被爺爺凶了一眼,杜若曦學乖了,她搬著個凳子坐杜老旁邊畫圈圈,再不插一句嘴了。
「什麼是逢魔之子啊?」何嘉的語氣中難掩迫切。
杜老依舊是一臉讓人模不透的神情,經煙霧籠罩,更顯得飄渺起來。他慢悠悠說道:「成為逢魔之子的契機有很多,陰歷七月十五鬼門大開出生的孩子,還有趕在日全食那天出生的孩子,或者在夭折中重生的孩子都可能成為逢魔之子。這是我們驅魔師家族一直以來追尋的時機和目標……」
「但是微微的生日是八月十五,中秋節那天啊!」何嘉仔細回想,一直以來夏微身上都沒發生過什麼怪事,直到最近才顯露——不對!何嘉猛然一怔,她意識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對。
「你讓爺爺把話說完。」彭飛繼續听下去。
「萬事萬物無出陰陽之外,在逢魔之子眼里沒有陰陽之分。他們看到的所有都是正常的存在。」
見杜老不再說下去,彭飛問出剛剛在心底萌生的一個問題,「您怎麼知道微微是逢魔之子?」
正如何嘉剛才驚覺的那樣,夏微出生的時機不對,小時候有沒听說經歷過什麼大災難,難不成還有其他成為逢魔之子的契機?
杜老從肩上掛著的搭連中模出一張紙,對何嘉來說那分外熟悉。她曾經在夏微病房的枕頭下目睹過這張寫著日記的一頁紙——
「那是微微的日記!」
何嘉的證實叫杜若曦和彭飛同時驚訝了一下。杜若曦以為她早把夏微的日記還了,彭飛驚訝的是在他親眼目睹夏微整個日記本上的文字消失後,沒想到竟然還會有漏網之魚!
仔細一看,那張紙並不是出自夏微的日記本,應該是從別的本子上撕下來的。難怪這張紙上的日記會不受影響,尚保存的玩好。
「爺爺,你怎麼可以偷看人家的日記!」杜若曦氣鼓鼓的道,她昨天分明說的明白,看來還是沒說到老人家的心里去。
「我怎麼知道它會從本子里掉出來!」杜老趕緊為自己辯護,再說要不是因為這張日記,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夏微是逢魔之子呢!
何嘉跟彭飛一看,這日記上寫的正是他們跟蹤夏微那天她身上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