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鏡掩飾不住他臉廓的俊逸,黑發微長些許凌亂,些許卷翹,不乏柔軟,淺薄唇角掛著傲視萬物的微笑,鏡片下的眼眸攝人心魄——端木夜,這個男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危險諸如謝珊之流,一定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吧。可夏微看到的是火紅的法拉利的後視鏡上,系著的火紅色的氣球,那只飄動的氣球上,還有一張笑臉標志——那不就是夏微丟在噴泉池子里的氣球麼?端木夜去過那里了麼?還是他一直就在?
感覺到慕風的懷抱變得僵硬,夏微知道那是憤怒的前兆。可從他平靜的臉上並不能看出什麼,這個人將憤怒壓抑的太過深邃。
「我沒事,謝謝你。」
即使慕風能做到無動于衷,可孟濤做不到對他來說,這一切好似上一秒才發生。微微,他喜歡的夏微幾天受到的驚嚇還不夠麼?先是從天而降的啤酒瓶,然後是橫沖直撞的法拉利——
「喂,你會不會開車啊?出了人命你負責的起麼?」孟濤丟下手上的箱子,走上前。他可不想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可端木夜開玩笑似的迅速倒車,貌似要撞他,實則從他跟前零點幾公分的地方擦身而過,嚇得孟濤跌坐在地上。一腔的憤怒被恐懼代替,他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冷漠和不在乎,實在太嚇人
「孟濤」夏微從慕風的懷里掙月兌出來,她不知道端木夜有沒有傷人的膽子,可任誰都能從他瘋狂的行為里感受到威脅「孟濤,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可她再也不能承受失去誰的傷痛
「我沒事,微微你你不要哭啊」手腳健在,卻亂了。誰哭,他都不在乎。可對夏微,他總沒轍。
「你的手」
「只是擦破了點皮。」剛才跌倒的時候,手掌蹭到了地面,擦破了皮,破碎的石子殘留在上面。不是很嚴重的傷口,對某些人來說卻是致命的誘惑
尤其是血的味道
深呼吸著空氣中沁留著的血液的芬芳,端木夜別有深意的說︰「很香,卻不是最好的。」他從鏡中看著背著眾人,身形變得越發僵硬的慕風,嘴角勾起一絲帶著嘲弄意味的笑。直到慕風變成一道殘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才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肩膀顫抖著的夏微身上。
一句抱歉也沒留下,端木夜就這麼揚長而去。
但是,為什麼慕風也不見了
等不到慕風,夏微和孟濤先行滿載而歸。剛才的那段插曲,他們都選擇拋諸腦後。沒必要讓其他人跟著擔心——
今天,原本是個開心的好日子。
對夏微來說不是——
校園里,男生們忙進忙出,將教室里的課桌搬到校園的草地上,拼湊成聚會所需的道具。女生們當然是涂脂抹粉,挑選漂亮衣裳去了,並不是所有——
夏微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看到大家熱情高漲,她卻置身事外——她不想置身事外的但是,她不喜歡那些將她當做怪物看待的眼神。
所以,她選擇一個人,靜悄悄的呆在主席台舞台的後面。背後是有點復古的教學樓,身前百米處是依傍著大學,連接上無限廣闊之處的深林。
那個站在林子前,穿著白色體恤和藍色牛仔褲的男生是誰?他的身形被林蔭覆蓋,很難將他辨認出來。
孫洋?
夏微跟他雖然是在一個鎮子里長大的,聯系卻不緊密。話說,她今天一天好像都沒有看到孫洋了,不過她記得孫洋的女友柳荷就在這附近,他們兩個人沒在一起麼?
夏微巡視四周,沒發現柳荷,卻晃見孫洋做了一個動作。當她重新聚焦孫洋時,林蔭底下,再無人影。
孫洋剛才指了一下林子深處,那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叫人去幫忙搬什麼東西?
夏微左右一看,其他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孫洋的指示。重體力的活兒雖然不適合女生來做,可夏微還是很樂意去幫忙的。她走到方才孫洋剛才消失的地方,卻並沒有發現他的人影。
「孫洋?是不是需要人手啊?」夏微向林子里走了幾步,回應她的是林葉簌簌、林鳥咕咕。
沒有人影,沒有人聲。但是,夏微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正待她回頭時,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好似誰忽然間拉滅了開關,將原本光亮的世界,變成了無邊無際的黑夜
好可怕的感覺潮濕的空氣中醞釀著刺骨的寒意,冰涼的感覺爬遍了夏微的全身
明明上一秒還是午後陽光灑遍大地,此刻卻是無邊的黑夜,寂靜的只能听到蟲鳴
這種毛骨悚然的氣息,到底從何而來?
是身後身後有人
不能回頭必須要逃
腦海中,一個聲音如此告訴她。
恐懼,驅使夏微邁開了步伐。她不知道自己要逃離什麼追逐,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能感受到的卻無比真實,尤其是那股發自心底的令人膽戰的恐懼
前方,不知道是誰給她設定好了逃跑路線。有很多次,夏微都想月兌離軌道,可身體就是不受控制,直到腳下絆到一根突出地面的樹根,她整個人向前栽去
黑夜消失了,夏微重回了光明的世界。方才的恐懼感也消失了,身體漸漸回溫,可夏微還是不敢回頭,好似身後存在著吃人的魔鬼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逃了多久,不知道自己離學校有多遠,但是她能感到那絲不尋常的氣息並沒有消失。
答案,就在絆倒夏微的這棵樹後——
夏微站起來,來不及拍打掉身上的穢物,移步到樹後——
呼吸在這一刻停止,時間好似也在這一刻靜止,直到夏微平生最高亢的一聲尖叫打破了這所有的寂靜
「啊——」
尖叫聲驚散林鳥,也引來了不少人。這已是兩分鐘以後的事了——僅僅面對這等慘不忍睹的畫面兩分鐘,夏微卻覺得好似過了兩個世紀
「死死人了」不知是誰的驚呼,起了帶頭的作用。
死人,夏微不是沒見過,比如她的女乃女乃。女乃女乃走的時候是那麼安詳,可眼前滿目的血肉和死者臉上凝固的驚駭的表情,著實能嚇壞一個正常的人
這個傍晚,是血色的
警察來後,封鎖了現場。
何嘉牽著面色蒼白的恐怖的夏微,接受著何嘉的母親馮悅的盤問。
「微微,你怎麼發現這里的?」
這時候,何嘉很不喜歡母親那種公事公辦的語氣。「媽,你就不能放過微微麼?沒看見她都嚇壞了麼」有誰願意見到那樣的場面?何嘉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死者的模樣,可從夏微的狀態中,她知道那是多麼刻骨銘心的駭然
「孫洋怎麼可能?我剛才還見到他好端端的」有誰經歷過如此詭異的事情,前前後後不到一刻鐘,一個好端端的人便血肉模糊的躺在林子里,了無生氣
夏微含含糊糊的低喃並沒有傳到何家母女的耳里,可听覺驚人的彭飛無法忽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何嘉的父親何仲拉開欲要對夏微窮追不舍的妻子,對何嘉道︰「嘉嘉,先送微微回去吧,等她好點再說。」
何嘉對父親點點頭,然後對夏微道︰「微微,走,去我家。」她知道,越是這樣的時候,夏微越需要有人陪。
「送她回自己家」彭鶩本來不應插手此事,可鎮子小,事情傳得快。他听到消息就趕來了,「微微,呆在家里,晚上不要出來。」
但他忽略了這群年輕人的叛逆,何嘉不會讓夏微回到那個本就充滿傷心的地方。夏微現在最需要的是有人陪,而不是在遭遇了沖擊之後,還要回到那個傷心的地方再去緬懷一個死人
沒有聚會,沒有party。校園里一切悉心的布置,那些五彩斑斕的裝飾,在死亡面前也顯得那麼蒼白無力。當柳荷悲痛的哭聲傳到夏微耳里,她才清醒些許。當她向失去摯愛的柳荷投遞去同情時,迎來的卻是對方憎恨的視線
但是還有什麼比得上白發人送黑發人來的更悲痛?孫洋的父母趕來時,孫洋的遺體已被警方帶走了。那樣的死狀,還是不要看的好
比起孫家夫婦的崩潰,夏微受到的沖擊幾乎微不足道但是——
為什麼大家都看不到?為什麼只有她一人才看得到?那死去的孫洋,就站在他父母的身邊啊
似乎察覺到夏微的視線,孫洋轉頭看向她,帶著滿目的震撼人心的悲愴
夏微被震撼到了,當淚水模糊視線,孫洋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在死亡面前,眾人的期待成空。夜幕降臨,沒有狂歡,只有追悼似的沉默。沒有挽回,只有無能為力。
何嘉的父母夜班未歸,她把受到驚嚇的夏微安置在自己家。夏微的神經沒有何嘉想象的那般脆弱,只是任誰面對那樣血腥的場面,都會失控的。她只不過做出了一個正常人應有的反應。
所以,到最後,不是何嘉安慰她,而是她反過來把何嘉安慰到熟睡。夏微不是睡不著,她不敢睡。一閉上眼,就感覺好像自己世界的開關被拉滅,只剩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尤其是孫洋的死狀,盤繞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漸漸忍受不住睡意的侵襲,夏微決定給自己清醒一下。清涼的水撲打臉頰,夏微終于松了一口氣。
關上水龍頭,夏微抬頭,鏡子里的自己,身後多了一個人影白色的T恤,藍色的牛仔褲——
是孫洋他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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