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桑听青璧如此說,竟未有詫異,只是以探究的眼神看著她。
自打听聞青玉有了身孕,青桑的一顆心就懸著。前世看過不少的宮斗大劇,有幾個懷了孕的妃嬪能安穩產子的。待青玉歿了的消息傳回來,青桑就覺死因不簡單,怎奈身在宮外,又沒有任何證據,只有那第六感能怎麼著呢?現听青璧提及,終是印證了自己的想法,但只是不能確定青璧是已有證據還是如她一般只是直覺。于是,青桑靜靜地等她說下去。
青璧絲帕拭淚,慢慢說道︰「此事還得從我與母親進宮探望姐姐說起。那日,我與母親探望已有了身孕的大姐。只見大姐消瘦了不少,但她只說是孕期反應,胃口不佳。後我三人閑話家常,提及你進宮之事,母親說外祖父有意尋機送你入宮輔助她,請姐姐思謀些法子。姐姐應允了,說會思忖。」
青璧頓了頓,又說道︰「我們聊了一會,皇後娘娘就來了,拉著母親暗示著要單獨說幾句話,姐姐就帶著我去了偏室。我們姐妹二人兩年未見,我似有千言萬語想對姐姐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還是姐姐先起了話頭,問了我的親事還有你的近況。之後,姐姐對我說讓我尋個好人家早些嫁了,即使家境一般些也不要緊,只要人品好,知冷知熱就行。沉默了一會,姐姐對我說,讓我以後不要再與你尺布斗粟,爭執不休,應與你桴鼓相應、枝干相持。我本不屑,但姐姐又說她在宮中如履薄冰,岌岌不可終日,此次懷有龍胎,更是眾怨之的,隨時都可能與孩兒命喪于無形。她雖面上應承了母親,但心里是絕不想你或我進宮,再過這樣的日子。我听她所言,心中恐懼,問她為何如此說,是誰要害她。怎奈不管我如何問,她都不肯再言,卻要我答應不管她有何閃失,都要照顧好父親母親、老祖宗和你們這些妹妹弟弟。我自是答應了,豈料現在母親竟被人害死了,我如何對得起大姐,死後如何有臉見她。」
青璧話說至此,已是泣不成聲。
青桑跟著唏噓,為她倒了杯茶。青璧喝後,心緒稍有平復,繼續說道︰「我和大姐聊了會,就听宮女前來稟告說皇後娘娘喚我二人進內屋。我們進屋後,就見母親神色忐忑,但又不便多問。皇後娘娘與我幾人談笑幾句,就回了宮。姐姐問了母親皇後娘娘所言何事,奈何母親不肯透露半分。最後,姐姐長嘆一聲,命人取了一些宮中點心讓我二人享用。」
青璧繼續道︰「本進宮探望有三日,但母親卻言要姐姐好生休息,不再逗留,起身便要回去。那時,我們進宮還不足兩個時辰,我自是不解,不願就此離去,卻被母親一頓訓斥。姐姐也不便勉強,從匣子里取出一支雙蝶玉簪讓母親轉交給你,望你早日覓得如意之人。我見母親動了動唇,似有話想說。當時,我猜想母親是想問大姐既已答應助你入宮,為何又說要你覓得如意之人。後姐姐說這是聖上所賜,母親就含笑收了。」
青桑听到這已然明白柳氏當時見青玉將皇帝所賜的雙蝶玉簪送于自己,又贈言早日覓得如意郎,定是誤以為青玉是暗示她將自己送進宮相助。用這皇帝賜的雙蝶玉簪覓良人,這良人自然是指皇帝。但青桑卻深知,青玉絕不是此意,而是她對青璧所言那般,望她尋個尋常人家,知冷知熱。
青桑道︰「告辭時,母親摟著姐姐痛哭了一番,千般不舍,最後,拜別時,母親不肯听從姐姐的,依舊行了大禮。姐姐淚眼盈盈定要送母親與我至那西武門。前兩日剛下了雪,路上積雪還未全化,母親突然拉著姐姐的手吟詩一首‘冬雪空蒙簾外斜,霏微半入野人家。長天遠樹山山白,不辨梅花與柳花。’然後,壓低聲音對姐姐說了句‘宮中暗流洶涌,萬事小心。’這才攜我上了車。之後沒多久,姐姐和那月復中孩兒就一同沒了。」
青璧咬牙說道︰「定是有人謀害了姐姐。自那後我x夜揣摩,也問母親是否當時就有警覺。但母親總是流淚不語。忽有一日,我突然想起母親那日好生奇怪,好端端地吟詩做什麼,再想那日詩句,仔細琢磨,那與姐姐同期進宮的鎮軍大將軍符裕雷之女因肌膚白似雪,賜號雪,難道母親在詩里又是雪又是白的,是暗指雪芳儀?」
青桑此時倒是一驚,雪芳儀,符瑤琴,難道是她害死了姐姐青玉?
「此乃二姐你的猜測,並無任何證據可指!」青桑質疑道。
青璧點點頭,說道︰「確實,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我將這想法說與母親听後,母親大驚失色,要我不得胡說,更不能對外人說及。見母親神色如此怪異,我便有三分信了自己的猜測。但要有更多佐證,需有機緣。怎奈我貌不如姐姐,才不如你,沒一樣憑靠可獲得那機緣。」
青桑知道青璧所謂的機緣就是入宮。
「現如今,我們蒲家已搖搖欲墜,外強中干。母親一去,外祖父對蒲家也必不如以前上心,這從他欲接我回柳府便知他已有疏遠之意。父親剛直,不善于那曲意奉迎、溜須拍馬,我知父親疼你我二人,從不因你我、青禾為女兒身而有所不同。也正因如此,他絕不會答允主動獻女。若如此,父親的仕途便真得渺然無望,而蒲家也真得是大勢已去。若听天由命,那你就極有可能被送去那北戎,故我不得不去求了外祖父,帶我見了太子,求了北戎之行。」
青桑听此,淚如泉涌,嚶嗚道︰「二姐何須如此待我?」
青璧悵然一笑,說道︰「因你比我有機緣。我不管你是進宮也好,嫁于太子也好,終是希望你念大姐的姐妹之情,以及我那自薦去北戎保你的情誼,找出加害大姐之人,讓大姐與那不曾謀面的佷兒瞑目。」
青桑心如刀割,抓著青璧冰冷的手,悲泣說道︰「二姐,如此你讓于心何安?你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你留京城一日,大姐的仇自是能尋機報了。」
青璧笑了,伸手撫了撫青桑的鬢發,無比溫柔地說道︰「除了報仇,然,你不是我的妹妹嗎?我雖與你從小相爭,但除了母親和大姐,與你也是較親。現大姐、母親皆已去,連二娘也跟著去了,我怎可再失去你。我雖惱你,但也是因才貌皆不如你而生得那嫉妒之心,後經歷種種,終明白大姐所言甚是,你我應桴鼓相應、枝干相持。家寶尚小,我雖女兒身,卻也理應為我們蒲家盡綿薄之力。」
青桑越听心中越痛。
她從小與青璧不和,卻未曾想青璧竟有此胸懷,相比而言她就太自私了,不曾為這個家、為家人們做過什麼。
青璧拭去了青桑那滿臉的淚水。取下頭上一支檀木簪子,為青桑戴上,淺笑道︰「當年你我爭奪這支祖母贈于大姐的黑檀木簪子,害你落入池中,險些喪了命。今日,就戴了這支簪子留作對我、對大姐的念想吧。」
青桑對此事已毫無記憶,只是知道原身子的主人是為了爭奪這支簪子喪了命而被自己頂了包的。
一切皆是命。青桑感嘆道。若不是這只簪子,也許她無緣與這一家子有這一世的糾葛。
「姐姐為何一直不肯見我?若早日與我說了這些,也許還有轉機!」青桑雖知此言已遲,但因心中疼痛,不得不一吐緩解。
「我怕自己後悔。那北戎……」青璧苦笑一聲,沒再往下言語。
青桑思及那日大娘回府後說要獻一女去北戎時,青璧的驚懼之色,深知她是極不願去的,她拿自己一生的幸福,甚至是拿自己的性命苦苦撐著這個家。
「我原本想待離府那日留書于你,將今日所言皆告知,望你能顧念姐妹之情,父母之恩,為我蒲家榮辱,為那大姐之仇竭盡所能。現如今,既被你逮了今日之機,你我姐妹有此談心,也不枉姐妹一場。願你我盡釋前嫌,守望相助!」
青桑看著青璧,盈盈淚眼中閃爍著不甘,斷然說道︰「只要有一絲機會,我也要救二姐。我這就去求太子帶我面聖。」
說完,起身跑出了房門。
青璧站起身,似想去追,但轉眼又頹然落于座上,自語道︰「妹妹,此去能讓你死心也好。」
(此章通篇為回憶式的對話,沒有激動人心的場面,希望親們不會覺得無聊!呵呵,對話其實最是難寫呀~~~)格子厚顏無恥的又求推薦又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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