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讓臉色極其難看,愣愣的看著跪在堂下的幾個合必升的掌櫃,卻沒有半分高興的意思。看著楚南三人進來,揮手道︰「這時候了,諸位就不要多禮了,隨便坐下吧。」
楚南隨便找個座位坐下,打量著幾個將要徹底打破江南平靜局面的幾個人,或許就因為幾個人今天的到來,會讓無數人被暗涌吞噬,想來自己自然也不能獨善其身。
梁讓面無表情道︰「幾位掌櫃,也不要再跪著了,該來的人都來了,諸位也該說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楚南的錯覺,楚南感覺合必升的幾位掌櫃都隱隱約約瞥了自己一眼,好似都松了口氣。
那幾人當中最年長的一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咳嗽幾聲,說道︰「諸位大人,草民魏四,來求見諸位欽差大人,與幾位同伴共同檢舉合必升私通敵國,私賣貢品等大罪。」
梁讓面無表情,合必升大名鼎鼎的魏四爺在漠北一帶極有聲望,是合必升鎮店的幾位老掌櫃之一,緩緩開口問道︰「此事事關重大,諸位可有證據?」
魏四哆哆嗦嗦的從懷里掏出幾冊賬本,捏在手中說道︰「草民在合必升五十年,按照已故的老掌櫃的遺囑,草民有權翻閱合必升的任何賬目,卻不曾想竟然翻出這等齷齪事,讓合必升百年聲譽毀于一旦!」
梁讓冷著臉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遮掩下,反而跑來檢舉揭,莫不是受了有心人的指示?」
魏四臉色通紅,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後面一個中年胖子連忙扶住他,怒道︰「爹,兒子早就說了,此事張揚不得,您安心養老就是,何必操這個心,又何必來此手這等侮辱?」
魏四猛喘幾口氣,一把推開那中年人,緩緩說道︰「老掌櫃視我如己出,曾對草民說合必升當不為名利,以商利民,而如今合必升竟然有人私通敵寇,老掌櫃百年心血被毀,一生的清譽將被後代不孝兒孫玷污,草民雖死不能瞑目。」
王不悔見楚南臉色露出不滿,低聲道︰「今日之事與當初幾位海商檢舉張明旌案一般無二,上次都察院便是打了個措手不及,惹得陛下怒,這次又是這般,由不得梁大人不懷疑。」
楚南點點頭,看了魏四一眼,默默的想著什麼,一時間有些出神。
梁讓面色不變,示意王不悔將魏四手中的賬冊遞上來,豈料魏四堅定的搖搖頭,說道︰「這幾本賬冊不僅事關草民幾人的身家性命,還會涉及無數的人命,草民要將它交到草民新任的人手中。」
梁讓大怒,訓斥道︰「豈有此理,本官身為右都御史,對此案有專斷之權,不交給本官還能交給誰?」
魏四也是見過大世面的,沒有絲毫畏懼,直接走到楚南面前,將那冊賬本遞到了楚南面前,說道︰「草民就將這無數人的性命交到楚大人手上了。」
楚南面色僵硬,猶豫一下在其他人怪異的注視下接過了那幾冊賬本,捏在手中愣愣的出神。
梁讓眉頭大皺,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火氣,冷冷道︰「不知你為何這般信任楚統領,難道本官一個右都御史還不足以讓你放心?」
魏四見楚南接過,長長的出口氣,坦然道︰「大人位高權重不假,但是在座的幾人當中,草民只對楚大人放心。」
楚南看著王德福的臉色也不好看,笑道︰「魏掌櫃好久不見,沒想到您還記得我。」
魏四呵呵笑幾聲,嘆息道︰「一晃眼都過去這麼些年了,老夫也沒有想到在這里能見到楚大人。楚大人風采依舊,可惜老夫已經快要入土了。」
梁讓等人听出楚南竟然與魏四有舊,有些驚奇,但是臉色總歸好看了許多,王不悔笑道︰「沒想到二位還有交情,這個倒是意外之喜了。」
楚南笑著解釋道︰「那是數年前的事情了,我在草原上游蕩,恰好遇到了魏四爺的商隊,托他庇護,才僥幸活下命來。」
魏四搖頭道︰「楚大人何必謙虛,若非你驚退了那批馬賊,老朽能不能或者回來還要另說呢。」
王不悔如何听不出二人在謙虛,想來是落單的楚南恰好遇上了魏四帶著的商隊,而後伴著擊退了馬賊,至于說救命之恩多半是互相戴高帽了,至少合必升的商隊也不是一般的馬賊能吃得下的。
魏四對梁讓等人說道︰「並非信不過諸位大人,只是草民想,楚大人既然能一人一馬面對眾馬賊面不改色,想來也不會怕得罪別人,交給楚大人與交給梁大人並無分別。」
梁讓雖然看出魏四是睜著眼楮說瞎話,但臉色還是緩和了許多,拿出高官的素養,說道︰「其實,按規矩,這賬本本就是應當交給楚統領的,如今這樣也好,也省得本官麻煩。現在就你就說說所說的合必升的罪狀吧。」
魏四咳嗽幾聲,緩緩道︰「草民在合必升五十年,一輩子都在漠北一帶跑,我這不肖兒子也是負責和穎州貿易往來的管事。只是兩年前草民生了場大病,漸漸不過問商號的事情,前些日子草民問起商號的事情,覺事有蹊蹺,疑心之下翻了賬目,現了這些事情。」
梁讓問道︰「你也知道事關重大,不說空口無憑,就說拿出這賬本合必升也能矢口否認。」
魏四搖搖頭,指著身後幾人道︰「這幾人都是都是草民手把手帶出來,都是這些事情的經手人,他們作證的話,此案便必是鐵案。」
說著,魏四一一指點道︰「這是草民的長子,負責穎州方向,很多貢品和軍械都是經他之手運到了漠北或者海外;這是……………………」
楚南懷中揣著賬本,滿是疲憊的走了出來,有魏四和那些證人在,這案子已經算沒有多大懸念了,只是一行人是來復查張明旌一案的,那案子還沒有多大眉目,就突然莫名其妙的破了另一個大案,只是過程順利的讓人不舒服。
王德福提醒道︰「事關重大,務必要保護好這些人的安全,即便張明旌案就這麼不了了之,有合必升的案子打底,回京也也能交差的。」
楚南點點頭,模了模懷中的賬目,有種恍惚的感覺,本來事情一團亂麻,突然有變得明了了許多,只是想起那個惹人厭煩的張明旌,心中總有些不舒服,總有種被窺視算計的感覺。
楚南想起什麼,吩咐李勇下去加強戒備,又吩咐唐斬下去準備,一會兒去府衙將楊琳接回來,若是說之前楊琳的話都是玩笑,現在可真可能有人來劫楊琳,關鍵時候,還是將楊琳放在身邊比安心。
王不悔猶豫了半天,還是上前對楚南道︰「楚大人,為防合必升的人狗急跳牆,肆意報復,咱們還是將一干證人都叫來放在身邊的好。」
楚南奇怪道︰「王大人什麼意思?眼下的證人不都是在這里麼?」
王不悔扭捏道︰「楚大人還忘了一個,她的安全也應該得到保證的。」看著楚南一臉的茫然,索性直說道︰「大人,秦鳳也算是此案的證人吧,大人是不是………………」
楚南恍然大悟,揶揄笑道︰「放心,我與王大人如此投緣,這點忙還是要幫的。」
王不悔皺眉道︰「楚大人莫不是擔心秦鳳來了,就沒有借口與楊二小姐同房而睡了麼?」
楚南悶哼一聲,險些栽倒在地上,咬牙切齒道︰「唐斬,跟我走,去把那個秦鳳弄來,晚上正好給我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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