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總是干冷的,一陣冷風吹來,枯黃的野草成片的倒下去,像是在對這寒風俯首稱臣學
天還是蒙蒙亮,休整好的禁軍將士便十分麻利的將營帳、各種軍械拆卸下來重新裝好,準備啟程出發。
雖然此行危險重重,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有大戰必然有大功,眼下最容易出戰功的地方毫無以為是西北,是雍州,是這個使團!
獨孤仇愛惜自己的絕美容顏,擔心寒風會讓他破相,死活躲在馬車里不出來。
楚南忍不住惡意的猜測,美麗的獨孤「姑娘」估計在馬車上和那對雙胞胎丫鬟做某些齷齪的事情吧。
冷雲遠比獨孤仇更自律自強,隱隱在效仿楚狂,意氣風發的縱馬前行。
一直不敢見人的郭審言也終于從馬車中出來了,戰戰兢兢的騎著馬過來和楚狂、冷雲打過招呼,看他們反應冷淡,也就悻悻的退回去了,恰好遇上正騎馬過來的李臻,忙輕笑著打招呼。
李臻多半和楚狂、楚南等人玩不熟,倒也不抗拒郭審言的親熱,也笑著和他寒暄,倒是頗讓郭審言有些受寵若驚。
楚狂瞥了後面一眼,冷哼一聲說道︰「難道他不知道他額頭已經打上了太子的標簽?這麼熱情的討好另一位皇子,傳回京城讓太子殿下情何以堪?」
楚南倒是不奇怪李臻郭審言他們兩個會湊到一起」兩個被孤立的人必然會抱團取暖,湊到一起也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罷了,輕笑著說道︰「誰知道呢,狀元郎在給太子殿下找幫手也說不定呢…………」
楚狂回頭養了一眼,微微點頭。
李臻崛起之勢似乎不可逆轉,皇家的諸位皇子也得有算改變才是。
但是,眼下的李臻是沒有資格與太子、大皇子這樣的人相提並論的,也對他們構不成什麼威脅,這是毫無疑問的。
這時候誰將這位一直游離在外的兄弟拉進自己的陣營」絕對是最有利也十分劃算的買賣。
楚狂對李臻從來就沒有好感,就算他如今勢頭不錯也沒有放在眼里,畢竟自己的對手是李凌,李臻還遠遠不夠格,隨意的笑了笑,問道︰「弟妹的事情……」
楚南有些無奈。
楊琳的身份和眼下的亂局,讓楚南不可能通過官府大張旗鼓的去尋找」只能期待著楊琳乖乖的過來找自己」不要傻傻的一個人去雍州。學
楚南笑了笑,輕聲說道︰「楊家在西北也有些根基,只要路上不出問題,到了雍州倒不怕她受欺負…………我也已經托人聯系穎州商隊負責人了,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知曉的……」
楚狂點點頭,嘆口氣說道︰「昨夜我在豐縣轉了轉,也沒什麼婁現…………」
楚南愣了愣,才想起楚狂昨晚沒有去赴宴」很晚也沒有回來,卻沒想到他是去探听楊琳的消息了,心中微微有些暖意,輕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
越是遠離京城,這條管道便越難走」周圍也越加的荒涼。
路邊也時常會有些個村落,遠遠的看過去便能知道,這里百姓的生活水平有些困苦,很多人都是面容枯瘦,大概只是勉強能做到衣不蔽體而已。
楚狂是見怪不怪毫不在意,楚南也悶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冷雲有些驚奇」訥訥的問道︰「怎麼看起來這里百姓的生活這般困苦?」
楚狂搖搖頭輕笑出聲。
李臻自從回歸皇家,與生俱來的對皇家的歸屬感便回來了,看到百姓的生活明顯和大臣們奏折上描繪的相差極遠」忍不住說道︰「定然是這里的地方官無能,才讓百姓這般困苦!」
楚狂看了李臻一眼」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李臻顯然听到楚狂的冷笑,被刺激的有些羞惱,卻理智的沒有去找楚狂麻集,反而皺眉問郭審言道︰「郭御史……,你就應該去暗訪一下,回京之後狠狠的參他們一本才是!」
郭審言勉強笑著,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冷雲明顯察覺到點什麼,猶豫一下問楚狂道︰「楚將軍……這莫非有什麼內情麼?京城里諸位大人們寫的折子九成九都說如今天下國泰民安,百姓安閑富足,怎麼看起來相差有些大…………而且,這才不過離京百里而已啊…………」
李臻也看了過來。
楚狂嘆口氣,輕聲說道︰「這已經算好的了………………」
李臻臉色漲紅,大聲說道︰「不可能!」
楚狂卻不理會,緩緩的說道︰「豐縣那里勉強算小富,這邊勉強能溫飽,再往西就更差了,遇上饑荒年,賣兒弼女都不稀罕的……」
李臻從來不曾出過遠門,一直生活在滿朝文武描繪的國家強大百姓安康的美好畫卷中,向來對于讓百姓富足的皇室很是敬仰,當然現在應該說是驕傲和自豪了。
楚狂撇撇嘴,淡淡的說道︰「諸位大人們所說的百姓安居樂業當然不是假的,不過範圍只是京城百里以內,還有南方的廣大地區,當然最富足的自然是穎州。西北這邊算可以了,至少還有穎州往西北去的商隊,百姓還能活下去,北門邊疆就慘多了「……………所以啊,陛下的恩澤也只能籠罩京城那麼大的一塊地方而已,「……」
李臻大聲呵斥道︰「大膽!」
說完又覺得失態,強笑著對楚狂說道︰「楚將軍這話似乎有些沒有分寸,被人听去不好,會被人參大逆不道的「…………」
楚狂翻個白眼,淡淡的說道︰「這麼激動做什麼?這話還是陛下親口說的呢……別奇怪,我親耳听到的,不信的話就回去問問李凌,當時他也在場……」呵呵,大逆不道?郭御史,你要不要參本將軍一本?」
郭審言隱約也听過傳聞,說粱帝北伐的時候曾經自嘲的說了這麼一句,苦笑著擺擺手。
李臻頗有些尷尬,訥訥道︰「我不知道…………」
楚狂就如過去的十幾年一直不待見李臻一樣,瞥了李臻一眼笑了笑,縱馬朝前跑去。
再往西走,官道再也沒有平坦的模樣,坑坑窪窪的讓人頭疼。
這邊的百姓更苦難一些,磚瓦房都少見,窯洞和尊草屋多一些,有時候遠遠的能看到七八歲還光著的孩童站在那里朝這邊揮手喊叫。
李臻沉默了許多,顯然事實擺在眼前,大粱百姓的生活遠不如朝臣奏折說的那麼美好。
冷雲似是也有些感慨,不時的嘆氣。
楚南笑了笑,說道︰「沒必要唉聲嘆氣,大粱地域廣大,有些地方困苦一些也正常的,這邊本就貧瘠,雖然困苦,至少還能生活下去,已經比以前好多了。還有,你看,百姓雖然困苦,但是臉上多半還是帶著笑容的………總要一步步來的………」
這話听上去有些給皇家辯護一般。
李臻臉色好看了許多,到底還是對楚南比較信服,猶豫一下問道︰「剛剛楚狂說的是真的麼?漠北那邊是什麼樣?」
楚南回頭看了郭審言一眼,輕笑養說的︰「狀元郎去過漠北,你可以問他……」
滿朝文武都不敢說的事情,郭審言怎麼敢明著說出來?
郭審言听到楚南口中這句狀元郎,真是有些尷尬,又看到冷雲和李臻都看向自己,干笑著說道︰「差不多………和這邊差不多「…」
李臻回頭看著楚南,懇求道︰「還是你說吧,我要听實話。你一定知道的。」
楚南手中的馬鞭輕輕的敲著另一只手的手掌,嘆口氣說道︰「漠北的戰線最長,戰事也最是綿延,士卒死傷之後就要補充啊。征兵,顯然不能去南方,太遠了也會損害朝廷的威信,在京城附近當然也不行,穎州更是一點可能都沒有「……,說到底,當然還得在漠北征兵啊,死的越多當然征的就越多還有軍糧、軍械、戰馬啊,都是要從漠北找出來的「…………」
板著手指數著漠北邊民身上的沉重負擔,一樁樁一件件,真的有些人讓人沉重壓抑。
郭審言去過漠北,低下頭裝作沒听到,暗暗驚詫楚南膽子之大。
冷雲和李臻便皺起沉思。
楚南突然回頭,看著李臻說道︰「你肯定不會相信,漠北每年都會發畢好多次的叛亂,
當然,每一次都被成親王【鎮】壓下去了,消息也傳不到京城去……」
李臻呆了呆,心目中皇家原本美麗的光環暗淡下去,低頭問道︰「為什麼……「……」
楚南頭也不回,回答道︰「因為朝堂要打仗,陛下要名留青史,創下不世功勛……」
不知不覺中,寬敝平坦的官道已經變成了崎嶇不平的小路,騎兵得小心的不讓戰馬踏進溝里,步兵得努力讓自己跟上隊伍,還不能崴了腳。
車隊的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楚狂之前說過的話十分準備的應驗了。
楚南看了看前後,沒有發生什麼大麻煩,經過一兩個時辰的適應,隊伍的行進速度倒是又慢慢快了起來,禁軍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李臻突然跟上來,不顧自己的戰馬一個踉蹌,信心滿滿的說道︰「我想到了,朝庭也是迫不得已!為了大粱的興盛長久,暫時犧牲一部分人是必要的!相比于整個大粱來說,漠北邊民的犧牲是值得的」……………」
楚南愣了愣,為了一部分人的私去犧牲另一部分人的生命,真是好熟悉的丑陋嘴臉,果然不愧是盛產救國精英的皇家啊,笑著點頭說道︰「真是好悟xing啊」!~!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