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不停,狂奔直到郊外才停了下來,車頂上兩人跳下,正準備開口,馬車里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綠蕪一邊捂著肚子,一邊從馬車里鑽了出來,「噗……」
綠蕪倚在馬上,瞄了一眼妝扮成孕婦的那個女子,邊笑邊說道︰「行啊,二掌櫃的,演技夠好,嗯,主子說也夠有新意的。連孕婦都跑出來了。」
被稱作二掌櫃的嘿嘿一笑,把臉上的面具扯了下來,竟然是一個長得頗為精明,小眼楮小鼻子的男人,他模了模頭,笑著說道︰「事急從權,事急從權。綠蕪姑娘不要笑話在下了,墨爺來得太急了,沒時間去布置,只好我們倆親自出馬了。」
而站在他一邊的人,自然就是墨言。
此時檀清扶著裴意也下了馬車,裴意贊賞道︰「你做得很好。」從她在屋內留下信息,到二人出現在大街上,不過半個時辰左右。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夠有這般的布置,已經很好了。至少,沒有人會懷疑這三個不是刺客,而是她身邊的人。
墨言一貫的沉默,二掌櫃听到夸贊,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黝黑的臉上泛出一層紅暈,平日里精明無比的人在此刻竟然如此的害羞。
「我們听主子的吩咐,拿了四皇子府的令牌丟在了附近,相信現在已經被人發現了。」二掌櫃又補充了一句。
裴意點點頭,「嗯。讓宮里的人去跟四皇子折騰吧。」四皇子在陶然居門口公然跟太子要人,在涼都已經是眾所周知的,等到明日他們就要離開北祈了,四皇子有是嘴也說不清楚,總歸太子「寵愛」的美人是消失不見了。
「落腳的地方已經找好了,主子現在可要過去?」
裴意點點頭,「走吧,通知納蘭過來。」
檀清扯了扯還在一旁發呆的小乞丐,此刻她的臉已經擦干淨了臉,露出了原來的面容,正是原本待在太子府的裴恩恩。
「清姐姐,我們不回去了麼。」裴恩恩黑白分明的眼楮望著她。
檀清看著她眼楮里的不舍和希望,微微一滯,隨後還是點了點頭,「不會去太子府了。」
裴恩恩眼里的點點光亮瞬間黯淡了下來,她低頭哦了一聲,腳尖在地上劃了兩下,「可是,人家還沒跟他告別呢。今天的藥也沒給他吃……」
走在前邊的裴意听到她的聲音,停下來側頭打量了她一眼,有些了然。
「裴恩恩,你還不走麼。」
「哦,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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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錦添失魂落魄地走正屋走了出來,回房關了門,一待就是一整個下午。
他的女兒被顧夫人的貼身嬤嬤寸步不離地看管著,他的妻子被帶到了後院那個陰冷潮濕的祠堂,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他的父親拿著那件事情威脅了他整整十四年……
裴錦添眼眶干澀地盯著屋里的一副山水畫屏風。
這里放置的原本是一副夏日白荷的玉屏風,是晚秋最喜歡的陪嫁之一,前幾年賣掉之後,就換成了現在這個。說出去恐怕都沒有人相信,將軍府的嫡子嫡媳要靠在變賣媳婦兒的嫁妝才能過活。早些年他因為舊傷身體不好,後來尋得良醫,身體慢慢好了起來,卻也錯過了出仕的最好光景。這些年三房和四房的欺凌,還有裴老太爺對他們的若有如無打壓,讓他們的日子過得捉襟見肘,狼狽不堪。
一步錯,步步錯。因為他一時不慎犯下的那個錯誤,使得這十幾年來在父親面前都沒辦法直起脊背,使得妻女受盡了委屈,甚至現在連女兒的婚事都被人捏在了手里。
裴錦添抱著頭低聲嗚咽了起來。
外面的小丫頭在門口等了半天都不見人出來,才怯怯地走到門前,听見里面的聲音,又咬唇悄然跑開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夫人和小姐沒有一起回來,但是听外面院子的姐姐說,夫人似乎是被罰到了祠堂去了,小姐跟著秦嬤嬤在學規矩,出嫁之前都不會出院子門了……
想起了秦嬤嬤,小丫頭不禁打了個哆嗦。要說這裴府她最害怕的,不是當家的裴老太爺,也不是後院那個神秘的老夫人,也不是脾氣火爆的三太太,而是這個看起來永遠那麼溫和又和藹的秦嬤嬤……
小丫頭拿了個花繃坐在角落小矮幾上,有一針沒一陣的繡了起來,哎,二爺還真是可憐呢,老太爺也真是,像二爺這麼溫和又俊朗的兒子,比三爺那混性子的強多了,怎麼就不得他喜歡呢……
裴老太爺自是不知道一個小丫頭此時正在叨叨著他的有眼無珠的,他昂首挺胸闊步的朝後院走去,心里得意得恨不得馬上就飛到他的心肝寶貝兒屋里去,他家的寶貝兒不僅性子好,生得好,又聰明可人,連身邊的一個下人都深得他的心啊。
今天要不是秦嬤嬤提點著他,他還真不知道拿二房那家子要如何是好。雖然他是一家之主,但是越過健在的父母,去插手孫女兒的親事,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妥的。裴老太爺想著,眼角開出一朵興奮的菊花,啊,多虧了秦嬤嬤,趁著人多的時候讓他裝暈示弱,堵得老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也多虧了二房那個蠢貨啊,要不是她,哪里來的這麼好的把柄,對公爹動手,可是大不孝啊,大不孝。現在把她關起來,要是珍姐兒不願意嫁,就一直關著,不用他動手去治她,那些個踩低捧高的下人,自會給她好看。
珍姐兒有秦嬤嬤看著,也不會出什麼ど蛾子,現在只要等著傅家來下聘就好了。
裴老太爺越想越開心,越想越興奮。北祈國第一皇商的傅家啊,看看,今天納彩禮就閃花了他的眼楮,更別提聘禮了,哎,就是可惜被珍姐兒砸壞了一些……
裴老太爺腳下生風地走著,後面的小廝一路小跑的跟著,心里月復誹老太爺這身子,還真是想好就好,想病就病,現在這姿態,這步伐,別說老人家,就是他這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跟著都有些吃力。
裴老太爺不等小廝上前,自己打了湘妃竹蓮就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朗聲叫到,「憐兒——」
在門口停步的小廝咧著嘴,搓了搓兩臂,咦,還真肉麻,一把年紀了還叫得跟十七八歲的小情兒似的,也不怕外面人听到了笑話。
裴老太爺在內屋里轉了一圈,東看西瞧的都沒有見到自己心肝寶貝的身影,心里有些納悶,剛走了出來,就看到她端著一個盤子,從外面娉娉婷婷地走了進來。
「老爺。」顧夫人一邊把手里的托盤替給小丫頭,一邊輕輕柔柔的叫了一聲。裴老太爺被這麼一聲「老爺」叫得骨頭都要酥掉了,連忙上前握著她的手,有些責怪地道︰「天氣這麼熱,你不在屋里好好呆著,又跑出去做什麼,萬一熱出毛病了怎麼辦。」
旁邊的小丫頭端著盤子,垂眼站著,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不過是去廚房給老爺做了點吃食,幾步路而已,哪里會熱出毛病。」顧夫人嬌聲說道,臉上帶著依戀和愛慕地看著裴老太爺,「老爺為這個家這麼辛苦,我也得為老爺做點事才行。」
裴老太爺最愛的就是他家憐兒這副表情,帶著滿心的依戀和愛意,就像他是那參天大樹,而她是那柔弱依附他而生的菟絲花,離了他,她便只能落入泥土,無法生存了。
「廚房那麼亂糟糟的地兒,也是你去的?以後這種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裴老太爺有幾分心疼的說道,「哪里使得你親自跑去干這些活兒。」
「小憐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弱女子,能為老爺做的也只有這些了…」顧夫人兩眼一閃不閃地望著裴老太爺,嬌美的臉上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別的事情,小憐也幫不上老爺……」
裴老太爺拍了拍她的背,輕柔的抱著她,像是抱著一塊一踫即碎的珍寶似的,「你每天這麼陪著我,不嫌我又老又無趣……」
「老爺……」顧憐不滿地伸出柔荑點在裴老太爺的嘴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老爺要是再說這種話,我可是要生氣了。」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裴老太爺說那些話本就不是真心的,雖然他心里偶爾也會因為自己比小憐大上許多而有些許自卑,但是仔細一想,小憐只是一個出身不好的弱女子,之前連吃口飽飯都有困難,便是嫁人,撐死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小妾,哪像現在在裴家,錦衣玉食的供著,像正兒八經的太太一樣被人伺候著,雖然沒有正妻的名分,但是闔府上下哪個見了她,不是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夫人」。跟著自己,也不算辱沒了她。
裴老太爺笑眯眯地摟著顧憐,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你這倔脾氣,我可不敢惹你生氣,不然又得把我趕去書房,一個人冷床冷被子的,我可睡不著哦……」
「老爺……」顧憐抬手在裴老太爺的胸口拍了拍,「您再這麼笑話我,我就出去了。」說完,作勢要起身離開。
「不是說了,不說了,讓我來看看我們家小憐給我做了什麼好吃的。」裴老太爺見自己的心肝惱了,馬上轉口說道。
顧憐順勢又坐了下來,這才招手叫旁邊那個老僧入定一般的小丫頭端了盤子過來,「我看最近天氣燥熱得很,老爺晚上睡覺又不好,就熬了一些竹蓀銀耳湯,這竹蓀去火又助眠,最好不過了。來,老爺嘗嘗,我前幾日就讓廚房的嬤嬤準備食材了……」
顧憐絮絮叨叨地說著,拿起小勺,在碗里攪了攪,小心地端著碗送到了裴老太爺的唇邊。
裴老太爺看著顧憐那張殷紅的小嘴不停地說著,心里驀然升起一股滿足感。她的小憐,總是這麼為他著想,從來不會因為名分的事情跟他鬧,也不會因為二房的沒有生母就故意針對二房,甚至從來沒在他耳邊說過二房一句不好的話,得妻如此,夫婦何求啊!
裴老太爺張嘴把勺子里的湯吞下,只覺得清涼舒爽得從頭皮開始,全身毛孔都一個一個爽透了,身子舒服,心里更是舒服啊!
裴老太爺伸手抱住顧憐,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傅家……送來的那些彩禮,你去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就拿過來。」
裴老太爺熱乎乎地氣息噴到顧憐的耳邊,顧憐不適地動了動,側頭看著裴老太爺,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那是珍小姐的東西……我去動的話,不好吧……」
「珍小姐珍小姐,你是他們的長輩,怎麼還小姐小姐的叫。」裴老太爺不高興地說道,「那些彩禮送到裴家,就是裴家的東西,裴家的東西還有我動不得的?我的不就是你的,你喜歡自然可以拿走。」
顧憐臉上的小心一掃而光,她高興地點點頭︰「那,一會兒我去看看。」
裴老太爺就愛她這樣,小脾氣小性子都擺在臉上,來得快也去得快,喜歡不喜歡也擺在臉上,從來不在他面前掩飾。
顧憐伺候著裴老爺你儂我儂地用完了一碗湯,待旁邊伺候的小丫頭都下去了,顧憐才有幾分猶豫地問道︰「老爺,珍小……珍姐兒真要嫁去傅家嗎?」
裴老太爺正舒服地躺在香妃塌上,閉著眼楮說道︰「什麼真的假的,自然是真的。傅家彩禮都下了。我今天跟傅家二爺談好了,過幾天就下聘,早點定日子,早點把這事兒給辦了。」
裴老太爺說完,半響沒有听到顧憐說話,不由得抬起頭睜眼看了看。
這一看,就嚇得他立馬坐了起來。
「小憐啊,寶貝兒,你哭什麼啊。啊?」裴老太爺手忙腳亂地給她擦著眼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麼啦?」
顧憐女敕白嬌美的臉上滑滿了淚痕,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那美麗的杏仁眼中掉落。
「都怪我,要不是我在老爺面前多嘴,說起了傅家的事情,老爺……珍姐兒也不用嫁到傅家去了。」
裴老爺一听她這話,松了一口氣︰「你真是傻了啊,傅家,那是多少人攀都攀不上的,珍姐兒能嫁到傅家,是她的福氣,也是我們裴家的福氣。」
顧憐搖搖頭,發髻上的珍珠墜子也跟著搖晃起來︰「傅家再好,也沒用,得傅家的人好才是真的,我听說,珍姐兒似乎很不高興……」
「哼,她不高興,我還不高興呢。」裴老爺又想起今天在正屋里二房三人所作所為,怒道︰「婚姻大事,向來是長輩說了算,哪里輪的上她高興不高興。」
「可是……」
「好了,你不要說了。」裴老爺一提這事就覺得腰又隱隱作痛起來,揮手打斷顧憐的話,「這事已經沒有回轉的余地了,除非我死,不然珍姐兒非嫁不可。」
顧憐听到這話,低眸沉默著,遮住了眼中那一抹精光。
入夜。
更夫伸了個懶腰,用袖子胡亂地抹了一把臉,擦掉了因為困頓流出來的眼淚,又接過同伴遞過來的銅鑼,含糊不清地說道︰「他大爺的,這活可真不是人干的。等老子回了本,非得把著破鑼給砸個稀爛不可。」
一邊提著燈籠的更夫哧道︰「得了吧,就你那手氣,還想回本呢。我勸你啊,還是老老實實的,要是這個月再拿不了銀子回家,你還沒砸這鑼,你們家那母老虎就得把你給砸了咯!」
更夫瞪著眼楮,梗著脖子道︰「她敢!老子是她男人,她敢動老子一指頭試試!」話雖這麼說,但听起來虛得很,有些底氣不足。
「時辰快到了,趕緊完事回去吧。」
提著燈籠的更夫笑著搖搖頭,任他在一邊不滿的嘟囔。
「啊——」
「怎麼了!?」
「有有有……有東西在那里!」更夫緊緊的抓著手里的銅鑼,哆哆嗦嗦地指著街邊一個角落說道,「我看到有有有東西……會動!」
旁邊的更夫被他嚇了一跳,到底是老練許多,不以為然地道︰「大概是貓吧,這一帶夜貓很多的。」
「不是的!」更夫高聲反駁,隨即又怕驚擾了什麼似的,壓低了聲音說到︰「哪有,哪有貓那麼大只的。」他伸手在自己頭頂比劃了一下,「都有我們這麼高了。」
提著燈籠的更夫沉吟了一下,笑著拍了拍他︰「怕是你困傻了,眼花了吧。哈哈!趕緊敲完這一趟,回去休息吧!」
「我沒有眼花,真的……」
「快走吧,小子年紀不大,眼神這麼不好,哈哈哈……」
提燈籠的更夫一邊推著另一個人往前走,一邊大聲說道,走到拐角處,才偷偷回頭看了一眼,見那條街上毫無動靜,空無一人,才松了口氣。
涼都官員勛貴眾多,風平浪靜的涼都之下,有多少你死我活的爭斗發生在朝堂上,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手段發生在此刻呢……希望明日不要又有哪家官員突然暴斃在家,哎,上位者的爭斗,最後牽累的永遠都是他們這些無辜的百姓啊……
更夫快步走了幾步,舉起了梆敲了起來︰
「篤篤—— 。」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
納蘭單手一撐,從牆後翻了過來,長吁了一口氣。
他不過是停下來辨認了一下方向,誰知道這麼巧會被打更人看見,幸好沒有驚動巡邏的衛兵,不然明天他非被綠蕪幾個給笑死不可。
納蘭想著,還是提氣一躍,像一陣風吹過,輕盈迅捷的在夜色中幾個穿梭,瞬間就沒了身影。
裴家家主現在雖然掛了個奉國將軍的名頭,但是這一代家主早已遠離朝堂,三個兒子都沒有入仕,除了裴家三房,四房的姻親與朝堂上之事沾上一點邊之外,裴家這個奉國將軍府也只是個比起尋常百姓來說,也只是沾了祖輩的光,掛了個稍微高貴那麼一點兒的名頭而已。
而裴家唯一的嫡子嫡媳,一直被三房四房的穩穩地壓著,如此倒是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除了三房後院偶爾起火,府內爭端倒是少得很。
守夜的婆子小廝也習慣了這般安寧的入夜,又毫無新意的睜眼,開始忙碌的一天。
納蘭輕松地躲過值夜的小廝,在園子里溜達了幾圈,一路就直奔裴老太爺所居的院子而去。
納蘭來裴府倒是熟門熟路,不過熟的是二房的院子,先前斷斷續續的給裴二爺,嗯,就是他主子的親爹,偷偷的送過幾回藥,裴老太爺落腳的這院子倒是第一次來。
納蘭想起來又模了模自己的俊美無比的臉,黑色面罩下的嘴已經撅得能掛兩桶油了,想他納蘭風流瀟灑,英俊無雙,現在只能老穿著這些黑不拉幾的衣服干著偷雞模狗的活當,真是——寧惹小人,也不要惹女子啊……
他不過拐了裴恩恩一次,被那個小心眼的記恨到現在……
閃身進了屋子,納蘭不禁為屋子里的擺設咋舌,乖乖,感情裴家倉庫都給搬空放倒這兒來了。
瓖嵌各色寶石的沉香木屏風,紫檀雕繪蘭花飄雲的二進拔步床,整塊羊脂玉雕琢而成的雙龍戲珠八角小香爐,釘著鈿花雕著仕女圖的高櫃,綠緞灑金靠墊、金絲蟒紋引枕,碧水綠織銀花卉綃料沉煙紗幔帳,雙雀纏枝蓮紋鏤空金燻球,納蘭猥瑣地溜到屏風後瞄了一眼,果然連那出恭用的恭桶都是瓖金嵌玉的黃花梨木制成,比他還奢侈啊……納蘭咂舌。
這些物件幾乎樣樣都是價值連城,名家手筆,也難怪裴老太爺要急著賣孫女兒了,這哄小妾開心的花銷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在屋里左瞧右看,東模西瞅,觀賞暗嘆了半天,納蘭才想起今兒個來的的目的。撩開幔帳,一股歡好後的味道撲面而來,納蘭遮在面罩後的臉皺了皺,右手在鼻尖扇了扇,飛快的掏出一袋藥粉灑在帳中,瞄了一眼赤身**抱在床上的一男一女,急忙閃身離去。
顧憐迷迷糊糊地抬起了眼皮,眼珠四下轉了轉,看到小屋似的拔步床內什麼變化都沒有,剛剛心里那一絲怪異的感覺很快被濃重的睡意蓋過,皺眉吸了吸鼻子又接著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