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請聖子為我南蕭國主療傷。」
沈璧話音落下,便轉身朝向人群後面略一拱手。
魏貴妃听到他的話就是一驚,猛然轉身朝暗處看了過去。
一個全身黑色的人走進來,只見她身上穿著寬大的黑色絲袍子,用黑色絲布包著頭臉,只露出一雙眼楮,外面還戴著長及腳踝的冪蘺,竟是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
魏貴妃有些愕然地看著走近的人,雖然裹得這樣嚴實,可依然看得出體形縴瘦,在層層的包裹下居然透出種極其柔軟的感覺來,步伐從容輕柔,分明就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呵,沈老太爺真是荒唐。」魏貴妃上前一步,冷笑著說道,「沈老太爺莫要告訴本宮和在場各位,眼前這個連面容都不敢露出來的,就是鼎鼎有名的韓地聖子?簡直是笑話!」
原本各位大臣听到沈璧的話,驚訝過後也生出了幾分驚喜和希望。畢竟聖子醫術赫赫有名,此時若是能夠替蕭皇看病,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可欣喜之色還未露出來,馬上就像被冷水從頭淋下一般,瞬間就心涼了下來。
魏貴妃所說的也正是他們心里所想。便是病急也不可這般隨意亂投醫啊!這分明就是個年輕的女子,又怎麼會是韓地聖子!
「沈相,相爺。」禮部尚書急急上前,拱手說道,「您是不是被賊人騙了,這,這怎麼會是韓地聖子呢?」
禮部尚書是沈相一手提拔上來的,對沈相極為尊崇,此時也不得不開口了。一來是怕沈相真的被人所騙,二來也是給沈相一個台階下,趕緊把這黑衣人轟出去再想辦法。
「愚昧!無知!」沈璧不虞地哼了一聲,眼楮卻瞟向黑衣人的方向。其實他心里也在打鼓,雖然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女子交代了他這些事情,但是沈璧並不太清楚她究竟是要做什麼,只是大概猜想到她是要接近蕭皇有所圖謀,可沈璧不明白的是,為何她要弄得這麼神神秘秘,反而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但沈璧並不擔心她會對蕭皇不利,蕭皇出事,她現在跟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別?他相信她不會愚蠢到這個地步。
不過這都不關他的事。
「老夫既然敢把她帶進宮,自然是有足夠把握的。聖子的身份雖然神秘,但是並沒有人規定韓地聖子就不能是女子?還是你們中有人見過聖子?」
「這個……」禮部尚書尷尬地退了一步,不再說話。
「剛才太醫的話你們都听見了,太醫院已經束手無策,何不讓聖子試上一試。」沈璧見眾人不語,又接著說道。
「外公說得有理。」蕭煌宇眉宇舒展,從黑衣女子身上收回視線,才開口說道,「外公的睿智相信各位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又怎麼會輕易被人騙了去。既然太醫院已經無能為力,不妨讓聖子一試,各位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在此等到陛下醒來。」
蕭煌宇按捺住心里復雜的情緒,盡可能淡然地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礪王也會如此說。相爺雖然位高權重,但無論如何,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而礪王,既是陛下的兒子,也有可能是以後的國主……
「那……」就試試吧。
「不行!」眼看眾人都已經動搖,魏貴妃和蕭天佑同時厲聲喝道。
魏貴妃看了蕭天佑一眼,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道︰「礪王話說得輕巧,可陛下的龍體怎麼容得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輕易觸踫。何況各位難道忘了,刺殺陛下的人可正是礪王的妻子,礪王此時說這些話,難道不怕被人誤會是有所圖謀嗎?還是礪王本就是打算對陛體做手腳!」
魏貴妃話一出口,殿外瞬間變得悄無聲息,連呼吸似乎都小心翼翼起來。魏家跟沈家不合已久,礪王作為先沈皇後的兒子,跟魏貴妃不對盤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這些年,兩人之間的關系雖然不夠友善,但面子上也是做足了的。魏貴妃今天所言,簡直就是跟礪王撕破臉皮,就差沒有說他意圖殺父篡位了。
蕭天佑被魏貴妃強硬地態度震住,在他印象中,他的母妃還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情緒如此外露過,更不用說是跟四皇弟面對面的嗆聲了。
「眾位大臣都在此處,本王又能對父皇做什麼?若是本王真的心里有鬼,早就遠遠地躲開了,又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湊上來,萬一有何意外,本王就是滿嘴都說不清了。」蕭煌宇坦然道,沒有半分心虛,「魏貴妃不就是擔心本王對陛下不利嗎?且不說眾位大臣會不會擁護一個謀害親父的人,本王現在就可以在此立誓,若今晚聖子的醫治出了任何意外,使得父皇有所不測,本王願意立馬以死謝罪!」
裴意籠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動。
他說的每個字都清清亮亮的傳了出去,斬釘截鐵地敲在了每個人的耳中心里。太醫都已經言明陛體虛弱之極,很有可能熬不過去。礪王卻寧可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為陛下爭取多一份的機會,若是再懷疑他的居心實在就太過分了。
「王爺嚴重了。」一位官員站出來說道,「王爺和沈相說得有理,說句不好听的,陛下的身體最壞不過也就是現在這種情況,何不試上一回,說不定有意外之喜。」
眾人紛紛應是。
「如何?魏貴妃還有何話要說,不妨痛快一點,免得延誤了父皇的醫治時機。」蕭煌宇略抬了下下巴,對著魏貴妃說道,「還是有所圖謀的其實是貴妃娘娘,不然為何毫無緣故再三阻攔,難道里面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
魏貴妃閉了閉眼楮,似是妥協地嘆道︰「罷了,本宮不過是擔心陛下的身體,不想任由你們胡來,到頭來反倒變成本宮的不是了。」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說道,「二皇子扶本宮去偏殿稍作休息,本宮今晚就守在這里,等陛下醒來吧。」
魏貴妃左手搭在蕭天佑的胳膊上,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的捏了他一把,直至蕭天佑疼得一個激靈,連到嘴邊要說的話都咽了下去。
「走吧。免得在此又惹人猜疑。」魏貴妃甩下一句話,便半倚著蕭天佑慢慢的轉進了偏殿。
眾人松了一口氣,這兩尊大神他們一個都得罪不起,還是早早散了的好。
「相爺請,聖子請。」
偏殿的門一闔上,魏貴妃揮手斥退了殿內伺候的下人,掙開了蕭天佑的手臂,臉色蒼白的坐在榻上。手指不住的在額頭上輕輕揉按,顯得很是頭疼的樣子。
蕭天佑憋著滿肚子的怨氣,他不知道魏貴妃為何那麼強硬的反對,又為何突然妥協。甚至還由著那群人進去,反而把自己叫了開來。
「你什麼時候動手。」蕭天佑正在細數著魏貴妃的種種奇怪的舉動,突然又听到魏貴妃的話,不由得有些愕然地道,「你說什麼?」
魏貴妃手指一頓,干脆放了下來,不耐煩的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打什麼啞謎?!是想死了不成?你調動皇城的守備軍,不就是等著陛下駕崩,好控制整個局勢。你現在就可以動手了。」
「父皇……可是父皇……」蕭天佑滿臉愕然,並不是詫異魏貴妃為何會知道他調兵的事情,而是詫異于她的急切,「父皇現在還沒有……」
魏貴妃冷冷一笑,「你現在不動手,等到你父皇醒來,不,用不著等到他醒來,我倒是忘了,大臣們可都在外面啊,萬一有什麼事情,這群蠢貨可都成了見證人。」
她感覺到那張大網馬上就要收攏了。雖然一直懷疑最近的事情都是針對她而來,可是魏貴妃一直沒有理清其中的關系。初初一看,這幾年事並沒有太多直接的關聯,直到剛才魏貴妃才猛然想起來,從三皇子中毒,福祉樹倒下,她被當成了禍根,七皇子中毒,這一連串事情的共同點便是——子嗣。
原來如此。
若不是用在自己身上,魏貴妃簡直就要為設局的人鼓掌喝一聲彩了。一環一環,毫不起眼卻又緊緊相扣,正是因為沒有太明顯的聯系,所以等到她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不可逆轉了。
原來,他們要算計的,是自己,也是蕭皇。竟然想要蕭皇親自動手除掉她……
想到這里,魏貴妃突然顫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楮。
「母妃,母妃。」蕭天佑說了半響,魏貴妃卻沒有回應,此時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蕭天佑連忙喚了兩聲。
魏貴妃回過神來,突然覺得整個大殿冷到了她的骨頭都痛了起來。
「你現在,馬上動手。」魏貴妃壓下胸口的悶痛,艱澀地開口,「他們那麼篤定,肯定是還有後手,咱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母妃,剛才……」
「我說得話,你沒听到嗎?!」蕭天佑還想多說,卻被魏貴妃尖銳的聲音打斷,「你想問什麼?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問什麼?那個所謂的韓地聖子,馬上就會告訴外面那群大臣,你父皇,早在十幾年前就中毒不會再有子嗣了。你的母妃馬上就要變成人人喊打的婬婦了,你可憐的七弟,馬上就要變成不知名的野種了。哈哈哈哈……」魏貴妃仰頭笑了兩聲,又惡狠狠地看著蕭天佑,目光似刀片一樣的向他飛去,「到這個時候了,你這個蠢貨還想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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