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傅說那是世間最邪惡有違倫理的東西,不該存在世上,甚至因為這種鬼東西把我趕了出來。可是你看啊,還是有這麼多人對這些有違倫理的東西趨之若鶩,我把紅線蠱給她們的時候,那眼楮里綻放的光亮真是讓我心里舒爽極了。真是應該讓你師傅也來看看。」封景有些可惜的說道,「我怎麼現在才想起來,早知道也該讓你師傅看看才是。」
「你給了魏貴妃兩顆。」說來好笑,魏貴妃手上兩顆紅線蠱竟然都被她借花獻佛給了別人,師傅說的沒錯,這本來就是有違常理的東西,太後,先皇,蕭明珠這些沾染了紅線蠱的那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封景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瓶子里的都給她了。你為什麼這麼在意一個死人?」
裴意手上的動作一頓,魏貴妃果然已經死了。
「你不是想一路上都帶著這個小傻子吧。」封景對魏貴妃明顯已經興致缺缺,不想再提,看著角落里縮成一團的那個影子,嗤笑道,「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有閑情來養傻子玩?」
「寄養。」裴意淡淡的說道,「到下一個城鎮,找戶老實點的人家給些銀子就是了。」
「其實要帶著也行,北祈那小子追的太緊了,帶著這個傻子正好掩人耳目。」封景模著下巴思量著,「一家三口也不錯。」
「一個長得稀奇古怪的妻子,還加上一個傻兒子。」裴意涼涼的說道,「你是擔心別人還不夠同情你嗎?」
「看來你對這張臉還是有怨氣的。」封景聞言坐了起來,蹲到了裴意面前,笑眯眯地說道,「那我幫你恢復了吧。」
裴意背脊貼著石壁,避開他湊過來的臉,垂著眼楮說道,「不必了。這個小孩你覺得要帶就帶著,至于我這臉……我不想半夜有人盯著這臉一直看得睡不著,暫時不麻煩了。」任誰在半夜被人眼珠都不眨一下的盯著看都沒辦法睡著吧,何況那眼神里的感情太復雜,裴意也怕這個瘋子突然腦子一抽,看著這張臉想到她外祖母之後又發瘋做出什麼事情,還真不如頂著這張稀奇古怪的臉,至少安全。
封景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你這性子真是討厭,跟你外祖母一點都不像,真是白瞎了這張一模一樣的臉。算了,這傻子看著也討厭還是丟了吧,你這個臉嘛……」
封景站了起來,捏著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現在是挺難看的,本來我是打算過幾天見到你外祖母之後再給你恢復的,不過你這不急不慢的性子實在太讓我討厭了,你說我把你擄了出來,一路上磕磕踫踫不說,把你臉弄成這樣,還讓你連太子妃都沒得做了,你怎麼不哭不鬧,也不害怕,一點反應都沒有總是讓我覺得好似在被你算計,現在做的事情都是在你預料之中,感覺實在太不好了。」
封景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嗯,還是恢復了吧,這臉我看都看惡心了。」說完從袖口里拿了個小瓶子倒出一堆黑黑綠綠的藥膏,笑眯眯的抹在了裴意的臉上,「喲,這就生氣了。生氣好,不生氣就跟個死人似的才沒意思……」
封景的聲音在山洞里回響,角落里團在一起的黑影幾不可見的動了動。
……
……
這一夜幾乎無人入睡,天剛亮的時候在林子歇息的程衍幾人就順著路上的車轍印追了上去。
行了大半個時辰,程衍心里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濃,馬車的速度自然比不上他們單人單騎,追了這麼久,地上的車轍一直蜿蜒著朝前,可馬車卻連影子都沒有瞧見。就算他們途中折返耽誤了時間,可封景要掩人耳目,拉車的馬自然不會用得太好,免得在路上引人注意,尋常的馬可能拉著車廂在路上狂奔幾個時辰卻一點都不停下來修整?
「看那邊!」
程衍抬頭,不遠處一輛馬車半截撞進了林子里,車廂歪歪扭扭的卡在了樹邊,車轍印也正巧斷在了此處。
「被人扎了針,活活累死了。」侍衛蹲在草叢中查探了半響,開口說道。
空車,車里根本就沒人,沒想到封景竟然狡猾至此,或者說謹慎。他們半途折返不過是因為綠蕪的懇求,就算當時程衍答應了綠蕪,也並非是全然相信綠蕪的判斷,而是難以抗拒她哀求的眼神。這種事情封景根本無法預料,卻還是做了相應的防備,他們在林中找完之後,自然而然的會認為封景帶著人已經離開了,馬車一夜不停的狂奔,等他們追上來發現中計,再折返也需要時間,而這段時間足以讓封景藏匿得毫無蹤跡。
雖然之前一直斷斷續續的追逐,但未曾跟封景如此近距離的交鋒過,想到林中血腥腐爛的味道,想到這一絲不漏的計策,程衍沉默了。
事情比他想象中還要棘手得多。這不僅僅是找到人就算結束,他們面對的還是一個手段殘忍又狡詐的儈子手,再遇可能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
「接下來要怎麼辦?」像是被程衍的情緒感染,又或是想到了同樣的問題,氣氛一瞬間沉凝了下來。檀清仔細地在車廂里搜尋了一陣之後,跳下馬車開口問道。
「就算要追,也不知道應該要往哪個方向。」一個侍衛有些困難的開口,「也不知道他們是半途棄掉馬車,還是在馬累死之後才從這里離開,亦或是一開始這就是一輛空車,至少要弄明白這個問題才能走下一步。」
「裴姑娘不是留了話,指了涼都的裴家,現在這樣,還不如直接去裴家守株待兔,甕中捉鱉,也好過現在沒頭沒鬧的四處亂追。」
「不行。」程衍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
開口的侍衛有些疑惑,「這里離涼都不過就是幾天的路程,快的話或許三天就到了,為什麼不行?」
「來不及了。」檀清開口道,程衍面色沉凝的點頭,「檀清姑娘說得對,等到了涼都就來不及了。如果不是殿下在使臣的隊伍里,恐怕早就被人發現太子妃失蹤的事情了。沿途的官員不管是對太子妃好奇還是根本不關心此事,太子儀仗經過的時候都會上前參拜,甚至辦宴會接風洗塵,這些人太子殿下拒見也不會有人說個不字,可如果是到了涼都,宮里頭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再拒絕,這不合禮法。所以要找人只能在進入涼都之前,不,必須在進入涼都之前找到。」
原本知道封景的目的地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奈何現在根本情況緊急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們拖到那個時候。這門親事之前鬧得太大,北祈南蕭兩國有誰不知道太子千里迢迢娶親之事,現在有無數雙眼楮盯著,半點岔子都出不得,何況還是這麼大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那現在要如何?」
「去蘭城。」程衍思考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不管封景現在是往哪個方向走,最後總歸是要去涼都,明,蘭,撫三個城鎮他必定會經過一個。殿下走的是明城,我們就賭一把,守在蘭城。走!」
……
……
那邊幾人馬不停蹄的往蘭城趕去,這邊府尹看著浩浩蕩蕩離開的隊伍,終于松了一口氣。盡管太子殿下只住了一晚上,可他在接到殿下要來的消息之後幾乎就一夜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方方面面,角角落落都要他瞪大了眼楮一樣一樣的把關,生恐哪里不妥或者大佛不滿意就被人抓了小辮子一頓死踩,現在好了,這尊大佛終于走了,他也可以好好歇上一歇了。
府尹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袍子上的灰背著手,晃晃悠悠的進了轎子,到了府衙里洗漱都來不及,身子一歪就倒在床上睡著了。可他好夢還沒做到一半,就被門外的驚呼聲給打斷了︰「大人!大人!大人不好了!」
衙役跑斷了氣兒一般沖了進來,甚至連尊卑都顧不上,對著門就是一陣猛拍,府尹好夢正酣乍然被人打斷,滿肚子的火氣,拉開門正準備罵人,听到衙役的話之後,腳一軟差點就跪在了地上︰「大人!太子殿下,在城外遇刺了!」
晴天霹靂,太子殿下要是在他的地盤上出了事,別說他這烏紗帽,就連這腦袋恐怕都要一並交上去了。府尹一個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不知所措的衙役就是一腳︰「還愣著干什麼!叫人!整隊!去救殿下!」
府尹帶著人騎著馬,顛顛的趕到城外十里亭的時候,場面已經一片混亂,府尹連忙揮手讓自己的人上去幫忙,自己強撐著膽子坐在馬上伸著脖子往前頭看,還好,殿下還安然無恙的被護在最中間,看來他脖子上這東西暫時是保住了。
「射!」人群中有人厲聲一喝,府尹听到這聲音心頭就是一跳,山上的箭手齊齊舉弓,箭矢刺穿空氣和塵土,直逼那些黑 的人影。
那些弓箭手都是尋常黑衣,黑巾蒙面,看不出任何來歷,但是武器精良,動作整齊,訓練有素,絕非山匪,倒像是軍中人物。府尹在心里大嘆倒霉,這皇子太子之間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大概這刺殺下毒對太子來說也是家常便飯,他不知道這些人是宮里頭哪一位高人派來的,可這些殺千刀的黑衣人為什麼偏偏就是在他的管轄區域內動手,這有沒有事兒都要算他頭上。
府尹這麼想著,一抬頭看到讓他膽戰心驚的一幕。無數聲比剛才更猛烈的箭雨,極速運行的短箭劃裂空氣,直直的朝人群包圍的一輛馬車落去。周圍的侍衛都在拔刀擋箭,一時間馬車附近既然留出一個空檔,饒是現在有人去擋,恐怕也只能跟馬車一樣被射成一個馬蜂窩。
完了,府尹眼前一黑,那輛馬車還是他昨天夜里連夜準備的。原本太子妃的馬車是宮中特制的,四面絲綢裝裹,瓖金嵌寶得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隱隱能夠看到里頭人的身影,可是昨晚半夜三更殿下突然讓他為太子妃重新準備一輛普通的馬車。大佛說是普通,可他哪里敢真的就普通了,連夜在城里找了最好的馬車,布置好檢查完才戰戰兢兢的送了過去,好在殿下看完之後也沒說什麼,一早就出發了。
那輛馬車他仔仔細細,里里外外的看了一晚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不就是現在要被射成馬蜂窩的那一輛嗎?
箭雨不負他所望的「 」刺入了馬車里,府尹覺得那射的不是馬車,簡直就是他的命,太子妃死在這里,他不也沒有半點活路了。太子妃一個弱女子在這種時候還能有命在?想他兢兢業業了一輩子,就要在這里完蛋了?
府尹心灰意冷,馬車卻砰的一聲炸裂開來,震開的木片擋住了流矢,一道紅色的身影也從馬車中飛了出來。府尹木呆呆的看著飛出來的人影,在空中手腳亂劃,最後一道弧線落了下來,朝著一個護衛砸了過去,這道紅色的身影全身上下包的極嚴實,頭上的蓋頭在空中飛來飛去竟然也沒有掉下來,卻像是長了眼楮似的在空中做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身,硬是改了方向朝旁邊的宮女飛了過去。
府尹傻愣愣的看著那道紅色的身影把宮女砸了個趔趄,又利落的爬了起來,一扭一拐的朝太子的方向奔去,「她」不小心踩著裙子下擺摔了一跤,撲在了地上的同時一支短箭從「她」頭上飛了過去,「她」看到面前的死人扯著嗓子叫了一聲,往旁邊跳了兩步,正巧一把大刀落到了她剛才站立的地方……
府尹看著馬車里出來的那到人影極其靈活的七拐八拐,心也跟著她的動作時起時落,最後終于看著「她」百轉千回的喚了一聲「殿下——」就撲到了太子的懷里。
府尹听著聲音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這個殿下果然不同凡人,這太子妃雖然身材高挑,听說長得也是傾國傾城,可這動作,舉止也……太活潑了些……就連這嗓子似乎也不同于常人,殿下原來好的是這一口,果然不同凡響啊!
「差不多了。」葉亦宣眼楮看著混亂的情況,揮了揮手,十幾條人影悶聲不吭的從人群中射出,帶著濃濃的殺氣朝林子里飛去。
場面很快出現了一邊倒的情況,不消一會兒,就有人請府尹過去,說是殿下有話。
府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也不知道是被刺殺嚇住了,還是被活潑之極的太子妃給嚇住了,人還有些愣怔。
「周府尹。」直到听到葉亦宣的聲音,周府尹才急忙跪了下來,「殿下,讓殿下受驚了。下官有罪,罪該萬死!」
「起來吧。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葉亦宣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
不能全怪你,就是跟你還是有一點關系的。周府尹連忙認錯,「都是下官疏忽,才會讓賊人有機可趁,對殿下下手,還請殿下責罰。」
他並沒有說治罪,而是責罰,葉亦宣輕笑一聲,「起來吧。這件事本宮會如實向陛下稟告,該罰該賞都不會少了府尹大人。」
周府尹听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他說責罰,就是想殿下抬手放過他,又听到那個清潤的聲音說道,「不過,眼下還有一件事讓周府尹去做。剛才那批刺客有幾個逃月兌了,還要麻煩府尹大人。」
「是是是,下官這就派人去追捕,一定會把賊人給抓回來,殿下放心。」
「中間有幾名身受重傷,一定需要大夫醫治,本宮想,周大人不妨跟蘭,明,撫三城的府尹商量一下,要如何避免這幾個犯人藏匿到城中。」
周府尹听得眼楮大亮,受傷了肯定要進城抓藥,找大夫,在城中搜捕總比現在這樣沒頭沒尾的亂搜要好,「殿下英明,下官這就去布置。」
「若是來得及,說不定還能夠在刺客未入城之前就抓捕,也省得驚擾了城中的百姓。」葉亦宣又提點了一句。
周府尹听得連連點頭,「殿下說的是,下官這就快馬加鞭給幾位同仁送信,在城門口設關卡,凡屬受傷的一律嚴查,務必要在賊人進城之前將其拿下!下官多謝殿下提點。」
「受傷的人面色一定不同尋常,周大人要多多注意才是。」
「是是是,下官……」周府尹突然福臨心至,想到一個好辦法,「下官讓幾名大夫喬裝打扮守在城門口,大夫看病講究望聞問切,只要稍稍看一看,就知道哪些人是重傷之人。然後再將這些人一一盤問,最後便可一網打盡!」周府尹越說越覺得滿意,最後還不忘拍拍大佛的馬屁,「這樣既不會驚擾百姓,也不會讓賊人逃月兌,殿下英明!」
葉亦宣滿意的點點頭,「周大人果然心思縝密,斷案了得,如此本宮就靜候周大人好消息。」
周府尹連連應是,這樣將功補過也算是好辦法,他得馬上去聯系另外幾個老東西,好好商議一番,大夫人選也得好好斟酌一下……
「奸詐。」
周府尹還在念念叨叨的盤算著要如何將功補過戴罪立功,突然听到不知道從哪里蹦出來的兩個字,「什麼,剛剛,誰在說話?」似乎,好像是殿邊的……「太子妃」?
葉亦宣溫柔一笑,伸手攬住身邊蓋頭遮胸的人,輕輕的在「她」肩膀上憐愛的拍了拍︰「太子妃讓你別怕。」
太子妃被他輕輕一拍,背上就向壓下一座山似的,心頭一重,氣血翻涌,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周府尹一愣,太子妃在箭雨中幾經生死,現在居然還安慰他,殿下真是慧眼識珠,太子妃心地真好。周府尹感動不已的馬上叩頭謝恩︰「多謝太子妃。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下官自然不會害怕。」
周府尹說完滿面感激的抬頭,一愣,「太子妃是不是受傷了,怎麼……」手腳在發抖……
「沒,沒事。」太子妃又用他極有特色的聲音開口說話了。
「周大人先去忙吧。」葉亦宣打斷兩人的對話,開口道,「本宮在這里休整之後就前往明州。」
周府尹應聲退下。
「殿下,一共十四人受傷,無人死亡。」護衛清點單膝跪地,朗聲回報。
葉亦宣點頭,「傷者列後,休整半個時辰出發。把這里的消息傳出去,派人守在三城城門口,有情況馬上來報。」
說完,攬著渾身僵硬的太子妃朝另外一輛馬車走去。
眾人看著兩位主子安全上了馬車之後,便開始忙起來。
馬車上,葉亦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身紅衣的溫銘一眼,便開始閉目養神。他這態度讓溫銘更加不安了起來。
他被逼著扮了女人,心里憋著那口氣又沒地方撒,便故意作怪,誰知道剛才被葉亦宣一掌險些拍得噴出口血來,現在又被他這麼看著,只覺得渾身發毛。
「咳,這批人,是淑妃娘娘派來的?」溫銘試探著問道,「若是淑妃娘娘知道,她這些刺客反倒給你鋪了條好路,肯定又要氣的胸口疼了。」
「你還是祈禱一下今天的事情不要被裴姑娘知道。」葉亦宣閉著眼楮說道。
溫銘听他這語氣不像是要追究自己的樣子,松了一口氣,「行,你不怪我就成。至于裴姑娘……出嫁從夫,小宣啊,你看我今天也算是九死一生了,為了你倆連臉面都不要了,就這麼點小事不必揪著不放吧,到時候你也管管她。」
「我管不了她,你自求多福。」葉亦宣擺擺手,「淑妃那邊不會這麼容易就算了,你好好休息,這幾天還有得忙。」
「什麼?還要扮?」溫銘揪著身上的衣服跳了起來,「你自己來試試這衣服,裹得跟蒸籠似的,老子就穿這麼一會兒,肉都要燜熟了,你還要我穿幾天?!」
葉亦宣睜開眼楮看了他一眼,隨即又閉上,「聘禮里頭不是有一批碧水紗,讓繡娘重新做一套嫁衣。」
溫銘一愣,碧水紗稀有,堪比黃金,嫁衣做工繁瑣用料又多,還真沒听說有人舍得用碧水紗做嫁衣的。不過碧水紗就跟這名字一樣,穿在身上猶如流水拂過,便是最熱的天氣也是涼爽宜人,肯定比身上這身舒服……不對,不是舒服不舒服的問題,他一個大男人哪能老穿女人的衣服,這不是舒服的問題!
「重做也不成!」溫銘想明白了一口回絕道,「現在就算趕工也得好幾天,就是拿黃金做我也不穿這個了!」
「誰說是給你穿的。」葉亦宣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溫銘氣結,「那正好……」
話沒說完就被葉亦宣扣住雙手推到了門邊,「不穿你也不用待在馬車上,下去吧,也好讓外頭這些人看看大名鼎鼎的溫少爺紅妝是什麼樣子。」
「你這個……好好好,我穿我穿。」車門已經被推開一條縫,外頭人影憧憧,剛才那一撞已經引得人看了過來,要是這麼跌下去,他臉面都被丟光了,這個混小子!
葉亦宣松了手,溫銘身體失去平衡,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外頭的人看到馬車又晃動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又忙了起來。
嘖,真激烈啊。
此時北祈皇宮中的淑妃娘娘確實已經被氣的胸口疼了,不過並不是因為刺殺失敗一事,而是因為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四皇子葉宇銘。
葉宇銘懶洋洋的跪在地上,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腳,又捶了捶自己的背︰「母妃,夠了沒有,兒臣腿都酸了。」
淑妃氣的臉上一陣扭曲,能罵的都罵了,想打又舍不得,一時間只有點著他,「你你你……」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母妃,這地上好涼,兒臣覺得膝蓋有點涼。」
淑妃看了他一眼,這地上好像是挺涼,跪多了以後落下什麼毛病就麻煩了。淑妃頭疼的揉揉額頭,「宮里頭這麼多人跪來跪去的,都沒人說腿疼,你就跪了這麼兩口茶的時間……算了!起來!」
葉宇銘踢著腳走到了淑妃旁邊,「那些個卑賤的宮人怎麼能跟你兒子比,母妃你別生氣了,就這麼點小事兒有什麼好生氣的,父皇不是都沒說什麼。」
「你就不能忍忍?!」淑妃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你府里頭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女人,你要抬要納的,我都依了你,你就不能安分一點?」
「再多這麼一個也算不上什麼。」葉宇銘毫不在乎的說道,「況且太子就要娶親了,我這不是給他再添一點喜氣嗎?」
淑妃聞言表情一下子變了,有些不屑也有些得意,「什麼娶親,要娶也要他能夠娶個活人回來才是。」
葉宇銘丟了手里吃得津津有味的棗子連忙湊過去︰「母妃,你怎麼知道,是不是你派人去……」他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淑妃懶洋洋的笑了一下,沒有理他。
葉宇銘轉到她身後,伸手給她捏起肩膀來,「母妃,快說快說。」
淑妃舒服的笑了笑,「嗯」了一聲。
「得手了?死了?」葉宇銘興奮地問道。
「還不知道。左邊再重點。」淑妃抬起自己保養得宜的手,滿意地看了看,接著說道,「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吧。」說完,她又笑了起來,「真是,也不知道那一位是怎麼想的,竟然娶了這麼個人回來,這不是擺明了打陛下的臉嗎?」
「不是說是個大美人嗎?」葉宇銘有些羨慕的說道。
淑妃手頓了一下,轉身點著他的頭說道,「你也爭氣一些,不要一看到那些妖氣的女人眼楮都不會轉了,你父皇對你可是報以重任,你也得做點事情給他看看才是。」
葉宇銘听到淑妃又要開始教訓他,連忙打斷她的話,「母妃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是打父皇的臉?」
淑妃一听這話,果然把話頭又轉了回去,嗤笑道,「那一位比你年長一歲,可現在府里頭連個管事的人都沒有,你怎麼不多想想究竟是為什麼。」
「不是有很多美人嗎?上次我看上的那個美人……」
淑妃一听他說這些話就生氣,上次不知道因為哪個狐媚子他居然公開跟太子要人,一次不成,第二次直接用搶的,結果被人抓了把柄,她在陛下面前哭了好久,最後還是關了幾個月的,現在他居然還敢提……
「我說的是正妃,是太子妃!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淑妃恨鐵不成鋼的揪著他的耳朵,看著耳朵紅了,又馬上松開了手,「按理說,就算太子不想娶親,你父皇早幾年就要給他賜婚了,身份太低的配不上,太高的你父皇不放心,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現在。太子自己也明白得很,他要是在涼都娶一個就算了,他還非得去南蕭找,本來也沒什麼。你父皇本來听說是個和離的,臉色都沒變。誰知道最後還被封了什麼公主,涼都里有哪一家閨秀的身份能夠越得過南蕭的長公主身份,有哪一家的母族能夠比的上整整一個南蕭國,這不是打你父皇的臉是什麼?」
葉宇銘一听就樂了,「那要是真娶回來,父皇……不對,母妃你不是說死了嗎?」
「死沒死,你父皇都不會讓這門親事成了的。」淑妃得意的挑高了眉毛,「沒有你父皇的默許,我哪里敢對太子動手。」
「母妃你以前不是……」葉宇銘笑著說了兩句就被淑妃捂住了嘴。
「小聲點!」淑妃看到門口的人都沒有反應,才松手說道,「你想害死母妃嗎?」
葉宇銘咳了兩聲,「兒臣說錯了,說錯了。母妃,要是沒事兒,兒臣就先出去了。」
「你多去去工部,別整天跟那些不成器的混在一起!」淑妃還未說完,葉宇銘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門口。
淑妃盯著門外看了一陣,嘆了一口氣,最後招了一個宮人來,「陛下下朝了沒有。」
「回淑妃娘娘,剛才已經散朝了。」宮人恭敬地回道,「陛下去朝鳳殿了。」
淑妃臉上的笑容一僵,「你說去哪里了?!」
朝鳳殿!皇後的寢宮!怎麼可能?陛下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踏入過朝鳳殿了,怎麼會突然!?
……
……
太子被刺殺一事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百姓都知道有幾個刺客在逃,一時間心慌不已,看到陌生人也格外警惕起來,而明,蘭,撫三城的城門開始了有史以來最為嚴格的盤查。凡屬進城的不僅要問來歷去向,還要挨個兒的搜身,進城的速度驟然慢了下來,城門口熙熙融融的擠了不少進城的百姓。
直到入夜之後,蘭城城外的才開始安靜了下來,只有寥寥幾個旅人偶爾經過。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趕車的男人看到門口不同尋常的盤查,手下不停的把馬車趕到了稍遠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正巧門口有一個中年漢子準備進城,封景從馬車上下來,走到陰影處側頭看了起來。一番盤問之後,兩名守城侍衛便上前在他身上搜了起來,前後仔細看過之後,才放了他進城。
封景在陰影處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到馬車上。
「你在做什麼?」
裴意給小孩把兩邊過長的袖子卷了起來,才回道,「給他換個衣服罷了,到蘭城了嗎?」
封景眼楮從小孩兒身上掃過,袍子下面短了一截,撕下來的那一截被圍在了腰上,倒是像模像樣,封景冷哼一聲,「到了,可惜今晚咱們只能在城外湊合一夜了。」
裴意皺眉,「為什麼?」
「為什麼?」封景冷笑一聲,不就是因為你。剛才在城門口搜身的兩個人,除了一個侍衛之外,另一個明顯就是會醫的人,或者就是一名大夫。在搜身的時候,食指和中指在那個中年人的手腕上停頓了一會兒,本意根本不在搜身,而是把脈!封景眼神冷了下來,究竟是誰?誰會知道他的脈象有異?
「你看著我干什麼?」封景陰冷的目光落到了裴意身上,裴意不悅的皺眉問道。
封景勾唇笑了笑,「唔,還是這張臉看著舒服。」不會是她。在清澗院的時候,她一開始不知道自己在她屋里,說的那些話必定是真的,她只是粗略的在書上看過逍遙訣,甚至連名字都不太清楚,並不會知道練過逍遙訣的人沒有脈搏。
是誰……
裴意轉頭沒有理會他,封景漫不經心地笑著,那個人知道他沒有脈搏,是不是也知道要如何殺死他?
封景臉上的笑意更濃,真是有意思。
封景轉身出了馬上,馬鞭重重的一甩,馬車掉頭快速的奔跑了起來。
裴意撩開車簾,看著越來越遠的城門,蘭城兩個字在夜色中漸漸模糊,他要去哪里?為何蘭城守衛會如此森嚴?城里發生什麼事了?還是……昨天綠蕪他們已經發現了她留下的字?
一只冰涼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孩兒靠近了抬頭看著她,昏暗的光線中他臉上有惶恐,有驚懼唯獨沒有剛剛封景在的時候那種呆滯,裴意轉頭對他笑笑,慢慢搖了搖頭。
「不要著急。」她張口無聲的說道。
不要著急,那個人一定會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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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臉解釋了,今天補一點,明天補一點,這幾天都會多更的。
求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