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霍寒普才從昏厥中醒來。一睜開眼,眼前竟然漆黑一片。乍一下,他還真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用腦過度,居然導致雙目失明了。但馬上他就反應了過來,此刻已是天黑,到了晚上的時候。
都已經是晚上了?糟糕!蓮兒姐她不會已經是……
剛剛恢復神智的霍寒普,立刻想起白天時偷听到樓上那幫江湖人物的對話。他們萬里尋仇,就是來殺鎮上李府一家大小的。本來自己應該趕在他們動手之前,通知在李府當丫鬟的蓮兒姐趕緊離開。卻不料此番運用念想之力後,後遺癥來得這般迅速和猛烈,不但立即昏厥過去,而且直到夜晚的時候方才醒來。
他馬上意識到,事情變得糟糕之極,恐怕那幫江湖人物已經動手了。萬一蓮兒姐被殃及池魚,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霍寒普心里頓時又悔又怕,又怒又急。不顧手腳還有些酸軟,馬上爬起來準備趕去李府看看結果。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然身在門後,整個身體,都被門板擋著。在這之前,霍寒普記得這房間的門應該是關著的,甚麼時候被人推開了,而且剛好把他的身體擋在門後?
不過,霍寒普這時候哪里還有心情探究這些問題?心急火燎的爬起來,繞過門板就往外奔去。客店的大門顯然已經關閉,因為外面的客堂里依然伸手不見五指,里面沒有點燈,外面的光亮也無法透射進來。
霍寒普心里更是驚懼交集,今日王記客店里住滿了客人,晚上怎麼可能不點一盞燈?這說明了甚麼?說明住在店里的人已經不在,他們真的開始動手了!
想到這里,霍寒普哪里還有一點猶豫,憑著記憶,向客店的大門狂奔而去。但,剛剛奔出兩步,他腳下似乎被甚麼東西絆了一下。身體無法控制,馬上一個踉蹌後,便朝前方地面撲去。
可是,霍寒普這一摔,卻根本不疼。因為他的身體撲在了一團軟綿綿的不知甚麼東西上,完全沒有和地面接觸。本來霍寒普還想不管這是甚麼,爬起來繼續跑出客店的。可是當他的手去撐地面時,忽然按到了一只人的手掌,卻讓他頓時毛骨悚然,差點驚叫起來。
是的,的確是一只人的手掌,有掌心和五根手指,冰涼涼的,仿佛已經毫無生機。驚嚇過後,霍寒普似乎有點明白了。他迅速伸手在自己身下這團軟綿綿的東西上一模,果然,這是一個人的身體。確切的說,是一個死去的人的尸體。感覺這具尸體胖乎乎的有很多肉,莫非就是這家客店的王掌櫃?
霍寒普雖說並不是沒見過死人,但這一刻依然嚇得冷汗直往外冒。心里一個念頭翻來覆去的想︰不是來尋仇的嗎?不是只殺鎮上李府的一家嗎?王掌櫃又礙到他們甚麼了?為何這般殘忍,連不相干的人也殺?
他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模到客店的大門處,顫抖著手打開門板,頓時有光亮透射了進來。回頭一看,隱隱約約間,看到客堂內躺著的那具尸體,果然就是客店的掌櫃王福仁。在王福仁後邊不遠處,竟然還臥著一個人,看身形打扮,卻不是客店的伙計二黑子是誰?
霍寒普知道剛才絆自己一腳的東西,多半就是二黑子的尸體,雖然還沒發現廚娘王大嬸在哪兒,但料想肯定也是難逃毒手。這幫歹毒的畜生,竟然連完全無辜的人都殺。蓮兒姐就住在李府家中,豈能會被他們放過?
想到待自己如親人一般的蓮兒姐此刻多半凶多吉少,霍寒普急得五內俱焚,哪里還敢再停留片刻?一扭頭,他便朝鎮上李府的方向狂奔而去。只盼天可憐見,那幫凶惡的歹徒還未來得及施毒手,那他豁出去性命不要,也得保護蓮兒姐安然月兌險。
其時已是深夜,整個小鎮靜悄悄的,絕大部分居民都已經進入睡眠。滿天星斗下,不時有十幾個黑影在小鎮各處竄高俯低,來去縱橫。所到之處,總是留下一片血跡,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霍寒普很幸運的沒遇上這些黑影中的任何一個,一路狂奔,很快來到他所熟悉的李府後門。
園子里靜悄悄的,似乎並沒有發生異常的事情。但他已經沒工夫探究那麼多了,甚至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念想之力已經沖著小木門發去。本來緊緊關閉的木門,忽然後面門拴自動移開。霍寒普隨即趕到,伸手一推,呀的一聲就應手而開。
然後,霍寒普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運足了念想之力向園子內四周掃去。在他這股強大的精神力量下,前方半徑二十丈內所有的生息盡入他的耳中。馬上,他就感覺到了至少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在起伏,其中一個,霍寒普是那麼的熟悉。
蓮兒姐還活著!至少,她還在呼吸!
這個發現,讓霍寒普喜出望外,難以置信。
真的是老天開眼了嗎?這些歹毒的江湖人物,竟然還沒開始動手?
此刻李府正門對面不遠的一戶人家屋頂,正站著三個黑乎乎的人影。星光下看得分明,他們正是白天王記客店二號客房里說過話的獨臂、藍袍二老者和那個穿儒衫的文士。
獨臂老者站在三人中間,不看對面,卻仰天看著星空。藍袍老者一副怒容,卻又似乎無可奈何的樣子。只有那個文士微微而笑,一派從從容容,好整以暇的風範。
忽然,站在中間的獨臂老者說話了,他也沒有看人,只是對著天空喃喃的道︰「何師弟,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在斷魂嶺圍攻李嵐天那一仗罷?」
本來一臉怒容的藍袍老者,似乎一下子想起了甚麼可怕之極的事,頓時臉色變得慘白起來。他抽*動了好幾下嘴角,這才緩緩的道︰「當然記得!」
「唉!」
獨臂老者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又接著喃喃的道︰「真是可怕的武功啊!倘若他的後人和李嵐天一樣天分獨特,參悟出玄機。哪怕實力只有李嵐天的十分之一,今日你我乃至我游龍幫中所有的精英,都將有去無回,客死他鄉啊!」
藍袍老者繼續抽*動著嘴角,吶吶的,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倒是另一邊的文士,這時候卻微微笑著道︰「幫主,你過慮了。玄黃經出世幾百年來,也不知曾經落入過多少英雄豪杰的手中。但除了最初使其成名的玄黃老祖和之後的李嵐天,期間就從來沒听說有誰練成過經上的深奧武學。再說了,李嵐天的後人若是真的參悟了出來,那他一家老小還用得著隱居在這個偏遠的無名小鎮上嗎?憑借著一身驚世駭俗的絕頂武功,行走江湖,號令天下,又有誰敢不從?」
獨臂老者慢慢把目光從天空轉向了對面黑漆漆的李府深宅,沉吟了半晌,才微微的點頭道︰「但願如此,但還需小心防範。老四,兄弟們的行動該差不多了罷?」
文士轉頭看了看四周靜悄悄的小鎮,笑了一笑道︰「馬上就要集中到李府附近了,到時候我們將李府團團圍困,再無任何人妨礙。就算我們打得驚天動地,也絕不會有一個人走漏消息。」
藍袍老者頓時又是一臉不忿的表情,輕輕的哼了一聲,道︰「為了一部經書,殺了上千無辜的百姓。游龍幫就算以後稱霸天下,那也洗月兌不了這永世的惡名!」
文士馬上就嘿嘿冷笑起來,獨臂老者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隨即低嘆一聲,道︰「師弟,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做事不喜傷及無辜。可是我們要成大業,豈有不殺生的道理?師傅在世的時候,讓游龍幫獨霸天下,就是他老人家一生的理想。現在我們眼看著有機會完成師傅的遺志,又怎能不盡力去爭取?得到玄黃經後,我們需要時間去參悟和研習。萬一走漏了風聲,必定成為眾矢之的。這個小鎮上的人雖然無辜,可是哪怕有一絲風險會泄露消息,後果都是不堪設想的。所以,這些人必須殺,必須一個不留。就算師弟生氣,那也只能如此了。」
藍袍老者其實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他的良心,始終讓他無法平靜的接受現實。郁悶之下,他只好再次哼了一聲,便閉上嘴巴什麼都不說了。
倒是獨臂老者說完後,就不再理會這個師弟,轉過頭小聲的對身邊的文士道︰「老四,等事情一了,放把火把小鎮燒了。我們連夜穿越太魯山,走悲傷沼澤和白骨沙漠等無人地帶回北方。回去以後,我們馬上閉關共同參詳,一定要把玄黃經的奧義給領悟出來。」
文士心里頓時暗喜,臉上卻依然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只微微欠了,道︰「是!幫主!」
說話間,天上不知哪兒飄來一片烏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猛烈的夜風。小鎮轉眼進入深深的黑暗之中,所有的罪惡,都似乎被掩飾了起來。
半天已經不說話的藍袍老者忽然喃喃的道︰「看不見了,月黑風高殺人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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