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蔡有祥該死,蔡花一家也都該死,連老天爺都在幫她的顧氏從茅房出來,迎頭就見一個鬼影飄過來,脖子里吊著繩子,舌頭伸出來老長,倆眼全是白的,死不瞑目的瞪著,腳不挨地的飄著,頓時嚇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鬼啊——有鬼啊!」
「你逼死了我,現在終于有人給我伸冤了……」低沉的聲音就像從地底下傳出來的一樣,一陣風吹過去,顧氏看著那張臉,是蔡有祥!她眼前一黑當下就昏死了過去。
顧氏扯著嗓子叫有鬼,當下就把人給吵醒了。蔡有才慌忙坐起來,沖出來,
「玉芝娘!?玉芝娘!?」
蔡賢俊和趙春蘭也都起來了。
顧氏躺在地上,臉色煞白煞白的。幾個人聯想到顧氏喊有鬼的事兒,朝四周看看,只有夜風呼呼的刮著,啥都沒有。忙把顧氏抬進了屋里。
附近住的幾乎人家坐起來听听,沒有動靜了,忍不住心里發寒又慶幸。都說有鬼,卻很少人見到過。顧氏卻含著有鬼,那是害死了人,人家找她報仇來了!慶幸自己沒干啥傷天害理的事兒!都不敢出門,躺下繼續睡覺。
見屋里蔡有才幾個陰沉著臉,都不吭聲,趙春蘭幾個困的直打哈欠,鄭墨辰暗哼一聲,飛身回了家。
蔡花听著,應了聲,讓鄭墨辰趕緊的回去睡覺,下面的事兒讓大白來。
蔡錢通和蔡賢俊都撐不住睡了,蔡有才雖然困的很,卻還是撐了一個時辰才又睡下。不過他這邊剛睡著,那邊顧氏就被大白點了穴道拎了出來,直接拎到河邊歪脖子樹下,在下面墊了石頭,讓顧氏站著,用她自己的腰帶綁在樹上,套進了脖子里。
把人擺好,看顧氏睡著熟,解開她的穴道,回來向蔡花報道情況。
「明兒個繼續!該醒的時候就讓她醒,該睡的時候就讓她睡!」蔡花應著,吩咐了下來,躺下繼續睡覺。
大白恭敬的應聲,閃身躲進暗處,心里忍不住抹了把汗。忍不住的覺得楚熙太幸運了!小姐要是用這手段去算計主子,主子指定栽跟頭的!忽然間覺得大白這名字挺好的,不然給他來個啥啥他不知道的東西……大白呼出一口氣,繼續放哨,保護蔡花的安全。
到了農忙的時候,村子里的人都勤快,天不亮就起來了,不是先做飯,而是先下地干活。有恨活計的人早早的到地里看玉米啥時候能掰,順便打點肥大的玉米葉子回家留著蒸饃墊在篦子上,這樣蒸出來的饃帶著一股子玉米香味兒。也要把家里攢的糞掏出來,準備著犁地的時候撒上,來年小麥長的好,才能多打糧食。
結果幾個人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往地里走,過了一塊玉米地,遠遠的就看見河邊歪脖子樹上吊著一個人,頓時就驚了,
「這是…這是顧氏!不會是吊死了吧!?」
因為顧氏這些天鬧的事兒,十里八村已經沒人不認識她了。她干的那些事兒就像唱大戲的一樣,甚至比唱大戲還讓人想不到!十里八村的人只要一逗頭說話,那說的就是顧氏的豐功偉績。
昨天還滴血認親,說是蔡東林是顧氏和蔡有才親生的,他們有些相信,有些不相信的,就等著這事兒咋了結呢!今兒個一大早起來竟然就看到顧氏吊死在了當年蔡有祥吊死的歪脖子樹上,頓時就驚的倒吸氣,不知道說啥了。
顧氏听著說話叫喊聲也醒了過來,睜開眼就覺得脖子渾身都酸疼酸疼的,抬手想揉揉頭,卻發現她竟然在外面,這一動不得了,竟然是吊在樹上的,頓時嚇的臉色煞白。尤其是想到昨晚昏死過去之前,她見到了蔡有祥的鬼影,說是有人給他伸冤了,過來找她報仇來了!
「救命!救命!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啊!」拼命的掙扎著,把脖子從腰帶里拿出來,撲通一聲就摔了下來,差點掉進河里,更是嚇的不輕,全身都發抖著,說不是她害死了蔡有祥啥的。
眾人看著也驚愕了,顧氏竟然沒有吊死!?不敢置信的揉揉眼,那樹上綁著的顯然是顧氏身上的腰帶,那指定是她自己綁上去的,腳底下的石頭沒有踢掉這才沒有吊死的啊!唏噓的同時就懷疑了起來。難不成真的是蔡有祥過來索命了!?
「不會是蔡老大回來報仇索命了吧!?當初蔡老大就是吊死在這歪脖子樹上,早上起來才被發現的!時間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候!」
听著眾人議論的話,顧氏嚇的兩腿發軟,伸手去解她的腰帶,卻是站起來模了又模,拽了又拽,越來越緊,根本解不開,腳下打滑還差點摔到河里,她就不敢了。急忙哇的一聲就往家跑,
「別來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你自己死的,一點都不怨我!是你自己該死!」一路喊著,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這時候蔡有才醒來不見顧氏在家里也找了出來,見她瘋瘋癲癲的跑回來,嘴里喊著蔡有祥該死,別來找她的話,腰帶還散著,愣了愣,
「咋著了這是!?」
「當家的!當家的我昨天見鬼了!蔡老大他來找我了!不是我害死的!是他該死,根本和我沒有關系的!」顧氏抓著蔡有才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嘴里來來回回的說著不怨她,蔡有祥該死!
蔡有才伸手摟著她,把人弄回家,不停的安慰著她,
「不是你!不是你!」
趙春蘭卻是到地里摘菜的時候听人家說顧氏被吊在河邊歪脖子樹上,腰帶都還在上面掛著,忍不住皺著眉毛,對顧氏滿是懷疑。如果真的像顧氏說的那樣,那顧氏害怕個啥!?咋半夜里睡在屋里,天明起來就被吊在了歪脖子樹上!?蔡有祥的死要是跟顧氏沒有關系,顧氏何必那麼害怕!
這事兒頓時就在村子里傳開了,下地干活干啥的見了面都要問一聲,
「知道嗎!?顧氏要遭報應了!那被害死的蔡有祥回來找顧氏報仇索命來了!大半夜的見鬼不算,天明起來被吊在河邊的歪脖子樹上,那可是當你蔡有祥吊死的地方!」
「這事兒誰不知道啊!早傳遍了!顧氏那老婆子干了那麼多壞事兒,早該遭報應了!」
十里八村,到處都能听見這種對話。蔡花听著只淡淡的點下頭,天天琢磨著給蔡東林做好吃的補身子。算著今年地里的收成,掰棒子和犁地種麥的事兒。
「過了十五估計沒那麼快就啟程,你們把這封信捎給宇文睿吧!」寫了封信給宇文睿說明了家里有事兒,要晚幾天過去,給他道歉啥的。
小黑接了信又跑了一趟縣里,把信拿給楚熙看了。
楚熙見沒有啥,就又封起來,讓給宇文睿送出去,不過卻想到了被他扣押在手里的那封長信,皺著眉毛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送出去。
清晨端了茶過來給他,看著他皺著眉毛猶豫糾結的樣子,忍不住心里鄙視。竟然讓人攔截了蔡花小姐的信,要是蔡花小姐知道真相,指定一耳巴子呼上公子的臉!心里替蔡花默哀了下。
楚熙端著茶盅抿了一口茶,讓清晨下去,又模出那厚厚的一沓信封看了看,糾結了下又收了起來。還是等八月十五的時候再送過去吧!
家里的長工都商量著先掰哪塊地,從哪開始,分幾隊人下手,說是再多請些鄰村的人過來,一塊干活。
鄭墨辰現在是練出來了,蔡花就把事兒都交給了蔡結實去辦。蔡結實拿著東西找了鄰村的村長,讓幫著找村子里踏實肯干勤快麻利的人到家里當短工,一天的功夫就找了三十多個。
晚上蔡花看著蔡結實記錄的小本子,點頭,
「結實現在辦事也越來越老練了!」
蔡東林听著就忍不住心酸,要不是他出事兒,家里的事兒也不會讓倆孩子頂起來。
「咱們家玉米熟的早,明天去割了豆子,後天就開始掰吧!先把玉米掰掉再去割蜀黍。」蔡結實把自己到地里看的情況說了,問蔡花的意見。
「好!」蔡花笑著點頭,芳紅和綠兒端了飯上來。
一家人坐一塊吃了晚飯,拾掇了就早早的睡下了。
顧氏卻不敢睡了,她怕睡著了再做惡夢,怕見蔡有祥回來報仇索命。她不睡,拉著蔡有才幾個也都不讓睡,都要陪著她一塊。
趙春蘭就有些不滿。現在地里的玉米該掰了,家里的十幾畝地還要忙活,人家都有開始掰玉米的人了,這一家人都不讓睡,明兒個咋起來干活!?本來被打的幾個人都沒有啥大力氣,吃不好,再睡不好,誰還撐得住干重活!?
「娘!讓爹陪著你,當家的和老五就先睡吧!明兒個還得下地干活呢!」勸她別撈著一家人都不安生。
顧氏一听立馬就受不了了,嗷一聲撲過去就要打趙春蘭,
「人家欺負我也就算了,你個賤人算個啥東西,竟然也敢管我的事兒來了!你是不是也巴不得我死了,好讓你來當這個家!?不要臉的賤人是眼熱人家過的日子好,不安分受不住了是吧!?」啪啪的耳巴子就朝著趙春蘭臉上呼了過來。
趙春蘭心里又怒又委屈,紅著眼躲著顧氏,
「我就是想讓人早點歇了,明兒個起來干活不累的爬不起來!家里沒人,地里的活計沒人干,一家人吃啥!?我哪個地方不安分受不住了!?婆婆要是這樣認為,你們也都這樣想,就直接打死了我好了!」一把推開顧氏,抱著哭起來的蔡言言就出了往外跑。
「春蘭!?春蘭!」蔡賢俊看著忙追了出去。
「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就是不安分了!還對著我能起來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都想著我早點死了你們才心里干淨了!一個一個都巴不得我死了呢!老四你讓她走,我看她走了還回不回來!?」顧氏指著趙春蘭罵,喊著不讓蔡賢俊去追趙春蘭。
「好了!好了!春蘭她是好心,想著地里的收成,才說那話的!家里沒錢,地里的收成要是再毀了,咱們家日子咋過啊!?」蔡有才哄著她,讓她躺下睡覺,
「我不睡!我就看著你!快睡吧!」
蔡有才哄了顧氏一回,顧氏這才冷哼一聲,嘴里罵著趙春蘭,在炕上躺下,
「那你別睡!你看著我!」想到昨夜的事兒,又嚇的不行,抓著蔡有才不讓他睡。
半夜蔡賢俊才勸了趙春蘭回來,顧氏已經睡著了。蔡有才給趙春蘭陪了不是,讓她趕緊帶著孩子睡覺。
自從楊小花死了,顧氏嘴上喊著疼蔡世全,卻從來不說盡心照顧,都是交給趙春蘭。要不是看蔡世全小小的就死了娘,爹又是個不省心的,憑著楊小花和顧氏對她的樣子,也不會幫忙照顧。
當下紅著眼眶把蔡言言和蔡世全哄睡著,自己也躺在炕上,想著顧氏罵她不安分的話,卻是睡不著。當年太婆婆死也是因為顧氏罵了這樣的話才受不了,最後竟然連餓帶氣,自己死在了屋里。她手下拍著蔡言言,咬咬牙。說啥都不能跟顧氏這樣的人一般見識!她還要守著閨女過上好日子呢!
蔡錢通也早睡著了,听著動靜不耐煩的翻個身。
蔡賢俊看著就勸蔡有才早點睡,顧氏睡著了就好了,自己也躺下睡。
蔡有才不睡,就真的守著顧氏。畢竟他六十多歲的人了,白天還要干活,晚上再這麼折騰,咋著都吃不消的,撐到半夜的時候也就睡著了。
蔡有才這邊睡著,那邊鄭墨辰和大白就過來了,窗戶被掌風吹的呼啦啦響,外面傳來叫兄弟媳婦的聲音,顧氏渾身一個激靈,猛的做了起來。扭頭就見屋里的燈滅了,窗戶被風吹開,外面一道光照過來,昨晚見到了那個鬼影又飄了過來,她驚叫一聲,
「啊——救命…救命啊!」死命的抓著蔡有才搖晃。
只是蔡有才早被大白點了穴道,她搖晃不醒,就到布簾子另一邊去叫蔡錢通,喊著起來救命,
「蔡有祥來索命了!他要殺了我!快救命!快救命!」老五搖晃不醒,就過去叫蔡賢俊和趙春蘭,連蔡言言和蔡世全都沒有放過,可是沒有一個人理她,都睡的死死的。
「救命!救命啊!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顧氏叫喊著,不敢開門,縮在一邊,胡亂的抱著頭叫喚著救命。
「就是你拿了我的銀子,又害死了我!現在終于有人給我伸冤,快納命來吧!」鄭墨辰心里冷哼,嘴里幽冷的說著。堂屋里的門自己吱呀一聲緩緩的打開,隨著就飄了進屋,伸直了胳膊,照著顧氏,
「還我命來!」
「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該死了!死過的人你還敢回來!我不怕你的!」顧氏看著越來越近的蔡有祥,驚恐的睜著眼,倆手擋在臉前面,叫喊著。
「還我命來!」鄭墨辰就只說一句,伸著手要去掐她。
鄭墨辰的手剛伸過來,顧氏踫了一下,冰涼冰涼的,尖叫一聲,倆眼一番,又昏死了過去。
鄭墨辰踢了她一腳,罵了一聲,忙閃身和大白躲起來。
周圍幾家听著又是顧氏的聲音叫喚著有鬼,都嚇的不敢出門,讓家里的人晌午頭和晚上都不要一個人出門,免得見了啥不干淨的東西,招上身那就是事兒!會損陽壽的!
天明起來,顧氏又被吊在了河邊的歪脖子樹上,這回比頭一天還讓人害怕,全村的人都警惕了起來。因為這事兒太邪門了!顧氏哪都不吊,偏偏就吊在蔡有祥當年吊死的歪脖子樹上。
早先那棵樹就不大,幾十年過去了,那棵樹也就漲了那麼一點點,還是差不多的樣子。都說那樹上死了幾個人,陰氣太重啥的,長不起來。
都說這事兒太詭異,連下地干活的人都不敢一個人一塊了。都要成群結隊的一塊干活,就怕晌午頭的時候見了。
「晌午頭鬼冒油,晌午錯鬼推磨!」蔡大爺念了一聲,喊了狗蛋回家待著,晌午和晚上不讓出門玩兒。
蔡花家的人已經忙活著割豆子了,家里的長工加上請的短工,幾十個人一塊下手,不過一天就把三十畝地的豆子全割完拾掇好。
綠豆角子提前就摘了幾回,怕熟透的炸開,綠豆都落在地里浪費了。黑豆黃豆都分分好,看著時間還早著,又去掰了零碎的那個二畝地的玉米。晚上吃飯的功夫,就把棒子都剝出來了。
蔡結實把工錢結了,眾人這才拿著錢回家。
顧氏在家里驚的不行,嘴里不停的念叨著蔡有祥該死啥的。
趙春蘭說蔡世全是破小子,又是童子,身上陽氣重,讓她抱著蔡世全,那蔡有祥就不敢過來了。
「真的假的!?」顧氏急忙拉著趙春蘭問她。
「這個我也是听說的!婆婆就試試吧!」趙春蘭是看她不讓家里的人松快,還耽誤干活,也不照顧孩子,這才想這個辦法。閨女乖巧听話,讓自己一個人跟著坐在一旁玩兒,就自己拿著個茶杯坐在一旁玩,不耽誤她干活。心疼閨女卻不敢交給顧氏照顧。顧氏現在這樣,指不定出個啥事兒呢!還是自己帶著放心!
顧氏听了趙春蘭的話,雖然不咋地相信,不過想想也有道理。見蔡世全玩的一身土,臉色就難看了,
「你咋照顧的孩子,這擺弄的像土鱉一樣,讓我去抱他!那身上是啥!?還有屎沒擦干淨!」立馬就點著趙春蘭的臉數落了一頓。
趙春蘭下地忙活了一天,累的不行,回來做飯的,被顧氏這樣罵,心里生氣,也不想理會她,不然鬧的更厲害。當下過去把蔡世全洗換干淨了,交給顧氏帶著,她到廚房里拾掇了做飯。
蔡言言听話的坐在灶窩凳子上看著趙春蘭做飯,時不時的叫一聲娘。
听著蔡言言女乃聲女乃氣的叫娘,趙春蘭累的很,還是欣慰的應著,
「等著娘給言言做好吃的啊!」
蔡世全听好吃的,喊著要吃。顧氏抱著他有些費力,不想抱又想著趙春蘭說的話,抱著他坐在小杌子上,說趙春蘭弄了好吃的不給她吃,不給蔡世全吃嘮叨一堆。
「家里有啥婆婆又不是不知道!」趙春蘭看了她一眼,低頭拾掇菜。家里的半壇子油被拿去放火,現在吃點菜都是涼拌水煮,連個油星都不見,她還怕家里的人吃飯沒勁兒干活,準備去娘家借點油,再弄點肉回來。
天越來越黑,顧氏就越來越害怕,晚上說啥都不睡。勒令蔡有才幾個人都不準睡。
蔡賢俊到地里干活累死累活,身上又有傷沒好,早就撐不住了。蔡錢通到地里根本沒有干啥活,滑頭的很,叫幾遍子都還不動一下,他也就懶得叫了。叫那一會的時間都能干一堆活計了!
蔡有才更是累的不行,顧氏拉著不讓睡,就死撐著不睡。
不過半夜還是都睡著了,顧氏自己也睡著了。睡著沒多會就感覺自己身上脖子里有冰涼的東西再亂模,她嚇的不行,想醒過來就是醒不過來,想動也動不了的,心里又怕的要死,渾身都不听的發抖。
不過一會,全身都冰涼冰涼的,她卻咋著都醒不過來,全身都冒著冷汗。
次一天就被人發現光溜溜的吊在歪脖子樹上。
顧氏這回是臉丟盡了,也真的嚇著了。回家就大病了一場,喊著沒人給她撐腰,都見不得她好,恨不得她死,要害死了她!
大顧寨的顧開創和顧開明帶了人過來看顧氏,鬧到蔡花家里,讓給個說法。說顧氏根本沒有跟蔡有祥有啥事兒,都是大力娘和蔡花瞎編出來敗壞顧氏的名聲,想害死顧氏!蔡東林是蔡有才和顧氏親生的,又是長子,竟然打顧氏,那就是大不孝!顧氏捅了蔡東林雖然不對,也是情有可原啥的,要打蔡結實和蔡花。
家里的長工早上下地回來吃飯,正好踫上,幾十個人往大門外面一站,不說話,光那冷眼看人的氣勢,顧開創就不敢再說啥了。不過他們既然來一趟,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形式還是要走的!叫蔡東林出來,商量給顧氏出錢看病的事兒。
郎中是他從大顧寨請過來的,只是他能幫著請郎中,卻不能幫著墊那些銀子!
「顧村長念了幾十年書是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明事理我們就不計較了,這要到家里鬧事兒,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吧!」蔡花倆眼嘲諷,抿著嘴冷笑。
「你…我好歹也是有秀才的功名的村長,你個無知鄉野村姑不要信口開河,污蔑我的名聲!」顧開創頓時氣的臉色黑沉黑沉的,怒指著蔡花,眼里滿是陰光。他念了大半輩子的書,考了多少回都只是個秀才,還是憑著關系才給的。本來上次說的能幫他大小弄個官兒當,一家人就都成了富貴人家的人,他也圓了一輩子的心思。結果話都說出去了,到最後竟然啥都不是,還被大力娘和村子里的幾家人笑話的不行,他心里早恨的不行了。
鄭墨辰和蔡結實幾個看顧開創的眼神都帶了鄙夷不屑。蔡花要真是無知的鄉野村姑,他們也就都是笨蛋了!那些詩詞歌賦,文章學問,懂的比他們這些功名的人都多!
「趕緊的給小爺有多遠滾多遠!不然小爺才不管你他娘的是秀才還是舉人,小爺都照打不誤!」讓顧開創幾個趕緊滾。
顧開創有些下不了台了,話說出來,這時候被人訓斥一頓再灰溜溜的走,那他的老臉也就丟到家了!臉色青一陣紫一陣,
「你們欺人太甚!毆打長輩本來就是大不孝,現在把人打傷有病,又不肯出醫藥錢,更是大不孝!還敢辱罵我!更是…更是……」他平時說話端著秀才的架子,沒事兒賣弄一下文墨,這會更是啥卻一時間找不到詞兒了。
「更是無恥之極!大大的不孝!」只能罵著無恥,喊著不孝。
「既然你說欺人太甚和無恥之極,那對你這種無恥之極的人也不算欺人太甚了!」蔡花冷笑著勾起嘴角,上前兩步,
「聖人曰︰打架用磚乎,照臉乎,不宜亂乎;既然乎,豈可一人獨乎,有朋一起乎,不亦樂乎;乎不著再乎,乎的著往死里乎,乎死拉倒也!來人!讓他們知道知道聖賢書是啥樣的!聖賢人是啥樣的!磚頭就不用了,拿著擱手,直接上耳巴子!」
鄭墨辰幾個听著蔡花杜撰歪理了一堆,忍不住愣了愣,就想笑了。還聖人曰,還乎死拉倒!?
「呼死拉倒!」蔡結實覺得這話從來沒見哪本聖賢書里有過,不過想著蔡花是見過神仙的人,那說不準是別的他沒听過沒見過的聖賢書里有這話!當下喊了一聲,上去就要抓著顧開創開呼。
眾人也有識字的,听著蔡花這話有些不相信聖賢書里會說這個,不過顧開創欠呼,當下也就上去抓著顧開創帶的人上手呼。
不識字的那听著聖人都這麼說了,蔡花又不像說瞎話一樣,上手更快,已經伸手抓了人,耳巴子已經呼上去了。
下地回來,準備下地的眾人看著就震驚了。那是個啥情況啊!顧開創帶了七八個人,可是蔡花這邊幾十個人,十幾個上手,耳巴子啪啪的呼在臉上,真叫一個不亦樂呼!還有十幾個人站在一旁看,竟然也躍躍欲試的樣子。
十幾個人對著七八個人呼耳巴子,只往臉上呼,直到把人都臉都呼腫起來,嘴角流血,蔡花冷眼看著才喊停,
「佛曰︰我佛慈悲!用刀呼,少痛乎!減輕痛苦乃慈悲是也!今兒個就先讓你們嘗嘗聖賢人咋當的!再有下回……」話沒有說完,不過那意思就是這回只是呼耳巴子,下回就按佛曰的,用刀子呼了!
顧開創話都說不出來了,被打的頭昏腦漲,倆眼冒金星,剛緩了一口氣,就又听蔡花說這話,頓時眼前黑了黑,差點就昏倒,忙幾個人攙扶著就跑。
「再讓小爺看見你們,刀子磚頭隨你們自己挑啊!」鄭墨辰還在後面喊了句。
顧開創幾個跑的更快了,直接也沒有去顧氏那里,在門外打了聲招呼,
「實在太畜生了!招惹不起這樣的無賴!」口齒不清的含糊一句,就擺擺手,回大顧寨去了。
蔡花眼里冷光閃過,扭頭就給蔡結實使眼色。
蔡結實忙招呼大家伙回家吃飯,喊著晌午加菜。
眾人都高興起來,蔡花家說加菜,那加的都是實實在在的肉菜!土豆紅燒肉,兩天吃一頓,昨天吃過覺得好吃的不行,今兒個加菜指定又有大塊肉吃了!
顧開創氣勢洶洶的來,灰溜溜的走,個個都頂個豬頭臉,被人嘲笑了一路。顧開創心里恨的慌,卻也想不到啥法子能還擊。楊小花那麼精明的一個人都死了,還死的那麼慘烈,他听說都嚇出了一身冷汗,顧氏現在又這樣,啥事兒都被扒了出來,他就不敢了。
顧氏在家里氣的咬牙切齒,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就拉著蔡有才哭。
蔡有才看她病的厲害,又哭的可憐,心疼的不行,卻不知道找啥法子,只能哄著她吃了藥睡覺。
可是地里的活計還要干,趙春蘭直接把蔡世全留家里讓蔡有才順便看著,她帶著閨女下地。
「把言言也留家里,我幫忙看著吧!」蔡有才見背著孩子下地,就說幫著照顧蔡言言。
「不用了爹!言言不鬧人,放地頭讓她自己玩兒就行了!」趙春蘭看看顧氏,又看看蔡世全,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蔡有才和顧氏都不喜歡丫頭片子,照顧蔡世全還不上心,要是照顧她閨女,指定看也不看,還嫌礙事呢!
蔡有才想想他把顧氏哄睡了也要下地干活,就沒再說啥。
顧氏的藥里加了安神的,喝完藥,蔡有才給她唱了個戲,沒多會就睡著了。
蔡有才見顧氏睡著了,忙囑咐了蔡世全好好在家里看著顧氏,回家給他拿好吃的,拿著撅斗(砍玉米秸稈的農具)就下地了。
蔡花遠遠的看著蔡有才也下地了,眸光幽轉,就過來了。
蔡世全自己坐在門錢子上,手里拿著一個黑乎乎的碗,里面是趙春蘭炒的老玉米籽,正抓著往嘴里塞。抬頭看蔡花來了,忙捂著碗,
「不許搶!打你!」
蔡花瞥了眼堂屋里睡著的顧氏,拿著兩顆飴糖遞給蔡世全。
蔡世全看看想吃又不敢接,怕蔡花打他。不過飴糖他以前吃過不少,又好久沒有吃到,倆眼看著蔡花手里的飴糖,眼珠子轉了轉,飛快的伸手一把搶過來填進嘴里,警惕的看著蔡花。
蔡花勾起嘴角,轉身就走了。
蔡世全這才忙又把嘴里的飴糖吐出來,舍不得吃,又想吃的不行,放在嘴里舌忝著。
那飴糖本來就不大,他舌忝的不過癮,放進嘴里吸一遍,又吐出來看看,再放進嘴里吸,結果一下子吸的太很,直接就咽下去了。另一個舍不得吃就裝進了兜里。
不過吃完沒過多會,眼神就有些迷糊了,看見一個人影飄了過來,直接進了堂屋,伸手掐顧氏的脖子。等那人扭頭過來看他,跟家里人講的吊死螞蟻一樣伸著舌頭,頓時嚇的哇一聲哭了出來。
他這邊一哭,眼淚啪嗒啪嗒往外掉,還沒看清堂屋里飄著的人影兒就不見了。顧氏這時候也被吵醒了,當下就罵蔡世全,
「小兔崽子哭啥!?沒見這人在睡覺!」
「女乃!吊死鬼,掐你!」蔡世全听顧氏喊話,不敢哭了,指著堂屋里說。
「你瞎說啥!?」顧氏一听立馬就厲聲喝斥蔡世全,眼里冒著陰光。
蔡世全看著就不敢說話了,撇著嘴要哭不敢哭的吸著鼻子,眼淚卻突突的往外冒。
顧氏就想到了趙春蘭說蔡世全是童子,她又听人家說三歲以下的小孩都能看見那些不干淨的東西,听蔡世全說那話,是嚇的不行了。厲聲喝斥蔡世全不讓他再說,卻全身都嚇的抖了起來。盯著四周看了又看,正是晌午頭的時候,她哧啦出了一身冷汗。蒼白著臉跑出來,到處亂喊亂叫,
「有本事出來啊!出來掐死我啊!你本來就該死!佔著銀子,不讓花就是該死!該死的!你們都該死!該死!」
蔡世全直愣愣的看著顧氏朝著外面大吼大叫,像瘋了一樣,伸著手胡亂的抓著,哇的一聲就扯著嗓子哭起來,
「吊死鬼!」
「啊啊啊……」顧氏嚇的一跳,一連串的尖叫,直接昏倒摔在了地上。
周圍在家里看門做飯準備送地里的閨女小子都過來看,臉上帶著害怕。听家里的大人說顧氏是招上冤鬼來索命,不讓過來,都遠遠的看著。
蔡有才慌忙的趕回來,就見顧氏躺在院子里,蔡世全哭的一臉鼻涕眼淚,
「玉芝娘!?」急忙就把顧氏扶起來,架著她放到堂屋里的炕上,掐她的人中,把人救醒。
「當家的!他回來找我了!他真的回來找我索命了!不是我害的!真的不是我害的!是他自己該死!根本不怨我的!」顧氏見蔡有才,一把抓著蔡有才不停的喊著蔡有祥不是她害的。
「不是你害的!不是你害的!是他該死!是他該死!」蔡有才摟著她,安撫她。手卻抖了起來。
趙春蘭見蔡世全哭的可憐,放下背上的蔡言言,打了水給他洗了臉,問他咋回事兒!?
「吊死鬼!掐女乃了!」蔡世全吸著鼻子,說著還看了眼堂屋,一副害怕顧氏打他的樣子。
趙春蘭看蔡世全的樣子不像假的,明顯嚇的不輕,屋里顧氏又嚎起來,聲音陰厲,明顯是真的,眼神轉了轉,心里也有些害怕的。摟了摟蔡言言。蔡世全不是八字輕的人都還看見了嚇成這樣,她閨女本來就八字輕,真要見到了啥不干淨的東西,指定會嚇壞的!
再做飯下地干活都帶著蔡言言,還讓蔡賢俊天天都要抱上蔡言言幾回。蔡言言從此就跟蔡賢俊親,爺倆感情好的很。
蔡花听著綠兒說的顧氏的情況,只動了下眉毛,就繼續低頭吃飯。顧氏會有這反應她早就想到了!她等著看顧氏能撐多久!
這一連幾天顧氏都是被吊在河邊的歪脖子樹上醒過來,今兒個還把扒光了的,蔡有才就慎重了起來,說是晚上幾個人輪流看著,不讓顧氏再出這事兒!
顧氏也不敢睡了,睜著眼抓著蔡有才,讓蔡有才說話,幾個人都說話,不準蔡世全到她跟前去。
幾個人都累了一天,又吃不好,睡不好的,地里的活計一點不能省,特別是蔡賢俊,累的吭聲都不想吭聲,趙春蘭端了熱水給他洗腳,自己泡著泡著歪著頭都想睡著的。
結果夜里顧氏還是又被吊到了河邊的歪脖子樹上。幾個人都看著不知道咋的迷迷糊糊的,人就被弄走了。
等蔡有才猛的醒過來,沒有發現顧氏在屋里,渾身一個激靈,忙朝著河邊去找。
又天不亮起來下地干活的看到蔡有才,也就跟著過去河邊看了,顧氏還沒有睡醒。赤條條的被吊在樹上,腳底下踩著石頭,身上都是紅印子。
蔡有才看著也害怕了,急忙把人放下來,拾起地上的衣裳給顧氏抱上,把人弄回家。
顧氏被整的瘋癲了都,天天白天睡覺,晚上不睡,卻還是逃不過被吊上樹這事兒。
蔡花家的玉米都掰完了,蜀黍也都砍了,眾人都圍著玉米堆剝棒子,嘴里談論的都是顧氏的事兒。
「當家的!我活不下去了!我活不下去了!」又一回被弄回來,顧氏拽著蔡有才哭。
蔡有才摟著安慰她,顧氏卻說啥都不听,臉色黃白黃白的,帶著死氣,
「當家的!他真的來索命了!他是不會讓我活著的!我還是死了吧!」這樣生不如死的,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說啥傻話!誰都不敢來索你的命!要索就讓他索我的命!」蔡有才眼眶也有些紅了。
「我們一塊死吧!當家的!我們一塊死了吧!」顧氏抓著蔡有才,瞪大著眼,晃著他,說要一塊死。
蔡有才不吭聲了,他這些日子也總是做夢。夢見娘來找他,夢見大哥來找他,找他哭,罵他,家里顧氏又這個樣,他就死撐著。一塊死!?是該死了吧!?他錯了一輩子,是該死了!
「好!一塊死!咱一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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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又得罪神靈了~2點的~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