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壓制住心中的厭惡之感,款款而入,丞相府內,燈火通明,戲子已唱開了第一出。
入秋後的夜晚一夜比一夜的薄涼,我的身上亦是添上了一層厚衣。
獨自來到湘妃竹林,自那日書房一敘後,我便戀上了這里的風景,雖不及前院的富麗,卻也是獨具了江南的雅致,雖沒有城堡的輝煌,其親切柔和之情過猶不及。
「小姐,我們該去前廳了。」染畫催促,可是我卻獨戀于竹林的斑駁。
「走吧。」把這份靜謐還給這片竹林吧,回首間,我已拋下那份落寞,重新換上往日的驕傲。
「這麼冷,怎麼穿這麼少。」走到門口,果然,里面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只是來慶祝的人多半都是南相手下的,有幾位軍裝打扮的,互相猜拳喝酒。
「相爺與夫人真是伉儷情深,真是羨煞老夫了。」說話的是一位白發老翁,年紀雖大卻是極有精神,眼中閃爍著狡黠之光。
「這是家師蕭先生,」重華見我眼中不解,便為我解惑,「先生,各位兄弟,這是重華的妻子——蘭馥。」
這算是見家長嗎?環顧四周,都在大量我的人,老的少的,不下十人,他邀請的,大抵是和他關系匪淺之人。
「蕭先生好,各位晚上好,能請各位來府上,參加馥兒的生辰晚宴,馥兒感激不盡,馥兒先干為敬。」酒是府上自釀的女兒紅,入口辛辣,許久未飲酒,辛辣之氣立刻涌上喉頭,不由咳嗽。
重華見我為酒而咳,不住地拍著我的後背,為我順氣。
「不能喝就不要喝,此酒不比竹葉清酒,這是在北方最為受歡迎的女兒紅,北方人喜大口飲酒作樂,你或許還不習慣……」
在我猛咳之時,一杯水出現在我視線中,端水的手有些粗獷,上面還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雖已愈合,卻是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我抬頭,正對上手的主人,他豪爽一笑,道︰「想必大嫂從江南而來,不習慣我們北方的風俗,只是我們粗鄙漢子打小從軍營中滾爬而來,不懂得照顧人,若是大哥對你有怠慢的話,盡管來告訴我慕雲山。」
慕雲山,我嫣然一笑,道︰「那就有勞小弟了。」
既是叫我一聲大嫂,我也就承了這個稱呼。
「你倒是會順著桿往上爬。」重華刮了一下我的鼻尖,雙眼的寵溺將要溢出,恍惚間,我似乎能感受到他那顆為情所困的心出現了裂縫。是因為我麼?若他不是傾鑰南相,若我不是將門子女,或許我們將是天下間很幸福的夫妻中的一對呢。
咻的,被自己心中的所想嚇了一跳,我怎麼會這麼想呢?難道從踏進相府,不,就在江南燈會上時,我就迷失了方向?
「看來大哥真真是獲得了至寶,小弟們恭祝大哥和大嫂幸福安康,永浴愛河。」雲山舉杯而起,紛紛敬我們。
那天晚上,我喝了三大杯的女兒紅,搖晃著被重華扶進房中。
戲子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安管家在外面接待,重華找了送我回房的借口也回了房中。
「你說,把他們找來是何意!」這時,我終于卸下了宴會上的偽裝,強撐的笑臉也終于垮下,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可以借著它發瘋發癲,不用找借口。
「馥兒——」重華看著我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復雜,欲言又止,終于嘆了口氣,道,「算了,你若好好的,這樣便好。」
他不說,可是我怎能一無所知,即使每天看過來也可略知一二。我的存在威脅到了南相的計劃,雖然如今朝廷局勢由三方對立逐漸演變成皇帝與北相和蘭將軍與南相的兩個聯盟,不過誰說結了盟的就會親密無間呢?我就是為了鞏固將相聯盟而被蘭家送來的禮物,然而將相聯盟中,間隙從一開始便存在了。南相派顧忌什麼?當然是蘭家的軍事力量,為了鞏固自己一方,必會想方設法提升自己不足之處,所以重華的兄弟中,多半是軍人狀打扮。他們獲得了必備力量後會怎麼做呢?消除隱患,蘭家就是他們的隱患,所以等他們真正獲得能與皇帝相爭的力量後,或許也就是我的死期了。
猛然間,一個激靈將我的酒勁驅逐。只是我不懂,既然他一開始就未曾把蘭家作為盟友,那為何又讓我認識他這邊的人呢?
「夜深了,馥兒還是休息吧。」他為我鋪床,若我們是平凡的夫妻,該多好,我吸了一下鼻子,為何眼楮變得酸澀了。
「我不想睡,我想出去走走。」入秋後的夜晚有些微涼,打開門,我不由瑟縮了一下,但是身上忽然添了一件厚衣,一看,原是他最喜愛的白色華衣。
「馥兒不喜生辰宴會?」他知道,我心中所想,眼中表達他全都懂。
「只是每年重復而已,」我習慣性地往北走去,不知不覺間來到了竹林,沙沙聲響讓我腦中頓覺清明,「你知道嗎?十六年前的今天,我娘懷著我,帶著我哥,被攆出將軍府,今日今時,我還能感覺到娘的悲傷絕望,它壓著我,讓我透不過氣。」
說了許久,竟發現他一語未言。轉頭,卻發現他一直將視線停住在我身上。
「那麼我為馥兒重新過一個生辰吧,就我們倆。」
就我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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