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電筒,我和一位女生擠了一個帳篷,重華自然和男生擠在隔壁,不知他們又在討論什麼,燈光久久未曾熄滅。
許是一天的變故太大了,合上眼便沉沉睡去,待睜眼時已是日出時分,也是旁邊的女生叫醒了我,才會看到這一幕旖旎風景。我們走出帳篷,見重華也出了帳篷,華服褪去,價廉的化縴面料穿在他身上竟也多了幾分回然而已的高貴。
「發什麼呆呢,」男生在我眼前揮了揮手,笑道,「想不到你這男朋友能把我一百多的PP棉襖穿得像是山羊絨似的高貴,現在啊我對人靠衣裝這話有懷疑了。」
我「撲哧」一聲,被他逗笑了,哪有人會這麼形容一個人的,不由插嘴說︰「說不定啊你那就是開司米的呢。」
女生過來扯了扯我,指向東方,大聲叫到︰「看,太陽升起來了。」
瞬間,東方海平面被映襯得如火如荼,漫天緋紅鋪天而來卷繞在地面不肯離去。初升朝陽在海上盛開那刻,將萬物比下,金色光芒乍然而現,駕馭了世事。
我們是第一次看日出吧?轉頭看重華,似乎他也沉浸在這日出的絢麗中,旁邊幾對情侶都手握住對方,並肩而立。
「呃——」手被一雙寬厚而溫暖的大掌握住,我微微一笑,頭靠向重華的肩膀,孤島上沒有震驚武林的武功秘籍,也沒有奇遇到世外高人或是天外飛仙,但是這里有個重華和蘭馥。
你可知道,當我們手握緊對方那刻,一瞬也是萬年。他遠眺東方,我靜靜看他的側臉。
迎著陽光花兒齊放,只消片刻,我們便身處一片花海中。
欣賞了日出,島上的學生和老師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估計明日便可完工,你們等急了吧?」男生笑容有些靦腆,白天,他們都是兢兢業業的學者。
「沒事,只是今天工作沒事嗎?」不知為何,我心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今天似乎要發生什麼事。
「沒事,沒事,我們這麼多天都……」
「不好,大家快整理東西躲到帳篷中,大雨要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我才發覺,這股第六感真得是跟了我十幾年都未曾失靈過。
精密儀器不能踫水,他們先搶救的自然是這些昂貴儀器,我只好幫忙給他們搬東西。剛才還是霞光萬丈的海面被烏雲取代,陰沉沉的仿佛要壓下來。
「馥兒,」重華擋在了我面前,開口又合上,良久才道,「小心。」
「嗯,你也是。」這一次,我們還會再經歷一次海嘯麼?
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急劇恐怖,大海呼嘯著似要沖破了九重天,難道海中之王在為九天鳳凰悲鳴麼?突然間我暗自嘲笑,什麼時候了,我怎麼還去想這些。
儀器都安置好,我們只需在帳篷中等到它過去,挨到明日便可返航回家,只是好像有什麼事沒我忘了呢……
不好,那本書還在外面。
「我的《機括之術》還在外面,我得去拿回來。」還沒等旁邊的女生反應,我便沖了出去。
「馥兒,回來——」重華的喊聲被狂風吹散,帳篷亦是被吹得嘩嘩作響。
「怎麼辦?你女朋友怎麼敢一個人沖出去?」男生想出去追人,可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恐懼把他嚇住了,算了吧,又不是熟人……
「是呀,你——」另一個男生想要和重華說,可是他轉身卻一臉茫然,「他什麼時候出去的?」
其他人均是和他一副模樣,只有教授眼中閃過一絲光,莫非他來這里是找對了,這里真得有穿越時空的屏障?希望等他們回來後能夠問清才是,若不然就是白白放棄了可以揚名世界的機會了。
「馥兒,你在哪里?」重華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站在一塊石頭上,伸手勾住被吹走的書。
「我在這——」吃力地拉住書面,這風夠大,竟然能把一本五百多頁的書吹得飛起來,「重華,咳咳,我找到了……」
我回頭,果然見到他站在我身後,只是他為何望著我的眼神如此驚恐?
未及反應,他撲了過來,大叫著︰「馥兒小心——」
後知後覺,重華又救了我一命,只是從石堆上掉下,我們都落在了水里。
「咳咳——」我這輩子是和水有仇嗎?這具身子是因為溺水才讓我有了可機之趁,如今卻是接二連三的溺水。
「那邊有船來了——」重華指向不遠處,停著一艘極大的木船,待我們游進才發現原是尹莊的商船。
「是,是二表哥……」朦朧間,我又看到了那張書生般的臉,不過此時臉上帶滿了焦慮。
「二……表哥……救救……馥兒……」被拉上船只時我已月兌力,兩天來的疲勞加恐懼在見到相伴十多年的親人後全部爆發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機括之學在于精,其理其意,環環相扣,非深學而不可得知也。機括……
夢中,反復的出現機括二字,似有人在耳邊輕聲呢喃,可是強韌的氣息回蕩腦海中,我才想起,書上曾提到機括時代,只是一個古人為何會想到這樣的世界呢?工業革命時期人類才進入電氣時代,提早了幾個世紀的古代居然也有先人提出這種想法,倒是把我震驚住了。
乎醒忽睡間,只覺有人在聲旁嘆息,猛然睜眼,卻是二表哥。
「馥兒,醒了?」他似乎不相信,慌忙拍打臉頰,有些疼痛,開心地拉著我的手,「馥兒,你終于醒了——」
「什麼什麼,馥兒醒了?」原來大表哥也在船上,「我的馥兒,你終于肯睜開眼了,真是嚇死你旭哥哥了。」
我大汗,難不成我睡了很久?
「二表哥,」話出口才驚覺,口中干澀難耐,「水——」
「不要急,來,先喝點溫水。」二表哥接過丫鬟遞來的溫水。
仿佛一個世紀沒喝過水,我一連喝了三大杯。
「我睡了多久?」想要起身,卻渾身無力。
二表哥小心地攙扶起我,大表哥在我身後放了軟軟的靠墊,道︰「整整十日。」
十……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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