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來得突然,當殿內眾人發覺時,身上早已沒有了任何內力,就連重華都未曾發覺,他是何時中了不知名的毒藥。
所謂的敵軍已然在我們不知不覺中闖入了皇宮,就連重華身側的侍衛都已不再是他的心月復。
「馥兒,回蘭苑!」重華勒令,我扶著他,盡管吃力卻也是撐到了蘭苑。
重華靜靜地躺在我們同榻而眠的檀木大床上,他似乎很累,雙目緊閉,但是我知道他並未睡著,只是不想睜眼而已。
「十多年了,我爭了十多年,可是才發現,原來不過是在原地轉圈。」我似乎也失了力氣,只是緊緊抱著他,感受從他身上傳來的顫動。
原來,他也有擔心的時候。
「原來她說得真得成了事實,我真得爭不過天啊。」嘆息聲悠遠綿長,我听著卻是呼吸越來越急促,這般的他我從未見過。
「馥兒,你可知我的身世?」他反身抱住我,將我按在他的胸前,「你可知你的公公是誰?」
「我爭這個皇位,初衷不過是為了能給母親一個名分,我不願讓她孤獨沉睡地底卻無人可知,與心愛之人分隔兩地卻連死後都不得在一起,」我只是靜靜听著他的自言自語,他需要發泄,而我現在只是一個忠實的傾听者而已,「只是現在才明白,當初她為何一再莫要我去找他。」
「你的公公便是司馬卓的父親,我與司馬卓本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落在我背上的手忽然輕輕抖動,扯下胸口暖玉,道︰「暖玉本也是世間稀罕物,和你的寒玉本是一對,只是被玉的主人分成了一對,暖玉可以包容世間一切毒物,而寒玉與世間一切毒物相沖,所以若非有曼珠沙華為你穩定了殤離復發,只是寒玉解毒,恐怕你身體也是吃不消。」
「老爺夫人快跑,外面有很多士兵要沖進來了。」門外是青蘭急促的聲音,她一直在敲打房門,奈何房間內一片寂靜,只傳來低聲細語。
「馥兒,我們不如去找尋另一條道路如何?」
接受新生?我腦中無法反映過來,與重華退隱山間一直是我的夢想,只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我一時間無法接受。
「我們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找一個僻靜的角落,帶著羲兒一起遠離皇城是非,嗯,最好院中植滿曼珠沙華,一到秋風起時便可以看到火紅如夕照……」我居然語無倫次,靠著重華編織著我們的未來。
當幸福來敲門時,我們便只要牢牢抓住。
「我們去碧泉宮,我有蘭家信物,至少可以號令一千兵將。」策劃了許久,真正等到這個時候來臨時卻仍舊慌了神。
「等一下,我們得見了這場叛變主再回。」重華拉住我,執意要等著外面領軍之人的到來,我心下一驚,重華和承兒的對峙一直是我不願見到的,然如今便要直面這血淋淋的現實了。
「三皇子,我說的對嗎?」
「或許我該稱呼你一聲皇兄,可是你居然——」承兒闖入屋中,手中歸元早已染滿鮮血。
「你都听到了。」重華半閉眼眸,面色滿是憔悴。
承兒咧嘴一笑,道︰「那麼皇兄,你可知你中的是什麼毒?」
承兒的話把我一步推向地獄,煞然間臉色慘白一片,那是一種可以導致全身麻醉的藥,只是承兒求求你,不要說,不要說去——
「已經不重要了,無論什麼毒藥都于我無用,以後再也不會涉及此處。」
「那花果真奇妙,」承兒輕輕嘆氣,道,「我本想看看若是你知道真相會有什麼表情,可是現在不重要了,請你好好對姐姐,她受了很多苦。」
「這個不需要你多言,」突然間腳下一空,我被重華抱在懷中,果真暖玉可以包容世間一切毒性,「馥兒說得一千兵可有安置妥當?」
他原來什麼都知道,碧泉宮,他同意了與我相攜一生閑雲野鶴麼?
「碧泉宮中早已待命,」我笑了,曼珠沙華在這不屬于它們的節日仍舊不屈不饒在溫泉便孑然獨立,取下手上沉重對鐲,「承兒記住,民為水,亦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重華拉著我,懷中抱著沉睡的羲兒,飛快奔向碧泉宮。
「慕容重華弒君奪位,罪無可恕,如今先皇之弟三皇子僥幸存活,必由他繼承皇位。」承兒身邊,是蕭先生。
「為什麼?」慕容派一干眾臣皆然失色,他們的靠山倒了,他們這些小嘍羅還剩什麼?
「本皇子有父皇遺召再次,且長公主留下龍鳳對鐲,」承兒聲音一頓,然之後聲音更具威懾,已是帝王之相,「朕今日繼位,若是願輔佐朕的便留下,若是不願可卸甲歸田,蕭先生為太傅,樂浩石為定國將軍……」
有慕容舊部的,有新皇自己的勢力,總之這一切來得很突然,只是一夜間的事,各國使臣在歸國時還在說道此事。
最終沙羅天琪聯盟與傾鑰的戰爭沒有打響,而我自與重華靠著一千蘭家兵將逃出皇宮後便一直生活在此處。
曼珠沙華紛飛季節,金黃的陽光灑落院中。
苦澀的藥味充斥在平常的小屋間,引得小孩兒不由皺眉。
「該吃藥了。」重華端著黑汁農藥,幾年平靜過來,他身上不再是墨香縈繞,而是漸漸多了股藥香,那便是每日一次從不間斷為我煮藥而得。
「娘,妹妹又哭了——」羲兒早已長成了小大人,我的第二個孩子,慕容念遙,也已有三歲余二十天。
我敲了敲他的額頭,道︰「又欺負妹妹了是不?」
「爹,娘又打我——」羲兒趴在重華懷中撒嬌,完全看不出古代孩子的早熟。
「一定是你調皮了。」重華依舊只是看著並沒有作勢要幫他。
「啊哈——你們都欺負我!」羲兒一如既往百試不厭的撅嘴抗議。
我大笑,道︰「面粉團,你一撅嘴就更像面粉團了。」
「不許叫我面粉團!」
最後我們總是以笑而收場。
今日天氣甚好,雇來的婆婆早早便給我們洗了衣服,晾曬間忽听到有人敲門。
「請問你們是?」婆婆從未見過來人,一個雖已至中年,卻仍不失了少年那芳華無雙;一個身上有一股常人難以靠近的凜然正氣,非常人可比擬,而最為刺眼的便是那一頭白發。
「老爺夫人,客人來了。」
「誰啊——」我抱著遙兒正在喂食,見到來人卻止住了動作,笑容停格在臉角處。
「哥,哥你無事……」放下遙兒,小跑著靠近蘭澤,手顫抖地扯住一小撮頭發。
大手輕輕攬住我的身子,聲音變得更加滄桑了︰「我墜崖,幸得先生所救,能見到你甚好。」
「楚玥,謝謝你。」對你,我便只剩了一輩子的感激,一直以來謝謝你,謝謝你給予我的一切,若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蘭馥。
「馥兒在這里住的慣嗎?要不要和哥回去?」重華出來時就听到哥的這一句。
我被他扯出哥的懷抱,我好笑地看著他眼中的警惕,原來歲月也可以把一個膽大的人磨礪地小心謹慎了。
「不牢定國將軍費心了,我的夫人我自會照顧。」
如今,他,慕容重華,已是四十余二;我,蘭馥,虛歲三十又二。他,傾鑰一閃而逝的帝王;我,傾鑰歷史上第一位長公主,復香染坊神秘的幕後之主。
這不重要,過往一切已成雲煙,如今,我們是平凡幸福的四口之家。
畫地為牢,我們相系一生,人生如此,甚好。
我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親們祝福我們吧,以後蘭馥會繼續加油,讓我們家那兩個小家伙來為大家提供娛樂節目。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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