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顏一路上都在想升官的事情，不是因為這事兒有讓她多高興，而是，這是居然還沒有讓她看這這些天糧價往下跌的時候高興。
怎麼回事兒……
白府。
白一川在雲千慕不在的這陣子一直在忙西邊河道修整，興建水利的事情。因為江南大水的緣故，工期延期，定在明年初了丫。
只是黥川縣的那個水壩沈文斌找不到當年修建的詳細資料，這條河是仇河的上游，就地圖上來看跟西北邊的北鷹國太接近，上游就是他們的龍河。這關系，大有曖昧不明的意思。
當年修建這個水壩的人究竟是誰。
「大人，小蘇大人來訪。」有人通報。
白一川蹙著的眉頭漸漸舒展，抬頭道︰「請她進來。媲」
下人應了一聲出去，漸漸的也發現他們這個冷性子的主子，只有一個人是他從來不會拒之門外的，就是這位小蘇大人。
「白大人。」蘇卿顏微微行禮。
白一川淺淺笑道︰「在這里就不必拘禮了，進來坐吧。」
蘇卿顏舉步進去，看見他案上堆疊的文書，道︰「大人很忙嗎？」
「是西邊治理的事情。」白一川隨手收拾了案面，道，「听說你回京，我也沒得空去看你。」
「沒事的，下官也一直在忙。」蘇卿顏撩起袍子坐下，在不知情的眼里就是一個長相俊俏，文質彬彬的公子哥兒。
白一川心中有什麼輕輕滑過，隨即便被他一笑置之了︰「我听說了，這次京城的糧價都虧了你了。」說著走過去，親自倒茶。
蘇卿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就是慷他人之慨而已。」說著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指尖相觸的一剎那，差點驚落了手里的杯子。
白一川收手放在背後︰「陛下一定招見過你了。」
「嗯。」女子低頭喝了一口茶，才想起來，「對了，陛下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白一川聞言，伸手接過來，草草看了看︰「解禁官鹽。」
「嗯，是這次跟糧商談下的條件，不過只有一年而已。」
「一年的收入也很可觀了。」白一川笑笑，「有的時候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好。」
「嗯？」蘇卿顏不解。
白一川隨意把東西擱在桌上，說道︰「原本想，你這樣的女子不必過這種日子，風里雨里，幾次遇險。應該找個疼你的人家過平靜的日子相夫教子。」
蘇卿顏若有所思︰「許雲之曾經這麼說過。」
「是麼。」白一川看著她，「可是你這一路走來，做了多少事我們都有目共睹，我又不得不說你走上這條路是多少人的福祉。」
「福祉……」蘇卿顏抬頭看著他，「我跟你說過，我要做丞相。」
「我知道。」
「可是那不是我願意的。」女子不明深意的笑了笑，「我也不是那麼偉大的人，想要造福萬民什麼的，頂多就是有一點兒同情心而已。」
「你怎麼了？」白一川覺得她有點兒不對勁。
「我不知道。」蘇卿顏微微低頭，「今天陛下說，冬至會升我的職。」
「那是你應得的。」
「可是我居然沒有想象中高興。」蘇卿顏一臉不解，「我覺得我看著京城里的糧價往下降的時候，看著那些買米的笑呵呵的時候我要高興多了，你說我這是怎麼了。」
白一川溫柔的笑道︰「你只是發覺了自己真正的價值。」
「真正的價值？」
「你做了事情，給了百姓福祉，你覺得安慰，覺得開心，這比你想升官來的更真實，更充實。」
「是這樣的嗎。」
「嗯。」男子點點頭，「我覺得你會走的很遠很遠，比我遠，比我好。」
「怎麼會。」蘇卿顏搖搖頭，「白大人幾乎是元灝國的傳奇了。」
白一川無奈的搖搖頭，微微側頭就看見了案上的那方硯台，那是她送的，那時他對她還心存芥蒂，那時他還什麼都不懂的傷害了她。
「陛下去找你，沒有為難你吧。」
「啊？」蘇卿顏一驚，想起那些日子的種種，搖頭道︰「沒……沒有。」
白一川靜靜的看著他︰「就他那性子沒有捉弄你？」
捉弄……那個晚上算不算？蘇卿顏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低著頭喝茶。白一川站在她面前，問道︰「你們怎麼了。」
「沒有……陛下一直追問我的身份，後來便不管了。」還是說了吧，總覺得這個秘密天下皆知了。
白一川心里「咯 」了一下，淡淡道︰「他怎麼說。」
「他說，我要做男人就做男人吧。」蘇卿顏深深一嘆，「我覺得我一直死不承認太自欺欺人了。」
「不承認是對的，那樣你能走的更遠。」只是，他沒有想到雲千慕會如此縱容她。
自己已經來不及了嗎。
「白大人……」蘇卿顏剛想說什麼就听見白一川道︰「為何你總是叫我大人。」
「因為……」你就是大人啊，蘇卿顏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叫我的名字。」白一川站在她面前，那雙清冷的眸子透著她讀不懂的光亮。
「白……一川。」女子緩緩開口，覺得有什麼在心底滑過，那感覺就如那晚他們隔著門說話，就如那晚他為自己吸毒，就如他的錦帕一層層纏繞她的掌心……
說不清，道不明。
男子淺淺一笑︰「也沒有那麼難，是不是。」
微微點頭，不知要如何說。匆忙起身要走，卻造就了尷尬的距離。他們之間鼻息可聞，白一川依舊淡然的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小臉，唇與唇之間幾乎沒有距離。
蘇卿顏臉一紅趕緊撇開頭，舉步要走，白一川卻在下一刻拉住了她︰「等等。」
女子不敢回頭，這種感覺讓她心煩意亂，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麼了。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千慕。」男子說道。
蘇卿顏咬唇不語。
「但是，我已經心動了。」
那一刻，女子耳畔炸開的聲響震驚了她對他所認知的一切。
他說，他心動了。
或是女子久久不語，白一川伸手擁她入懷，喃喃道︰「你不要有負擔，我知道你回應不了什麼，你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不能放開懷抱走近，我不奢求……」
「一川……」這兩個字原來是有些苦澀的。
白一川親吻她的額頭，淺淺一笑︰「我只是自私的想讓你知道。」
「我……」蘇卿顏低著頭，良久憋出一句話，「我知道了……」
白一川莞爾，松開懷抱︰「留下吃飯麼。」
蘇卿顏搖搖頭︰「約了邱家小姐了。」
「你可小心了，別做了人家的女婿。」
「不會的，她喜歡賈浩。」蘇卿顏想說她知道她是女兒家的，想了想，還是不說了。
「那就好。」白一川看著她，轉身看見案上的東西，忽而想道︰「你看看這個。」
蘇卿顏一愣，緩過神來，接過來看見「黥川水壩」的一剎那，募得就想起了，他爹燒掉的那本圖解，微微蹙眉︰「這個怎麼了。」
「我問過沈文斌，他沒有找到這座水壩建立的詳細信息，他說你當時也跟他提過此事。」
「嗯。」女子若有所思的點頭道，「當時查案的時候翻到一些零散的資料，自己沒找到什麼有用的，就問了問他。」蘇卿顏把東西還給他，問道︰「這個水壩怎麼了？」
白一川淺淺一笑︰「可能有些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蘇卿顏心中隱隱不安︰「什麼問題。」
「它的位置太微妙了。」白一川搖搖頭，「不跟你說這些了，你約了人，先走吧。」
蘇卿顏看了那文書一眼，微微點頭︰「那我先走了。」
「顏兒。」
「嗯？」蘇卿顏心不在焉的，沒有注意他叫的自己什麼，回頭看著他，見他笑道︰「沒什麼，路上小心。」
女子點頭︰「知道了。」
白一川看著她轉出園子的身影，無奈一嘆︰早知無望，會不會就不讓自己情根深種了。
那晚，雲千葉約了酒局，非要慶賀一番。蘇卿顏無奈，只好叫上賈浩和邱琳琳他們一道。
席間雲千葉一個勁兒的傻笑，蘇卿顏坐在賈浩身邊直搖頭︰「他被人怎麼夸了，笑成那樣。」
賈浩也是笑︰「估計王爺此生沒被人夸過。」
雲千葉對這句話極其在意︰「誰說沒有，我……我皇叔夸過我聰明伶俐。」
「皇叔？」蘇卿顏從不知道他還有個皇叔。
「就是我爹，沐王爺。」歐陽元彩跟是侍女湘萍走來，徑直就坐了下來，橫了雲千葉一眼︰「怎麼青雲回來你就一天到晚沒影兒了。」
「胡說，我有沒有影兒關你什麼事，我皇兄都不曾這樣管我。」
「那是因為本郡主不辭幸勞的看著你。」
蘇卿顏無奈一笑，又來了。
邱琳琳看著蘇卿顏，說道︰「我爹問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蘇卿顏一口酒差點兒嗆死，看了看身旁的賈浩，伸手就推了過去︰「這個給你，我就不用了吧。」
賈浩猝不及防的跟邱琳琳摔了個滿懷，一群人哄堂大笑。
酒宴結束之後，蘇卿顏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回了丞相府。這會兒她爹應該還沒有就寢，她一晚上都有心事放不下，所以一定要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