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
男子抬頭淺淺一笑︰「你來啦。」
「你……怎麼這麼早。」
「你要上早朝我又不要。」雲千葉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衣架子，「采菽剛才把你的衣服送來了。」
蘇卿顏走過去，拿起衣服換︰「今天有什麼事兒麼。媲」
雲千葉低頭翻了翻面前的東西，道︰「賬房有送賬簿過來，讓你過目一下。」
女子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來︰「他們還真把我當成賬房先生啦，還有呢。丫」
「春季官員的提拔，各部的人選都陸續送過來了。」
「讓我看？」女子有些驚訝，「這不是白大人的事兒麼。」
「就是白一川讓你看的。」雲千葉說著就把那些名冊都翻了出來，放在她桌上︰「我放你桌上了。」
「好。」蘇卿顏系好腰帶，走出來道，「還有別的事情麼。」
「暫時是沒有了。」雲千葉抬頭看見她走來，微微一愣，隨即低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蘇卿顏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伸手拿起那疊文書，翻開看了看︰「我待會兒去白大人那兒看看去年的名單，你先把賬目對一遍，回頭我再算一遍。」
「好。」雲千葉也不多說，低頭做事。
「還有。」蘇卿顏也沒抬頭，依舊在看手里的東西，「幫我把今年進京述職的官員名單整理給我，不要漏了。」
「好。」
女子听到他答應了，轉身要到對面去找白一川，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說道︰「對了，你跟小郡主怎麼樣了。」
雲千葉一愣，抬頭看著她，一時間四目相對。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蘇卿顏就轉身道︰「算了，不急，等我回來再說。」
「好……」雲千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漸漸蹙眉，低頭看著面前的那些文件，手里的筆微微一緊，終究還是低頭做事。
蘇卿顏走到對面，發現白一川的書房里沒有人，于是徑自坐在那兒等，靜靜的看手里的文件。這些名單里的人，自己有一大部分是不認識的，蘇卿顏忽然覺得，今年一年自己就只在忙一件事兒了。現在那事兒不僅不算完，還把自己的正經事業都給耽擱了。
這是有多少該認識的人沒認識啊，是有多少該有的關系現在都沒關系啊。
「禍害啊禍害……」女子低著頭喃喃道。
「什麼禍害啊。」白一川一進來就看見她坐在那里，看著什麼低頭自語。
蘇卿顏驚了一下，抬頭看他︰「君莫離啊，就是一禍害，把我的事情都給耽誤了。」
「那是要找他算賬嗎。」白一川伸手倒茶，「喝茶嗎。」
「不喝。」蘇卿顏合上手里的東西，道︰「我哪里還敢招惹他啊，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他摔了一跤，然後就把我給徹底忘了。」
「又說胡話。」白一川自顧自的喝茶，「你來找我什麼事。」
「就是我耽誤下來的事情啊。」蘇卿顏搖了搖手里的文件，「這是明年春天各部推薦的晉升的名單，我不太熟，還有我想要今年初的名單。」
「要今年的做什麼。」
「查查看有沒有貓膩啊。」
白一川搖搖頭，放下手里的杯子去找︰「你還真是夠細心的，但願這次別再找出那些個麻煩出來。」
「我估模著還是有的，就是別太明目張膽了，這年頭，哪里不是靠關系上上下下的。」蘇卿顏這話說的特別自然，低頭找文件的白一川抬頭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對了，這件事不是應該你做的嗎，怎麼會輪到我一個小小的侍郎呢。」
「你就是初步的過一遍。」白一川背對著她，「我也是幫你補一補落下的事情。再有，就像你說的，這年頭誰不是靠關系上上下下的。」
蘇卿顏淺淺一笑︰「這麼說來我可是靠上大關系了。」
「你啊，這審核的事情一傳出去，一定會有很多人登門拜訪的，你可要擦亮眼楮了。」白一川終于找到了今年的名冊，「你看看，就這份了。」
「我知道的，閑了這麼久，腦袋可沒鈍了。」蘇卿顏接過來，笑道︰「我還是拿回去看了。」說著起身要走，白一川叫住她︰「你先等一下。」
「怎麼了？」
「有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了。」
「什麼事。」
「沈文斌這次沒有進京。」
蘇卿顏一愣，看著他︰「家里有事？」
「不是，是水壩的事情，這件事兒還不是一般的麻煩……」
「等等。」蘇卿顏打斷他，「不要跟我提關于君莫離的任何事情，一點點沾上邊的也不行。」
白一川看著她，無奈一笑︰「這又是為什麼。」
「你就讓我過幾天安穩日子吧，我一想起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就發 。」蘇卿顏蹙眉搖搖頭，「至少讓我挨過年關，讓我安安穩穩的過到十九歲。」
白衣男子忽而道︰「說起來快十九了啊。」
「可不是麼。」
「已經過了女兒家嫁人的好年紀了。」白一川悠悠道。
蘇卿顏垮了小臉，轉身道︰「是啊是啊，反正我早就絕了嫁人的念頭了，不勞你操心。」
「是麼。」白一川淡淡一笑，「你這想法千慕知道麼。」
蘇卿顏被他一句話給噎了回去，看了他一眼︰「不跟你說了，我回去忙了。」
「千葉今兒來了吧，一早底下的人就看見他來了。」白一川在身後說道。
「是啊，在算賬呢，也不知道靈不靈……」蘇卿顏人已經出去了，白一川看著她冬日下行走的身影，淺淺一笑︰終究，她還是回到了這里。
「千葉啊。」蘇卿顏走進來看見雲千葉正低頭忙活呢，「算的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
「那我先對一下名單，回頭你幫我查查這些人的背景，族系。」蘇卿顏坐在椅子上，把面前的東西理了理。
「好。」
蘇卿顏抬頭看著他，忽而想起來︰「對了，我先前還讓你整理進京的官員名單的，太多事兒了，這個還是我自己來吧。」
「沒關系的，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雲千葉頭也沒抬，一個勁兒的攬活兒。
蘇卿顏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起身走過去，低頭看見他確實是在認真的算賬。看了他半響，也沒見過他這麼認真的樣子啊，受什麼刺激了？
「千葉啊。」
「嗯？」
「呃……」蘇卿顏想了想，還是不要打擾他了，隨即道︰「沒事兒，中午一起吃飯。」
「好。」
蘇卿顏坐回到座位上，不禁感慨︰這太詭異了，太不正常了，難道這腦子被歐陽元彩給重新裝過了？
一天下來，蘇卿顏都覺得雲千葉不正常，連吃午飯的時候他都很少跟自己說話。這活潑的性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真叫人心里不太平。
蘇卿顏在這兒全神貫注的琢摩雲千葉的心思呢，對方就忽然走到了她面前，嚇了她一跳。
「怎……怎麼了？」
男子身後把賬簿放在她跟前︰「算好了。」
「哦……這麼快啊，我琢磨著還要算個兩三天的。」
「用不了這麼久，你明天再看看吧。」雲千葉說著轉身要走，蘇卿顏連忙叫住他︰「等一等。」
「還有事兒？」
「那個……那個晚上來家里吃飯吧。」蘇卿顏覺得還是好好問問。
雲千葉愣了一下︰「不了，我早點回宮。」
「千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呀。」蘇卿顏小心翼翼的問道。
男子拿著她，半天，還是轉身道︰「沒事兒，就是想早點兒回去休息。」
蘇卿顏見他不願意說，只能作罷︰「好，早點兒回去吧。」
「嗯。」
可是，這種狀況一連三四天之後，蘇卿顏終于是坐不住了。
「你說他這是怎麼了。」女子蹙著眉頭，翹著二郎腿，端著茶杯，一臉疑惑的看著白一川。
「腿放好。」白一川淡淡道，「我沒听說最近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所以我才擔心啊，你說他也不像生氣的樣子，就是心事重重的，可什麼也不說。我跟他說什麼他都應，讓他來家吃飯他又給回了。」蘇卿顏喝了一口茶，「一兩天吧，我還能當他一時心情不對，這連著這麼多天都這樣……我這心里就不踏實了。」
「他做的那些事兒呢，有差錯麼。」
「問題就在這兒，沒有啊，你就說那帳吧，他一天就給我算出來了，我算了兩天，居然沒錯。」蘇卿顏放下杯子激動道，「還有還有，那官員晉升的名冊，兩天就給我對完了，還把個人的資料給調齊全了。」
「這……」白一川微微蹙眉，「是從上次你胡鬧之後開始的？」
「應該是吧……會不會是跟元彩發生什麼事兒了啊。」女子一臉的擔憂，「莫不是就這麼裂了吧，你是不知道，當初他看見小郡主跟邱志玉熱乎的時候他就恨不得撲過去咬人家。」
白一川蹙眉想了想︰「我看此事還是找元綄問問吧，我們兩個在這里亂猜也不是辦法。」
蘇卿顏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來找你的呀。」
白一川一愣，看著她，挑唇一笑︰「你現在是學會還給我下套了啊。」
女子燦燦道︰「都是尚書大人教的好。」
白一川無奈的搖搖頭，低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