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人把他打殘了!」
原本低沉的嗓音不知怎地,嘶啞得厲害,在這萬物寂靜的午夜時分,听在人耳朵里,帶著殘忍味道,令人心悸不已。
夏梔子微眯的雙眼,因為古夜的這句話瞬間瞪大,震驚、不敢置信,心痛,憂傷……接二連三情緒閃過,最後定格在憤怒上媲。
她瞪大含淚的雙眼,死死地瞪著眼前男人;她的目光如刀如箭,深深地刺進古夜渾身上下每個角落,恨不得讓他鮮血淋灕遍體鱗傷體無完膚丫。
一秒鐘、兩秒鐘……
一分鐘、兩分鐘……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她瞪著他,恨恨地瞪著他;他看著她,無波無瀾,猶如一汪平靜湖面;只是,那平靜的表面之下,是怎樣的波濤暗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古夜突然松開掐著她下頷的大手,直起身子,唇角輕扯,扯出一抹桀驁不羈,「他殘了,你是不是該尋死覓活抹脖子上吊?不然,怎麼對得起他的一往情深?」
「你都沒死,我怎麼舍得死?」絕地反擊,不需要真刀實槍,有的時候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可將人傷得心肺俱裂,
「古夜,我一定會活得好好的,我會好好看著,你這個冷血無情殘忍可惡的人是怎樣下的地獄!」
她的話,讓古夜插在褲袋里面的雙手瞬間緊握成拳,黑眸一閃,但隨即恢復如初,薄唇輕啟,黑眸直直看進夏梔子透著仇恨的雙眸內,嗓音依舊嘶啞,卻冷冽如冰︰「夏梔子,就算下地獄我也會拉著你一起,這輩子,生死,你都別想逃離我的身邊!」
話音落下,他轉身大步離去。
夏梔子看著他離去背影,憤怒大聲吼叫︰「古夜,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隨你,如果這輩子不夠,我可以允許你恨我下輩子!」冷冷嗓音遠遠傳來。
夏梔子將一旁的抱枕抓起,狠狠地朝已經關上的房門砸去,這麼一使勁,扯到手上傷口,疼得她呲牙咧嘴起來。
「呵……下輩子……」
視線落在纏滿紗布的雙手上,夏梔子心底一痛,隱忍了許久的淚水滾滾落下,如斷了線的珍珠,瞬間沾濕了她的雙頰。
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她只希望,讓她永遠都不要遇見這個惡魔,永遠不要!
那一夜,夏梔子坐在床上,整夜無眠,直到窗外響起鳥鳴,她才晃了晃腦袋,想要起身去衛生間,卻在抬腿下床之際,一陣眩暈襲來,眼前一黑,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卻發現自己已不在原來房間里,環顧四周,像醫院,卻又不像;豪華的裝飾素雅壁紙,整體看起來干淨又整潔,如果沒有眼前的輸液瓶,她還以為這里是某家高檔賓館。
「夏小姐,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里有不適?」
床邊,藍姨一看到夏梔子醒來,便起身關切問道。
「這是哪兒?我怎麼在這里?」
剛一開口,夏梔子只覺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嗓音也變得嘶啞難听。
「這里是醫院,少爺親自將你送過來的,他……」
藍姨還想說什麼,卻被夏梔子冷冷打斷,「我到底怎麼了?」此時此刻,她不願听到關于古夜任何只言片語。
「你發高燒,燒到三十九度五,暈倒在房間里,我當時進去的時候,你燒得滿臉通紅,嚇得我不知如何是好,連忙給少爺打電話,本來想請示他讓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卻不想少爺一听你病了,立馬就趕了回來,親自……」
「藍姨,我想喝水!」
夏梔子伸手扒拉幾下劉海,莫名心煩。
她真想朝藍姨大吼一嗓子︰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你們的少爺,我煩我煩我很煩!
可是,這些情緒表現和話只是在她月復內轉了幾圈,然後就消失了;藍姨是長輩,又在照顧她,雖然她也只是听從那少爺吩咐,可,人家是真的在照顧她,這是個事實。
對藍姨,她能做的,應該是感激。
「渴了吧?我知道你醒了肯定會渴,特地提前涼起來,現在水溫剛剛好,一口喝下去。」
藍姨,人到中年,老公孩子都不在身邊,平時對古夜那就像親兒子一樣伺候著,所以,對古夜唯一特殊對待的夏梔子,那就直接將其幻想成兒媳婦,心疼得很。
「謝謝你,藍姨。」
伸手接過,夏梔子真的一口灌了下去。
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又經歷了高燒,她真的渴得厲害。
「夏小姐不必客氣。」藍姨接過夏梔子遞過來的空杯子,放在一旁,隨即拿起擱在那兒的保溫桶,輕手擰開,「餓了吧?我剛回去熬的荷葉雞肉粥,溫度正好。」說話的同時,藍姨已經舀了一小碗出來,正想要喂夏梔子,病房門在這時被推開,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少爺。」
藍姨端著粥碗連忙起身道。
「嗯,你先回去!」
古夜一進門,視線便落在半躺在床上,在看到他進來就閉上雙眼的夏梔子身上,嗓音低沉。
「好,這粥趁熱喝。」將粥碗放在一側的小桌上,藍姨拿起手包走了。
當病房門被關上那一刻,病房內瞬間被一股子低氣壓籠罩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低,空氣在一瞬間變得稀薄起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雖然閉著眼楮,但夏梔子卻清晰感覺到古夜正朝她慢慢走了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隨著他的走近慢慢拉近,直到他停在了她的床邊,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出聲。
夏梔子依舊緊閉雙眼,她在等待,等待他先開口,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只覺得身子都躺僵硬了,他卻依舊沒出聲。
她知道,他在看她,直直地看著她。
夏梔子淡定不了了,此刻的她有一股沖動,想睜開雙眼,對著站在床邊一聲不吭的男人大吼一嗓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事的話,就趕緊滾,本姑娘不想看見你,一點不想!」
她的眼,終究沒有睜開;那些話,也終究沒吼出來;
她知道,誰先開了口,誰便先輸了氣勢。
這麼一想,她的心繼而沉澱起來,放松緊繃的身子,不再去在意他一直緊盯著自己的視線,不再去深思他究竟要如何……
這麼一放松,夏梔子突然覺得舒服多了,絲絲倦意襲來,她偏了偏頭,正要睡去,寂靜的房間內卻想起古夜低沉醇厚嗓音︰「你是在和我鬧別扭?」不似質問,卻像是一個長輩在面對晚輩任性時的無可奈何,無奈之間還帶著幾分寵溺。
他的話,讓夏梔子心底一窒,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身體各個角落快速蔓延開來,睜開雙眼,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她抿緊唇瓣,沒有出聲。
鬧別扭?
她吃飽了撐的麼?
有那個時間,她還不如像江南說的那樣,多看幾眼帥哥呢。
再說,昨夜發生的一切,他就以‘鬧別扭’來終結?
還有,這些傷……
視線落在纏繞著紗布的雙手合雙膝上,夏梔子咬緊了雙唇,心中一抹疼痛劃過,子揚……子揚的傷是不是更嚴重?
病房內一片寂靜,她恨恨地看著他,他則一臉平靜地看著她,各種情緒在兩人之間相互流轉,直到房間內響起一陣異響,古夜偏轉視線,落在了夏梔子蓋著薄被的肚子上,而夏梔子更是在第一時間伸手捂住‘咕咕’亂響的肚子,收回視線低下頭去,原本憤恨的神情一片尷尬,白皙的臉上緋紅一片。
這肚子,整天掉鏈子,關鍵時刻,總是出來惹事。
原本站在床尾的古夜側過身子,走到藍姨剛剛坐的椅子旁,伸手拿起一旁盛滿粥的粥碗,坐在椅子上,舀起一勺遞過去放在了夏梔子嘴邊。
他的舉動著實將夏梔子嚇了一大跳,她連忙將頭偏過一側,拒絕道︰「我不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古夜現在在夏梔子的眼里,根本就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一枚,他喂她吃粥?算了吧,她還想多活幾年。
「你最好給我乖乖吃飯!」夏梔子的抗拒,讓古夜的臉頓時陰沉下來,低沉的嗓音間透著明顯不悅。
他的話讓夏梔子突然偏過頭來,雙眼狠狠地瞪著他,開口道︰「不然呢?」
又是威脅麼?
夏梔子真是恨透了他的威脅!
「不然你就給我老實呆在醫院,哪里都不許去!」黑眸一凜,透出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古夜,你言而無信,你答應過我,允許我去學校……」
夏梔子的怒吼剛到一半,便被古夜冷冷嗓音打斷,「不錯,前提是你得乖乖听話。」
「你……」
夏梔子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雙眼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將他的身體瞪出一個血窟窿出來。
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如此讓人憎惡討厭!
「要麼你自己吃,要麼我親自喂,你選擇!」
古夜坐在椅子上,手里托著粥碗,看著夏梔子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小可憐樣,他隱晦了十幾個小時的心情突然大好,唇角微揚,劍眉輕輕挑動,又恢復到一貫的桀驁不羈。
「哼!」
沖一臉得瑟的古夜氣沖沖的‘冷哼’一聲,夏梔子伸手端過他手上的粥碗,拿起勺子,頭也不抬,大口大口吃起來,只是,吃得太急,剛吃了兩口便被嗆著了。
「咳咳……」
一時間,咳得眼淚都跟著流了出來。
「夏梔子,吃得這麼急你趕著去投胎!」
古夜一下子站了起來,伸手拿過夏梔子手里粥碗,臉色很臭,口氣不爽。
他活了二十七年,就沒見過這麼笨的女人!
「咳咳……我……咳咳……」
夏梔子想反駁,卻被咳嗽整得連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邊咳邊朝訓斥她的男人干瞪眼。
「你給我閉嘴,再敢多說一句,我就把你扔出去!」
女人真TMD煩!
眉頭緊皺,低吼一聲,古夜拿過一旁的水杯,快速倒了杯溫水,十分不溫柔的將水杯放在夏梔子手里,然後站在那里,對著她瞪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喝了幾口水,劇烈的咳嗽總算是緩解了,夏梔子握著水杯半響,突然抬頭對瞪著她臉色很臭的男人一本正經說道︰「如果你將我扔出去,再也不強迫我回來,那你就扔吧。」
她的話,讓古夜黑眸一閃,原本很臭的臉色頓時變得陰冷起來,瞪向她的目光緩緩收起,換上一抹凌厲,「夏梔子,你他媽的就這麼不願待在我身邊?」
低沉嗓音,透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怒意。
「不願意!」
對上他翻涌著怒火的視線,夏梔子握緊了手里的水杯,強壓著心中對他的恐懼,表情淡淡,語氣堅定。
她的回答,讓古夜壓抑的怒火瞬間迸發,漆黑的雙眸火光一片,性感薄唇緊抿成一線,俊美的臉龐因為憤怒變得冷硬如鐵,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露,透著幾絲猙獰。
夏梔子看著他,如水的雙眸平靜無波,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承受他的怒火將她焚燒的那一刻。
突然之間,夏梔子只覺得眼前黑影一閃,她下意識閉上眼楮,期待他舉起的拳頭捶向她的身體任意一個部位。
想象中的疼痛和重擊沒有,卻听見耳邊傳來‘砰’一聲響動,連忙睜眼,只見那只她以為揍向自己的拳頭此刻正狠狠地砸向椅子,巨大的沖擊力讓看起來很結實的椅子頓時四分五裂。
「你干什麼?」
血!
又是血!
夏梔子大叫一聲,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此刻的她根本沒去管自己左手上正打著點滴,掀開被子就跳下床去,一把抓住那只被尖銳的木頭扎得鮮血淋灕的大手,渾身都在輕顫,
「你到底想干什麼?為什麼要這個樣子……為什麼!!」
他的血順著他的手掌流到她的手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經雙手被浸濕,濃濃的血腥味在病房內不斷蔓延。
夏梔子用手摁住不停出血的傷口,抬起已經掛滿晶瑩的臉,沖著表情有些愣怔的古夜大聲吼了出來;那嗓音很大,震得她耳膜都在‘嗡嗡’作響;她覺得自己不是在吼聲音,而是將自己心底的憤怒恐懼不安以及其它一些莫名的煩躁的情緒通過這聲吼叫都釋放出來。
被她緊緊抓住手的古夜,當夏梔子滿臉淚水抬頭沖他大吼大叫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身體某個干枯了許多年的幼苗,像是久旱逢甘霖,如饑似渴漸漸蘇醒。
看著眼前依舊氣得嘟著小嘴,淚水依舊不斷滾落的小女人,古夜只想做一件事……
俯身,低頭,欺身向前,他的雙唇準確無誤的捕捉著那一抹柔軟。
沒有霸道的掠奪,沒有野蠻的橫沖直闖,他輕輕地吻著她,仿佛親吻著最心愛的寶貝,動作是那麼溫柔,小心翼翼。
夏梔子被突如其來的吻給親傻愣傻愣,待她反應過來,那抹親吻她的雙唇剛好離去。
「你你……」
夏梔子甩掉她原本緊握的大手,指著肇事者,一時之間語無倫次,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情緒波動。
「夏梔子,你口是心非!」
古夜依舊保持著吻她的姿勢,看著她,性感薄唇扯出一抹迷人弧度,嗓音低沉,透著悅耳的磁性。
「什麼意思?」
古夜的話,讓夏梔子一愣,滿眼疑惑地瞅著他。
「你喜歡我!」
唇角扯起的弧度愈發大了起來,嗓音愈發性感迷人,一張原本就很完美的臉上,竟然有幾分笑意。
嗯,很愉悅的笑,亦是很得瑟的笑。
很明顯,某男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我……我喜歡你?」古夜的話,讓夏梔子神情一愣,但隨即睜大雙眼,像是听到天方夜譚,一副不可思議的震驚模樣。
她喜歡他?
夏梔子覺得,古夜簡直就是在開國際玩笑。
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昨天整整一夜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整夜淚水不斷痛苦如影隨行,那種仿佛將心浸泡在苦水中的滋味,現在想想依舊覺得心痛難受。
就算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來了,她也不可能喜歡上眼前這個總愛以威脅為樂強迫別人動輒使用暴力的男人。
「難道不是?」
直起身子,站在一旁,漆黑的視線灼灼地看著夏梔子,絲毫不在意她驚訝表情。
換句話說,夏梔子驚訝的表情,在古夜看來,那是對她內心真實感受的掩飾,他認定了她喜歡他,那麼她就是喜歡他!
「當然不是!」
夏梔子硬起脖子,快速反駁。
她的表情是那麼嚴肅,她的語氣是那麼堅決,只是……
「所以說,你口是心非!」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就是沒有!」
「你有!」
「我……」
夏梔子用手抓著頭發,表情抓狂。
她為什麼又要和他進行這種沒營養無聊的對話?
她為什麼要和他爭論這個有著很明顯答案的問題?
她真是被他氣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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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梔子在醫院躺了兩天,周末下午,她想出院,但醫生不允許,說她膝蓋傷得比較重,需要再住院幾天。
夏梔子無法,只得央求藍姨給古夜打電話,誰知電話撥過去,竟是無法接通,于是,又給他辦公室打電話,誰知竟是一個女人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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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六千字奉上,稍後三更,依舊六千,妞們,支持啊支持,愛你們,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