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瀾自顧斟了一杯,敬向他,「听聞寧王妃已被太皇太後接入後宮,微臣恭喜皇上美人在懷,以償所願。」
君洌寒一笑,竟握著她的手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真心?」他玩味而笑。
飛瀾面容蒼白平靜,波瀾不驚,淡淡吐出兩個字,「假的。丫」
君洌寒朗然而笑,手掌握住她縴弱的手腕,用力一帶,飛瀾便撞入他胸膛。他溫潤的薄唇貼合著她耳畔肌膚,吞吐的氣息溫熱,夾雜著淡淡酒香氣。「瑜琳的事,朕不想解釋。你只要記著,無論朕身邊有多少女人,這里,永遠都留著你的位置。」他牽著她的手,按在心口的位置,胸膛中,心子沉穩有力的跳動著。
飛瀾沉默,低斂的長睫遮掩住所有情緒。許久後,才再次開口,語氣稍顯冷漠。「洛貴妃小產的事,皇上也不想解釋嗎?」
君洌寒一笑,將一塊芙蓉糕送入口中,隨性問道,「看來你已經猜出些皮毛。還想知道什麼?朕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
「洛貴妃小產,是蝶妃所為,或許,太皇太後也有份。飛瀾只是想知道,皇上在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君洌寒哼笑,指尖隨意的把玩著飛瀾的一縷發絲。「瀾兒可听說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皇祖母是主謀,曉蝶是儈子手,而朕卻是最大的受益者。瑜琳,不過是朕的戰利品而已。」
飛瀾蹙眉,略帶不解的看著他媲。
君洌寒似乎很有耐心,輕擁著她,一一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你應該明白,洛青纓的孩子是不能留的,洛氏野心太大,難免不興兵作亂。而莊曉蝶無出,皇祖母更是容不得洛青纓先誕下子嗣,她是一定會伺機動手的,朕要做的,不過是坐山觀虎斗而已。」
「可是,為什麼要嫁禍寧王妃?又是如何做到的?」飛瀾又問。
君洌寒眸色冷沉了幾分,眸中翻滾著漩渦深不見底。「情理之外,意料之中。二哥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他一但回到封地,就會起兵造反,朕必要與他兵戎相見。而瑜琳是二哥的軟肋,只要扣下瑜琳,二哥便不敢造次。」
君洌寒聲音微頓,飲了一杯酒後,又道,「這次的手法的確是巧妙之極。她們事先已經了解到瑜琳不喜酸食,即便那道青蓮梅子湯擺上去,她也不會食用,反而是為了吸引有孕在身的洛青纓注意。但洛青纓沒有上鉤,所以,莊曉蝶才鋌而走險,向瑜琳討要了一碗,又分給洛青纓。」
「可是,宮宴上的食物,都是經過銀針試毒後才端上去的。」
「是啊,這也是下毒之人的細心之處,毒並不在湯里,而是在湯勺上。瑜琳親自用湯勺盛了湯給洛青纓,她自然月兌不了關系。至于她指縫中殘存的藥粉,那是瑜琳的侍女在給她修指甲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藥粉放置進去。那個侍女紅兒,早已經被收買了,莊曉蝶許給她的承諾是讓她的族人月兌離奴籍。所以,那紅兒在宗人府中供認不諱,將罪責都推給了瑜琳。」
飛瀾只覺背後陰風陣陣,皇宮果真是個人吃人的地方。太皇太後莊氏,不愧是只老狐狸,一箭雙雕,既除掉了洛青纓的孩子,同時也不著痕跡的壓制住寧王的內亂。
「皇上怎會知道的如此詳細?」飛瀾又問。
君洌寒高深莫測的笑,「既然要坐山觀虎斗,自然要觀的仔細了。從洛青纓身懷有孕的那一刻開始,朕就已經命暗衛暗中觀察皇祖母的一舉一動。」換句話說,莊氏與蝶妃的一切行動,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甚至,他還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飛瀾心中明白,五年是一個漫長的時間,漫長到可以改變一切。他已經不再是五年前那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君洌寒,他變了。只有飛瀾卻依舊停留在原地,等待著他不經意的一個回眸。
「你呢?你又是怎麼知道此事是莊曉蝶所為?」他清淡的聲音,打破了飛瀾的沉思。
她的神色有幾分倦怠,漠聲回答,「是無憂告訴我的,芨芨草只會對孕婦起作用,而蝶妃為了擺月兌嫌疑,直呼月復痛,反而欲蓋彌彰了。」
君洌寒一笑,「那孩子倒是機靈。」
飛瀾並不還口,屋內又是短暫的沉默。她墨眸清冷,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蒼涼,不知為何,腦海中總會浮現洛青纓小產後苦苦掙扎的樣子。其實,她的悲劇早已注定,若要怪,就怪帝王薄情,怪她身做洛氏的女兒。
而君洌寒卻是一派閑適,一手輕擁著她,另一面悠哉的飲著酒。
酒過三巡,他推開面前杯盞,身體懶懶的靠在白虎皮鋪成的軟榻上,他將飛瀾困在胸膛,修長的指輕挑開飛瀾胸口的衣襟。她一驚,慌忙用手按住他胡作非為的指。
「皇上!」略帶低喘的聲音驚起。
他曖昧一笑,唇游移在她頸間細膩如雪的肌膚之上,「讓朕看看你的傷,不然朕不放心。」
「已經好了。」飛瀾有些艱難的回道,刻意的忽略他帶來的悸動。
「耳听為虛,眼見為實。你說了不算,朕要親自驗過才行。」君洌寒一笑,毫無預兆的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向床榻而去。
飛瀾的身體剛沾上柔軟的床鋪,他沉重的身軀已經傾覆而下。飛瀾被他束縛住手腳,半分動彈不得。他褐眸含笑,三分邪魅,七分溫情。指尖輕車熟路的挑開她胸口的衣襟,瑩白如玉的肌膚,在他面前一寸寸展現。飛瀾的身體很美,也很誘.人,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胸口微微起伏著,胸房圓潤挺.立,粉女敕蕾心,讓人垂簾欲滴。肩頭的傷口已經愈合,留下一道猙獰的疤痕,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反而讓人多了幾分不忍與憐惜。
君洌寒身體的火焰被她一寸寸點燃,他低頭吻上她肩頭的傷口,吻很輕,很軟,很纏綿,似乎要撫平她所有的傷痕與傷痛。飛瀾如同被蠱惑一般,沒有絲毫違逆或反抗,柔軟的雙臂纏上他腰身,像是一種無聲的縱容。
他的舌輕輕的舌忝舐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緩慢游移到她高聳的胸口,含住玫紅的一點,那柔軟的觸感,幾乎讓他血脈噴張,他急迫的扯掉身上礙人的錦袍,身下火熱腫脹的堅.挺,迫切的想要尋找發泄的入口。飛瀾柔軟輕顫的身體纏著他,低低的申吟。
輕紗床幔輕揚,榻上***,即將點燃,而此時,砰地一聲破門聲,如同一桶冷水,將熾烈的火焰瞬間熄滅。
無憂站在門口,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長發松垮的束在腦後,看得出,神情慵懶,似乎是剛從夢中醒來的模樣。他站在那里發呆了一會兒,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似有些分不清眼前所見,是夢還是現實。他娘親正被皇上壓在身下,兩個人衣衫凌亂的抱在一起。
孩子眨著一雙無辜的眸子盯著他們,似懂非懂的模樣。飛瀾臉頰燒紅,躲在君洌寒懷中不敢出來,而男人的臉色幾乎冷到極點,這種事被小東西打擾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此刻恨不得將門口的小家伙提起來丟出去。
「沒有人教過你進別人的房間要敲門嗎?」他低吼了一聲。
無憂一副可憐狀,漂亮的大眼流光盈動,低低道,「我,我做惡夢了。」
柔柔弱弱的聲音,帶著幾分稚女敕與委屈。飛瀾心口一緊,慌忙攏了胸口衣衫,用力推開君洌寒。她翻身下床,三兩步來到無憂面前,將他小小的身體擁在懷中。可能是在門口站的久了,他又穿的單薄,身體都是冰冷的,飛瀾心中又是一疼。
床榻上,君洌寒冷著臉起身,利落的套上錦袍,略微不滿的出口一句,「做惡夢了怎麼不去找你娘親。」
無憂抿唇不語,而飛瀾心中隱隱作痛。她無法解釋,她就是無憂的娘親。
「飛瀾的傷皇上已經驗過了,天色不早,您請回吧。」飛瀾淡漠道。
君洌寒在床邊靜坐了片刻,便起身離開。對她,他極少強求。
他無聲無息的離開,只有屋內縈繞的淡淡龍涎香,證明他剛剛的存在是真實的,而並非是飛瀾的一場夢。
「娘,他欺負你了是不是?」無憂稚女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飛瀾含笑搖頭,柔聲問道,「為什麼這樣說?」
無憂小小的手掌輕輕的覆上飛瀾面頰,一雙深褐明眸,多了幾分不屬于孩童的深沉。「我也說不好,只是一種直覺而已。」
飛瀾笑,將他抱起,回到柔軟的床榻上。「無憂不怕,今晚娘親抱著你睡。」
*
除夕過後,很快上己將至,期間除了上朝,飛瀾並沒有與君洌寒單獨見過面,反倒是瑜琳成了養心殿的常客。永河入宮向太皇太後請安,時常會看到瑜琳坐著轎輦從養心殿出來,一張芙蓉面巧笑嫣然。永河公主偶爾氣不過的時候,會向飛瀾抱怨幾句,但她大多一笑置之。
並非不在乎,相反,太在乎,才會痛到麻木。
除夕過後,乍暖還寒時候,永河已經開始為無憂準備春衣,飛瀾自幼被當做男孩來教養,自然不懂針線女紅,無憂從小到大的衣物,幾乎都是永河一手抄辦。
窗欞半償著,陽光傾斜而入,永河坐在窗邊,一針一線的縫制衣物,碧青的錦袍,袖口用蘇繡勾勒出飛揚行書,別具匠心。
「公主歇息一會兒吧,別累壞了眼楮。」逸雲端上一杯清茶,溫聲說道。
「無憂的每件衣服公主都親手縫制,倒是要將他寵壞了。」飛瀾輕笑低語。
永河放下手中衣物,兩指揉了揉干澀的眼,唇角笑靨帶了幾分莫名的苦楚,「能有這樣一個人讓你疼著寵著,倒也是種幸運。若是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那才是生無可戀了。」
飛瀾的神色也不由黯淡幾分,她知道永河想起了那個失去的孩子。「逝者已矣,公主節哀。」
永河一笑,逼退了眼中的淚。「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還提那些做什麼。你可是承諾過將無憂給本宮的,莫不是現在後悔了吧。」
飛瀾淡笑,神情卻極認真的,「只要公主不嫌棄,無憂永遠是你的孩子。」
永河笑而不語,但唇邊依舊是散不去的苦澀。很多東西,並非她們可以輕易左右,比如血脈。無論無憂與她如何親近,永遠都不會擁有他與飛瀾之間那種不言而喻的默契,往往只要一個眼神,便知對方心意。
屋內短暫的寂靜後,嘎吱一聲門響,逸雲推門而入,將一張紅色帖子遞到飛瀾面前,「主子,豫南王府派人送來了一張帖子。」
飛瀾狐疑的展開,快速掃了一眼後合起,淡靜的面容不變。
「什麼事?」永河問道。
「沒什麼,君墨舞約我上己節的夜晚一起游湖。」飛瀾隨口回了句,似乎十分不以為意。
永河神色凝重幾分,「只怕是鴻門宴,不如借故推掉吧。」
飛瀾美眸微眯,思慮後,淡淡搖頭,「我還欠他一條手臂,他遲早是要讓我歸還的,將帳一並結清也好。」
……
上巳之夜,華燈初放,帝都繁華的街道上,人聲笑語不斷。
護城河上,萬家燈火通明璀璨,河面之上酒肆畫舫緩緩而動,床頭少女輕紗飛舞,歌聲曼妙,只道此曲只因天上有。無數文人墨客,風流才子,相約游湖,達官貴人在畫舫之上,尋歡作樂,開懷暢飲。
好在,君墨舞的畫舫在眾多的游船之中並不顯眼,飛瀾與他分坐在桌案兩旁,美麗的歌姬在船頭迎風而舞,飛瀾唇角含笑,自顧飲酒,對面的君墨舞完全的成了透明人。
君墨舞定楮的凝望著她,薄涼的月光之下,她的側臉瑩白如玉,縴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眸底所有的情緒,卻掩藏不住那一汪清瑩,她唇角微微的上揚著,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世間一切,除了生與死,在她眼中都不過是一樁閑事而已。
君墨舞自認閱人無數,但此刻,他突然發現他讀不懂面前的這個人,一點也不懂。她深沉的像照不進陽光的深海。但往往,越是神秘的東西,越引.誘人向往。君墨舞發現,他的心竟有些蠢蠢欲動,這樣的感覺,從何時開始?似乎從他將劍***她身體的那一刻開始,似乎從他不忍心對她下手的那一刻,似乎,只是剛剛看著她的那一瞬間。
他的心第一次為一個跳動,卻偏偏是個男人。這些時日,他徹夜難眠,心中一直存了一份僥幸,他不相信,如斯美貌,怎麼會是男人!
沉思間,飛瀾突然轉過臉,目光與他不期而遇。她極淡的笑,近乎清冷的開口道,「世子似乎已經想了很久,可想好要在下如何償還世子的手下留情?」
君墨舞回以一笑,輕慢的語調,帶著絲絲邪魅。「慕容將軍覺得以身相許如何?」
飛瀾面色不變,心口卻微微的驚慌,她不敢確定,君墨舞是不是察覺了什麼。但多年來的磨練,已經讓她學會沉穩應對。飛瀾忽而一笑,好似听到了極大的笑話一般,戲謔的回了句,「世子的提議的確不錯,可惜,飛瀾沒有斷袖之癖。」
「哦?可本世子怎麼听說,京城有名的莫大老板可是將軍府的座上之賓。」很顯然,君墨舞沒那麼好糊弄。
但同樣,慕容飛瀾也不是吃素的,只見她風輕雲淡的一笑,目光淡淡流連在船頭舞姬曼妙的身體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漠老板和這些舞姬本質上也沒什麼區別。不過是供人玩樂而已,難道世子會蠢到將她們放在心上?」
君墨舞眉心微鎖,竟被飛瀾噎的啞口無言。
飛瀾又是一笑,手執杯盞,優雅的飲盡一杯酒。「世子要飛瀾以身相許,若是許身不許心,倒也無妨。只不知世子可願屈尊降貴,如漠老板那般做慕容飛瀾的玩物?」
「你……」君墨舞猶有怒氣,但尚未發作,船頭歌聲已啞然而止,幾名美貌歌姬搖曳生姿的來到兩人身邊,巧笑嫣然的為兩人斟酒。飛瀾對此等場面早已司空見慣,逢場作戲,含笑應對。但當一名歌姬的手探入她胸口之時,飛瀾終于有所警覺。她不著痕跡的按住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手,狀似曖昧的握在掌心,「這麼漂亮的手,也只有風月樓的第一歌姬無雙姑娘才有。」
那女子嫣然一笑,媚聲入骨,「公子說笑了,無雙的這雙手也只會彈琴奏樂,為公子助興而已。」
飛瀾笑,眸中冷然一閃而過,「姑娘是嬌柔之軀,懂得如何伺候男人便是本事。哪里像我們這些莽夫,一雙手只會握劍殺人。」
那無雙嚇得花容失色,不敢在靠近飛瀾半分,即便一旁君墨舞冷冷的瞪著她,她也是低著頭,恍若未聞。飛瀾玩味一笑,好似看戲一般。
酒過三巡,畫舫已緩緩駛向河岸,而原本風平浪靜的水面突然躍出無數黑衣人,一躍而上,榻上君墨舞的船身,手中明晃的利劍,見人便砍,船上歌姬舞姬尖叫不止,頓時亂作一團,鮮血順著船板不停流入河水中。十幾個黑衣人將飛瀾與君墨舞團團圍住,飛瀾手中長劍翻飛,擋開刺客的進攻。
「看來慕容將軍得罪的人還真不少。」君墨舞不冷不熱的說著風涼話。
「世子別忘了,這可是你的畫舫。」飛瀾反唇相譏。
這群刺客的身手都是上乘,一時間想要月兌身似乎並不容易,飛瀾一邊應敵,一邊想著月兌身之法。她可不想和君墨舞扯上任何瓜葛。而正是此時,君墨舞已被刺客逼退到船邊,以他的伸手,本可輕易應付,卻不知為何,他一個翻身,被刺客踢下船板。
慕容飛瀾一驚,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出手抓住了他。君墨舞在她面前出事,她根本月兌不了干系。「世子小心……」只是,她話音未落,手臂已被他反握住,硬生生的帶入船下。
飛瀾大驚失色,她一但落水,渾身濕透的,女子玲瓏有致的身材必會顯露無疑。船上船下這麼多人,她的身世就再也藏不住了。驚慌失措間,飛瀾腰間突然纏上一道拂塵,力道一帶,便將她扯上了船身。君墨舞緊抓著她的手臂,施展輕功,跟隨著她一同跳上了船。
「多謝徐總管出手相助。」飛瀾溫聲一笑。
「大將軍無事便好。」徐福海恭維的回道。他雖然是宮中內監,也極少出手。但眾所周知,徐福海是聖朝數一數二的高手。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徐總管,真是幸會。」君墨舞含笑拱手。目光有意無意看向停在一旁的雕鏤畫舫,徐福海是帝王心月復,有他在的地方,君洌寒一定就在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