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來時的那樣百姓夾道歡迎,熱鬧非凡,雖然也許並不是他們自願的。
但我卻沒有了來時的心境,舍棄的太多,背負的太多。心累,身淚。
再度回到金色的牢籠,看著巍峨的宮門,我幾乎立時就要反悔了。可是此時哪還有我反悔的余地?
皇後一如既往的賢明得體,在宮門口迎接車駕,我看著她優雅高貴的笑容,心中愈加煩躁。
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曾經看過一種心理調整方法。是以自我暗示的形式反復告訴自己,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日子總是要過,悲痛與微笑只不過是調味品。
邁過去,邁過這道坎。
我臉上的微笑愈加燦爛,朝著那張開著的如血盆大口般的宮門走去。從此,一如宮門深似海。去平靜的接受那等待著我的未知又無奈的命運。
那日在行宮被李世民當眾所拒之後,後宮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便在背後指指點點,早知會如此。一個小小行宮又怎會阻擋那些人的眼線。為讓耳朵根子清靜一點,我只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心享受我的
榮華富貴。
父皇雖還是同往日一樣來看我,我卻對他有了一份淡淡的疏離,是的,我在怨他。雖然知他薄情,但利用自己女兒這種事他都做得出來,讓我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最可怕的是,他絲毫不會認為自己有一點做錯。
這天下最無情的是帝王,最可憐的也是帝王。
春光易逝,年華易老,我還要在這無情的地方待多久呢?人要多久才會崩潰,我想我快了。
就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這匆匆流逝的日子中,終于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大業八年的正月初二,是個如往常般,陽光明媚的日子。
我正在感嘆著皇宮里過春節的奢侈,沁竹突然慌里慌張的跑來,「公主,不好了,皇上,他,他要
御駕親征。」我聞言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是遼東注(1)嗎?」沁竹使勁點了點頭。
遼東之災,三征遼東,隋帝國終逼民反,日漸衰落。戰爭,總會讓天下大亂。
若父皇經此一戰,,他的政績,他的功勛,都會隨之東流。過大于功,會成為他永世的烙印。
不行,我要阻止他。剛要走,沁竹卻撲通一下跪在我面前,「公主,奴婢知道您要去勸皇上,可是現在皇上他正在氣頭上,怕是誰的話也听不進去啊。」我慢慢的扶起沁竹,我知道她是為我好,可是我不得不去,再晚一步就完了呀。
急匆匆的來到大興殿,卻見幾位大臣已跪在殿前,看來父皇這次是鐵了心了。我硬著頭皮推門前去,「混賬,誰讓你進來的?」父皇以為是那些大臣私闖大興殿,怒吼道,我嚇的打了一個機靈,怯怯的說道,「父皇,是兒臣。」父皇轉過頭來,看到是我,神色稍微緩和了些,「皇兒,莫非你也是來勸我的?」
凌厲的眼神掃過我,我幾乎不敢開口。「父皇,征遼大業固然重要,但是兒臣擔心父皇身體,還希望父皇不要御駕親征,兒臣相信征遼大將軍會凱旋而歸的。」父皇眼中一絲溫和的笑意閃過,輕輕地扶我起身,「還是我兒說話中听,不像那班老東西,說什麼會動搖大業基業,讓朕鎮守住大興,真是荒謬,一片祥和盛世,豈是那麼容易動搖的,朕難道還收拾不了一個小小的遼東嗎,想當年朕抵御突厥,南下平陳,哪里有絲毫猶豫?」
我听著他說著這一番話,心里已了然,他這是想重振當年的雄風,盡管時光荏苒,他依然想成為當年人人稱頌的大英雄,殊不知,有些東西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一旦希望的不復當初,一切還不如不開始。至此,我才知道剛才是多麼沖動與無知,就憑一個小小的我,怎會改變這個剛愎自用的帝王心中的「雄圖霸業」?
我靜靜的在地上跪了一會,然後緩緩的起身,「父皇,兒臣先行告退了。」他沒有應聲,卻在我將要走出大殿之時,飄渺的聲音傳來,「靈溪,父皇是不是老了?」這一聲說是問我,卻不如說他是在問自己。我沒有應答,只是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大殿。
注︰遼東是(今遼寧遼陽)及平壤城(今屬朝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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