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發燒的時候本就渾身酸痛,溫淼又是個新手,剛開始幾下難免掌控不好勁道,蘇昀微微蹙了眉,忍了疼沒做聲。
所幸溫淼的理論知識還算扎實,容易上手,很快就有模有樣起來。
蘇昀便也隨之慢慢放松了身體,覺得體內累積喧囂了多日的熱度,仿佛真的一點一點消散開去。
于是仿佛,疲累的魂靈終得寧靜,安然沉入軀殼的最深處。
這一覺,竟是好多年未嘗有過的沉,乃至于蘇昀醒來後茫然恍惚了許久,才扶著額角自嘲,如此恨不能活活睡死般的架勢,倒頗有些一夢千年的味道。
溫淼不知何時早已離開,蘇昀起身推開窗,呼吸著晨曦中的寒冽空氣,只覺神清氣爽心境開闊。纏綿反復近一周的病狀,居然一下子好了八*九分。
也不知究竟是中醫的偉大,還是那‘蒙古大夫’誤打誤撞的成功。
來到客廳,發現貓食盆里有一半的水以及所剩不多的貓糧,想必是溫淼臨走前留下的。還多虧了她,否則怒哥怕是至少要餓個兩頓。
如此一想,蘇昀便生出幾分愧疚,打算好好順一順貓毛。
坐上沙發,將虎踞龍盤蹲在什麼物件上的花貓拎過來,一邊給它撓下巴,一邊將那東西拿過來細瞧。
原是個點心盒,準確的說,是個空了的點心盒。
蓋子的縫隙中夾了張便簽條,上面的字跡倒很是秀逸,只是涂改了好幾次。
蘇昀很有閑情逸致地辨認推敲一番後,確認大概的修改經過應是這樣的——「估計你起來會餓,我就去面包店幫你買了一盒→半盒→一個→半個……香芋手打糕。算了,那半個也被怒哥給吃了,你還是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蘇昀幾乎可以想象那幅畫面,一個圓臉蛋大眼楮的妹子抱著一盒糕點,歪著腦袋看一會兒,吃一塊,再看一會兒,再吃一塊……同時還要騰出一只手握著筆在便簽上改一次,又改一次,再改一次……終于將最後一塊也一口咬掉大半,隨即笑米米地看著覬覦已久的饞貓把剩下的叼走,趴在身邊大快朵頤。
于是不由得便低低笑出了聲來,弄得膝頭上的貓兒不解地揚起脖子,看著這個兀自樂個不休的家伙,永遠怒不可遏的表情里貌似多了點兒對神經病的憐憫……
蘇昀索性大笑著戳戳它的腦袋︰「怒哥來,抱一個。」
花貓嫌棄地扭過臉。
蘇昀便將其強行摟入懷中好一通蹂*躪,片刻後,極輕極輕地說了兩個字︰「早安。」
未散的笑意噙在嘴邊,垂下的目光卻驀地深遠。于是這兩個再尋常不過的字,便不知究竟是對誰在說。是貓,是自己,抑或,是別的什麼人。
而本有些不情不願掙扎著的貓兒,此刻也不得不放棄,臭著一張臉安靜下來。喉嚨里嗚嚕了一陣子,終于「喵喵」叫了兩聲,好歹算是賞了臉,給了回應。
蘇昀听了,那尚余幾分病容的臉上,便再度綻開了大大的笑容,沒心沒肺般的開懷,與窗外漸升的旭日相輝映,仿佛瞬間便隱去了這許多年來的陰霾負累,重回十九歲那晚,在燈光昏黃的樓梯口與女孩兒揮手道別時的,燦若驕陽。
作者有話說︰編編給新換了張封面,一看就覺得好餓啊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