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這好像是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面,是一條十分熱鬧的街,她和孟歡高高興興在街上閑逛,突然有人撞了她,然後、、、、、、然後那個撞了她的人刺傷了孟歡,她看到孟歡倒在了她面前、、、、、、
凌鸞拼命地晃了晃腦袋,慢慢睜開了眼楮。
夢里的一切都不見了,眼前是一間有些破舊的茅草屋,大概荒廢很久了,有很多地方都破了,風從那些地方灌進來,竟然送來了陣陣涼意!
她躺在鋪了一層錦被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看起來是有人專門給她收拾出來的,因為整間屋子只有她躺著的地方能看得過去。
凌鸞眨了眨眼楮,望著虛空,有些茫然。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和孟歡在平城街上的,為什麼突然會在這個地方?當時孟歡好像受了傷,她是想要救孟歡的,可是就在她要到孟歡身邊去的時候,脖子突然一痛,眼前便是一黑,然後她就失去了知覺、、、、、、
孟歡現在怎麼樣了呢?
凌鸞不知道,她只覺得身子十分乏,就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一樣——
凌鸞的眼楮猛地一縮,她的力氣不是被抽干了,而是她被人下藥了,下了限制人身自由的藥,所以她才會迷迷糊糊的醒來,醒來後身子一點精神也沒有。
凌鸞掀開毯子,奮力下了木板床,朝著茅屋緊閉的門口走去。這間屋子就她一個人,但是她相信,這附近絕不止她一個人,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里,除非有人把她帶來。
那個帶她來的人,居心何在?若心懷不軌,在她昏迷這期間,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
凌鸞踉踉蹌蹌,總算拖著身子挪到了門口,她試著拉開門,但是沒有拉開,門好像被人從外面鎖住了。凌鸞順著門板坐了下來,她太累了,從木板床到門口的這小段路幾乎透支了她僅剩的全部力氣。
到底是什麼人把她帶到了這里的?
凌鸞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待力氣恢復了些,就著坐著的姿勢,她用力敲了敲門,竟然把她困在了這里,總不見得沒人看守吧。
果不其然,敲了兩三下後,就有人在門外道︰「姑娘醒了嗎?」那聲音輕細如銀鈴一樣,聲音的主人大概是個正當風華的妙齡女。
凌鸞閉著眼,靠在門板上,深吸一口氣後攀著門站了起來︰「醒了,把門打開吧。」
「姑娘請退後一點,免得讓門撞著。」
凌鸞看了那門的寬度後,估模著往後退了幾步︰「好了。」
門打開的時候,趙羽靈看著屋子里的人,愣在了門外。
那人一身雪衣,散發著淡淡的朦光,看起來如夢似幻,好不真實。在那一瞬間,趙羽靈只覺得她看到了海市蜃樓里的月牙仙子。神月的創世神話里記載,月牙仙子飛升後就是一身雪衣,包裹在奪目的朦光里,讓人看不透,也抓不住。
主人在街上見過她一面就不顧一切帶她上路,她當時不理解,現在似乎有些理解了,這樣不可方物的絕色之人,誰不想藏起來,獨佔她的這份美呢!
「姑娘,」趙羽靈愣過之後趕緊上前扶住有些站不穩的凌鸞,「這些天一直在趕路,姑娘身子羸弱,我家爺就沒敢讓姑娘醒來,感受一路顛簸,所以就、、、、、、」
「你不需要解釋,」凌鸞看了對方一眼,淡淡地打斷了對方,「我不過是階下之囚,未在無識無覺的時候,遭逢毒手,已是大幸,不敢奢求旁的。」
「姑娘嚴重了,姑娘怎麼會是階下之囚?」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趙羽靈不由笑道,「我家爺可是一再囑托,路上絲毫不敢怠慢姑娘,如若讓姑娘感到一絲不爽,便要種種責罰我們這些侍候姑娘的人。這些天,旅途跋涉,可我們爺在姑娘的事上,沒有一絲馬虎,瞧眼下這茅屋,雖然破敗,可是姑娘剛才躺著的地方上布置的東西無不都是價值連城的奇貨呢!」
「是嗎?」凌鸞不咸不淡應了一聲,在趙羽靈的扶助下走到了茅屋外面。
茅屋四周荒郊野外,人跡罕至,看來是遠離了平城了。
凌鸞掃了站在茅屋四周的那四個綠衣男子一眼,這四個人目不斜視,站姿挺拔,任何的風吹草動似乎都逃不過他們的防衛的實力自然而然流露出來,和古月軒的影衛有的一拼!
凌鸞不由抿著嘴輕笑出聲,惹得扶著她的趙羽靈一驚︰「姑娘,什麼事讓您這麼好笑?」
凌鸞尋了一塊方石坐了下來,看著恭敬地站在她面前的趙羽靈,「你家爺是誰?這是哪兒?你家爺要帶我到哪兒去?又或者,能讓你家那位爺來見我嗎?」
「這、、、、、、」趙羽靈面露難色,「姑娘,我家爺只吩咐我,要是姑娘醒了要好生照顧姑娘,至于姑娘的疑惑,我家爺並沒有要我為姑娘解惑,我也不知道我家爺的心思,所以、、、、、、」
「你不是問我笑什麼?我笑的就是這個。」凌鸞認真看著一個人的時候,那雙明眸就像月下清潭能將一輪皓月清楚映照,趙羽靈覺得就連她的靈魂都赤果果展現在了對方眼前。
趙羽靈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一個激靈不由地移到了凌鸞的視線之外站著︰「這有什麼好笑的?」凌鸞的話很奇怪,讓趙羽靈覺得好像在听先生講話的時候一樣,不知道對方講什麼。
凌鸞似乎也看出來趙羽靈不習慣她的打量,就沒再去為難,轉而看著遠方的虛空,淡淡道︰「為什麼不好笑呢?你家爺既要你以入幕之賓一樣的禮節優待我,而我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卻又暗中給我下藥,使我失去意識,任由你們擺布,除此之外還不夠、、、、、、」說到這里頓了頓,瞥了眼守在四個方向的人,唇角漾開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可是近在她咫尺的趙羽靈卻從她的眼底感覺不出來絲毫的笑意,反而沉澱著深深的冷意,讓趙羽靈忍不住背脊一陣寒涼,「手無縛雞之力又下了藥的我,你家爺似乎太高看了吧,竟然還舍得派出那樣的人守著?」凌鸞的目光又落到了趙羽靈的身上,「你比起那四人,本事應該有過之而無不及吧,我就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讓你家爺這麼高看,需要這樣勞師動眾的看護起來?」
凌鸞那種探究的眼神像極了趙羽靈記憶中永遠讓人模不透的先生,趙羽靈心下一怔,在她看來,凌鸞應該比她還小上幾歲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會有這麼高深莫測的一面?而且聯想她醒來後的種種表現,冷靜、鎮定,絲毫不為外界形勢所驚嚇、、、、、、爺看上的這都是什麼人呀?她真的只是外表看起來的年齡?不會是練了什麼駐顏術,返老還童了吧?不然她的心智實在是、、、、、、趙羽靈越想越復雜地盯著凌鸞看個沒完。
凌鸞坦然任由她打量,看著她臉上的青綠變化,不由又是一笑,只是這一次少了幾分諷刺和冷意,有些發自內心的真心,看得趙羽靈呼吸一滯。
「姑娘,你好像掛在爺書房里的畫上的月牙仙子。」趙羽靈這話是無意識月兌口而出的,以前她看那幅畫,總覺得那不過是世人的想象,紅塵中怎麼會有那樣絕俗的女子?當爺告訴她畫上的女子原型是神月古國的一位公主的時候,她甚至嗤笑爺一定是上了前人的當了!
此時此刻,看著凌鸞莞爾的畫面,無關容貌,那種由內而外揮灑出來的舉手投足間的光華四射,讓趙羽靈根本移不開一瞬目光,那樣的美宛若驕陽,天地在她的笑靨前都失色了。
既來之,則安之!
凌鸞還記得梅老祖曾經教過她的,要是在未來遇到超出自己意料的情況的時候,不要著急,安之若素,泰然處之,無論再出乎意料的事終究會化為平常,得到解決。
趙羽靈一問三不知,或者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但無論是哪一樣,凌鸞都不在乎,她知道背後的人始終會浮出水面的,如今她好吃好喝有人伺候著,也好、、、、、、她有的是耐心等著背後的人自動跳出來,只是、、、、、、唯一掛心的、、、、、、就是那天受了傷的孟歡了!
照趙羽靈講的,離那天過去已經七天了,那天她家那位爺帶走了她,留下了孟歡,這些天她一直都處在沒有意識的狀態,趁著這段時間,她已經被帶出了平城,至于孟歡是死是活他們就無從得知了。但是凌鸞心里有一種直覺,孟歡在平城,一定不會有事,七月會找到他,蕭洋會救治他受的傷,他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只是不能親眼見證,心里還是會忍不住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啊!
凌鸞坐在馬車里,每天都在趕路,趙羽靈說他們這是要趕著去和她家那位爺會合。
凌鸞挺好奇的,那位爺為什麼要綁架她呢?她又是否認識對方呢?
趙羽靈一問三不知,四個守衛閉口不談,一切、、、、、、不得而知。
好在自從那天她恢復意識後,趙羽靈就沒再給她下過藥了。這些藥傷身,梅老祖曾經跟她說過,非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用到控制人的意識的藥物,對此她深信不已,大概對方也是知道這方面的忌諱,才會停止用藥了吧。
當然,她醒來後不吵不鬧,乖乖配合也應該是對方不打算再用藥的考量之一。
凌鸞掀開馬車的簾子,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絲,天地一片蒼茫。
「姑娘不必擔心,今晚之前我們就能走出這片林子到鎮上了,這樣就不用再餐風露宿了。」趙羽靈看到她看著車外就放不下簾子了,以為她在擔心住宿的事情,不由地開口解釋。
按著爺的吩咐,他們不敢走官道,只能走荒山野嶺,這些天馬不停蹄地穿梭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她和綠衣衛倒是無所謂,可是凌鸞卻是吃了不少苦的吧,她想。
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名門千金,又是露宿又是干糧,這輩子大概也沒遭過這樣的罪!
想到這里,趙羽靈看向凌鸞的目光里不自覺的多了幾分同情和疼惜。
听了趙羽靈的話,凌鸞放下了車簾,把趙羽靈蓋在她身上如今已經滑到腳邊的毯子往身上拉了拉,裹住單薄的身子,淡淡說了句前言不搭後語、讓趙羽靈模不著頭腦的話︰「好奇怪呀!夏日未去,秋日又未至,這天氣怎麼越來越冷了呢?」
冷?
趙羽靈一愣,不至于吧?雖然這些天連下了幾天雨,卻不過是降了些溫,變涼快了而已,哪里冷了?果然是嬌生慣養久了、、、、、、趙羽靈看向凌鸞的目光變得復雜。
趙羽靈實在看不透她,明明還是個小姑娘,卻又總給人一種少年老成而深不可測的錯覺,尤其是她看人的時候好像把你看穿了的感覺叫人不安、、、、、、這世上似乎就沒有能讓她害怕的事物的存在,可是像這個時候,又顯得很平凡,還會怕冷、、、、、、她如此不俗,卻也如此平凡!
「姑娘覺得冷,再多蓋一層毯子吧。」趙羽靈只好從馬車上的箱子里又給她取出了一條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