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伍雲、狄文正要強打精神恭維我幾句,我就給他倆使眼色;晚上,一個黑影模到方老師宿舍;他倆認為我這人很「陰險」,暗暗防備我;四哥很高興,但沒提起手表的事;後來,四哥一直沒有實現諾言,小哥也不介意
我笑笑,不出聲。那兩位想到自己不及格,不作聲了。簡貴迎面過來,問︰「你們是不是去看分數了?」
「是。」我不溫不冷。從語氣上听,似乎自己考水了。
「我肯定不及格!」簡貴看我們都沒精打采,心中一陣欣喜,嘿嘿直樂。
「班上就三人及格,你62分。」我懶洋洋。
「嗨,好懸啦!你呢?」簡貴大喜,只差跳起來。
伍雲、狄文正要強打精神恭維我幾句,我就給他倆使眼色,說︰「唉,倒霉透了,才59分。汪老師這人真古怪,一分都不饒,落得我不及格!」
簡貴喜得嘴都合不攏,但他說︰「真的?太可惜了!你怎麼能不及格呢?」說著,轉身和我們仨一路回去,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你們曉得嗎?」
「曉得麼子?」
「這次英語考試有很多人抄書!」簡貴憤憤然。
班上就數簡貴英語成績好,總怕別人搶去他的這個唯一第1名。我知道這一點,就說︰「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某某、某某、某某都抄。特別是高武,也抄。你是班長,應該去方老師那兒反映。」
「要去,你自己去。你是英語課代表嘛!我總覺得這次英語考試很難,當時哪里顧得上看別人?既然不知道,去反映麼子呢?」
自認聰明——
別人都是痴,
就總想
把人當槍使……
晚上,一個黑影模到方老師宿舍。是簡貴,告密後出來,正踫上高武,先吃一驚,隨即鎮靜,附在高武耳邊,神秘地說︰「今日兒上午考英語,有很多人抄襲。謝群山把你告了,我不去證實行嗎?」
「咳,都怪我糊涂,抄麼子?!」高武後悔得腸子青。
一個
為小利,
不惜陷人
于不義。
另一個
為小利,
不惜舞弊,
後悔
已來不及……
第二天,英語卷子解出來,簡貴70分,芳月68分,其他人都不及格。這樣,班上只有芳月和簡貴榮獲各科成績平衡獎。簡貴喜形于色,興奮異常,夜里險些失眠。
得名,
興奮;
得利,
更興奮!
次日,班上召開期末總結會。方老師宣布總分。我第一,芳月第二,高武第三,簡貴第四,伍雲第五,狄文第六,李小華第七,王芙第八。前五名中,除高武外,其他4人均獲名次獎。高武心中更加後悔︰「明知自己不能及格,還抄麼子?真是鬼迷心竅!也怪謝群山那個狗東西,告麼子狗屁的密!」
沒有公布單科成績。簡貴默算多遍︰「如果謝群山數學只有59分的話,那謝群山無論如何不是第一!」他認為方老師因偏愛我而造假,非常氣憤,散會後就風言風語,矛頭直指我。我這才出示黃牌——數學實為80分。頓時,他啞口無言。
叫你奸滑,
也將你耍耍,
讓眾人
笑話笑話!
我的這一「陰謀」,只有伍雲、狄文知道。從此,他倆認為我這人很「陰險」,暗暗防備我。
簡貴則眼珠一轉,從22元獎金中抽出3元,買回一些糖果,分給男生們享用。獎金是從助學金中提取,沒有得到獎金的同學心理極不平衡,吃到簡貴的「喜糖」,頓時好受得多。簡貴一高興,就吹︰「哈哈,這是點小意思!下次我考個第一,還多掙幾塊獎金,還多買些糖敬給哥們兒。嘻嘻!」
隔壁,方老師听著很不順耳,過來,對他說︰「你以為很光榮,是不是?你也不想想,你的數學、語文、政治都只有60幾分,差一點就不及格,比人家謝群山差遠了,還有臉吹!」
簡貴生平第一次紅臉,很尷尬。別人想笑,卻又不敢笑,直到方老師出去,才一齊哄笑。簡貴更加尷尬,但他腦筋轉得快,小聲說︰「弟兄們!我簡貴是不如有的人,可獎金比人家多12元。這是為麼子啊?有的人得到第一,為啥連糖都不買一顆給弟兄們嘗嘗,啊?」
他的「弟兄們」都向我投來敵視目光。
指頭大
一點好處,
就蒙住
你們的眼楮、
你們的心。
別有用心的
一句話,
就教唆你們
害已、
害人。
可憐,
可恨;
你們到底是
願意愚蠢,
還是真的
沒有腦筋?
放寒假了,我和芳月回謝王村。路上,我很高興地說︰「四哥早就說,如果我考第一,他就買一塊手表獎勵我!」
這是早就說好的。
「山山哥哥,你別得意太早。東西到手,才能算數!」芳月故意逗我。
「外人可能騙我,難道四哥也騙我不成?」
「那說不準!」
我倆回到長進小集鎮,在小街上的迷你小商店內找到四哥玉山。
就在前不久的12月12日,長樂縣經國務院批準,成立土家族自治縣,永茂改區為鄉,長進改大隊為村,長豐改小隊為村民小組。這幾年,黨中央號召全國人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長進發展很快,已蓋起幾棟小洋房。四哥腦子活絡,產茶季節在茶廠打工掙外快;冬季農事少,則在這里租一間房子,開一個小雜貨鋪,生意比較興隆。他手里有了票子,穿的衣服越來越畢挺,大都是光滑的滌綸,燙得稜稜正正。
3個見過,四哥就問成績。我一一匯報,並拿出那張獎金——人民幣「大團結」作證。四哥很高興,但沒提起手表的事。芳月在一旁暗笑。我心中頓時涼了半截,轉身就走,一路上都悶悶不樂。
我回到家。父親問過我成績,小哥義山就說︰「看來,四哥得給你買手表了。」
我心里又生出一線希望。一塊手表意味著準確的時間,對作息極有規律的學生來說,多麼重要啊。
再說,
掌握時間——
嘀噠作響,
也讓人
臉上有光。
農歷年底,四哥背著年貨回到家,卻沒有帶回新手表。我一臉失望。
熱鬧的大年三十這天,我也沒露出幾回笑臉。
中國大人說的話,
孩子不能太當真;
即使過年,
也讓孩子不開心!
正月十五開學,臨離家,四哥仍然沒有提起買手表的事。最後一線希望落空,我收拾行李時,總陰著那張臉。父親心中明白,把四哥找去,問︰「你還記得原先給山山許的願麼?」
「記得。只是這向手頭緊,就一直沒買。」四哥臉上一紅。
「你怎麼說話不算數?!」
四哥想想,找到小哥,道︰「五弟,你把去年我給你買的那塊夜光表給山山,以後我給你重買一塊。」
小哥笑笑,摘下表遞給我。後來,四哥一直沒有實現諾言,小哥也不介意。
當時,我心中一喜,鼻子一酸,淚水一下涌到眼眶邊,小心翼翼接過表。表殼呈淡黃色,面子四周有一圈淡綠色小圓點。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將表戴上手腕,破顏開笑,收拾好行李,約上芳月,喜滋滋地上學報名去;途中,走上不到半里,就要抬起手腕看看時間。芳月心里又羨慕又好笑。
意外之喜,
怎不讓我得意?
那時的農村孩子
擁有一塊表,
可不容易!
晚上,我鑽進被窩,時不時模模手表,很興奮,很滿足。
許多天後,我才對這個寶貝看得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