酹月趴在窗台，一個人望著窗外的雪景發呆。
以後的每一個下雪天，她都不會去堆雪人，也不會去打雪仗。
因為有些事情，一個人是做不來的！
眼淚不知怎地就落了下來，滴在了手背上，灼灼地感覺，像是拿著燒紅的烙鐵燙下的，疼得死去活來。
其實已經很少這樣哭了，三年前她就明白，哭是沒有用的。
她用手抹掉臉頰上的淚，強迫著自己笑一笑，透明的窗戶上若隱若現地倒映出她的樣子，那笑容，因為太過勉強，倒愈發顯得做作。
就算不堆雪人，不打雪仗，出去走一走，總是可以的。
穿著高筒的雪地靴，酹月一步一腳踩在雪地上。她回頭去看，看見自己一連串淺淺的腳印，歪歪扭扭的。
「阿姨，陪我一起去堆雪人好不好？」突然，一雙小手牽住了她的，酹月低頭，卻是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兒，粉雕玉琢的臉，如雪精靈一般的存在。此刻她正用乞求的眼神怔怔地望著酹月，酹月心里一軟，終是點頭答應了，就再堆這一次雪人就好，她這樣對自己說。
跟著小女孩到了目的地，酹月才知道原來還有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不悅地看著酹月，而後對小女孩說︰「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
小女孩信心滿滿地點頭，「嗯，有了阿姨的幫忙，我們一定能堆出最美的雪人！」
小男孩倒是不屑的樣子，「我一個人也可以！」
「你就知道吹牛，上次阿歡用橡皮泥幫我捏了一只憤怒的小鳥，你說你也可以，結果呢？」小女孩拉著酹月蹲下了身子，對著酹月道，「阿姨，你別和他計較，他除了喜歡吹牛之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酹月的目光集中在了小男孩身上。
記憶仿佛穿過了時光隧道，幾乎要和多年之前的一個影子重疊起來。
很像很像，但終究不是。
「你叫什麼名字？」酹月問他。
他翻了個白眼，一個人跑了。
「他叫陳霖，阿姨，我叫小雪！」她呵呵笑著，雙眼彎成了月牙兒。
酹月拿起了一旁的鐵鍬，將雪鏟作一堆，然後嚴嚴實實地堆成了一個大圓球，隨後又堆了一個小點的圓球放在大圓球上，看起來就像頭和身子的樣子。小女孩的工具準備得很齊全，雪人的鼻子眼楮都已經做好，用的是胡蘿卜和兩顆塑料的黑球。照著記憶中的步驟，雖然動作生疏了不少，但總歸，一個雪人是堆成了，望著自己的作品，酹月覺得很是滿意，然而更多的，是懷念。
她懷念的，是小時候天真無憂的日子，幾乎所有的人都疼著她，她覺得自己完全就是童話中的公主，那麼快樂。
而這快樂也是有保質期的，就像這長街上的千堆雪，太陽一出，頃刻瓦解。
所有的快樂，都如五彩的氫氣球一般，飄得老遠，再也看不見了。
而過去的記憶，如同裝在玻璃瓶子里一樣，輕輕一踫就破碎。
「阿姨，你真是太厲害了！」小雪高興得跳起來，似是想起了什麼，她馬上說，「阿姨，我要去找陳霖來看雪人，其實他也很喜歡雪人的！」說罷，就一溜煙兒地跑走了，獨留酹月一個人在原地。望著小雪漸漸遠去的背影，她心里感慨良多。其實她的一生不算長，但酹月已經覺得，這短短的幾十年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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