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剛好有人摁門鈴。
宋衍希起身去開門,而睡著了的酹月也被門鈴的聲音吵醒過來,她抬頭,宋衍希已經回來了,手里提著個紙袋。他道︰「現在可以去換衣服了!」
酹月換好衣服出來,宋衍希也早已經換了衣服,他今天沒有穿西裝打領帶,只是穿了一件襯衫,看起來不像平時那樣深沉。而那頭,宋衍希也已經見到了酹月,她是一身淺紫色的雪紡連衣裙,薰衣草般的淡紫色,將她的皮膚襯得更加白皙,整個人也帶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
他勾唇笑了。
酹月慢慢走到了他身邊,她也笑。
二人這才一齊出門媲。
雖然已經不下雨了,但是路面還是有些濕,有微風輕輕拂過,是很涼爽的天氣。宋衍希自己開了車,酹月坐在副駕上,她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衍希,待會兒在大門口停一下吧?」
「為什麼?」
「我就是覺得應該跟昨天的那個保安道個歉,想一想,我昨天確實讓他難做了!」
衍希幾乎是用那種極度異樣的眼光轉頭看她的,被人欺負了還要跑去跟人家道歉,這是傻瓜嗎?他心里雖是這樣想,但話卻沒有這麼說出口,他專心開車,平靜地說了一句︰「不必!」因為以後,他們都不會再見到那個人!
酹月還想問為什麼,但見他臉色又沉了下去,她再也不敢多問了。
她掏了自己的手機,開了機。一下子,就收到好幾個信息提示音,有十個未接電話,七個是董博思的,三個是修良的。她想給他們打電話,但是想一想,卻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嘆息一聲,她還是做了罷。
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宋衍希將車緩緩地停在了一邊。但是,他卻沒有馬上下車。
「酹月!」一陣安靜過後,宋衍希終于開口。
「嗯?」
「你之前和董博思訂婚,是因為想要逃開我,對嗎?」
良久,酹月才點頭,因為不想再撒謊。
「為什麼?」他很想知道,為什麼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他。可是一問出來,宋衍希就有些後悔,因為他告訴過自己不要去追問他們的以前,可他竟然還是忍不住。
雙方都沉默了下來,這種氣氛並不好,宋衍希一點兒也不喜歡。
他打開了車門,正欲下車,卻被酹月牢牢拉住了,她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緩緩開口,「因為……我是爸爸的私生女!」
他明顯地流露出詫異的神情。
「我是三年前才知道真相的,我不是杜雲霞的親生女兒,只是爸爸的私生女,那個時候,我知道了我的母親,是一個長期待在精神病院的女人,她叫黎芬。或許在別人眼里,她就是個瘋子。你知道一種信仰被顛覆之後的感覺嗎?我知道!可是真的很可笑,昨天有人打了一通電話給修良,說黎芬和我也不是母女關系,也就是說,我連我的母親是誰都不知道了,我很想去追問我父親,可是我怕得到的,是另一個我不能接受的結果,我很怕……」
他皺緊了眉頭,「就因為這個,三年前你選擇了分手!」他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篤定非常。
「像我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做你的妻子的!」她狠心地拒絕了他的求婚,狠心地斬斷他們之間的一切,因為那個時候,就連她自己也是滿心認為,他是值得一個更好的女人,而不是她!
「你看著我,酹月!」他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以後,我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哪怕是一個字也不可以,我要你知道,你只能是宋太太,一輩子只能是宋太太,明白嗎?」
她發現自己最近真是太沒有用了,總是動不動就想要哭,就像現在這一秒。
他在她的額上一吻,「酹月,你有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從現在開始,他不會放任她一個人承受這個世界帶給她的不公平,也不會讓她一個人沉淪在苦海里不能自拔!無論如何,他要定了她!
酹月覺得,對于自己的身世這件事情,她應該很難開口對宋衍希說出來,但是她像沒有想到,她竟然能這樣簡短地敘述出來,盡管還是痛,但她卻是欣慰的,因為衍希不在乎這些,因為衍希在她身邊。這一瞬間,酹月釋然許多,甚至覺得,她已經不想再去追問自己的身世了,她是誰的女兒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有衍希,一切就都夠了。
她執著了三年,真的夠了!
確實是餓了,午餐她吃了很多,像個非洲難民似的,一陣風殘雲卷,才覺得滿足。
宋衍希還沒見過哪個女孩子吃東西是像她這樣的,不過他記憶之中的酹月,也的確就是這個樣子,連迷糊在他眼里都是可愛。他端了一碗湯到她面前,囑咐她︰「喝點湯!」
酹月來者不拒,點點頭,隨後又低頭專心喝起了湯。
過了好一陣,她像是終于酒足飯飽,滿意地舒了一口氣。
宋衍希一直都在看著她吃,自己倒是吃得很少。
酹月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幾乎都沒怎麼動筷子。「你怎麼不吃,衍希?」
「我不餓!」他帶著笑意。
酹月一赧,感覺自己像個大胃王。
「看來我以後得更加努力工作才行了!」他感嘆。
「嗯?」
「因為這樣才能養得起宋太太!」
兩秒過後,酹月才明白過來宋衍希這是在拐著彎兒地說她吃得多呢,她撅嘴,「我又不難養好不好?」
宋衍希不說話,嘴角卻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飯畢,宋衍希便說要去買東西,酹月問他要買什麼,他沒說。酹月只是好奇,也沒有追問,反正跟著衍希,她什麼都不擔心,那是從前就有的一種安全感和信任感,只有宋衍希能給她這樣的感覺。開著車走了不到二十分鐘,便到了就近的一個商場。
衍希一路將車開進了地下車庫,二人才下車,乘電梯到了商場的二樓,這里,全部都是品牌女裝,很普通的一件T恤都要好幾千的那一種,她光是想著都覺得奢侈。酹月這幾年當大學老師的收入只能說是很一般,而她也從沒問家里要過錢,至于修良,總是想要給她,她沒要,除了上一回的那張銀行卡,她用來買了一輛minicooper,只不過她幾乎沒開過。前幾天跟學校請假的時候,她就已經跟陳金梅打過招呼了,叫她先拿去開著。陳金梅在電話里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听得酹月一驚一乍的,反正她的意思,除了夸獎,大概就是希望酹月這輩子都不要回S市了,這樣陳金梅就可以將她的車據為己有。一輛車就充分暴露了陳金梅同學的貪婪本性,她果然不是個合格的人民教師啊!
她挽著衍希的手臂,不解,為什麼他要來這兒?
「你要買衣服嗎,衍希?男裝在三樓!」酹月好心提醒他。
衍希看著她像是看著外星人。
「是要買衣服,不過是幫你買!」
「我?」酹月驚呼,而後她馬上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有很多衣服呢,都放在董家而已!」
他微眯著雙眼,「你覺得,我還會放你回董家?」他心里暗笑,他才不會傻到給董博思制造機會。想起前幾次董博思帶著酹月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日子,他就恨不得好好揍他一頓,而且,衍玉的賬他也都還沒有算!看來,他得找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好好地制造一點顏色給董博思瞧一瞧,不然,也就太對不起董博思這段時間的努力了!
「可是……」
「去那邊看看!」
沒給她再開口的機會,宋衍希已經拉著她到了一家品牌專櫃前。衣服都是棉麻系列的,素淨淡雅,是酹月喜歡的款式,她看上了好幾件,只不過每一件的價格都令人咋舌,于是她故作平靜,將衣服放回了原位。「衍希,我們走吧!」她笑。
「看完了?」宋衍希問。
「嗯!」她的確只是「看」完了而已。
于是,宋衍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她剛才看的那幾件衣服都拿了過來,而後交給了一旁的銷售小姐,「全部包起來,要M號的!」
銷售小姐殷情地點頭,「好的,先生!」
而後,他們到了另一家專櫃,這回,酹月是連模都不敢模了,她知道衍希是想給她所有好的東西,可是這樣的好,她心里會覺得愧疚。她牽著他的手,「衍希,我們回去吧!」她抬頭,勉強地笑。
「你知道妻子的作用是什麼嗎?就是除了愛她的丈夫,還要滿足丈夫應有的虛榮心,這也是作為妻子的義務,懂嗎?」
于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不僅是宋衍希,連酹月的虛榮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們先是逛完了衣服的各個專櫃,隨後又是鞋子,等他們回到車上的時候,酹月才知道,原來汽車後座和後備箱已經被塞得滿滿的,全部都是為她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