酹月搖頭,「語涵是這麼認為的,但是我很希望,那只是一場誤會罷了!」她沒有察覺,宋衍希握住方向盤的雙手已經青筋凸起。
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啟動了汽車,繼續往回開。
到了姑蘇園,酹月剛一踏進家門,卻見宋衍希作勢又要出去丫。
「你累了,早點睡,不要等我了!」他擁著她,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
「都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衍希?」酹月心中擔憂。
「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別擔心!」
酹月只好點頭,她抱住了他,舍不得松開,「那你早點回來!」如果可以,酹月很想就這樣一直抱著宋衍希,直到天荒地老也無所謂。她愈發眷戀他了,想著昨天新品發布會上,她還吹牛說衍希粘人,其實粘人的那一個,是她自己!
「待會兒去洗個熱水澡,然後上床好好睡上一覺,我馬上就回來!」
「好!媲」
再次開車從姑蘇園出來,其實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半鐘。但是他沒有辦法等到明天了,他必須在今天弄個水落石出。若是酹月不告訴他鈞彥和語涵鬧離婚的原因,他恐怕永遠也不會將目光對準到寧鈞彥的身上,畢竟,誰都看得出來他愛語涵。
可是酹月不知道,那條帶著淺藍色鑽石吊墜的白金項鏈,是衍玉常戴著的鏈子;他也沒有告訴過酹月,那條項鏈,是衍玉二十三歲生日的時候,他送給衍玉的生日禮物!是以,當酹月敘述完之後,他心情便沉到了谷底。如果這一切,真的和鈞彥有關……如果是這樣,那麼一切要怎麼辦呢?到時候不僅是宋家,就是寧董兩家,亦是會掀起軒然大波!
可是,他現在顧不上這些!
拿起手機,衍希給鈞彥打了電話。
鈞彥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在一家酒吧里買醉,身邊是妖嬈性感的女伴,他勾著嘴唇淺淺地笑,卻連笑容里都帶了一份違和感。他不耐煩地接過了電話,並沒有去看來電顯示。
「喂?」他醉意朦朧。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宋衍希盡量克制著自己的怒氣,因為在得到真相之前,他終究不能對寧鈞彥進行「有罪推定」。
鈞彥像是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在哪里?我過去!」宋衍希沒有給寧鈞彥拒絕的機會。
不過十來分鐘,宋衍希就已經將車開到了酒吧前。
看不出來,寧鈞彥那般做事規規矩矩的人,也會來這樣燈紅酒綠的Pub,不過,這不是重點。他進了酒吧,在晦暗的燈光下,立刻有妖嬈的女人主動迎了過來,她看起來似醉非醉,全身柔若無骨地就要依靠在宋衍希的身上,可以想象,應該很多男人都會被她嘴角那抹勾魂的笑容所吸引。
「先生,你會需要我陪的是嗎?」女人笑道。
宋衍希毫不憐香惜玉,將她往旁邊一推,臉色陰沉,「不必!」
像宋衍希這樣的男人,絕對是任何女人都會喜歡的對象,所以進來之後,很多女人都向他投來了曖昧的目光。宋衍希視而不見,淡定地穿過舞池,終于在一張排坐那里,見到了正在和女伴調笑的寧鈞彥。他看起來已經喝了不少,臉都是一層紅暈。
宋衍希在一旁坐了下來,自己開了一罐啤酒來喝。
女伴的目光也投向了宋衍希,是極為艷羨的。
一罐啤酒喝下去,宋衍希掏出了自己的皮夾,從皮夾里拿出了一疊百元的鈔票,放在了桌子上,「你可以走了!」他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甚至連余光都沒有看向那個女人。
女人見到了錢,自然而然也就變得識趣起來,混跡在這種場合太久,她已經有經驗了。
她拿了錢,乖乖地離開了。
寧鈞彥也沒有留她,他靠在座位上,手里夾著一支煙,卻沒有點頭,仿佛正在等著宣判。
宋衍希目光看向他,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審視。就連他自己也無法想象,他有一天會用這樣的目光來看自己的發小好哥兒們。「我要知道,你和衍玉之間的事情!」他平靜地開口,還想要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听到衍玉兩個字,鈞彥心中的某個角落一下子軟了下去,欠疚感如狂風暴雨在他心頭肆虐。
事情其實得追溯到他和語涵結婚後的沒幾天里。
前一天晚上,他接到了語涵的電話,她說,博思和酹月兩個人都瘋了似的,竟然決定訂婚!鈞彥腦子里最先閃過的是衍玉,其次是衍希。他們兄妹,一個對博思情根深種,一個對酹月死心塌地,要是博思和衍玉真的訂了婚,他們兄妹無疑是最傷心的人!所以次日一早,寧鈞彥先給宋衍希打了個電話,將這件事情跟他說了。寧鈞彥現在還記得當時宋衍希在電話里那種極端的壓抑,就跟現在坐在他面前的衍希一樣!
隨後,鈞彥又給衍玉打了電話,他並沒有想要立即將真相告訴她,他只是很想讓衍玉斷了對博思的那份兒心思。
衍玉到了寧鈞彥的小公寓,那里她以前也經常去,因為結婚前鈞彥哥很多時候都一個人住在那兒。說是小公寓,其實一點兒也不小,又因為是在四十多樓,所以從那邊的落地窗看出去,視線極好,傍晚的時候恰好還可以看到夕陽,因此衍玉一直很喜歡他的這套公寓,所以也經常去串門子。
鈞彥叫餐廳送了外賣過來,是她喜歡的日本菜,再配上兩瓶燒酒,簡直完美極了!
衍玉一進屋,便聞到了香味兒。兩只眼楮閃閃地惹人愛憐,看在鈞彥眼里,有種說不出的意味。寧鈞彥叫了她一起坐下,兩人一起吃飯。在吃這一點上,衍玉是一點兒客氣也沒有的。當然,在他面前,衍玉幾乎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了,她是被寵慣了的。但寧鈞彥自己也很享受這樣寵著她,衍玉不像語涵和莎莎,是獨立有主見的女人,她仿佛天生就應該被寵著,被疼著。
寧鈞彥沒忘記今天叫她過來的原因。
鈞彥自己倒了一杯燒酒,一口飲盡。
隨後,又是一杯。
衍玉見著鈞彥喝,自己也端起了燒酒,她酒量淺,但一兩杯還是沒有關系的。吃日本菜如果不配上一兩杯小酒,還真是有些失了趣味。她喝了一大口,整個人一個激靈,這酒的度數著實不低了。
「別喝太多!」寧鈞彥說。
這麼一說,衍玉嘟了嘴,索性將一杯酒喝了個底朝天,她將被子倒過來,一滴酒都不剩,隨後很自豪地說︰「你可別小看我,鈞彥哥!」
見她這樣豪氣干天,鈞彥也就不再多說。
一會兒之後,他終于將話題轉入了正題。
「衍玉,我是很真心地勸你,放棄博思,這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衍玉知道鈞彥哥一定是要勸她,勸她放棄,可是已經喜歡了的人,要她怎麼放棄呢?
她收了笑容,臉色怔怔地。
鈞彥實在不忍心告訴她博思要訂婚的事情,而是換了個角度勸她︰「你想想,博思三天兩頭在外邊胡作非為,跟方唯寧也差不到哪里去,你想過沒有,像他那種人,即便是成了你的男朋友,或者更進一步,你嫁給他了,可是,你能忍受得了嗎?你覺得自己就幸福了嗎?你何必這樣飛蛾撲火?」
「博思哥他不是……」衍玉想要反駁來著,卻找不到詞匯。
其實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但衍玉始終喜歡他!
如鈞彥哥所說,她的喜歡,猶如飛蛾撲火,壯烈,卻最容易被犧牲!
「可我還是喜歡他!」衍玉低了頭。
鈞彥無奈,「喜歡能當飯吃?」
她哭笑不得。
衍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人家都說‘一醉解千愁’,鈞彥哥,你說我要是喝醉了,是不是醒過來之後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博思哥就好比是水中的一輪明月,我就是個想撈月亮的猴子,想了很多很多辦法,就是撈不起來,最後才不得不看清楚,那輪明月根本不在水里,它只是一個美麗的倒影,真正的明月,在天上呢,而我,永遠也觸及不到!」
「他哪里是明月,他就是一花心大蘿卜!」
「那我是不是要做一只兔子,才能將這只蘿卜給拔了?」說完,她自己先笑了。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衍玉也能放肆地開玩笑了,寧鈞彥也由著她,于是兩人開始拼酒,最後,寧鈞彥一個人自己跟自己拼,衍玉用手撐著腦袋,意識已經非常混亂,但見著鈞彥哥一個人在那兒喝,她就笑了,好像是在看大戲一樣。小時候那會兒,住在軍政大院兒,隔不久就會放電影,那時候電視機還是件奢侈品,沒幾家有,所以一放電影,操場空地上就變得格外熱鬧,雖然小,她卻也還記得幾部當時看過的電影,如《白毛女》《英雄兒女》這一類的,每次看到壞人被消滅的時候,她就喜歡這樣笑。寧鈞彥已經微醺,眼看著她這樣的笑容,心里滋生出一種極其微妙的感覺,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是他任由這種感覺在身體里蔓延。
最後,兩個人都醉了,特別是衍玉。
他們坐在沙發前的羊絨地毯上,寧鈞彥靠坐著,衍玉則歪靠在了寧鈞彥的肩頭。
「鈞彥哥,我不要做猴子,我要做兔子……」衍玉喃喃地說著。
鈞彥低頭,見到她迷人的眉眼。
「你醉了……衍玉……」寧鈞彥聲音沙啞。
衍玉嘟著嘴,迷蒙著抬頭,「我才沒醉,我……」
她的唇被他奪了去,那張櫻桃一樣嫣紅的唇柔軟溫存,是鈞彥想象之中的那個樣子,甚至,還要誘人。他仿佛魔癥了,觸上了那片唇,便再也放不開了。衍玉睜大了眼楮,其實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的腦子猶如漿糊,已經完全不能思考。就在這個間隙,寧鈞彥的動作已經更進一步,似乎,他還想要得更多。這仿佛是隱藏在寧鈞彥心底最瘋狂的一種悸動,是他在此之前完完全全沒有感受到的。他的氣息紊亂,只是由著內心最本能的***去親吻。
「鈞彥哥……」衍玉被寧鈞彥吻得喘不過氣來,所以伸手去推他。
可她的力道太小了,對于喝醉了酒的寧鈞彥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他一只手阻止了她的動作,甚至故意一推,將衍玉壓在了身下。一連串的吻似一簇簇的煙花,綻放在她的身上,衍玉迷迷糊糊,無力地承受著他的熱情。
命運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東西,瞬間就會使一個世界崩塌,一如此刻。
不知是多久以後,衍玉醒過來,噩夢似的發現這一切都是事實的時候,她覺得,這是天底下最殘酷的懲罰!
她蜷縮在角落,半天不能動彈,全身上下就好像被火車碾過,痛不欲生,血肉模糊。
他們……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衍玉不知道,填滿她心里的,只有恐懼和痛苦。
而這樣的情緒,在片刻之後,也一並將寧鈞彥包圍了。
寧鈞彥儼然覺得自己是個「***犯」,他一直當妹妹一樣寵著的衍玉,他竟然……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混蛋的事情來,可是他無法否定的是,這一切,是真真正正地發生了,他已經無力再改變這個結局。寧鈞彥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這一個聲音,更讓衍玉心驚肉跳。鈞彥已經痛苦不堪,見衍玉縮在一旁無助至極,他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從小的家教就嚴苛,所以做很多事情都是規規矩矩的,別人說那是君子風範,可是他自己也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君子,而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他湊過去,想要安慰衍玉,而衍玉卻慌忙地退後,顯然很害怕他的再次靠近。
「衍玉……」
「你別過來!」衍玉驚恐。
「我真的……」
衍玉退後,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將他一推,隨後自己猛地站起來就跑。
寧鈞彥倒在地上,一陣吃痛,待他追出去,早就已經不見衍玉的蹤影了。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公寓,恍恍惚惚地坐下,覺得整個世界,頃刻間都暗了下來。他是一個劊子手,是一個背叛者,是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的罪人。衍玉……他滿腦子都是衍玉淚痕連連的臉龐,她是那樣可憐,那樣無助……他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余光突然發現了靜靜呆在地毯上的那一個淺藍色的點,閃著耀眼的光。寧鈞彥蹲下了身子,原來是一條白金的項鏈,項鏈小巧精致,吊墜是一顆淺藍色的鑽石,像一滴眼淚被凝固起來,固定在了白金的框里。這個……是衍玉的!
他緊緊地將項鏈握在手中,閉上了眼楮,緊咬著牙關。
打那兒以後,他也嘗試著聯系過衍玉,可是每一次,衍玉都沒有接他的電話,而寧鈞彥,卻始終沒有勇氣主動去找她。他開始肆無忌憚地進酒吧買醉,用酒來麻痹自己,試圖讓自己忘記這些痛苦,但是沒有用,每一次醉過之後,他卻更加深刻地明白到自己的罪惡。不懂事那會兒,總是听老人們說,人這一生,就是不能做什麼虧心事,不然,這一輩子無論什麼時候想起來,都像是在受酷刑。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那些老人的話,都是至理名言!
他已經內疚得快要死掉,不僅是對衍玉,還有語涵!
面對語涵的猜疑,他說不出口。
這幾天的時間,他也一直在想,想他和語涵之間的愛情。是啊,這麼多年走過來,他們是彼此生命里一個很重要的存在,是可以與之共度一生的那個存在。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鈞彥開始從另一個角度思考,思考他們之間已經習慣了的愛情。也在思考,這些年,他給語涵所謂的愛,是真正的愛情嗎?
寧鈞彥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也許離婚,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