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文學家車爾尼雪夫斯基說︰「愛情就是為所愛的人快樂而快樂,痛苦而痛苦。這是非常高尚純潔的。基于這種愛情的婚姻,情鐘意篤,相見恨晚。能做到心理上相容,心靈上溝通和默契,感情上互相愛慕,融洽,精神上互相交融與共鳴。有共同的生活目標,對彼此的事業與工作能理解和支持,有相同的價值觀,志同道合,互相體諒,同甘共苦。」
以上的這段話多麼符合您和我的思想。我們都不是那種低級庸俗的人,我倆的相愛,絕不是為了逢場作戲,而是為了共同追求理想的事業,為了追求人生的價值,為了尋求真正的愛情,真正的知音。我們正是情鐘意篤,相見恨晚!我們互相都愛得非常真實,沒有半點虛偽與欺騙,這不能不說是高尚純潔的感情嗎?
您還說道︰「我的心是太野,太怪了,現在把它交給了您,希望您能用真情,用心血來保護它,同樣,我將以這樣的情意來報答您!」
心愛的紅松︰您說您太野太怪了,我認為不過是違反世俗的獨立的性格,這是一種可貴的性格。現在,我完全相信,您已經把一顆鮮紅的,純潔的心交給了我,您確實是真誠的,熾烈的愛著我,我感到極大的幸福。我絕不辜負您,像愛護自己的眼楮一樣愛護您,我一定用真情,用心血來保護您善良的,純潔的心。用我的整個身心來愛您,用我的赤誠,智慧和辛勞來安慰您,幫助您,支持您。
這次我的離婚談判,本來進行得很順利,但中途出了意外的變故,事前也不是沒有做工作,而是做的粗糙,認為沒有成熟也無關大局,這是一個多麼大的教訓。但也無非是推遲一段時間,強扭的瓜不是不甜,而且很苦,對于雙方都是痛苦的。
您埋怨我不給您寫信來安慰您,幫助您,由此產生懷疑我對您的愛是否是真實的?還埋怨我不來看您,這種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從我的願望來說,我是非常想給您寫信的,每天一封也願意。為什麼不寫呢?一是不好交,二是怕失密,三是怕授人以柄。信在您的手里,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就以您的哥哥來說,他不了解我的真誠和善良,難免以世俗的眼光看人,他只覺得您這妹妹很傻,不懂事,把信稿子,日記都交給了我,唯恐上當。因此才扣著我的信做抵押,做把柄。這樣,就使問題復雜化了。其實,我也很「傻」,我和您傻到一塊兒了,互相都毫不掩飾地捧出自己的真誠,善良,純潔的心。結果,反而使兩顆心撞擊出美麗的火花。在知音面前,還是傻一點好,只有這樣,才能以心換心啊!
現在事情已經復雜化了,有可能使我身敗名裂,因為婚外情對于女方從來都是寬容的。一切由我來承擔吧!我永遠愛您,絕不動搖,絕不後悔!深情地吻您。
您的曉戈︰83年11月14
讀了伊清的來信,我陷入了沉思之中,正如他在信中所說,我們的婚外戀已經開始給我們雙方帶來了困擾和麻煩,事情已經復雜化了。
首先是我覺得不能夠再這樣下去,我明明愛著另外一個人,就不應該再在這個家庭里生活,就不應該享受林對我的付出。我明白地告訴他,我要和他離婚,因為,我不愛他。
林怔住了,他不相信地望著我,什麼也沒有說。可是,不說話不等于沒有思想,首先,他去了我的娘家,把我要同他離婚的事情說了,並且把我拿給他看的那封短信(伊清寫的)拿給了我的哥哥,要求他幫他查一下這個人是誰。
當然,在我哥哥的面前,我承認了有這個人,還說出了他的名字。我哥哥也知道伊清的經歷和遭遇,但他不相信伊清會真離婚,認為伊清在欺騙我,並且說伊清的年齡太大,根本就是兩代人。
我不管我哥哥怎麼看伊清,只是要求他暫時保密。可是事情並不像想象的那麼簡單,首先是林開始對我處處防範,處處跟蹤,搜集我寫的只言片語,而且開始在單位里說我的怪話,我一走到哪里,人們都怪怪的看著我,我還不知道其所以然。
後來事情的發展,就變得讓人心痛和心碎了••••••
八三年十一月十六日--星期三--晴天。
紅松在詩歌,日記和給我的信中屢次提到她很愛我,尤其是愛我這一雙憂郁的眼楮,我自己卻不解其意。我的眼楮為何這麼吸引她?為何值得她愛?
潘虹對憂郁的自我分析,我覺得也許這就是答案?潘虹說︰「每一個演員應該懂得自己擁有什麼?缺少什麼?懂得自己與別的演員在自我素質上有什麼不同。如果我有一點與別人不同的東西,也許就是我的憂郁。從美學觀點來講,憂郁的美是一種明確地表現人物內心狀態的外形美。那種深沉的,埋藏在心底的,絕不是某些情況下,或因某些原因而產生的憂郁,它比起那些人類強烈的感情(肯笑,哭泣,怒罵)等等,更能表達出人類崇高品質和純潔高尚的心靈。那種從眼楮里流露出來的一絲憂郁的目光,是很容易激發善良的心靈的。」
啊,原來心底埋藏的憂郁的自然流露,是一種美。我才進一步知道紅松對美是這麼敏感。
伊清的日記里有關我的記錄,就到此為止了,因為我們的婚外情已經浮出水面,他因此遇到了很多的事情,已無法再在日記里記錄下去,而我呢,卻在日記和信件里詳細地記錄了我那一段痛苦的人生歲月••••••
八三年十一月十九日--陰天。
今天看完石楠的中篇小說張玉良傳很感動。常常在閱讀中被淚水模糊了眼楮。一個偉大的藝術家,竟是以自己頑強的拼搏精神,不甘人後的進取態度,熱愛藝術勝過了自己的生命和愛情,為藝術付出了血的代價。而她卻又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弱女子。這要有多麼大的毅力和執著的情感才能達到目標啊!又在行進的路上付出了多少辛苦勤勞的汗水和淚水啊••••••
張玉良是一個偉大的女性,是中國婦女的驕傲,也是我的楷模。我不能消沉,更不能後退。只有像張玉良那樣,把個人的痛苦埋入心里,勇敢地,堅定地朝前走,為了理想,為了事業,付出最大的犧牲也在所不辭!即使不能成功,也能自慰,因為我沒有白白的虛度光陰。
八三年十一月二十日--陰天。
不奢求漂浮于空中的彩雲,因為它轉瞬即逝••••••我追求和希望的幸福是永遠屬于自己真實的東西--知識,事業和愛情。這是人生的坎坷路途中奮斗的最大力量。
努力,振作,奮斗,進取!要勇敢地追求人生美好的東西--人的價值。直至進入理想中的事業的大門,這才是我唯一的目標!絕不能猶豫,徘徊,更不能消沉,後退!
八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晴天。
努力!努力!!再努力!!!忍受一切的痛苦,艱辛,發奮地學習吧,使自己達到期望的目的。命運靠自己掌握,只有不懈的追求,才會迎得理想的幸福。前進的道路坎坷而布滿荊棘,需要頑強的毅力和勇敢的精神攀登,探索,直到取得成果,這里面還有犧牲!為了事業而犧牲,為了理想奮力追求!
這些日記在今天看來,好像是說大話,但是在那個時候,我只能這樣說話。我的內心里充滿了痛苦,我們的家庭已經展開了離婚的戰爭,天天都在做無謂的勸說和爭吵,我也天天都在流淚和痛心,痛心我自己的善良和老實,我為什麼要相信我的兄長?為什麼要告訴他伊清的名字?!結果••••••
八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陰天。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盡管流了很多的眼淚。我覺得我的過錯並不大,然而我卻犯了一個彌天大錯,幾乎毀于一旦!因為我們是兄妹,我相信他,我的親哥哥,我告訴了他這個人是伊清。而他,不是好好地勸解我,開導我,而是拿著那封信去告訴林,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誰。
林說︰「我就是覺得她這段時間不對頭,怪怪的,還跟我談什麼要離婚!原來是這個人哦!」
于是,白天,黑夜,林都在做我的工作︰「孩子太小,家庭重要,那些鬼話都是假的,是他騙你的!你不要被鬼迷了心竅!」
在那段時間,我的一舉一動都被林盯著,我的哥哥也參與其中。我上班,後面有人,我跑步,也跟著,我走到哪里,身後都有尾巴。在娘家,父親和母親也在苦口婆心地勸我,罵我,說我攤上了林這樣一個肯吃苦耐勞的人,別不知道好歹。在這種情況下,我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過頭了?還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林毫無怨言的操持家務的份上,把心收回來,好好地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