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團灰色的雲在急速地移動著,火紅的夕陽漸漸地失去了它的光輝,顯得白黃。起風了,樹枝樹葉在風中窸窸窣窣地唱著,被太陽烤了一天的人們,三五成群地走在街頭和鄉間的小路上,任風吹弄他們的頭發和衣裳,感到非常的愜意。
天空的雲越聚越密,完全成了灰褐色,夕陽也隱沒在黑雲里,只透出了幾柱淡黃色的光;這時的風卻越刮越緊,地上揚起一片片的灰塵,雲也似乎很听風的調令。在急速地跑著。一會兒,天空就露出了朗朗的藍色,那天邊的白雲被夕陽的余光繞上了一道道美麗的金邊••••••
一只斑鳩,「啾啾!」地叫著,飛到了一根粗大的高粱上,本來就恭順地低著頭彎著腰的高粱,被這魯莽的家伙一踩,連閃了幾閃,它不滿地晃著紅紅的頭說︰「哎!朋友,請你輕一點,你沒有看見我已經長成熟了嗎?」斑鳩卻毫不理會,它在得意地唱著,跳著︰甩尾,拍翅,「啾啾!」地一聲大叫,又重重地蹬了一下高粱,飛走了。高粱差一點跌倒,它搖晃著身子大聲喊︰「你這個無賴!」
我最親愛的人︰
當我提起筆來給您寫信時,簡直就是心潮起伏,洶涌澎湃。我心里的話呀,說也說不完,進行每次見面那樣,吻也吻不夠。我太愛您了,我對您的感情呀,比大海還深。
從我們結識交往以來,我驚奇地發現,您的純潔的心靈像寶石般熠熠閃光,您的熾烈的愛情,像一團火似的燃燒著我的心,您像我在黑夜的模索中看到的亮點,照耀著我前進的崎嶇路程,我一往情深地愛上您,愛得與您愛我一樣︰同樣熾烈,同樣真誠,而且愛得十分堅定,從不動搖。我們共同播下的愛情種子,我們共同培育的愛情樹苗,我倆共同澆灌的愛情花朵,經過一場暴風雨以後,它不是枯萎了,凋謝了,而是更加枝繁葉茂了。任何人也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人,任何人也不能憑借著暴力征服人心,否則,希特勒早已統治了世界。
前一段時間,當您這樣一個善良和純潔的人,一個我十分熱愛的人,遭到最無恥的誹謗,最下流的辱罵,最野蠻的毒打而遍體鱗傷時,我的心里痛苦得簡直要哭出來。我不斷通過一些朋友來勸慰您,害怕您一時想不開會尋短見;我想方設法要見到您,想鼓勵您,安慰您。終于,我們在一個細雨蒙蒙的傍晚打著傘見面了。您因為痛苦和屈辱,伏在我的胸前哭泣,當時,我的心里難過極了,但我強忍住內心的痛苦,勸慰您,不要悲觀失望,為了愛情,為了事業,要做一個真正的強者。現在,事實證明,您不僅沒有屈膝投降,也沒有消極悲觀,任然生氣勃勃,精神煥發,您不愧為真正的強者。
昨晚,我們又相見了,您是那麼溫柔繾綣,纏綿多情,同您在一起,我的心里感到多麼舒暢,多麼幸福。您說我︰在歷經了人間的風暴雨寒,踏遍了人世間的溝溝坎坎以後,找到了您,認識了您,並深情地熾烈地愛上了您。現在,我可以十分坦率地親昵地告訴您︰「我要找的就是您,這樣懂得愛情,懂得人生,具有堅強意志和美好心靈的女人,一個溫柔纏綿的女人,我所要找的就是您。這是我走遍天涯海角也難以找到的人,現在終于找到了。您是我最忠誠的知音,您是我真正的愛人。」
您的信上說︰「這段時間我日夜都在想您,念您,申吟,輾轉而不寐,是有一種刻骨銘心般的感情,就是唯一能了解我,相信我,深愛我的人是您,我真正的知己。每當我們分手,都有一種‘相見時難別亦難’的純真感情,我願時時刻刻呆在您的身邊。」看了這些發自內心的心聲,我是多麼激動啊!這是兩顆赤誠的心靈,撞擊出來的愛情火花,它將放射出燦爛的光芒。
這段時間,我的心靜不下來,頭緒紛繁,思想也混亂,我是多麼盼望這種狀況能馬上告一段落,我相信自己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說了的話,一定要做到。看了您寫的芙蓉山的傳說(後改名為杜鵑山的傳說)也看到您非常令人欣喜的進步;我告誡自己,要加倍努力啊!要以自己努力所取得的成績來洗刷蒙受的屈辱,要不愧為您的真正的知音。
當我決定愛您時,我已把一切交給了您,包括名譽,地位,以及整個身心,整個生命••••••如果您真摯的愛我,您會愛護它,撫慰它,親吻它,否則,您也可以反悔,可以食言,可以踐踏,可以背叛。現在,事實證明,您愛我愛得非常真誠,非常熾烈。我們之間沒有半點虛偽與欺騙,您是一個永遠值得信賴的人。我反復想過也說過︰「背叛您就是背叛我自己的良心,就是毀滅自己的靈魂,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只不過是行尸走肉罷了。」這些話在任何時候都有效。
知之愈深,愛之愈切。我越是接近您,了解您,也更加的愛您。您說︰「我的最大願望是離婚!」「離了婚,我就永遠伴隨您!」我想這是您的真心話。您在來信中說︰「作為萬分痛苦時想到我要說的話,信上還沒有說到,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您,我心中隨時產生的想法。」說吧,難道你還有信不過我的地方嗎?祝您愉快!深情地吻您。
您最心愛的人于1984年8月四日
八四年八月五日--雨--
早上,撒了一陣小雨,天空,雲層密布,低低地壓著大地,大地好像也是透不過氣似的悶熱。稻田里,成片的稻子被風吹的倒伏在水田里,農人們在忙著收割,高粱也快收完了,那青青的,綠綠的屏障曾經見過多少情人的甜蜜?明年,明年的青紗帳里,戀人們照樣情深••••••
晚上,到黃老師那里去玩了一個鐘頭,相同的命運,使我對她吐露心中的痛苦時,禁不住熱淚滾滾。我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感,但終于忍不住講了林的種種悲劣的手段,我的心還像塞了鉛一樣沉,一樣重,一樣的難受。
說到最後,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這樣無志氣,無道德,沒有羞恥心和做一個真正的丈夫的男人,沒有可取之處,更沒有留戀的余地,能夠拋開,是可喜可賀,是得到了解月兌,擺月兌了庸俗••••••我明確地向她說,我已拋開一切來認真學習,爭取事業上有成績,爭取做一個真正的強者立足于人世。
她祝願我成功,並且說︰「你要是成功了,你的一切污言穢語都不復存在,並且你曲折的生活經歷,卻是你的光榮點,要成為美談佳話,但是,你要是一個無作用的人,一個平庸的人,你經歷的一切,就是你的烙印,你的歷史,你一輩子拋不開的污點而成為丑話,這就是人們對待是非的態度。」我承認她說的這些話是非常正確的,而且是歷史的遺傳哲理。
這就是公平?這就是良心的反映?我的誠實為自己帶來了災難,因為我是一個「壞女人」!我果真是嗎?那真正的婬婦,一個無所事事的人,卻頂著自己有「丈夫」這塊招牌心安理得地做著見不得人的事,而且還要用她的舌頭來說長道短,搬弄是非。這種人是可恥的,可惡的,歹毒的,林也跟著這些婬婦一道,造謠生事,污蔑誹謗,什麼話都說盡了,什麼事都做絕了,全忘了自己曾經哭著對我說︰「對不起!」的話和場景,多麼不要臉的人!
我的門市旁邊,有一個四十多歲個子小巧的男人,在經營他自己的工作(補面盆)的同時,用他那略帶女聲的外地口音招攬生意,他出口就是典故,想到那就說到那。
我笑著說︰「你知道這麼多事,口齒又清楚,反應又快,應該去教書呀。」
他說︰「我不行,我只有高小文化的程度。」他的口才極好,十分伶俐,一句一變,說得周圍圍觀的人都笑了,大家都說他不簡單。
我又說︰「你有這樣好的口才,去茶館里說書都行。」
他說︰「說書?我才不干呢!跟你們說實話吧,我本來就是瀘州市川劇團的,小生裝。」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這麼地能說會道呢,看來是有什麼原因迫使他不唱戲了?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個食堂,又像是旅館連著的一個餐館,又像是隔開的。只有一個發暗的燈泡照著,屋頂是光禿禿的架子,有著很高的石坑似的澡堂。
我又好像在買票,準備坐車去旅游。又好像是在尋找孩子,我來到教室里找他,簡陋的教室里的桌椅板凳全都疊起來了,只剩下最後一排,有四個小家伙,有一個是我兒子。他們在焦頭爛額地對著面前的書本,沒有一個人提筆,而又在你擠我推地做著怪相,兒子穿著我沒有見過的黃衣服,臉上涂著污跡,老師坐在上方的板凳上正在看書,我覺得自己很不好意思,走進去直盯著孩子,我希望他馬上自覺地做功課••••••